第18章 (三合一) 裴小囡化悲憤為動……
第18章 第十八章(三合一) 裴小囡化悲憤為動……
裴安和裴景書兄妹倆, 白手起家十來天,就全款買下了他們人生中第一輛車,從此也是擁有固定資産的一員了。
心潮澎湃是必然的。
爽完了,還是要把嘴角的幅度壓一壓, 故作平靜的出門擺攤, 對外做出一副今天也是平平無奇、但充實的一天。
當然細微變化是不可避免的, 比如今天忙完回家, 迎接他們的是一桌新鮮出爐的熱氣騰騰晚餐,和整整齊齊坐在家裏等着他倆回家才肯開飯的家人們。
剛開始大家也是等他倆收攤回家一起吃晚飯,但随着兄妹把時間無限拉長,四點多出門,有時候竟要七八點才肯收攤回家,苗紅旗他們這些大人不是不能等下去,但小朋友可撐不住。
裴遠山哥倆小學生, 學校也不管暑假作業, 放假唯一的主題就是玩, 白天東奔西跑上蹿下跳還不夠,晚上也要争分奪秒, 吃完飯必跟小夥伴玩兩場捉迷藏才肯回家睡覺。
如果要跟着爺爺奶奶他們一塊等小叔小姑回家吃飯, 他們勢必要餓着肚子去捉迷藏,其他小朋友卻是一個比一個撐得小肚子圓滾滾, 這還讓他們怎麽愉快的玩耍?
大人想等兄妹倆回家開飯, 孩子們也不答應, 尤其家裏還有個一言不合就哭嚎的三歲小豆丁, 苗紅旗索性讓老大一家先開飯,早點吃完早點把熊孩子帶走。
他們老兩口等着就是了。
裴安和回來一看,居然讓老父母餓着肚子等他們, 也不幹了,最後約定各吃各的,飯點到了他們該開飯開飯,也不影響他和妹妹忙完再吃。
沒人在家餓着肚子等他們開飯,兄妹倆還自在些,想多晚收攤都可以,有時候遇上同行賣新鮮吃食,他們直接就地解決晚飯了。
今晚準備了稍顯豐盛的晚餐,還有一家老少整整齊齊在家等着,顯然是針對買車這件大事做出的慶祝,全家都為他們感到高興。
裴安和那次為了争取停薪留職,直接向大哥大嫂亮出存折的舉動,是很有意義的,不管出于何種原因的有所隐瞞,隐瞞兩個字本身就代表着隔閡。
他們又沒分家,基本算是住在一個屋檐下,面對朝夕相處且關心他們的大哥大嫂,即便起初只是善意的謊言,後面也會需要用無數借口來圓謊。
每撒一次謊,都是對親情的消耗,到最後都有圓不下去的一天,那可能就是分道揚镳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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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他們及時坦白說開,一個隐患也随之消失,像是這次買了車,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家裏所有人,而不必為此找各種理由搪塞或是隐瞞。
裴平洲和許向華也不用擔心,或者揪着漏洞之處盤根究底,知道他們有這個實力,現在就是純粹的歡喜,弟弟妹妹買得起三個輪子,他們同樣感到與有榮焉。
就連裴遠山這幾個閑不住的小家夥,也興奮的不行,之前爸媽都說小叔小姑的車是借的,弄壞了要賠錢,因此都不讓他們靠近一步,可把哥倆饞壞了,知道這車成了他們家的,哪裏還坐得住,小叔和小姑開着車出去做生意,他倆也破天荒的不去玩捉迷藏,眼巴巴待在家裏等。
望眼欲穿的小叔小姑回家了,哥倆于是健步沖上去,圍着兩人又蹦又跳、問東問西。
“小叔小叔,你們真的買車了呀,那我可以告訴小胖他們嗎?”
“小胖家樓上鄰居有輛三輪車,他跟我們吹了一個學期,這t可是我們自己家的車,我至少可以吹一年。”
“小叔小叔,我想坐三輪車出去兜風,你什麽時候帶我呀?”
