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身體裏住着蒼老靈魂的臭……
第25章 第 25 章 身體裏住着蒼老靈魂的臭……
陳茂元的一通來電, 打斷了晏何安和許意知的談話。
臺裏已經出內部公告了,原本将于明晚黃金檔播出的《我的舞臺》第一期因故障問題推遲到下周。
至于到底是什麽‘故障’,對外的正式公告如何體面說辭, 具體還需開會研究。
節目前三期全部回爐重剪,剪輯組能調動的人手都在陳茂元那裏。
他也在通過自己的人脈渠道找外包, 要簽保密協議,嘴嚴活好的優先, 幹完了拿錢走人!
這事已然在圈裏傳開了,大家明面上裝死裝不知道, 私下都豎起耳朵, 興致勃勃的湊熱鬧。
陳導是能得菩薩保佑渡過這次的天險難關,還是帶着內娛一衆娛樂公司來個華麗大翻車?
一周之內見分曉!
陳茂元入行二十多年了,臺裏改朝換代的大風浪都經歷過幾次,這回有林家給他兜底, 他只管盡人事聽天命。
整件事盤下來,要說他最對不起誰, 只有一個初顯冠軍相的許意知。
陳茂元在電話裏跟晏何安說明情況,主動要求送許同學回訓練營。
……
白色的私家車開出A臺地下停車場,司機和車上的小乘客, 正好看到四輛大巴整齊劃一的停靠在路邊。
是接送學員的車。
陳茂元眼皮子跳了跳,餘光瞥向安安靜靜坐在副駕的許意知,超出成年人的冷靜讓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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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原先打算說的安慰的話都成了多餘。
陳茂元稍作醞釀, 再開口, 态度是一半真誠,一半試探:“學員們都已經收到節目延播的消息,一些隐晦的情況不能明說。但不說, 不代表他們不會知道。”
許意知立刻表示:“您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段經歷。”
陳茂元沒料到她反應那麽快,不猶豫、更不借機向他開條件,幹幹脆脆說了他最想聽的,不禁對她流露出贊許之色。
只是,口頭上的保證還不夠。
哪怕她稍後會簽幾十頁的保密協議,節目順利開播乃至收官後的很長一段日子,陳茂元都免不了提心吊膽。
他故意問:“會不會不甘心?”
還說:“就算會也沒關系的,都是人之常情,我手裏還有四個節目在做,雖然不如《我的舞臺》那麽好,只要你感興趣,都能上!”
《我的舞臺》這塊蛋糕太大了,背後牽涉的利益角逐複雜得不堪入目,就算強行把許意知留下來,她要走的也是一條困難重重的荊棘之路。
陳茂元打心底喜歡這個不驕不躁的後輩,他願意換另一種方式成就她,喂她資源,把她捧紅。
他相信,将來的她一定大有可為!
“不用了。”許意知輕松拒絕,轉頭看向親自開車送自己回訓練營的老領導,彎起眼,沖他感激的笑了笑,“您別試探我,也別懷疑我,更不用刻意補償我,我發誓,我真沒怨念!晏哥應該跟你們說過,家裏都想我回去讀書,我也一樣。”
陳茂元聽她這麽說,又有些想不開:“我做的節目對你一點兒吸引力都沒有?”
許意知坦白道:“參加這個節目讓我學到了很多,這不是客套話,雖然聽起來挺像的……我知道自己有實力,外形不錯,上鏡!身邊的人說我适合當明星,聽得多了,我也對演藝圈萌生出興趣,鬧着讓晏哥送我上節目,還心高氣傲要上最好的。來了之後盲目自信,只要我人站在舞臺上就是最光芒萬丈、最備受矚目的存在,不用太努力就能獲得像秦夏老師那樣的成就。”
這番話真假參半。
自信是真的,但不盲目。
她一直有尊重這個節目,尊重每一期錄制,尊重導師、飛行嘉賓、臺前幕後的工作人員和所有的學員。
只不過比起成為站在舞臺上享受燈光和掌聲的明星,她更願意做神話的締造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誰也不能掩蓋誰的光芒。”許意知感觸很多,也很深,“入住訓練營,開啓‘大銀幕,小熒屏’主題,我一個從小到大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人,第一次感到吃力。”
陳茂元篤定道:“你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沒有堅持下去,是因為你發現自己不喜歡。”
許意知的心思被拆解完全,沒忍住,喉嚨裏溢出一聲安逸的笑。
雖然時刻都可能被看穿看透,可是,跟這些老姜相處實在太松弛了,都不用演。
陳茂元見她心意如此,成全祝福道:“行,待會兒加個企鵝號,以後需要幫忙,盡管跟我說!”
