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倒黴的莫過于她和謝铉……
第29章 第 29 章 最倒黴的莫過于她和謝铉……
謝铉在她的屋子裏逛了一圈, 發現她出閣前住的屋子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想象中的是這屋子到處都是古板與簡潔,就像是那些酸腐書生的差不多。
然而江月凝的屋子并沒有一絲的刻板, 屋內的裝飾都在透露出少女的靈動,尤其是挂在花罩上五色珠簾, 只要有人從中穿過, 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裏頭的架子床上挂着的也是姑娘家喜歡的藕荷色紗賬,對面的窗子下放着一個長頸青白釉花瓶,上面還插着今早才采來的馬纓花, 上面的露珠還在。
最讓他意外的是,窗子旁的矮桌上面放着的一把七弦琴。
謝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許是聽見了琵琶女彈出的樂聲, 才會擡頭往他所在的樂坊二樓看來。
後來他看着周桁當街退了她的定親信物, 他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讓琵琶女彈那樣的曲子,當時她并未表現出什麽,很快就走了,他還以為她沒有聽出他在嘲諷她,原來她是知道的。
現在想來大約是不想同他計較。
江月凝看見他的目光落在那把綠绮上面, 久久沒有移開, 不知道在想什麽。
“二姑娘, 大姑娘和府上的幾位姑娘都去了绛雪閣, 這會兒子您可也要過去?”
有丫鬟進來禀告, 見到屋子裏還有人在後,她看了一眼穿着錦衣的謝铉,目光閃了閃,但是很快又重新低下了頭。
這丫鬟是大夫人孫氏院中的, 她也是得了孫氏的吩咐,特意來這邊喚人,順便觀察江月凝和謝铉夫妻二人是否如同外頭傳的那樣。
眼下她看着江月凝兀自坐在外頭的桌子旁,而謝铉則站在花罩前,二人之間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怪異。
小丫鬟心下了然,二姑娘和謝世子果真和外頭傳的一樣沒有任何的夫妻情分。
或許大夫人想要做的事情真的能成。
江月凝不知道小丫鬟的目的,只看了一眼謝铉,起身對着他道:“妾身要前去三妹妹那裏,世子若是有什麽事,只管吩咐外頭的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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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正是蘇姨娘吩咐前來每天給江月凝院子做灑掃的丫鬟。
謝铉轉頭去看她,見她說完這話就跟着那丫鬟出去了,只留給他一抹淺黃的背影。
索性無事,他走到她以前讀書寫字的桌案坐下,他背靠着椅子,目光懶懶地越過窗子,正好看見院子裏的木芙蓉。
眼下木芙蓉的花期已經要過了,樹上只剩下零星的幾朵。
“有什麽事趕緊說。”謝铉突然道。
栖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主子。”
謝铉看着案上放着的白玉雕山筆架,問:“可是查到了那夥人的蹤跡?”
栖夜頓了一下,才道:“與主子猜得差不多,與魏家有關。”
謝铉眉梢一挑:“是魏三?”
栖夜道:“正是,且瑤華宮的那位似乎也知道。”
魏三自從他三年前回京之後一向與他不對付,十五歲那年發生在宮中的那件事,魏三是第一個出來指認他奸污害死了那名宮女,他當時因為羞憤難當,加之身邊沒有誰願意相信他是冤枉,所以一時沒有冷靜下來,只覺得心灰意冷。
後來他被自己的娘親拿着藤條鞭打了半個多時辰,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也沒了要替自己伸冤的心思,心裏恨着所有人。
等他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一氣之下就偷偷離開來了京城。
這件事情因為涉及到的人是他,他的身份與旁人不同,聖上得知他負氣離家,又有皇後在一旁求情,覺得不過死了個宮t女,便沒有繼續追究,選擇輕拿輕放,不許人再提這件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回想那日的情景,他察覺出諸多不對的地方來,比如為何李妗要讓她的宮女伺候自己,還有陷害他的人為何要将人給殺了。
如果只是想要毀了他在京中的名聲,大可只讓他背上奸污宮女的污名,最好就是讓那宮女親自承認是他強迫她的。
可是對方偏偏選擇殺了她。
就好像是想要借着他來殺人滅口。
一石二鳥。
腦中出現了許多的猜想,還須得一一證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收拾魏三。
他年少時相信魏三,把他當成自己的朋友,沒想到卻被他聯合旁人給算計了,現在更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總不能每次都讓他得逞,魏三一個酒囊飯袋,能夠找到這麽多高手刺殺他,背後沒有人相助他是不信的。
這一次,他也該給魏還一份大禮,就當是對他上次掉下斷崖的回報。
至于他背後的人,定然皇室脫不了幹系,魏家是魏貴妃的母族,李妗又是魏三的表妹,魏三愛慕李妗人盡皆知,偏偏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喜歡将他扯進去。
魏三這般針對他,皆是因為李妗之故。
謝铉突然覺得魏三和李妗倆人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他又想起李妗那天私下裏與江月凝說的話,特意把那件過去好幾年的事告知不相關的人,讓他對她的厭惡又深了許多。
如今細想,當初的事情她大約是參與了其中,就是不知道主謀是否是她。
沉默半晌,他道:“我們的手暫時伸不進宮中,你先去替我辦一件事,告訴眠春館的柳兒可以給京兆府遞狀紙了。”
*
绛雪閣。
江月凝跟着丫鬟前來的時候,江雪凝的屋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因着她是嫡女,所以觀禮的人比江月凝出閣那天還要多。