裴景書不滿抗議,“為什麽不問問我?買這車也有我的一份。”
裴遠河于是眨着大眼睛傻乎乎問,“啊,小姑也會騎車帶我們去兜風嗎?”
裴景書久違的校花包袱臨時上線,脫口而出,“不行,你們帶我兜風還差不多。”
她可是人稱小龍女的校花诶,仙氣飄飄冷若冰霜,吭哧吭哧蹬輛三輪車出門——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裴景書當初決定把他們車的使用權讓給二哥。他愛蹬就多蹬點。
她随口一說,好大侄裴遠山卻是眼睛一亮,暗想還有這種好事,可惜沒等開口,意識到不對的裴安和,直接掐滅他的想法,“不行,這車不是你們小孩子能碰的,不過你們暑假好好表現,開學那天小叔騎車送你們去學校報道,怎麽樣?”
裴安和不僅有逼妹妹讀書的毛病,兩個上學了的侄子他也沒放過,有事沒事就逮着兩小只念緊箍咒,導致有段時間,裴遠山哥倆在小叔面前,比在他們親爸媽面前還乖點。
爸媽對哥倆都只有一個要求,在外面不許打架闖禍,學習能學的進就學,學不進拉倒,讀完初中就跟他們爸媽一樣進廠工作。
唯獨他們的小叔叔,一言不合就檢查作業試卷,生日禮物居然是輔導書,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
這個暑假,趁着魔鬼小叔一心撲在做生意上,顧不上督促他們天天向上,兄弟倆痛快淋漓的玩了好些天,久違的聽到“好好表現”幾個大字,一時頭皮發麻,當場就想拔腿開溜。
奈何三輪車的魅力太大,當着全校老師同學的面坐車兜風更是無法割舍的誘惑,偏偏唯二有資格動這輛車的小姑姑,是小夥伴們口中的“嬌嬌女”,嬌氣臭美還愛講究,他們都不跟這種女孩玩的,這輩子指望嬌氣臭美的小姑姑騎車帶他們玩是沒戲了,還是要從小叔叔這邊入手。
哥倆只能忍辱負重,并就着“好好表現”這四個字的要求,努力跟小叔讨價還價起來。
一頓飯吃完,他倆沒讨價成功,反倒是割地賠款了,達成“完成幾本暑假作業就可以開學兜風”的交易。
裴景書看到兩張愁眉不展、仿佛承受了太多生活壓力的小臉,瞬間笑得前仰後合、仙氣全無。她不樂意被二哥鞭策學習,但她喜歡看他逼迫別人,痛苦果然需要轉移到別人身上才能治愈自己!
全家一起吃了飯,還欣賞了二哥迫害熊孩子,她以為買車的事就這麽過去了。
他們對這事有默契,自家人關起門來慶祝一番,對外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但消息還是慢慢傳出去了,外界反應也格外大。
趙林家跟他們也算街坊,住得近,這幾個單位的孩子們小時候一起玩,長大了一起上學,家長們也互相認識。裴家低調行事,趙家卻沒必要藏着掖着,尤其是幾家兄弟分了錢,人人喜氣洋洋,周圍的人一問要什麽好事,哦,原來他們把車賣掉了。
再打聽一下,買主是趙家孩子的發小、旁邊糖果廠家屬樓的那個,哪怕跟裴家不熟,他們在糖果廠也有幾個熟識的,走在大街上随便聊一聊,裴家老二買車這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到糖果廠。
家屬樓都驚呆了!
就這些天,他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中心都是裴家老二,這孩子放着連他們都羨慕的好單位不要,非得學別人下海,年紀輕輕從體面工人成了無業游民,大家都覺得這個裴老二算是完了,好好的小夥子沒了正經工作,媳婦都娶不上,這輩子能有啥出息?
