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三合一
第24章 入v三合一
厲枭指間撚了撚,沒作回應,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路眠認認真真說出的那句話,仿佛沒有被聽見。
如果有別人在場,定看不出此刻厲枭的異樣。但是路眠能。他能習慣性地從那對暗眸中捕捉到平靜之下醞釀着的海嘯。
這麽久了,他對厲枭的脾氣了如指掌,何況他這是駁了厲枭的面子。合格的小情人,應該等着金主讓他離開,而不是自己主動要求走。
這幾年來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越界,卻還是越失敗了。他破壞了游戲規則,他沒有再繼續下去的能力。
路眠低頭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卡,雙手将卡放到了茶幾上,十分鄭重。
目光落到卡面上的那一刻,厲枭眼底劃過一抹冷冽。
那正是四年前他給路眠的那張黑卡。
“厲先生,謝謝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卡裏的錢,我補齊了,本息都補上了。往後有需要我做什麽,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不推辭。”
路眠語氣溫和得不像在做一場醞釀許久的分手,倒像是尋常人家每天出門前的告別。
厲枭眯起了眼,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都懷疑他出現了幻覺。
呵,路眠說要走,還一套一套的,試探着他的底線。
連本帶息都要把錢還給他?
笑話,當他是什麽?
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和這銀行卡,在他看來都是這麽地紮眼。
他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眼神卻是十分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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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連本帶息?”神色驟變之下,他連嗓音都染上幾分嘶啞,“真是長進了。”
“你這跟我明算帳呢路眠。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怎麽來的你不清楚?想用這幾個破錢打發我?”
他一輩子沒對誰這麽有耐心過,獨獨對路眠不一樣。
然而這個他養了四年的人,現在站在他面前,要跟他劃清界限?
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平時太寵這小情人了,現在竟然敢對他蹬鼻子上臉了。
路眠又何嘗不知道,他在做着很危險的事。他這是一步步斷了自己的後路。但他只有把厲枭惹怒了,厲枭才會一氣之下轟他走。而且,也只有這樣,他才能過得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厲先生,我欠您的太多了,我知道,我一輩子還不清。”
“但你要訂婚了。我們的關系,還是不要繼續下去了。”
他從一開始就在努力存錢,本以為還上了錢就能離厲枭近一點。後來才發現,跟錢沒有關系。
厲枭根本不需要他這樣一份感情。
他們想要的,彼此都給不了。
會客廳裏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實只有短短十幾秒,但對兩人來說都無比漫長。
“過來。”厲枭拿出最後的耐心,對他伸出了手,等着小情人乖乖地把手放上來,像以往每一次一樣。
路眠看着那雙他都能記得掌紋的大手,心裏突然空了一下。
這只手曾經不止一次把他救出苦海,但他不能再接受這樣的溫暖了。因為厲枭想要的回報,他給不起了。
“厲先生,請您讓我走吧。”
厲枭眼底的神色又更沉了,厲聲再次重複剛才的話。
“我說,過來。”
“把卡收起來,我就當你今天什麽都沒說。”
“你要什麽補償,我給你。”
對于別人,他從來不廢話第二次。但路眠這裏,他一次次降低了底線。
雖然小情人這麽鬧有點過了,但念在平時還是乖得很,他可以原諒這一次。
空氣好似凝固了,連同路眠的動作。
路眠知道,厲枭這是在給他最後的臺階下。
但他站着久久沒動。
這個男人在他心裏占了太多的分量,他要想把他放下,就必須離得遠遠的,不能再給自己一點希望。
看着厲枭眼中的耐心在逐漸耗盡,他知道,他已經把厲枭徹底得罪了。
許久,厲枭的手放了下來,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眼中的所謂的忍耐。
“鐵了心想走,是吧?”厲枭冷笑一聲,“我哪點虧待了你?你他媽就這點委屈都受不了?”
在他眼裏,他訂婚,是兩家的事。但是他跟路眠,是他的私事。
他們這個圈子裏,聯姻都是生意需要,他原以為路眠跟了他這麽多年,多少能懂點事。
現在看來,他平時真是管少了。
路眠背着的手緊捏着,指關節都在發白。
“厲先生,對不起,我做不到了……”他做不到毫不在乎地看着厲枭和別人結婚,做不到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更沒辦法讓厲枭明白他愛他。
厲枭坐在沙發上,雖是仰視着路眠,但卻是一股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他在外邊什麽人沒見過,誰敢這麽給臉不要臉?但路眠這樣犟着,他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這,莫名的燥火再也壓不住。
“你還真當我沒了你不行?”
