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溺水 舞會救人/現代
第70章 溺水 舞會救人/現代
“我到了, 你在哪裏?”
葉霁雨将語音發出,站在商場門口發呆,右手拿手機, 左手伸進制服口袋裏。
她沒等到Chelsea, 等到了張梓妍。
曾經的好朋友, 或許是她單方面以為的, 無所謂了。只能怨自己識人不清,傾訴的話全都變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張梓妍正和一個女孩在一起,葉霁雨依稀記得是曾經班上的同學。
葉霁雨本想低頭走,卻被抓了個現行。
“喲,這不是葉霁雨嗎?怎麽……沒書讀出來打工啊?”張梓妍在笑, 身旁的那個女孩也跟着笑。兩人沒穿校服,葉霁雨想起今天是星期天。
扭頭看了一眼商場,現在走只會被追着嘲諷, 況且她還要等人。
“……”她一言不發, 低頭給Chelsea發信息。
。:你能不能快點來?
“還換手機了, 被包養這麽賺錢啊。”張梓妍輕輕挑眉,“可惜我太有底線,做不了老男人的情婦,只能成年後正經地讀個大學,嫁個高材生老公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
葉霁雨擡眸瞧她:“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張梓妍旁邊那女生上下打量起她, 開口道:“穿個制服裙站這不知道要幹什麽呢……”
她答:“等人啊。”
張梓妍:“等哪個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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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霁雨還未回答, 手臂就被攬住。撲鼻的茉莉花香撲過來, 她扭頭看見燙了個大波浪的Chelsea。
“你們兩個閑得沒事做嗎?不如回去多刷幾套題,你們可是可塑之才啊,高材生老公在前方等着呢!”切爾茜朝她們豎中指,露出中長款香槟貓眼美甲。
“兩個傻屌沒見過英倫風嗎?穿得像兩坨抹布就出來對別人指指點點, 秀毛線呢手像個雞爪一樣……”一邊說一邊用手裏的手提包打她們。
“……算了。”葉霁雨拉了一下切爾茜,發現拉不動又把手收了回去,看三人打在一起。
她還記得剛上高中那會,沒人同她講話。是張梓妍主動接近她,她被同學當面嘲笑的時候,張梓妍還會t拉着她的胳膊幫她回怼。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她不太懂,也許朋友是階段性的吧。
“不要打了,再打就沒時間了。”她拉住切爾茜。
切爾茜瞪了兩人一眼,任由葉霁雨拉着:“本小姐今天就同你們說明白,就你們這種貨色還敢欺負別人,真是太自信。你們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說着,她脫掉腳上的坡跟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個女人,接過那雙坡跟鞋又給她換了雙真絲拖鞋。
葉霁雨:“……”
切爾茜甩了甩大波浪:“鲫魚寶寶我們走,別理腦殘。”
等進了商場,切爾茜問她:“你為什麽還穿着校服?今天不是沒課嗎?”