有看不慣的人在背地裏笑話苗紅旗夫妻,順風順水半輩子,終于遇上不省心的事了,真是大快人心。
也有關系好為他們着想的,真心實意勸苗紅旗兩口子管管老二,不能看着好好的孩子自毀前程吶。
總之,他們打着各種主意輪番上門“安慰”苗紅旗,卻都有一個共同點,不看好裴安和兄妹的事業。
結果他們眼中自甘堕落的裴老二,不聲不響買了輛三輪車,哪怕是二手車,其價格也不是他這個年紀輕易能掏出來的呀。
他們家裏的孩子,上班幾年能靠自己攢輛自行車回家,都夠他們在親戚鄰居跟前吹一年的了。
裴老二靠他自己買得起三輪車,豈不是一躍成為整個家屬樓最有出息的後生?
風向瞬間轉變,先前指指點點讨論裴老二要完的言論銷聲匿跡,轉而聊起個體戶究竟有多賺錢,讓個下海沒多久的小年輕直接往家裏添大家夥?
當然,更多是覺得傳言太誇張、脫離了事實,忙着找苗紅旗打聽其中真僞。從她這裏得到謙虛但肯定的答案,由不得人不信,于是恭維之聲不要錢似的湧過來。
有人祝福羨慕,自然也有眼紅嫉妒,明裏暗裏打聽他們生意機密,說不定哪天有樣學樣也去擺攤了。
這些情況都有苗紅旗應付,她不但游刃有餘,心裏甚至還有些暗爽。
當事人不受任何影響,心無旁骛埋頭搬磚。
只是裴景書有一點郁悶,做生意也好,三輪車也好,明明是她先來的,可周圍所有人讨論的都是二哥,她憑什麽不能擁有姓名?
裴小囡不服,開始化悲憤為動力,學着二哥埋頭搬磚,她要悄悄的賺錢,以後亮瞎這群人的狗眼。
這天,裴安和照例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裴景書也擠在裏面,給他們洗洗菜、遞個碗筷什麽的。
大廚是二哥立志要當的,她不跟他搶飯碗,做個打雜小妹倒也樂在其中,冷不丁聽到二哥問她,“過兩天我有個朋友家孩子十歲擺酒,酒席應該是中午,我答應會去,你要不要一起?”
裴景書覺得他這話問得很無聊,酒席上少不了大魚大肉,她豈有錯過的道理?
點頭,順便随口問,“哪個朋友,我怎麽不記得你身邊誰家有這麽大的孩子?”
二哥回城兩年,這期間忙着加班表現争取轉正,關系好的還是以前的發小同學,順便跟一些同事發展了下友誼。
能稱得上朋友的只有前者。
不巧的是二哥那些朋友她都認識,他們都是同齡人,這其中英年早婚的有,但也生不出今年滿十歲的大孩子。
裴安和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最近認識的朋友,年紀比大哥還大兩歲。”
裴景書還想問問,二哥跟人年紀差了十幾歲,是怎麽湊到一起做朋友的?
苗紅旗卻趕在她之前提問,“怎麽認識的?你這朋友幹什麽的?”
裴安和就很佩服母親的洞察力,“他姓張,是屠宰場的一個主任,他堂弟張屠夫在這邊菜市場賣豬肉,我這陣子基本只光顧他家肉攤,跟張屠夫混熟了,順便也認識了他哥張主任。”
這兩年因為市場開放,老百姓手裏有錢就能買到很多想要的東西,導致屠宰場、供銷社這些公家單位的地位直線下降,但放在以前,別說堂堂屠宰場主任,就是裏面一個屠夫、甚至是臨時工,我也是受人追捧的香饽饽呢。
在苗紅旗眼裏,這位張主任自然算個人物,剛好又跟他們在做的事業息息相關,跟對方結交有利無害,點頭對老二的行為表示贊許,想了想又叮囑了句,“我白說一句,雖然是小孩的十歲酒席,也不能空着手上門,該準備些禮物才是。”
裴安和也很謙虛,“我有個想法,剛好要請媽幫我參謀一下。”
“我準備後天給小孩包個九塊九的紅包,也好讨個吉利。另外,張屠夫說他大伯,也就是張主任的父親,最喜歡小酌幾杯,我已經請供銷社的朋友幫忙捎一瓶大曲酒,這些合适嗎?”
“你說的是茅臺?”苗紅旗沉吟問,“就算托朋友幫忙,也要花不少錢吧?”
