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不是很像愛情墳墓
第27章 第 27 章 是不是很像愛情墳墓
再往前走, 就是眉間山的最頂端,雨後天晴,湛藍的天空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澄澈, 人站在山頂上, 離天極近, 仿佛伸手就能觸碰。
獵獵的風卷起蘇予笙的長發又拂過林奕維的鬓角, 兩人站在山的頂端, 望着那棧道上無邊無際的仿佛要把棧道壓斷的同心鎖,都不由得在心底發出感嘆。
山巅之上,每一條相連的鐵鏈中間都密密麻麻的挂着成百上千的同心鎖, 無數條鐵鏈向四周延伸,一眼望不到頭, 早就看不清數不盡裏面究竟有多少。
每一把同心鎖對應刻着兩個人的名字,蘇予笙深吸一口氣,摸到一把離自己最近的鎖, 看着上面“天氣晴, 要永遠一起”的字樣, 下意識地垂下眼睫,眼底泛起潮意。
這裏漫天的同心鎖, 好似一對對情侶最純真的願望, 他們跋山涉水來到這裏,向神佛祈願,許下永遠一起的誓言, 至少在鎖落下的這一刻,他們是真的希望過會一直在一起的吧?
她摩挲着手中陌生的同心鎖,回想當年沈言非一手牽着她,一手用力的一盒, 把鎖扣死,然後手一揚,用力把鑰匙抛向半空。
她看着那把鑰匙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後墜入山底,眼睛瞪地老大看着他,一臉不解:“這是幹什麽?”
男人輕笑一下,眼睛笑出好看的弧度,用食指在她鼻尖親昵地刮了一下:“這叫鎖死了,誰都別想分開。”
“那要是你想先走怎麽辦?”她笑着逗他,全然預料不到五年後的物是人非。
“那就罰我在這跪上一天一夜,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咯!”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有着輕松的笑意。
她被他瞬間逗笑,咯咯咯地笑彎了腰。
笑了許久,他一把把她撈起來,神色鄭重了許多:“阿笙,不會有那麽一天,我保證,絕不會有那麽一天。”
他說得那麽鄭重,她當時就信了,還信了好幾年。
現在看來,那麽信誓旦旦的話,也不過是玩笑罷了。
蘇予笙胸口有些悶悶的,回憶是揮之不去的牢籠,五年前無意間的一句話一語成谶,他有了別的人,不再屬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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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前許下的誓言,有那麽幾分真心嗎?她有點想問,卻不知道該從哪裏找答案了。
當誓言已經變成謊言,同心鎖上“永遠一起”的字眼就顯得格外諷刺和紮眼,她擡起眼,望着滿山的同心鎖,心底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五年前,我跟沈言非曾經在這裏一起扣過一只同心鎖,我想找出來看看。”她聲音不大,語氣卻認真。
“還忘不掉嗎?”林奕維聽見自己聲音響起,語氣盡量讓自己輕松。
“不是”,蘇予笙搖搖頭:“我想把它砸了。”
“好,我幫你找。”他的眼睛頓時亮了亮,唇角泛起溫和卻略帶狡黠的笑容。
只是雖然心裏開心,但實際找來卻不那麽容易,山頭所有扶手邊都挂滿了同心鎖,漫山款式差不多的沉甸甸地堆積在一起,時不時相撞一下,發出銅鐵碰撞的沉甸甸的聲音,要從這滿山頭的鎖中找出當年那一只,無異于大海撈針。
就這麽翻了一個多小時,蘇予笙已經覺得有些筋疲力盡,爬1300多米的山沒讓她覺得累,現在找鎖卻覺得異常艱難。
她憑着記憶找到當年放鎖的位置,卻發現早已被一批更新的鎖替代,從前他們一起扣的同心鎖,早就已經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
感覺有些諷刺,她無可奈何地揉了揉發燙的太陽穴,早就聽說有些景區因為同心鎖數量過多,重量太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上面的鎖清掉,給新鎖騰位置。
總有那麽一種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和後浪拍前浪,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無力感。
兩人正一籌莫展之際,景區的工作人員推了一臺小推車,走到一條鐵索道旁,拿着鑰匙對着鎖鏈的一邊按進去,“咔噠”一聲,手臂粗的鐵鏈應聲掉落,上面沉甸甸仿佛不堪其重的同心鎖像下餃子一樣噼裏啪啦地砸到地上。
蘇予笙頓時目瞪口呆,當年歷經艱難鎖上去的那一刻,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麽輕輕松松被摘掉的一天,七零八落的同心鎖堆到地上,沉重又無力,原來失去愛情和誓言濾鏡的同心鎖,不過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而已,沒有任何可以永恒的能力。
蘇予笙有些不死心,忍不住去問工作人員:“您好,請問這些鎖都是要被拖走的嗎?”