“上午去了一趟,懶得換。”葉霁雨解釋道。她上身是白襯衫搭配深藍領帶,下身穿的是一條黑藍格子裙,與她的一頭黑發和一臉淡漠很搭。
濃厚的中産精英味。不算上隐性收入的話,她家的确算半個中産,反正不能像切爾茜那樣任性。
兩人走在前面,身後跟了兩個女人,切爾茜說是家裏傭人。
奢侈品店門口的櫃員見到兩人連忙迎上去,店裏的櫃員也放下手上工作閉了店。
貴賓休息室裏,葉霁雨坐在一旁喝茶。
模特走了一圈都沒有滿意的禮服,郁悶的切爾茜手撐下巴示意換新一批。
“早知道就早點買了。原以為舞會不會來這麽快,結果一眨眼怎麽就到今天了,怎麽今晚上就要去參加那狗屁成人舞會……”切爾茜打了個哈欠,“本寶寶一個月後才成年呢,我媽說等我成年送我一輛超跑。”
“到時候受苦的只有你家司機。”葉霁雨放下瓷杯,看了眼腕表,“要快點了,挑完禮服吃完晚餐,就沒剩多少時間給你打扮了。”
切爾茜點點頭,擡手示意面前模特走快些。
最終挑了條淡粉色木耳邊魚尾裙,只能說是無功無過,想要滿意的這麽短時間也請不來高定設計師,只能怪切爾茜自己沒規劃。
吃晚餐時,切爾茜遞給葉霁雨一個禮品袋。
“十八歲生日禮物,猜你到時候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辦,就提前送你了。”
她拿出禮品袋裏的小盒,打開是一對蝴蝶耳釘。
“好看嗎?直接送鑽太敷衍,我挑了半天,去想你會喜歡什麽樣的耳釘。”切爾茜喝了口紅酒,“你戴珍珠貝母肯定好看,正好可以搭配你的禮服裙。”
“嗯,謝謝你。”她微笑着收下那對耳釘。
用完餐切爾茜非拉葉霁雨一起,說是兩人一起回她家換禮服,葉霁雨還可以搭個順風車。
“你找的那個舞伴和我那位認識,我剛發信息讓兩人晚上一起來。”切爾茜眨巴眼睛,“常少要開他那輛騷紅色的法拉利。”
葉霁雨記得那個常少是切爾茜的發小,是個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前幾天宿醉後來上學,在操場上躺了一上午。
那個時候切爾茜還在笑:“我靠,這小子是阿克多夫酒喝多了吧,這下還怎麽維持他那個男神形象。”
他還躺在操場上打酒嗝,戴了個墨鏡,精心梳理的發型也被弄亂。周圍人全在笑話。
葉霁雨:“只感受到鋪面而來的酒鬼味。”
葉霁雨和切爾茜回了別墅,兩人在衣帽間挑了好一會首飾,主要是切爾茜。
“我年後要出國讀大學了。”切爾茜将胸口布料往上提,魚尾裙在燈光下閃光,是歐根紗上的閃粉,“不要太想我。”
葉霁雨将手中項鏈遞過去:“你捐了幾個實驗室給那學校?”
切爾茜攤開手,十分驕傲:“五個,外加一個大型噴泉。”
“學校的鴿子該感謝你。”葉霁雨邊說邊走進更衣室。
等她出來後,便是換好禮服了。
那身黑色絲絨禮裙很稱她。右肩與群身連為一體的绛紫色披肩由水光緞制成,腰間繡的是蝴蝶繞花枝。
“快戴上快戴上!”切爾茜手舞足蹈地将手中耳釘遞給她。
收拾完後,兩人手牽手下樓,站在別墅門口。
一輛亮紅色的法拉利開到面前。
“公主殿下們,”常啓摘下墨鏡,抖落手中香煙的煙塵,“騎士來遲了!”
“……”葉霁雨一聲不吭地去後坐。
切爾茜用高跟鞋踢了車底座一腳:“你又發癫去飙車了?都刮花了沒看見嗎?太丢人。”
“沒有的事,估計是誰嫉妒我暗中刮花了我的愛車。下次換兩座的那輛了。”
後座的葉霁雨将手提包放在中間,擡眸與身旁的男人對視。他穿了身炭灰色西裝,純黑領帶打的是溫莎結,那副銀色半框眼鏡倒映出葉霁雨的一抹紅唇。
“好久不見。”男人向她伸出手。
“我們昨天才見過面。”她低頭玩手機。
男人比她大五歲。昨天作為優秀校友回校演講,臺下一群富二代當然懶得看,只有葉霁雨一直盯着演講臺上的他。
她當時想的是:這男的在國內讀本科的怎麽辦?就算自己讀清北也比不上那帝國理工的QS排名啊,更何況自己沒那個能力讀清北。可本科出國父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也許是因為慕強,演講結束後她跟着那男人出了教室。
男人突然回頭來了句:“我願意做你的舞伴。”
葉霁雨其實是想問他帝國理工的醫學研究碩士怎麽樣,意外發現高學歷不代表高自尊,
對誰都能侃侃而談的精英也會求她。葉霁雨不懂他為什麽非要做自己的舞伴。
英國菜吃多了吧。
舞會地址在郊區湖畔邊。
常啓随便找了個地方将車停下,将手中香煙扔在湖面:“什麽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鳥在我的愛車上拉屎怎麽辦?!”