“對,很多人用這款酒用來禮,外面不好買,除非加價。我朋友在供銷社上班,原價買得到,我給他十塊錢幫忙買,剩下一塊五算他的辛苦費。”
苗紅旗飛快在心裏算賬,吃個酒席統共要花二十塊,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真是天價酒席了。
但她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沒權沒勢,再小氣巴拉的,人家憑什麽搭理你?想清楚後,她的眉頭也舒展開了,點點頭,“不錯,孩子過生日,周圍少不得送書包送書本玩具的,哪用得了這麽多,給紅包讓壽星自己買想要的,說不定孩子還高興。”
裴安和一臉輕松,“您也說t好,那我就這麽安排了。”
他倆商量生日随禮,裴景書豎着耳朵旁聽,并一眼看出二哥抱大腿的意圖,只是她難免迷惑,自家幹個體戶,每天要進貨百來斤豬肉,跟菜市場張屠夫打好關系就行了呀。
沒了張屠夫還有李屠夫劉屠夫,抱屠宰場主任的大腿做什麽,他們是能直接去屠宰場進貨,還是提前未雨綢缪什麽?
就一個小小美食攤,二哥綢缪得未免也太早了!
裴景書暗自腹诽,也不是很不關心這些,她只是有點猶豫,“二哥原來是去送禮的,那我還要一起去嗎?”
苗紅旗笑道,“想去就去,送了這麽貴的禮,還不能多帶你一張嘴嗎?”
裴安和也是這麽想的。
妹妹漂亮又聰明,市重點高中的好學生,性格也好,去人再多的地方都能仰起驕傲的小脖頸,落落大方讨人喜歡,帶出去豈不是很長臉面?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跑去送禮,難免顯得功利,帶上漂亮讨喜的妹妹就真誠多了,看到他們兄妹友愛和諧,沒準人家還能對他少一些警惕心理,于是也不遺餘力的邀請道,“一起去吧,跟主家交流寒暄是我的事,你什麽都不用做,只管吃席。我可是聽說了,張主任專門請了位很會做宴席的老師傅去他們家掌勺,準備的菜品也很豐盛,除了雞鴨魚肉,好像還有蝦蟹海鮮呢。”
裴景書擦了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不僅被二哥說得迫不及待,更是豪氣萬丈,“好的呢,我跟你一起去,到時候争取多吃點,把随禮的錢都吃回來。”
苗紅旗看了看大言不慚的傻閨女,心想她撐破肚子也別想回本。
人家是屠宰場的領導,自家辦酒席,準備些雞鴨魚肉能花幾個錢?就是海鮮也不貴的,他們下面就有海濱縣城,多的是小海鮮,他們普通人消息閉塞不好搶,當領導的還不是想吃就吃?
不過也沒必要潑冷水,苗紅旗看看閨女的小胳膊小腿,笑道,“那就看你表現了。”
自覺收到老媽的鼓勵,裴景書出門赴宴那天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隆重到把快一年沒上身的連衣裙也翻出來了。
她去年考上高中,人美手巧的外婆親自動手給了她做了條小裙子。
是的,她這輩子的媽媽漂亮,外婆更加驚豔了時光,人設還很蘇,大家小姐出身,少年時因為戰亂和家人分離,輾轉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鄉村,跟村裏最英俊的小夥子相識相戀,就這麽定居下來,生兒育女。
新中國成立後,外婆也想過和親人團聚,只是那個年代尋親就像大海撈針,數十年沒結果,也慶幸沒結果,轟轟烈烈的十年大清算開始了,外婆找不到親人,就是根正苗紅的農婦,加上外公曾幫助紅軍打鬼子、立過功,在鄉裏都有些名望,紅小兵再鬧騰也沒針對到外婆頭上。
外婆從此也再不提尋親,把自己當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即便撥亂反正許多年了,這份謹慎依然刻在外婆的骨子裏。
要不是裴景書在外婆面前受寵,小時候得到過跟香香外婆睡覺的殊榮,半睡半醒間曾聽見外公外婆的夜話,她都不知道漂亮但稍顯清冷的外婆還有這身世!
