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長川,你道心不穩……
第10章 第 10 章 沈長川,你道心不穩……
汩汩的鮮血瞬間在地上蔓延開來,鮮血的主人“嗬嗬”了兩聲,掙紮都沒能掙紮一下,雙眼瞪得老大,就沒了呼吸。
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那件鮮紅衣袍被血染得更深,江釉白卻沒看門口一眼,只是懊惱着沒能一擊殺了沈長川,等他再回頭的時候,手裏的銀白竹節鎖鏈一松,自己的腕上被冰涼纏上,那鎖鏈的一端明明還握在他的手裏,卻已經纏住了他的雙手,将他束縛住,而身上的妖力又被重新封了回去。
江釉白看着腕上的鎖鏈,眨了眨眼,擡頭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仿佛剛才想要殺死沈長川卻一翎羽洞穿趙天邑的人不是他:“師尊,我已經學會怎麽操控縛妖索了,方才是給你演示一下。”
沈長川沒看他,朝着門口趙天邑的屍身走去,眼底是江釉白看不到的漠然,口中說的卻是:“殺害同門,不該受罰?”
江釉白被綁着手,卻沒被綁着腳,他走到一邊沈長川坐過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沈長川的背影,歪頭:“他要殺我,我不能殺他嗎?”
沈長川:“他殺不了你。”
江釉白交疊了雙腿,漫不經心道:“那讓他把我抓了,然後折磨我?和殺我又有什麽區別?”
沈長川沒再說話,只是靈力一動,趙天邑的屍身和那一灘鮮血都憑空消失了,他傾身撿起那件掉在地上的衣袍,上面被洇濕的鮮血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回過身将衣袍疊好放在桌上,遞到了江釉白的面前。
江釉白只覺得腕上一松,竹節縛妖索就這麽回到了沈長川的手中,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殷紅衣袍,挑了下眉頭:“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沈長川淡淡道:“我會處理。”
江釉白看着沈長川站在不遠處,那神色比起漠然還要冷上幾分,日光灑在他的身上,卻未見柔和,唯有冰棱錐刺,寒冰萬裏。
他當着沈長川的面殺了上清宗弟子,兩次。
若說上一次是因為性命受脅,迫不得已而殺,那麽這一次,他純粹是為了洩憤。
沈長川不會不清楚,卻沒有阻止,或者說,那神情像是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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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川是仙盟首座,修仙界第一人,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守護着修仙界與人界衆生的安寧,這樣一個人,竟然對他殺死宗門弟子無動于衷?
江釉白仍舊覺得,沈長川被奪舍了。
江釉白看不懂沈長川,試探道:“首座大人若是不想看到我殺害同門,不如解開封印,放我下山吧。”
沈長川漠然:“自己解。”
似乎沒有要罰他的意思。
江釉白心中卻警鈴大作,他看着沈長川在石桌旁邊坐下,他傾身過去,越過那件殷紅的衣袍,豔麗的紅色被他壓在身/下,他探身到沈長川的身前輕輕嗅了嗅。
是沈長川的氣息,可為何這人的舉止如此怪異?
“做什麽?”許是他湊的太近,沈長川側目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呼吸幾乎都要纏在一起。
空氣中的暧昧猶如火星子,一吹就被點燃,江釉白望着沈長川,眼底的澄澈猶如一汪池水,映照着沈長川那張冷峻的面容:“你真的是沈長川嗎?”
沈長川透過江釉白的眼睛看着自己,猶如在水中照着鏡子,又好似被對面看個徹底,他就這麽望着,問:“為何這麽問?”
江釉白沒辦法說自己重生了,沈長川的所作所為和上輩子有些不同,不,甚至截然相反。
至少,他殺害同門這件事,沈長川就不可能站在他這邊。
他只能道:“你和傳言中的不太一樣。”
沈長川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傳言說我什麽?”
江釉白唇角的弧度緩緩拉開:“傳言……傳言仙盟首座沈長川君子如玉,凜然正氣,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天生神骨,是修道天才,以步虛境殺死上任魔尊,是這世上最年輕的化神境。”
沈長川聽着江釉白說着對他的誇贊,眼睛也沒眨一下,神色也不曾有任何變化,仿佛這些話說的并不是他。
江釉白繼續道:“這樣一個人,看到我殺害同門弟子,怎麽會無動于衷,甚至冷漠到連守護天下都食言了。”
江釉白一邊說着,一邊手裏又化出一根翎羽出來,俨然是方才還留了一手。
“你不是沈長川,你是誰?”
