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夫人難道不難過嗎?
第9章 第 9 章 夫人難道不難過嗎?
謝铉聽了小厮的話,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然後什麽話也沒說,跟着那名前來報信的小厮匆匆離開,連回頭看江月凝都沒有。
從他的背影就可以看出他的心裏大概很着急。
跟在身後的夏星想起外頭的傳言,又見世子在新婚第一天就抛下夫人離家去找別的女人,她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不忿,趁着周遭沒什麽人,小聲道:“夫人,莫非傳言是真的,世子真的在京郊養了外室,方才我聽那小厮的話,倒像是不假。”
江月凝把玩着掌心的臂環,不在意道:“真真假假,誰知道呢,若是他當真在外養了人,也倒好。”
最好着外室就和今天一般時不時鬧上一兩回,屆時謝铉天天往那外室所在的莊子上那跑,她就能少同他相處一天是一天。
正好落得個清淨。
夏星見她這般豁達,擔心道:“萬一世子被外頭的那些小妖精勾了去,冷落了您,日後可如何是好?夫人才和世子成親第二天,他就因為外人抛下夫人,且在敬茶前還故意刁難夫人,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不是君子所為,江月凝在心裏替夏星默默補上。
後面的話夏星一個丫鬟說不出口,只得看向面容依舊平靜的江月凝。
見自小陪着自己長大的丫鬟對今天謝铉的所作所為這般憤憤不平,江月凝心裏一暖,邊走邊輕聲安慰她道:“這樣不好嗎,我與他本就不是情投意合,既然他和我都不是真心的,眼下相安無事總比日後成為怨侶強一些。”
而且她還想着他日對方能夠心平氣和地簽下和離書,所以她在這裏不能惹得對方更加不喜自己,待三年一過,她就想辦法自請和離。
眼下要做的是不得罪自己的婆母丹陽郡主,今天敬茶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自己這位婆母似乎對她很是滿意,所以她只要在府上安安分分的,丹陽郡主自然是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主仆二人又說了些話,照着來時的路回到了她與謝铉所在的澤蘭院。
進去的時候,正巧看見幾個丫鬟正在院中忙活,幾位丫鬟見了世子夫人,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規規矩矩地朝着她行禮。
夏星看着院中那幾個相貌上乘、身材婀娜的丫鬟,眼皮狠狠一跳,她擡頭去看站在身邊的江月凝,卻見她面色如常,似乎這些貌美的丫鬟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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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丫鬟是之前廣陽侯特意塞到謝铉院中,想讓她們幾個能把謝铉留在院中,不要天天往外面跑,外面的野花哪有自家的放心?
其中也有起了攀龍附鳳的心思,膽大的還會想着各種辦法接近主子,可無意例外都是連他的一片一角都沒挨到就被他身邊的人給扔了出去。
其中一位丫鬟不信邪,半夜穿着薄紗偷偷進了世子的房間,結果大晚上被罰跪在院中,那時候還是初春,差點沒把衣裳單薄的姑娘給凍死在院中。
有了前車之鑒,這些丫鬟自然漸漸歇了那種心思,可她們心中又不禁在想,世子不喜歡她們,難道是因為在外面吃飽了?
畢竟世子天天都往那些地方去,她們這些正經人家的丫鬟,自然是沒有秦樓楚館裏的姑娘有手段。
如今世子娶了夫人回來,也不知道世子夫人見了她們幾個,會不會醋意大發,覺得她們于她而言是個威脅,故而借機折磨她們。
衆人心中忐忑,想着世子夫人會怎麽處置她們,然而等了一會,就聽見一道溫柔的聲音慢慢響起:“我初來乍到,府上許多規矩不明白,你們原是世子的丫鬟,只盡心伺候世子便可。”
不不不,我們不想伺候世子!
只有她們知道這位祖宗有多難伺候,被折騰久了,她們聽見世子二字都快條件反射地想逃。
江月凝并不知道衆丫鬟的心思,她看見這些丫鬟的長相瞬間就明白了,她們可能都是謝铉将來的妾室,心想他還真是會享受,找了這麽多美人伺候自己。
她想着如果謝铉天天被這些丫鬟纏着,大約是沒有功夫再來膈應她,索性出言提點了她們一番。
只是為何她說完這話,她們面上的神色并不沒有高興的意思,難不成是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嗎?
她正心中疑惑,就聽見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夫人初來侯府,怕是對府上的一切還不熟悉,水閣那邊的白萍正開得好,夫人可要去瞧瞧?”
順着那聲音看去,是一位生得一張瓜子臉的丫鬟,她的相貌在這幾位中最為出衆,可看着她的目光中并未有任何的膽怯,反而帶了隐隐的期待。
其他丫鬟也擡頭去看江月凝,這一看衆人眼中均現出驚豔之色,她們這位世子夫人生得一張美若芙蓉的臉,比之世子竟是不遑多讓,且這種美不像世子那般紮人眼,美得毫無攻擊力,讓人心向往之。
有這樣一位美得動人的夫人在身邊,世子大約是沒時間折騰她們了。
可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萬一夫人只是外表看着溫柔,方才的話也不是出自真心,日後要是知道了她們是被指來專門伺候世子的,說不定心裏一個不高興,就拿她們出氣了。
于是紛紛等着江月凝怎麽拿這個出頭鳥立威。
半晌,衆人聽見那柔軟如山澗涓涓細流的聲音落在耳邊:“既是如此,等我用過朝食,便由你帶路吧。”
那瓜子臉的丫鬟得到了江月凝的回複,心裏開心,應下的聲音比之前大了許多,能聽出她很高興。
江月凝對着她露出淺笑,然後進了正房。
沒一會兒,就見冬枝拿着一袋子東西出來,沖着繼續在院中幹活的丫鬟們招手:“姐姐們先過來,夫人有賞。”
等她們走上前,冬枝就從袋中拿出銀稞子發給了她們。
江月凝在衛國府上的月例不多,可是香料鋪子裏掙得不少,所以出手大方。
冬枝照着她吩咐的話對着這些人說了,這才回去複命。
用過朝食,江月凝換了件藕粉色的對襟襦裙,頭上的發飾也減了幾件,整個人看起來比方才敬茶的時候清雅了不少,出門後找到那位名喚畫扇的瓜子臉丫鬟,讓她帶着去熟悉侯府。
不得不說廣陽侯府是真的大,江月凝在水閣那邊略略坐了一會兒,随便找了個借口讓畫扇帶着她在府上各處轉轉,順帶悄悄讓冬枝和夏星記下了這些路線,免得日後走錯了路鬧笑話。
等江月凝把府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之後,已經快到晌午,她往回走的時候不經意問了句:“世子平日裏也是這般不怎麽留在府上嗎?”