大概是因為這份冷淡,裴景書的表兄弟姐妹,包括大哥二哥,小時候都與外婆不甚親近。
等他們長大些,琴棋書畫、手工刺繡樣樣精通的外婆想要傳授他們才藝,不用板起臉就是吓哭小朋友的教導主任,小孩子哪裏受得了這個,有一個算一個,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大家閨秀外婆只當他們都是朽木,也懶得管了。
裴景書當然也是不可雕的朽木,但她這塊朽木沒心沒肺還臉皮厚,每次回外婆家除了好吃好喝,還愛跟美人外婆貼貼,也不怵外婆的冷臉。
反正外婆看誰都是一張厭世臉,也不是針對她,只要不開口趕她,她就一直當小尾巴了。
要是外婆趕她走,還可以抱大腿撒嬌賣萌。
她是小孩子嘛,有撒潑打滾的權利。
當然裴景書也是親生外孫女,外婆還不至于對她這樣冷酷無情無理取鬧,默許了這條黏人的小尾巴,久而久之,她就成為外公外婆最喜愛的小孩——外公就是典型的老婆奴,外婆喜歡誰他就疼誰。
可惜受寵如她,從小到大也沒收過幾件外婆量身定制的衣服,直到去年她爆冷門考上重點高中,在孫輩中她也算是頭一個,意義非凡,滿頭銀絲的外婆特意戴上老花鏡為她做了條裙子,以此鼓勵她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曾經也考上過高中的裴安和不算,那時沒有高考制度,上了高中也白搭,外婆當時只是口頭鼓勵了他幾句。
裴景書可是有機會考大學當“進士”的,外婆對她也格外重視些,拿出最後一塊壓箱底的好料子,給她做了條真絲連衣裙。
這條裙子除了面料珍貴、做工精細講究,裴景書最喜歡它的剪裁款式,外婆居然相當洋氣的給她做吊帶裙!
當然這個吊帶裙跟性/感慵懶挨不上邊,而是一種盡顯優雅高貴的設計。大方領,上身剪裁收腰,裙擺做成傘型,行動間裙裾翻飛,設計絕美還超前。
裴景書收到禮物那天,把圍觀的表姐妹們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可惜外婆品味太過超前,老媽不允許她穿這裙子去學校招搖過市,所以高一開學前就毫不留情的收走了。
這個暑假她倒是可以問老媽要回心愛的小裙子,但她忙着改變全家的炮灰命運,一時竟沒顧得上臭美,直到要出門做客的前一天想起來,垂死病中驚坐起,連夜跑去爸媽房裏“要債”。
時隔一年,裴景書又雙叒叕被絕美小裙子閃瞎了狗眼,心想這不比所謂的高定禮服更高貴?優雅永不過時!
重新穿上身,大小合适,依然是量身定制,她又開始覺得自己就是迪士尼在逃公主本主,于是保持着公主的高貴姿态,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優雅十足的走在前面,猝不及防聽到來自身後的關心,“小囡你看着點路,下樓可千萬不能摔着。”
裴景書:……
二哥四不四眼瞎,她這麽美看不到嗎?
裴安和看不到她的美,還是有正常人能欣賞的,一身戰袍的裴景書毫不費力成為整個酒席最靓的崽,她跟着二哥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入座,然後他們那桌就從邊緣從未視線的中心,好多不認識的人跟他們微笑打招呼,張主任一家也拉着兄妹倆寒暄了幾分鐘,小壽星公更是前後跑來敬酒好幾次,大有要長在他們這桌的架勢。
如果說這些反應都是裴景書樂見其成且頗為享受的,相應就有她消受不起的,不知道哪個大聰明得知她是市一中的學生,居然把一個“同學”拉過來介紹他們相認。
裴景書之前專心幹飯,沒注意到這位熟面孔,定睛一看差點噴飯,好家夥,把他們這屆的第一名、尖子班的學神拉過來,跟她說都是同學、在學校互相幫助這種鬼話,她配嗎?