“沒辦法一帶三了呗。”切爾茜翻了個白眼,挽上常啓的手臂。
葉霁雨理了理裙擺,也去挽身旁男人的手臂,那只手卻被牽住。
“……”她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的手,又看了一眼斯文的男人,偏頭小聲罵了句,又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他,“走吧。”
舞會在湖畔別墅中舉辦,四人戴上鮮花手環後就進了內場。
葉霁雨的花是黑玫瑰,與她的禮服裙相配,男舞伴的領帶也是按女生的裙子顏色來搭配的。葉霁雨瞟了眼身旁的切爾茜和常啓。
常啓的粉色領帶由切爾茜扯着,兩人又吵了起來。
“大哥你會不會拍啊,把老娘發縫拍這麽寬。”
“我請問呢?你本來就長這樣啊!嫌醜改天去打玻尿酸。”
“我們先走,他們估計還要一會。”葉霁雨對男人說道,輕撫肩頭柔順的披肩。
他眉眼深邃,目光始終落在葉霁雨身上。牽手走進舞池,随旋律優美的小夜曲而舞。
貼在男人肩頭的臉頰突然低下頭來,不是因為略長的裙擺,也不是因為男人搭在她腰間的那只手。
新買的細高跟有些磨腳踝,葉霁雨擡眸對面前男人說道:“我要去休息一下。”
她微微退後,腰間的手也順勢松開。扭頭穿過人群,濃郁的香水味有些熏人,她擡手捂住鼻子,瞥見走到身旁的男人。
“還好嗎?要不要找個人少的地方。”他遞給葉霁雨一張濕紙巾,“室內有些悶熱。”
葉霁雨想起泳池邊有個臨時吧臺:“嗯,我想去樓上泳池邊坐坐。”
她剛往前走幾步,白皙的手臂又被抓住,披肩一角搭在西服,她回頭望向男人:“怎麽了?”
“是鞋子磨腳嗎?你可以扶着我的胳膊。”他擡了擡鏡框,将手臂伸了過來,手腕上的深藍腕帶有細小縮紋,應該是山羊皮。葉霁雨盯着表盤看半天。
葉霁雨:“幾點了?”
“……晚上九點。”
她搭上男人的手臂。
泳池邊。
葉霁雨坐在真皮沙發上愣神,從吧臺走來的男人遞給她一杯冰鎮蘋果酒。她将酒放在矮桌上,用手中濕巾擦了擦指尖的水漬,是在杯壁沾上的。
“畢業後有打算嗎?”
她答:“有打算。”
男人頓了下,慢慢蹲下身,半跪在葉霁雨面前:“能幫你處理一下腳踝的擦傷嗎?我帶了碘伏和創可貼。”
葉霁雨默默掀開裙擺,擡起那只受傷的腳。
男人替她脫下鞋,低頭用棉簽往腳踝上塗碘伏:“葉小姐,你很漂亮,也很聰明。”
“……你要說什麽?”
男人笑着撕開創可貼,貼在腳踝。擡起溫柔的眼眸,眼鏡的銀框在燈下反光,一道銀線映在她的腳背。
“我是獨身子,父親是一級律師,母親是三線演員。名下有八套不動産,算起來一共是兩億,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家持股百分之七十的投資公司,上個月剛上市。”
葉霁雨點點頭:“律師和演員還挺賺錢的。不過你為什麽要說這些,誰問你了?”