許意知微詫:“您有企鵝號?”
知天命的陳姓老姜聲如洪鐘,自證說:“看不起誰呢?我手裏那麽多項目,平時可是都靠群辦公的!”
許意知靈俏的丹鳳眼滴溜溜轉起來:“那咱們加一個,回頭我找你了,你可別賴賬假裝不認識我!”
……
訓練營新來的保安不認識陳茂元,車開到門口,刷了許同學的臉才得以放行。
老陳苦笑着嘆江山代有才人出,許意知謙遜說她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沒您哪兒來的我。
陳茂元被恭維得舒坦,加了企鵝號,立馬給她發一份A臺實習申請,筆試面試都不用,填好表交上去就錄用的那種。
孩子太優秀了,想收來當關門弟子。
許意知笑着應下,回寝室收拾行李,順便看看一直沒消停的短信。
林慎邀她一起吃個散夥飯,誰請都可以。
末尾五個字暗含深意:你明确表示不想在節目裏呆了,我也誠實相告與我組隊你會受到波及。眼下事情發生,你我都如願以償,要吃散夥飯的話,你請我請都一樣。
追求一個無負擔、不虧欠。
淼淼和一哥不相信許意知就這麽被踢出節目了,持續震驚。
一哥很天真的讓她凡事往好處想,相信晏總,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是君和一姐巴拉巴拉巴拉……
拽姐一如既往的冷靜克制,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悄無聲息的憋了個王炸,很多學員到現在都懵着,更有甚者開始擔心節目要胎死腹中。
其他幾位室友,餘嫣、關欣淩和顧翩跹分別發來标準格式的慰問信息,中規中矩的內容,有情分,有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
大家都在娛樂圈讨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人情世故、面子功夫,該做的還是要做到位。
唯獨一心向‘擺’的葉靈,打了不少于五百字的小作文,充分表達對許意知突然退賽離開舞臺的羨慕之情。
最後是姚大編劇,誇她彩排表現好,解圍那一下突然發難,秦老師竟然沒接住,笑得!姚雯現在還回味無窮。
許意知懶得理……
也是在一條條的信息中,她發現褚涵一聲不響把戰隊群解散了。
片刻無解,想明白了。
大佬痛失兩名學員,在群裏踢掉許意知和林慎,尤顯無情,還欠大家一個解釋。
更甚,不小心被哪個截圖留證,後患無窮盡。
索性把群解散,不留任何證據,擇日另建新群,萬事大吉。
許意知豎大拇指點贊——高杆!
收拾好行李,A臺的法務帶着保密協議和賠償協議來了。
幹脆簽字,灑脫離開。
沒想到在訓練營外,與‘小故人’不期而遇。
……
“叮叮當!叮叮當!林諾叮叮當!叮叮當,叮叮當,林諾當當當!”
勞斯萊斯停在馬路邊,司機立于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側,安靜守護。
女娃娃穿一條淺粉色泡泡袖公主連衣裙,蹲在車子制造的一小片陰影裏,用不知道哪兒撿來的小石頭把地板當畫布,埋着頭邊畫邊唱。
記不住歌詞沒關系,自己的名字編進去湊數,完全沒問題!
許意知頂着五點多無差別炙烤大地的驕陽,托着行李箱走到訓練營外,一眼看到她現年五歲的好閨蜜——林諾大可愛!
大可愛聽到聲音,以為哥哥出來了,滿心期待的擡起頭,奇怪的姐姐蹲到她面前,沖她綻放更為奇怪的笑容。
“小諾,你在幹嘛?”許意知用了矯揉造作的夾子音。
“你認識我呀?”林諾雙手扶膝,仔細端詳眼前人。
陌生又熟悉,似乎是見過的?
她犯迷糊。
許意知只管跟她套近乎:“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林諾發出長長的一聲‘喔’,懂了但沒完全懂:“女朋友嗎?”