“你今天出了這個門,就別他媽的再哭着回來。”
下一秒,剛剛沏好的茶,連茶帶杯被摔碎在地。
滾燙的茶水濺了路眠一身。
他本有機會閃開,但腳下卻沒挪動半步。衣服上染上了茶漬,茶水沿着白皙的手指流下來。
但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面前這個男人,看一眼少一眼了。
“厲先生,保重。”
話音一落——
“滾。”男人的語調起伏不大,卻讓人為之一顫。
仿佛能把人撕碎。
門外,江慕寧都覺得脊背發寒。他從厲枭一進去就候在門外,等着聽一出好戲。
果然,路眠真的如他所願,惹惱了厲枭。
只是他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
路眠這麽幹脆地就走了?若不是他先前調查過背景,根本就不相信有這麽傻的人。
不僅分豪不取,還把那點身家都留下了?玩貞潔烈男那一套給誰看?
簡直是在厲枭的雷點上蹦迪。
會客廳的門打開時,江慕寧看見了唇色有些發白的路眠。
“小路老師?你這是……?”他收起看戲的心思,故作一副驚訝狀,“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路眠一身狼狽,看着穿着高級西裝神采奕奕的江慕寧。
但他現在終于能夠擡起頭來,一身輕松地面對江慕寧了。
“江先生,厲先生來了。”只這一句,他說完後,便走出了店門。
門外商場一片繁華,自動玻璃門合上前的那一瞬間,他聽見了身後傳來砰的一聲。
會客廳裏,茶幾上的玻璃面被砸得粉碎。玻璃渣子飛了一地。
店裏的店員大氣都不敢出。今天本以為迎來個財神,但現在如同死神降臨。
江慕寧在一旁,吓得兩腿發軟。他不是沒有見過厲枭發火,但一般厲枭不會真的暴戾外露,而是不聲不響把人辦了。
這回居然為了一個小情人,這般失态,他實在是沒想到。
兩枚戒指也被埋在了玻璃堆裏,但厲枭正在氣頭上,他當然也沒傻到現在去觸這個黴頭。路眠把人激怒了,這可是個他坐穩厲家新主人位置的好機會。
瞥見了厲枭手上的血跡,他吸了一口氣,咬咬牙,轉頭讓經理去拿急救箱,随後坐到了厲枭身邊,給他包紮傷口。
從來沒有給別人做過護理,江慕寧手法生疏得很,經理站在旁邊,不敢插手,卻提心吊膽,就怕厲老板被弄疼了再砸點什麽。
厲枭眉心緊鎖,但從頭到尾注意力就沒在手上。他滿腦子都是都是路眠剛才說的話。
憑什麽?路眠他到底憑什麽敢這麽對他說話?
能夠跟在他身邊那麽久,還有哪裏不滿意?
江慕寧斟酌開口:“厲哥,別氣壞了身子。小路他不懂事,回頭我讓人去好好說說他。”
本是見風使舵的話,想趁虛在厲枭這刷一波善解人意的好感,沒想到卻又把人惹怒了。
厲枭猛地抽回剛包紮好的手,握着拳在沙發扶手上砸了一拳。
“誰也不許管他!”
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受傷,他揉着太陽穴,頭痛得很暴躁。
他倒要看看,路眠沒了他能他媽去哪。
*
從商場走出來,路眠一路都沒有回頭。
他有些恍惚,連冷風吹上臉頰都不覺得涼。天氣很冷,他卻有些喘不過氣,擡起手拉下毛衣的高領,讓冷風灌進來,努力讓自己冷靜。
他回了大都會排練,一切如常,直到晚上。
這一次林為沒有來接他。
确認了整個劇院停車場都沒有厲家的車之後,路眠松了一口氣。厲枭這算是接受了他的離開吧,至少沒有太為難他。
早上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他現在才緩過勁來。
這是好幾年以來,他第一次下班自己回家,第一次不用去厲家,第一次不再需要等着厲枭回家。
他親口結束了跟厲枭的關系。
四年的關系,結束時只用了十分鐘。
像是有什麽突然從心裏被抽走。
終于失去了,就不會患得患失了。
他站在停車場的入口,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才将他拉回現實。
“路哥,我在劇院門口,你走了嗎?”
路眠聽着于耀的聲音,半天才反應過來。
于耀馬上出國了,租的房子還沒到期,這段時間他正好可以住過去。早上于耀已經去幫他把行李拉過去了。
“我還沒走……不過你怎麽來了?”