男人替t她穿上鞋,仍是跪姿:“我的意思是……”
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枚祖母綠鑽戒。
“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葉霁雨端起桌上酒杯猛喝一口,不去看他。喝完那男人還是拿着那枚戒指跪在面前。
“你們之間有利益交換?還是他想找你做保護傘?”她收回腿,放下裙擺。
“都有。”男人拉過她慌亂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昨天的演講也是令尊安排的,他讓我和你先熟悉一下。”
“我們現在也沒有很熟,”她瞧了眼那枚戒指,閃着綠色幽光,“你剛剛是在求婚嗎?”
“我不喜歡這樁婚事,我父母同意不代表我同意。除非滿足我的條件,要不然等到婚後,我鬧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你那上市公司的股價會不穩哦。”她一手扶着下巴,沖跪在面前的男人挑眉。
“葉小姐直接說吧。”
她擡腿用鞋尖勾了勾他的領帶:“第一,你去結紮。”
“……那沒人繼承怎麽辦?不能領養。”
她沒理,繼續往下說:“第二,我懷孕了。”
“什麽??”男人猛地起身,瞪大雙眼去看她,“你不是剛成年嗎?怎麽還有別的男人……”
她心裏嘲笑着男人蠢,說什麽就信什麽:“第三,我是四愛。”
男人抓住她的手,取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就往別處走。葉霁雨看那狼狽的背影不禁笑出聲。
“呵……學歷不會是捐出來的吧?捐了八套上市公司。”她喝了口蘋果酒,端起酒杯下樓。
樓道裏滿是香煙味,她扶着牆壁往下走,在煙霧彌漫中撞上人。是常啓,正和一個陌生女人拉拉扯扯。
“咳……切爾茜呢?我包還在她那裏。”
“啧,這我就不知道了。”
葉霁雨瞥了眼他嘴角鮮紅的唇印,被香煙熏得直咳嗽,捂鼻繞開兩人下樓。她聽見身後傳來的水聲。
別墅裏到處都是人,她索性脫掉高跟光腳去了湖畔。坐在湖邊草地喝酒,望向靜谧的湖面。
自己該想辦法脫離掌控。再這樣下去怎麽被嫁出去的都不知道,說不定家中企業就被父親送給那個女婿,反正就是不想讓她繼承。
湖畔芳草萋萋勝碧,皎潔的夜光被凝進葉上的露珠,樹蔭下流光溢彩。
她一口氣喝完酒,将酒杯放在一旁,自己則坐着思考,想怎麽才能把葉泊禹送進監獄又全身而退。
單單人體實驗就可以判十年,這一點那男人肯定清楚,畢竟他父親是什麽三線律師。真是劍走偏鋒啊,葉霁雨這樣想。
她的年齡越來越大,也要開始慢慢接觸這些了。到時候被查出來更沒辦法脫身。
她郁悶地擡頭,卻看見不遠處的湖邊站了個男人。
只穿一身褪色的灰色衛衣,過長的頭發遮住雙眸。月光下看見他銀白的脖頸,和隐約可見的眼眸下的那顆痣。
脖頸的黑發像蛇般纏繞,纏得他喘不過氣,雙肩微動。
看樣子不像舞會的人,應該是附近的居民。葉霁雨回頭去瞧腳踝上的創可貼,橙黃色的碘伏沒塗好,暈染了一大塊皮膚。
這男的做事怎麽這樣,所以給她貼創可貼也是葉泊禹安排的嗎?
冰涼的水濺在葉霁雨的手臂上,她吓了一跳。循水聲望去,她看見湖面的波瀾,四濺的水花如珍珠般跳躍,漣漪從中心擴散,一圈推一圈。
“……啊?!”
剛才站這的男人怎麽不見了?
葉霁雨低頭看了一眼逐漸恢複平靜的湖面。下意識從包裏掏出手機,發現自己穿的禮服裙,手機還在切爾茜那裏。
她朝湖面喊:“……你還活着嗎?需不需要幫助?”