突然來這一出,裴景書尴尬到恨不得扣出一個城堡,面上還要保持鎮定的回複:真的嗎?我們好像不在一個班,不怎麽認識呀。
要不是同桌老說這位第一名的學神有多帥多全能,她确實不該認識對方,撒起謊來理直氣壯。
學神同學也是位高冷帥哥,沒能掙脫長輩的無情鐵手才被拽過來,也就互相交換了姓名班級,随即插着兜、一臉酷蓋的回到原位。
裴景書也很快抛開這個小插曲,繼續幹飯。
二哥沒虛假宣傳,這位專業大師傅的手藝了得,跟老媽各有千秋,他擅長做酒席菜,是她平時沒機會品嘗的風格,主家新鮮且豐富多樣的食材,也給了老師傅最大的發揮空間,總之桌上的每一盤菜,都做到了她的心坎上,讓裴景書一口又一口,吃得停不下來。
受妹妹堪比小狗進食的吃相影響,裴安和一時也沒忍住口腹之欲,坐下先大吃一頓,填飽了七八分肚子,才抓緊時間起身去向各桌客人敬酒攀談。
他有注意到,張主任邀請的這些客人,穿戴很不差,都是值得結交的對象,以後用不用得上另說,先交上朋友總是沒壞處的。
裴景書吃着吃着,偶爾擡頭一看,就發現她二哥像花蝴蝶一樣滿場穿梭,殷勤得不得了。
啧,男人。
裴景書搖搖頭,繼續幹她的飯,想起來再擡頭看看花蝴蝶二哥飛哪兒了,她虎軀一震,怎麽突然跑學神那桌去了。
二哥怎麽跟對方相談甚歡,還聊那麽久的?t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并且這種預感很快得到證實。
裴安和跟妹妹的同學交流完感情,帶着一臉大豐收的歡喜回到她身邊,
他知道妹妹是個傻白甜,不關心那些世俗的東西,便只巴拉巴拉跟她分享打聽來的尖子生情況,末尾總結道,“認識了個成績這麽好的同學,以後就有人給你輔導作業了。”
裴景書:……
二哥在做什麽傻話?她一看學神那張蔑視衆生的臉,學渣本能從骨子裏冒出來,頭皮發麻,只想有多遠滾多遠。
主動湊上去請人輔導作業,她不要命啦?
妹妹從頭到腳寫滿了抗拒,裴安和自然不會忽視,他于是悠悠提醒,“你自己說的要考上大學,不會這麽快就反悔吧?”
裴景書搖頭,“沒有。”
目前是真沒有。
賺錢比想象的香,累也是真的累,嬌生慣養的她咬牙堅持到現在,再看暑假才過去三分之一,只覺得時間太過漫長,數錢都不那麽香了。
這個暑假工她必然還是要咬牙堅持到最後,站好最後一天班,然後踏踏實實回校坐牢,賺錢不容易,還是考大學進體制從此躺平養老這條路最适合她。
但她也不想放任撈錢的大好機會白白溜走,自己要金盆洗手回家上學,可她勤勞的二哥還在繼續幹這行。
裴景書于是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們分錢散夥後,她可以把錢投資給二哥,讓他有資金升級裝備做大做強。
後面她沒法跟着幹,他們重新簽合同,她願意降低分成比例,當個純純拿分紅的閑散股東。
從此二哥就要累死累活賺錢給她花,真是美滋滋呢。
裴安和不知道面前妹妹乖巧漂亮外表下的險惡用心,他突然感到一陣惡寒,并打了個噴嚏,也不以為然,揉揉鼻子,繼續勸說鼓勵,循循善誘道:“那就是了,還想着考大學,你現在的成績可遠遠不夠。二哥當然知道你以前只是沒用功,現在想明白開始用心學,成績自然節節攀升。但如果有走捷徑的機會,我們是不是要好好用上?你這個同學真是了不得,中考狀元、清北苗子,據說還是什麽競賽冠軍,已經算得上天才了,這種天生就會學習的人,學習方法說不定比很多老師的強。你們難得有機會認識,成為朋友,以後學習上有什麽不懂的,請人家幫忙捋捋解題思路,是不是事半功倍,比你自己咬着筆杆子頭疼輕松多了?”