畫扇猜不透她的心思,如實道:“世子不愛拘在府上,幾乎每日都要往外跑,就像是今日這般被那邊的人叫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夫人不用擔心。”
今天世子又被那位叫走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下人都在心裏猜測這位世子夫人會有何反應,是生氣還是難過。
江月凝既不生氣也不難過,她嗯了一聲,沒有對此發表什麽自己的想法,也并未向畫扇打聽那位外室的情況,只是心想謝铉養在京郊的外室大約是深得他的喜歡,不然不會被這麽一叫就離開。
“夫人難道不難過嗎?”
畫扇見她面色如常,于是好奇地問。
是個正常都會因為才成親就被夫君因為外頭的女人抛下自己而難過,再不濟也會生氣吧,可是她瞧着夫人的模樣,好似并未因為此事而生出任何的情緒,仍舊是平靜的神色。
雖然主子做的事情在外人看來确實混賬,可身為新婚妻子,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夫君,對自己夫君的事情半點不上心,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在畫扇狐疑的t目光之下,江月凝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實在太過冷靜,在外人看起來是不正常的,于是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生氣是不可能,只好放軟了嗓音,露出幾分難過:“世子這般,确實讓我有些傷心,世子喜歡誰不是我能左右的,這事以後莫要再提,若是他去了那些地方,也不用告訴我。”
俨然是一副打算粉飾太平的樣子。
美人雙眸泛紅,看着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主子真是的,誰說夫人是個假人,看看把人都欺負成什麽樣了,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還真信了主子的話。
“夫人不必難過,世子其實不是夫人想得那樣。”
畫扇忍不住安慰她,只是才說出口,就後悔了。
江月凝自然從她這話中聽出了什麽,只是她與謝铉之間并不想産生瓜葛,索性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只是點頭:“世子做的事情定然有他的道理。”
聞言畫扇心中不禁夫人這樣好,主子真的沒打算和夫人好好過日子嗎?
時間一晃過去了幾天,自那天謝铉被小厮叫走之後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江月凝回門時以為要自己一個人回去,結果在衛國府門口碰到了風塵仆仆的謝铉,他見了自己不似之前那般的态度,什麽話也沒說,跟着她進了衛國府,見過長輩之後沒過多久又找借口離開。
期間衛國府上的衆人臉色如何,她也無心理會,只安撫了姨娘半天,才回了侯府。
那天之後她又有兩三天沒見到人了,她想興許是那位外室的緣故,心裏樂得自在,希望對方能夠再加把勁,最好把人日日都留住那才好。
又過了一天,謝铉回來的時候,才踏進府中,不出所料被丹陽郡主叫去訓斥了半個多時辰,等他站在澤蘭院門口,看着院門上挂着的紅綢還未取下,恍然間想起自己不久前已經娶了親。
踏進院中,走了幾步發現院中的丫鬟都不在,倒是異常安靜,唯一不同的是,院中的花草似乎變了一些,多了好幾盆顏色素雅的秋菊。
目光往東北角那棵高大的銀杏樹看去,卻意外地發現多了個精致的秋千,此時秋千上面正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腳下的步子一頓,他定定地看向那邊。
秋日的風吹起她身下的裙裾,像是湖面上的水紋一圈一圈的蕩漾着,她的膝上放着一本翻開的書,整個人倚着一旁的粗繩,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伸出纖細的食指放在書頁上,細看翻開的那頁書上還安靜地躺着一片金色的銀杏葉。
陽光透過半黃的銀杏葉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纖長的眼睫因為阖起的雙眸而像一把小扇子一樣微微顫動,有光落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層金粉,閃着星星點點的光。
她睡着的時候都是安安分分的,規矩得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停在她肩上蝴蝶停下了扇動的翅膀,像是怕擾了她的安睡。
此情此景,倒是讓他生出一種安寧平靜的錯覺。
江月凝沒想到自己坐在秋千上看個書的功夫居然能睡着,許是這天氣太舒服得緣故,所以不知不覺睡着了。
她睡得淺,突然感覺到了有誰在看自己,于是緩緩睜開眼睛,往那邊看去。
接着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眸。
“我不在的時候,你倒是悠閑啊。”
他的聲音将停在她肩上的紫蝶驚擾了,它撲着翅膀繞着江月凝飛了一圈,最後飛出了院牆。
看來連蝴蝶都不待見他,江月凝看了一眼那飛遠的蝴蝶,心中腹诽。
她雖覺得他莫名其妙,面上仍舊裝作沒聽出對方陰陽怪氣的語氣,露出一抹淺笑,輕柔地回他:“世子回來了。”
就好像她一直在這裏等着他回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