回應她的只有遠處公路的飙車聲。
現在跑回去找人報警肯定來不及了,更何況那群學生也不一定會自找麻煩幫忙。葉霁雨本來也不想幫,可她不确定那男人是失足還是自殺,自殺不該打擾,失足确實應該救一下。
她丢掉手中高跟鞋,跳進湖中。
水裏生長了大量水生植物,墨綠色的水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在水下尋找,扒開一片片水藻,終于發現被纏住小腿的男人。
他緊閉雙眼,似乎是溺水暈了過去。
葉霁雨低頭去扯他腿間纏繞的東西。以為是什麽植物,直至指尖嵌入順滑的絲中,循着絲一路摸去。
是一條破爛的紫色絲帶。
她順利解開。直起身去抓男人的小臂,帶着昏迷的他游上岸。
學校裏教過溺水急救,可當時她戴着耳機聽歌開小差,只學了一點。
她去掀男人的劉海,掀到額頭發現好像應該稱呼為男孩。體型像成年男人,臉卻帶着嬰兒肥稚氣未脫。
她将男孩的衛衣掀至胸口,低頭去聽微弱的心跳,自己濕漉漉的發絲貼在他白皙的腰腹,心跳微弱。
葉霁雨慌慌張張去按壓他的胸口,按了兩次又想起要先做人工呼吸。
“……”她擡手扇了男孩兩巴掌,“小弟弟,醒醒……”
沒用。
凍得通紅的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微張的嘴被堵住。
葉霁雨努力向他渡氣,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放在他胸前,去感受心跳變化。
“呼……”她猛地擡頭,憋得通紅的臉龐還沾着水藻,俯下身去聽他的心跳。
撲通
撲通
好像是自己的心跳。
她只能繼續做人工呼吸,大半口紅都暈在男孩的唇上,每做一輪就去聽一遍心跳,卻無論如何都聽不到。
就連鼻前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
“你……你別死啊!”她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平日的鎮定自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慌亂與害怕。
“啪——”
她一巴掌打在男孩臉上,想這樣把肺腔裏的水給逼出來。見到男孩臉龐的血色有些驚喜,擡手在同樣的位置又落下一巴掌。
幾巴掌下去,男孩咳嗽一聲流出鼻血來。她驚訝地用肩上披帛去擦男孩臉上的血,污血暈染開,在清冽的臉上閃着詭異的光。
“醒醒……”葉霁雨不停搖晃男孩瘦削的肩膀。
男孩逐漸睜開眼:“咳……”
“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她不由得長舒一口氣,癱坐在草地。
擡手擰幹頭發,她提起松松垮垮的肩帶,起身去拿剛剛随意扔在草地的高跟鞋。
一句細如紋聲的話傳入耳中:“你救了我……”
“嗯,”她坐在草地上穿鞋,被身上水漬冷得打了個寒顫,“失足就小心些,如果是想要自殺……”
她扯下糊在眼皮上的假睫毛:“不知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人生毫無意義,我們的努力和奮鬥都是徒勞無功。但我們仍然必須想象自己是西西弗斯,每天将巨石推上山頂,即使它最終會滾下來。”
男孩拉下胸前的衣衫,抱腿坐在一旁:“是加缪的話。”
“是啊,你懂得多,怎麽還想不開呢?”她自顧自去擰裙擺,擠出一灘水來,“活着就意味着仍有轉機,寧願活得麻木都不要痛痛快快地死。人生就這樣,當你不再糾結,就可以站在高處觀察人類的一舉一動,看他們争得你死我活,因所遇到的磨難而感到痛苦。”
“而你不是沒遇到磨難,甚至比常人多得多,可你卻能去感謝磨難,因為你已經不在乎痛了。在乎的是自己能得到什麽,自身能改變什麽。”
她拿起一旁的酒杯,起身望向湖畔的男孩。
“你還這麽小呢,起碼等成年後再看吧。到時候你會發現生活比現在還艱難。”她跌跌撞撞往公路走,剛走幾步又不放心,回頭去看。
正好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眸。像七月的梅雨,潮濕悶熱又帶着淡淡的黴味,或許是因為雨水浸入肌膚,與血液共生,滲入柔軟的骨髓。
臉上的血,成了一抹紅暈。
“不要去自殺了。”她揚起苦澀的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