被他這麽巴拉巴拉一頓輸出,好像她不趁機跟學神打好關系請對方輔導作業,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似的。
她可不認,她機靈着呢。
裴景書只能咬着後槽牙接受這個提議,前提是一切等開學以後。
說好她打整個暑假工的,誰都不許老提這些掃興的事。
這是裴小囡最後的倔強。
裴安和挑挑眉,正要提醒她端正學習态度、逃避心理要不得,可轉念一想,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至少她比起之前,學習态度已經端正積極很多了,每天都有乖乖寫暑假作業,雖然她的效率堪比擠牙膏,一天寫不完兩道大題。
算了,有進步就行,裴安和繼續鼓勵為主,“哥哥相信你,那下個學期一定要讓大家看到你的進步呀。”
裴景書:“嗯嗯,下學期一定。”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應下來再說。
兄妹倆個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竟沒人想起來問問當事人想不想搭理一個學渣。
小孩子的生日宴就很樸實無華,廚房不停的上菜,裴景書不停的吃,最後吃飽喝足,帶着堪比三個月大的孕肚回家。
不過,這段時間她也沒少吃老媽做的好東西,敞開肚皮、酣暢淋漓吃了這頓酒席,過足瘾也就抛之腦後了,沒想過這頓飯還有後續。
又搬了幾天磚,裴安和這天從他那位張屠夫張大哥那裏進貨回家,還拎回來一袋子雞爪鴨爪。
苗紅旗接過的時候好奇翻了翻,随後有些失望搖頭,“看着滿滿一大袋,可裏面全是骨頭爪子,連翅膀都沒幾根,沒帶一點肉呀。”
裴安和笑道,“就是沒肉才能給我們。”
“人家送你的?”
“是呀,他們屠宰場每天宰殺雞鴨豬羊的,雞爪鴨脖這些沒肉的零碎,就可以留下來自己人分,張主任今天給了他堂弟一些,也沒忘了分給我。”
苗紅旗便也跟着笑了,“雖然不值幾個錢,可人家能想着你也是一份心意,那就是值得結交的朋友。”
她想告訴老二一些道理,向上鑽營不是壞事,但不能太上趕着,如果對方本身瞧不上你,花大價錢把門敲開,等你沒錢了,人家只會再次緊閉大門,指望他們雪中送炭是不可能。
這種人,貼上去只會肉包子打狗,委實沒有結交的畢業。
母親說的這些,裴安和自己也明白,含笑點頭,“交朋友總要有來有往,上趕着不是買賣。”
他們聊起成年人的潛/規/則,還把自己當寶寶的裴景書不愛聽,便把小腦袋湊進袋子裏,驚喜的哇了出聲,“二哥,你朋友好大方啊,送了這麽多雞爪鴨爪,至少得有三斤了!媽媽,你打算怎麽做?”
天氣炎熱,家裏又沒冰箱,自然要盡快下鍋的,苗紅旗也沒數落閨女的貪心,無奈道,“還能怎麽做?一鍋炖熟就是了,也就你們小孩子喜歡啃這些。”
裴景書趕緊扒拉她的袖子,“別啊,這麽多雞爪鴨爪一鍋炖,簡直暴殄天物,不如做成鹵味呀!”
苗紅旗正要一口回絕,裴安和突然插嘴,“你說的是外面賣的那種熟食?我有看到賣鹵豬頭肉豬耳朵豬蹄子的,買雞鴨鵝的也有,不過都是肉多肥美的大小腿和翅膀那些,另外偶爾還能搞到牛肉兔肉來賣,生意好得不行,但還從來沒有見過誰家鹵雞爪鴨爪賣的,能吃嗎?”
從裴安和細數市面上陸續出現的熟食種類起,裴景書就沒出息的開始咽口水,一邊擦幹淨白皙的嘴角一邊點頭,“好吃的!你們想想,用那麽多香料小火熬煮,熬上幾個小時,香味滲透進骨頭縫裏,每一根爪子都吸飽了湯汁,軟爛入味,是多麽的美味,我能啃一天不嫌累!”