“那不能!”許意知嚴肅搖頭,“話說你知道什麽是女朋友嗎?”
“我知道喔!”林諾‘嘿呀’一聲站直起來,拍着小手道,“女朋友可以牽手、親親,以後還可能和哥哥結婚,一般的朋友就不行。”
“小諾真聰明。”許意知獎勵的摸摸她的腦袋。
不愧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我好喜歡你,我們交換聯系方式,做好朋友吧!”相請不如偶遇,許意知表白完畢,習慣性去看她的手腕,尋找一個名為‘小天才’的電話手表。
胖乎乎的藕臂,光潔白嫩,晃得她眼暈。
“姐姐,你在找什麽?”林諾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自己的手。
她叫我姐姐……
回到二十年前,竟有這等好事?!
我不再不是宗淼淼和林諾口中‘身體裏住着蒼老靈魂的臭小鬼’了!
許意知有些飄飄然。
“沒什麽,是我草率了。”她反應過來,這年頭觸屏手機都沒正式發布,哪兒來的電話手表。
看來她想找林諾,還只能通過林慎。
林諾好奇寶寶上線:“草率是什麽?”
許意知忽悠大法施展:“是一種特別好吃的巧克力曲奇!”
林諾被戳了命門,眼神都不一樣了。
“我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下次見面我帶給你,不過你得先叫我一聲‘姐姐’。”
“姐姐!”
“小諾真乖真可愛,再叫一聲。”
“姐姐!”
“再叫一聲!”
“姐姐!姐姐!姐姐!”
林慎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到訓練營裏絕大多數時候把‘莫挨我’寫臉上的許意知,忽悠着自己的妹妹,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叫她姐姐。
旁邊的司機一臉複雜,上前制止吧,似乎沒有必要?
可放任她們這樣下去,實在詭異如斯……
林慎只好親自打斷‘你叫我應’環節,跟許同學寒暄一二,拎着妹妹上車,回家。
許意知扶着行李箱站在路邊目送,分心的盼望晏總快點出現,今晚好好吃一頓,明天睡到自然醒,看一場電影,後面還有大業待她完成。
然後,下意識用左手觸碰右手手腕。
心一驚!
她的腕表不見了?!!!
……
匆匆忙忙又一天。
秦夏錄完節目回到家,前院裏撞見正要出門的父母。
人是懵了一瞬,這麽早?上哪兒去?
秦向前看到她那張濃妝都蓋不住憔悴的臉就上火來氣:“你管我去哪兒?這都快六點了才回家,你是當女明星還是當賊啊?”
許漣拽了老公一把:“你見過我們夏夏那麽家喻戶曉的賊?”
秦夏熬了兩個大夜,睡眠都是碎片式的,在暴躁老父親面前毫無戰鬥力,扭頭從優優手裏把自己的包包拿過來,讓她趕緊回去休息,中午見!
沒錯,是中午。
現在快六點了,除去卸妝吃早飯的時間,她大概還能睡四個小時。
秦夏特地對父母、主要是近來尤其針對她的秦先生解釋:“如果哪天我能一覺睡到自然醒,那就證明我不紅了,被行業淘汰了,不能做我喜歡的事,我會難過會抑郁會想不開的。”
“少給我搞道德綁架!”秦向前不聽她賣慘,眼神很兇,嘴上不情不願地,“煲了清熱的蓮藕排骨湯,還有你最喜歡的蛋餅,吃了再睡。”
“您吃了嗎?”秦夏忽然問。
“我?我當然吃了。”他愣了下,感受到來自女兒的關心。
“喝湯了嗎?蓮藕排骨湯?”
“廢話,我四點就起來煲了,我不多喝兩碗?”
“那就好。您這火氣,至少喝兩碗。”秦夏說完,飛快溜了。
給秦向前氣得,怎麽就生了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防彈背心?!
……
回了家的秦夏就是個會哼唧撒嬌的大寶貝,鑽進廚房盛湯吃餅,量得控制着,不能把臉吃腫了,中午要給代言的珠寶鐘表品牌站臺。
思緒到此,她想起自己那塊慢了兩分鐘的積家大師,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忽然走不準了。
包包就在桌邊,秦夏伸手往裏摸啊摸,越發的不對勁……
掏出來一看,兩支一模一樣的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