工作人員回頭,打量了她一眼,然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姐,你也是來找以前的鎖的吧?”
“哎,能理解你們的心情,其實我們也不想去拆這些鎖,人家小情侶當年歡歡喜喜挂上去的,我們拆了總覺得很缺德”,他苦着臉指着滿山的索道:“但是沒辦法,要是不清理,這山上的路索道都要被壓垮了呀!”
蘇予笙望着看不見盡頭的鎖一時無言,不遠處其他工作人員也在做着同樣的動作,一整排挂着同心鎖的鎖鏈,瞬間被清了個幹淨。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些無奈卻又有些釋然。
可能命裏注定了這就是結局。
“所以,這些被清走的鎖,都丢到了哪裏呢?”她垂眸,問出最後一個一問。
“你順着那個方向往前走,都堆在那裏了,然後往山下運。”工作人員拗不過,最後還是告訴了她:“這幾年的都在那裏,不過那裏很偏,你還是不要去了。”
蘇予笙道了謝,和林奕維一起順着工作人員指的方向走,走了不知道多遠,在離正道已經很遠的地方,終于看到了他描述的同心鎖堆積的位置。
她倒吸一口氣,這裏遠比山頭上的鎖要堆得多得多,成片成片,漫山遍野,幾乎要把整個山淹沒。
它們恰好被丢在一個山坳裏,把整個凹陷處填滿,還堆得老高。
不少鎖上早已泥濘不堪,字跡已經不可辨認,她站在鎖堆邊沉默許久,徹底放棄了去找鎖的沖動。
五六萬個鎖,五六萬個情侶曾經最珍視的心願,就這麽靜靜躺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山坳,等着損壞、生鏽,滿目瘡痍。
“這裏是不是很像愛情墳墓?”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諷刺。
林奕維站在她身邊,掌心撫了撫她纖細的肩膀,聲音溫和如山間清泉:“沒關系的,忘了就好。”
兩天後,當蘇予笙将工作數據硬盤交到孫助理手上的時候,孫助理像是被燙到一樣連連往後縮,表情比苦瓜還難看:“蘇總,您真的不回去了嗎?您不回去,我沒辦法跟沈總交差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目光死死地盯着蘇予笙手中的硬盤,祈禱這玩意立刻摔碎或者壞掉。
蘇予笙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去集團了,走之前跟財務打過招呼,還賣掉了手上20%的股份,這些沈言非都知道,但是他卻堅信蘇予笙是在鬧脾氣,不是真的走了。
最初的幾天,沈言非到處去找蘇予笙,但是找不到人,到後面就沒去了,只是每次遇到需要讨論和決策的問題,他都只有一句話“等蘇總回來再決定”。
孫助理被他逼得幾乎要發狂,幾次都想上前瘋狂搖醒他,大聲沖他喊:“總裁,時代變了!蘇總真的走了!”可話到嘴邊,他又被沈言非幽幽地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可是他心裏好苦逼,好郁悶!每次跟沈言非彙報工作,他都一副心不在焉,對于任何說蘇予笙離開的話,他都一副“我不聽不聽,你們在胡說,全給老子滾蛋”的架勢,完全無法溝通。
另外一邊的蘇予笙卻是一副去意已決,絕不可能更改的樣子,每次他想悄咪咪地跟她聊點沈言非的話題,或者問問她的近況,她什麽都不說,工作以外的事情,沒有多餘的一個字。
特別是今天還專門約他出來,把自己近些年手上有的一些核心資料全部拷貝出來交給他,他真的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接,接了沈言非會恨他一輩子!雖然聽起來像是沒什麽邏輯,但是他下意識地就是這麽覺得的。
“蘇總”,孫助理小心翼翼地開口:“過幾天是新予集團的股東大會,您雖然賣掉了一些股份,但還是集團的大股東,要不您明天來參會,再跟沈總聊聊?”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沈總這一個多星期都睡在辦公室,吃飯也沒什麽胃口,憔悴t了不少。”
他循循善誘,知道她心軟,又特別在乎沈言非,決定動之以情。
沒想到她這次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果斷拒絕:“會議我不去了,資料放在這裏,你拿回去給他,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拎起包幹脆利落地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了句:“孫助理,這些年辛苦你了,謝謝。”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纖細的背影。
“哎,哎,蘇總,您這……”孫助理眼看阻攔無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新予集團頂樓,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一身灰色襯衣的沈言非和戰戰兢兢的孫助理。
新予集團的大樓修的極為氣派,站在頂樓,通過3米高的落地窗往下望,能俯瞰整個江城,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掌控感。
可此時孫助理卻恨不得從這裏跳下去。
自從他硬着頭皮把硬盤交給沈言非之後,他就沒有說話,整整10分鐘,他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多餘的話,壓迫感卻大到像是一座能把人瞬間壓塌的山,連呼吸都下意識地開始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