此時江雪凝穿着喜服,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衆人口中都在說着祝賀的話,新娘子許是知道今天要嫁給自己的意中人,雙頰通紅,嘴角壓不住地往上翹。
見到江月凝的時候,她似乎也忘記二人之前的不愉快,走過去親昵地牽住了對方的手,嘴裏甜甜地叫着二姐姐。
江月凝心裏雖然對之前換親一事存在介懷,可當着衆人的面,且今天又是江雪凝大喜的日子,只好挂着淺笑道:“今日我來得遲了些,還未祝賀三妹妹大喜。”
江雪凝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她的手,高興道:“二姐姐來得正是時候,我正要選一把團扇,你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快幫我選選。”
說着就将人帶到了放着好幾把精致的團扇的桌邊,上面放着的扇子好些都是照着江雪凝的喜好做的。
江月凝看着那些扇子,心裏感嘆江雪凝果真在衛國府最受寵,連出嫁時用的團扇府裏都給她備了好幾把。
她看了一眼江雪凝身上穿的喜服,又低頭去看桌子上擺着的團扇,最後從中挑選了一把與那身喜服最為适合的給對方。
江雪凝握着那把扇子,開心道:“二姐姐的眼光果然最好。”
“三妹妹喜歡便好。”江月凝語氣中帶着客氣。
江雪凝沉浸在喜悅之中,并未聽出她語氣中的疏離。
挑好了團扇,衆姐妹又圍了上來,江月凝被擠到了一邊,等待出閣的時間是漫長的,她索性站在一旁看着,無意掃了周圍的人一圈,卻意外發現孫氏不在。
這樣的日子,以孫氏愛女的程度來看,她本應該是會在這裏的。
可從她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孫氏的影子,雖是有些疑惑,可到底沒有說什麽。
說不定孫氏是在前院跟着她爹一起接待貴客,忙起來一時沒來得及到绛雪閣。
就在她猜測之際,孫氏從外面匆匆進來,進來的時候目光還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放在了自己的愛女那裏。
江雪凝看見孫氏來了,撒嬌地倚在她的懷中,道:“娘親,簌簌舍不得您......”
孫氏心裏裝着事情,可面上仍舊露出慈愛,擡手捏了捏江雪凝的鼻子:“傻孩子,做女兒的遲早是要嫁人,再者是誰天天盼着出嫁的,怎麽臨到頭了舍不得娘親了?”
孫氏的話引來周圍人善意的笑聲,大姑娘江玉凝打趣道:“三妹妹要是想要後悔,未來妹夫可是第一個不答應。”
“我可聽說了,自從兩家定親之後,三姐夫可是三天兩頭讓人給绛雪閣送些小玩意,就為了讨三姐姐的歡心,想來是早早地看上了三姐姐。”
“娘親,你看四妹妹又拿人家玩笑,改天等四妹妹尋得了如意郎君,看你還貧嘴不貧嘴!”
江月凝聽着她們之間的對話,秀眉幾不可查地輕蹙了一下。
如果是四妹妹說得那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想起周桁從謝铉的馬下救了江雪凝,導致江雪凝對他一見鐘情,非君不嫁的事情。
眼下這件事已經在京中被傳成了一段佳話。
可是真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如果這本就是一場算計呢?
思及此她突然不寒而栗,看向笑得一臉天真的江雪凝。
簌簌可知道自己的婚事其實是周家算計得來的?周家才是真正的推手。
最倒黴的莫過于她和謝铉。
*
謝铉半躺在江月凝屋子的卧榻上,本來正閉着眼睛想事情,突然聽見有人走了進來。
他以為是江月凝,覺得時間不應該這麽快,便道:“江雪凝要出閣了?”
對方并未回答,而是自顧自斟了一茶,走到他的跟前,用甜膩的嗓音道:“奴婢來伺候世子。”
眼下各個院子的人都因為江雪凝出閣的事情忙得暈頭轉向,因為人手的問題,就在剛才,連冬青也被管事的婆子叫到廚房幫忙打下手了。
芙蓉院中只剩謝铉一個人。
謝铉聽到這一聲可以掐出來的嗓音,突然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位相貌上等,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頭上簪着紫丁香的珠花的丫鬟。
謝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鹹不淡地開口:“你是誰?”
“奴婢荷香,是二姑娘特意吩咐奴婢前來伺候世子的。”
說着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帶着羞怯,舉着杯子的纖纖細手往他身前湊。
她身上的香味鑽進謝铉的鼻中,香味甜膩,引人遐想。
謝铉沒有接她的茶,而是坐了起身,放在屈起的膝上的手撐着臉,臉側的青絲自然垂了下來,配上他那張俊美無暇的臉,讓荷香覺得不是她在勾引對方,而是對方在勾引自己。
她又往前湊了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軟:“世子若是不想喝茶,那奴婢伺候您歇息......”
謝铉眼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突然勾唇一笑:“茶給我。”
荷香得到了回應,心裏一喜,她本來就想借着這次能攀上謝世子,所以聽從了大夫人的安排,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容易。
果然謝世子是個好色之人。
她含羞帶怯地把茶遞給了對方,雙目含情地看着對方接過。
然而還未高興太久,那杯茶便被潑到了她的身上。
謝铉譏笑一聲:“什麽東西也敢打我的主意。”
江月凝從蘇姨娘那裏出來,想着時間差不多了,于是回了芙蓉院,走到正房門口的時候正巧撞見荷香狼狽地跑了出去。
大夫人的丫鬟怎麽會在她的院中?
她不解地看了荷香的背影一眼,過了一會兒這才進去。
謝铉見了她,嗤笑一聲:“你找的人還真會伺候人。”
江月凝一時沒懂他的意思,問:“世子在說什麽,什麽我找的人?”
謝铉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你們衛國府還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