“沒走正好,我正好路過,載你回去。”
大都會門口,于耀身穿皮衣靠着一輛機車上,手裏抱着一個頭盔。
“路哥!這邊。”
他走了過去,于耀笑着,把頭盔給他戴上。
“你怎麽改騎機車了?”
“這不要出國了嘛,車子賣掉了,這我朋友的,借來用幾天。”
“你就一個頭盔?”路眠第一次坐機車,第一次戴頭盔,有些不适應。
“放心,還有一個。”于耀給他扣好,從旁邊的車廂裏拿了另一個出來,“路哥你會騎嗎?”
路眠搖了搖頭:“我只會自行車。”
于耀又笑了起來:“我出國之前,你的出行我全包了。”
其實也沒幾天了。但今天早上他接到路眠的電話,問能不能暫時借他家放一下行李,他就知道路眠遇到麻煩了,也沒多問,直接讓路眠住到了他家來。
他租的地方在南邊的老城區,離大都會很遠,也沒有公交直達,旁邊是露天的菜市場。
南區疏于規劃,這樣的露天市場很自由,人多車多,于耀的機車靈活穿過人群,經過熟食攤,還讓攤主拿了兩盒打包好的鹵味。
路眠接過鹵味時,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以前白俪家附近也有一個類似的市場,偶爾沒時間做飯時也會給他十塊錢讓他去買熟食。
于耀把車停在了公寓樓下。公寓是一棟破舊的小樓,起碼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
“路哥,這地方可能有點吵,有點舊,不過還是很安全的,住幾天你就習慣了。”
“沒事,挺好的,跟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像,生活很方便。”他把頭盔摘下來。
“坐摩托車感覺怎麽樣?”
“感覺……”路眠認真想了想,“很真實。”
感覺回到了地面上,而不是在天上飄着,時刻擔心着會摔下來。
老公寓樓上,于耀領着他進了房,是簡單的一居室,打掃得很幹淨,
“我的東西都打包得差不多了,床鋪我也換過了,路哥今晚你就睡卧室。”
路眠搖了搖頭,将鹵味放到餐桌上:“不用,我睡客廳沙發就行。”
“反正我也過幾天就走了,沒事兒,我平時經常在客廳打游戲就睡着了,也不怎麽用卧室。”于耀知道他這兒跟路眠平時住的地方差太遠,更不可能讓路眠睡沙發了。
“真的不用,你走了再說。”路眠邊說着,邊把打包得鹵味拆開,“先吃飯吧,你們家盤子放在哪兒?”
在這些小孩面前,他總是有做大人的責任感,要照顧好這些弟弟妹妹們。
更何況,他現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把舞校帶好,舞校就是他的一切。
“第一個抽屜裏。”于耀邊回答着,打開了冰箱。
路眠拉開抽屜,疑惑道:“你就一個盤子?”
于耀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平時不做飯……都是外賣,所以沒什麽餐具。”
路眠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行,那我們直接用餐盒吧。”
幾分鐘後,熟食終于被擺上桌,于耀從冰箱裏拿出了半打啤酒。路眠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叭地一聲,酒已經開了。
啤酒花的香氣彌漫在四周,很香。
“路哥,你別覺得拘束,就當在自己家。”于耀倒着酒,白花花的泡沫冒到杯沿,“如果你想跟我說,我什麽時候都有空。你不想說,我們就喝酒。”
厲老板要結婚的消息最近傳遍了大都會,但他們舞校的人很默契地閉口不談。
路眠對于他們來說,是老師也是兄長,所有學員都尊敬他仰慕他,受着他的照顧。所以他們經常忘了,其實路眠沒比他們大幾歲,可以說是同齡人,但卻經歷着比他們複雜得多的生活,承受着他們難以想象的壓力。
看着杯子裏啤酒的氣泡不斷往上沖,路眠拿起了杯子,仰頭就悶了一杯。
辛嗆的氣息頓時爬上鼻腔。
“謝謝,我沒事。”他輕輕笑了笑,“就是這幾天可能要打擾你了。”
于耀嘆了口氣,沒說話,給他夾了幾筷子的鹵味。
路眠不太有傾訴欲,于耀也就沒多問。兩人就着啤酒吃着鹵味,半打啤酒很快酒喝完了。
“還有酒嗎?”路眠搖着空瓶子,擡眼問于耀。
于耀看着桌上六個空瓶:“家裏就剩半打了,你想喝我下樓去買。”
“算了吧,別買了,明天還要早去劇院。”路眠清楚自己的酒量,他不想酒後失态,何況現在也不是發洩情緒的時候。
于耀從進入舞校開始,就把路眠當成榜樣。路眠那麽優秀,本來應該有更好的發展,但似乎他對自己的事太不上心了。在他們看來,路眠眼裏只有舞校和厲家那位,其他的事情在他眼裏都不重要。
“路哥,我也要出國了,有些話可能不該說,但我今天還是要說。”他一直覺得路眠比他懂得多,肯定能保護好自己。但今天他才發現,路眠好像沒那麽潇灑。