沈長川擡眸,迅速抓住了江釉白的右手手腕,輕輕一提,将那人順勢翻過了桌子,跌進了他的懷裏,他将人鎖住無法動彈,就着江釉白的右手,如冷箭般的翎羽此刻刺向了江釉白的脖頸,只需要沈長川稍稍用力,便能洞穿江釉白纖細脆弱的脖頸。
沈長川好似在看他,又好似沒看他:“我也想知道,若我不是沈長川,我會是誰,我又能是誰。”
江釉白聞言,直接皺起了眉頭,沈長川很少說這種雲裏霧裏的話,這人雖然如坐雲端叫人捉摸不透,但絕不是因為他說話玄乎,相反,沈長川說話向來一針見血,能一句話說完絕不分成兩句話,言簡意赅到再蠢的人也能聽懂。
像“不是誰能是誰”這樣雲裏霧裏讓人費盡心思也猜不透的話,他還是頭一次聽見沈長川說。
一種難以置信的猜測在江釉白心底形成:“沈長川,你道心不穩,你不會……入魔了吧?”
他望着沈長川,只見那雙冰冷淡漠的眸中微微浮現出茫然,只一剎那便消失無蹤,輕鎖的眉宇也舒了開來,但仍舊被江釉白捕捉到了。
原來沈長川也有迷惘的時刻。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沈長川似乎離他近了一些,不再如同天邊月,夠不着,摸不到。
只是他剛說完,整個人又被沈長川強制轉了一下,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手裏握着的翎羽瞬間被對方奪走,沒了殺人利器,他随後便被松開。
江釉白轉身看見沈長川拿着他的翎羽壓在掌下,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鐵定拿不回來,也沒生氣,反而別有深意地笑了,望着沈長川,想聽對方怎麽說。
比起翎羽被奪走,他現在更好奇沈長川究竟有沒有入魔。
沈長川掃了一眼江釉白狡黠的眸子,淡淡道:“我身上有魔氣嗎?”
江釉白啞然:“這倒沒有。”
妖獸的嗅覺與感知極為靈敏,其實不用靠太近他都能分辨出對方的氣息變化,他方才離沈長川那麽近,都沒有探到這人身上有哪怕一絲的魔氣。
也就是說,沈長川沒入魔。
那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江釉白一時猜不透,沈長川也不可能告訴他,于是他拿起桌子上的衣袍,那鮮紅的衣袍照着他的身量做的,款式修身,一看便知他穿上定然極為好看。
然而下一秒,江釉白指尖一松,那衣袍如流水墜地,他反複無常:“這衣服上面沾過血,髒了。”
沈長川看着他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在問,你想如何?
江釉白笑了笑:“白色也挺好的,就這麽穿吧,師尊,明日教我什麽?”
沈長川看着江釉白又變回乖巧的模樣,好似方才的針鋒相對未曾存在過,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封靈大陣。”
江釉白唇畔的笑意一僵。
封靈大陣,那是上清宗最大的殺陣,上輩子他被剖妖丹後屠戮上清宗,那些弟子抵死反抗,最後圍剿他開的殺陣,便是封靈大陣,那陣法倒是并不想縛妖索針對妖獸,凡是生靈,只要入了封靈大陣,都會被陣法中的殺招格殺,也是上清宗的護山陣法。
沈長川竟然要教他這個。
江釉白半是開玩笑道:“我今日剛學會縛妖索,明日就要學封靈大陣,首座大人這是剛教會我爬就要我飛啊。”
沈長川不以為意:“能夠在一天之內完全掌握縛妖索的人,本就很少。”
江釉白一聽,眼睛彎了彎:“首座大人這是在誇我嗎?”
沈長川沒說是也不是,只道:“明日先去淩雲峰聽一堂課,下午學封靈大陣。”
江釉白奇怪:“為什麽要下午?”
沈長川卻沒再吐露半個字。
但第二日江釉白便知道了沈長川的用意,封靈大陣與陣法之道有關,而上午正好是與陣法有關的基礎課。
江釉白扶了扶額,沈長川居然覺得,他聽一節陣法有關的基礎課,下午就能領悟封靈大陣了?!
雖然上輩子沈長川也不是沒帶過他,但也沒這般……不知道是沈長川對他的天賦過于信任,還是對自己的教學實力過于自信。
不過江釉白也不需要考慮這些,沈長川若是真教會了他封靈大陣,他日後自然不用再怕這陣法,雖然上輩子也沒領教,但他也聽說過這陣法的威力,一旦被困在其中,不論是修士還是妖獸,或是魔族,法力盡封,困獸之鬥,直到在裏面消亡,這陣法才會被解開。
若是沈長川教不會他……他正好有理由讓沈長川放他離開,連教人都教不會,看沈長川到時候還有何顏面以師尊自居。
想到這裏,江釉白不由得聯想沈長川教不會他還不能罵他,只能被他奚落的模樣。
堂堂仙盟首座,教學生涯受到如此大的挑釁,也不知那張冰川的臉上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真是令他期待,下午他就假裝怎麽也學不會,沈長川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