裴安和被妹妹的描述吸引,雙眼發亮的看着她,“聽起來确實不錯,那你能吃出來外面的鹵料大概用到哪些香料嗎?你知道的,媽最擅長做家常菜,清蒸小炒都十分拿手,也從外婆那裏得到幾個祖傳秘方,炖紅燒肉這些,甚至不輸給國營飯店大廚,卻是從未做過鹵味。以媽/的水平,做什麽都不會差,可如果你這靈巧的舌頭,能嘗出來外面那些熟食用到的配方,那才是萬無一失。”
經由裴安和這麽一形容,吃貨裴小囡,俨然成了什麽美食家,她被捧得開心極了,加上覺得安利鹵雞爪鴨爪大獲成功,充滿了成就感,于是高高揚着頭,掰着手指頭開始數起來,“對呀,我舌頭可靈了。外面賣的熟食所用香料,至少有八角、桂皮、香葉、山楂、白蔻、白芷,陳皮,小茴香、山奈、良姜,姜蒜辣椒花椒那些是必不可少的。另外,我覺得最好再弄點辣椒油,吃不了辣可以少放點,辣椒油增香去腥還能提味解膩,多好的東西呀!”
裴安和分享的,是她最愛吃的某味鴨脖,其配方早被萬能博主們扒出來,曾經她在無數個漆黑的夜裏,躺在宿舍床上刷了一遍又一遍,其步驟用料熟得可以倒背如流。
唯一不好的是他們家辣度偏高,博主們分享的配方裏還要用到豆瓣醬,他們這邊的供銷社可不賣豆瓣醬,不知道整個明嘉市有沒有出售的地方,就算有,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又怎麽告訴老媽二哥?
所以她決定把豆瓣醬去掉,增加一味辣椒油,味道應該差不多。
就算成品跟正宗的某味鴨脖會有一點偏差,那也能秒殺街頭幾家良莠不齊的熟食店,裴景書有這個自信,所以問題不大。
但她主動精簡了配方,苗紅旗依然聽得頭疼不已,忍不住勸她,“這麽多香料,家裏可沒有,給你們熬鹵肉也就用到這其中的一半,要不還是吃點簡單的吧。”
裴景書不想接受母親的方案,她開始頭腦風暴,努力想着要從哪個角度勸老媽回心轉意,冷不丁看到二哥放下東西,施施然站起身,“我們家裏沒有的香料,附近的中藥鋪大概也不齊全,我直接去菜市場吧,一次性把小囡要的t東西配齊了。”
這兩年,菜市場旁邊開了兩家賣南北幹貨的,聽說東西很齊全,有些幹廚師的都去那裏買香料。
苗紅旗張了張嘴,裴安和已經不由分說拿起鑰匙要出發了,笑道,“沒事的媽,我騎車來回,不耽誤回來做午飯。”
她想說的并非這個,但看老二去意已決,也不廢話了,點點頭,“去吧。”
裴景書就蹲坐在廚房的小馬紮上,仰頭看着說走就走的二哥轉身離開,簡直都要冒星星眼了,哇這麽帥,二哥的身影好像重新變得高大起來了呢。
又變回她親愛的二哥了。
陶醉了幾秒鐘,她才如夢初醒的從小馬紮跳起來,匆匆追上他的背影,“二哥二哥,等等我!帶我一起啊,萬一你不小心漏掉一兩樣呢?”
裴安和不覺得他記性有這麽差,倒也沒拒絕妹妹的加入,聞聲便停下腳步擡頭去看,神情立刻變得無奈,“好好好,我就在這等你,你還是悠着點下樓吧。”
苗紅旗沒攔住老二,老三要跟着湊熱鬧,索性也不必管,自己坐在她剛占據的小馬紮上開始清洗爪子、仔細剪去每一個指甲。她是真正擅長廚藝的人,即便沒做過這道菜,也知道大概步驟,清洗焯水去腥三個流程,總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