“其實你離開厲老板是好事,我雖然是個圈外人,但我在會所做過兼職,知道他們那些人是怎麽對待……”
他停了一下,找了個不那麽難聽的說法:“怎麽對待身邊人的。特別是結婚之後,玩得更兇。你跟他們身邊的那些人,根本不一樣。”
他親眼看着那些大老板玩膩了自己的小情人,拿人去跟其他老板交換着玩。還有些結了婚的,會把正牌夫人帶來跟小情人一起玩,男男女女成群結隊。而那些漂亮的小情人,各有各的小算盤,但無一例外,都很放得開。
雖說厲老板倒是從來不帶路眠去那種地方,也不接觸會所的其他公主少爺,但畢竟圈子風氣就是這樣,時間長了誰能保證呢。
路眠有些無奈。于耀一個小孩去兼職幾天都能看得出的事情,他卻是花了好幾年才明白。
“我知道,根本不是一類人。”他苦笑了一下,随即又操起心來,“你出國之後不要再去那種地方打工了,人生地不熟的,太不安全。”
于耀沒有理會他的轉移話題:“路哥,我認真的。你離開他真的是好事。何況現在就沒有人限制你的事業了,之前邀請你的那些大團,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連續好幾年的芭蕾選拔專場上,都有國際大團的老師向路眠抛去橄榄枝,但路眠都用自己要帶舞校的理由推掉了。
于耀接着說:“現在跟皇舞的事情快有着落了,你正好能重新選擇,說不定我們還能在J國當同事。”
路眠愣了一下。他暫時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或許等完成了白俪的心願之後,他也能出去走走。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
第二天他醒過來時,回神了好一陣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
昨晚他沒有喝太多,怕第二天起不來排練,喝了三瓶就打住了。于耀堅持在客廳打游戲,把自己的被褥鋪到了沙發上,卧室讓給了他。
他起身把身邊的平板電腦收起來。昨天睡前他還在工作,跟皇舞總部确認好了下一步計劃,過幾天去見李傑克商量細節。這個進展讓他踏實了不少。
推開卧室門時,樓下早市熙熙攘攘的聲音傳過來,客廳電視上播着舞蹈節目。
他突然又想起了年少時期的每天清晨。不過那時候白俪可不會讓他自然醒,每天天不亮就把他抓起來晨練。
“路哥,早啊,睡得還好嗎?”
路眠點了點頭,笑着走了出來:“你通宵了?”
“哪有,我睡眠質量可好了,在哪兒都能睡。來吧,正準備喊你起來。”
不大的客廳裏,于耀已經鋪好了兩個瑜伽墊,穿着練功服正在拉筋:“練完帶你去吃早餐,然後送你去劇院。”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斑駁在瑜伽墊上。這裏樓層不高,更沒有落地窗,屋裏的光線跟市中心高層比差遠了。
但他卻在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
這幾年就好像夢一樣,他陷在自己制造的夢境中,丢掉了這些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他走到陽光下,開始新的一天。
*
厲家老宅,管家帶着下人們忙了一宿。
自從半島別墅清出來準備裝修,厲老板就時常出差,要不就是到酒店公寓去,也沒個長期固定住所。昨天突然接到通知,說把老宅收拾好,厲老板要搬回來住,他這才帶人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
但這會兒天都亮了,還不見人回來。
管家打通了助理的電話,助理說:“厲老板在射擊館裏待了一晚上了。”
“一晚上都不出來?那現在呢?”
“還在打。”
“……路少爺呢?”
“周管家,你務必警告老宅裏的所有人,千萬不能再提路少爺。所有有關他的東西,都不能出現。包括那只學舌的八哥,讓它也說話注意點。”
*
c城射擊俱樂部。
厲枭在靶場打了一晚上,各式手|槍、散彈槍、步|槍輪了個遍。
靶場工作人員也不是沒見過厲老板包場練射擊,只是這一次太狠太準,送子彈的時間都差點趕不上。中途工作人員換班時,晚了一分鐘,厲老板的臉黑得能吃人。吓得靶場經理後來連廁所都不敢去,寸步不離地候着盯着,生怕一個疏忽厲老板就能把他們館給掀了。
天亮時,厲枭終于走了出來,臉色卻更差了,周身滿是殺氣。
打了一晚上的靶子,手上都起繭了,火還是沒消。
助理連忙遞上管家派人送來的茶飲。
厲枭往那茶杯裏瞥了一眼,黑着臉不說話。
送茶的人不對,不想喝。
助理有些尴尬,以前送茶這活兒也不是他的。這麽高難度的活,現在沒人做了,他也很絕望啊。
“厲老板,一晚上了,管家問您回去休息嗎?”
車門緩緩開啓,厲枭坐上了車,合上眼,還是沒說話。
助理端着茶站在車門外,等候着指令。
半晌,他才聽見了來自他老板冷厲的責問聲。
“他人在哪?”
助理準備了一晚上的話,終于能說了:“路少爺搬去了舞校一個學員的家裏,在南區,今天早上去劇院排練了。”
“已經查過了,那人背景幹淨,平時也沒什麽出格舉動,這回是準備出國了,房子要空出來,路少爺才過去住的。”
厲枭聽着,沒有表情,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助理揣測着自家老板的心理,又小心翼翼問:“厲老板,要不要先回老宅?還是直接去公司?”
厲枭不應。
助理又問:“那要不要去找路少爺?”
厲枭睜開了眼,帶着怒意。
“不去。”
合着只有他一個人心情差到需要來射擊館發洩一晚上,而把他惹成這樣的人,出了門就去找別人了?
而且,寧可去南區那種破地方住,也不要住在他給的豪華公寓裏?
虧得他射擊時想到路眠可能無家可歸,還分心射歪了一發子彈。現在看來,路眠根本沒在意他。
想到這,他就恨不得現在去把人抓回來教訓。
媽的。
*
下午六點,厲家老宅終于迎回了主人。
從前厲老爺還在的時候,這老宅門庭若市,就是整個c城商圈的社交焦點,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拿着不同的名貴禮品,懷着不同的目的上門拜訪。
周管家在厲家幹了四十多年了,從前都是從早忙到晚,幫着厲老爺或招待或打發各種客人。厲老爺處世圓潤,人緣自然好。到了厲枭接管家業之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厲枭基本上不在家宴客,生意上的事統統在公司解決,因此也經常早出晚歸,老宅那幾年一下冷清了許多。
後來路眠出現了,厲枭就直接買了半島搬出去,說要住得離市中心近一些,方便出入。
管家在老宅也沒什麽好管的了,便也去了半島。但以前他面對的都是c城大戶人家,後來天天圍着一個小舞蹈演員轉,裏裏外外伺候着,雖然嘴上不說,但總歸是有心理落差。
*
知道厲枭要回老宅,江慕寧一早就過來等着。
他臉色不太好,昨晚給厲枭打了好幾個電話,厲枭一個都沒接。本來昨天他們是要跟他父母一起吃飯的,江父還特地開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市價百萬的那種。但厲枭放了他們家的鴿子連,說都不說一聲。別的事也就算了,偏偏是因為路眠的事。
他早上來老宅之前,還去了一趟射擊館,那會兒厲枭還沒出來,經理也不敢放他進去,說厲老板包場那是連一只螞蟻都不能放進去的。
經理知道他的身份,說話還算客氣。但出門時正好碰上兩個年輕的小員工在八卦厲枭,其中一個說:“厲老板這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失戀了。”
江慕寧聽見這兩個字,當場就拉下了臉。
哼。一個被包養的小玩意,丢了就這麽在意?
老宅裏,晚飯、桑拿房、網球場,一切都按厲枭的喜好準備得好好的,只等厲枭從公司回來回來,好好放松一下。
但管家連歡迎回家幾個字都還沒說完,厲枭就面無表情地往樓上書房去了。
管家:“……”
跟進門的助理看着厲枭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後,把手上的茶飲交回給管家,趕緊甩掉這個燙手山芋。
管家看着滿滿的茶,問:“一口都沒喝?”
助理笑而不語,笑得比哭還還難看。
厲老板何止不喝,看那表情簡直是想把茶潑他臉上。
管家一時為難,雖然以前他們覺得厲枭自從養了路眠之後,就像個昏君。但路眠還是給他們解決了不少麻煩,至少在厲枭心情不好時,他們不用再操心。
那路眠不在了,那以後厲枭如果生氣……
想到這,他轉頭望向沙發。
江慕寧翹着二郎腿,一臉不開心,正在想着厲枭回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跟沒他這人似的。
管家端着茶走到他跟前:“江少爺,你看,厲先生的茶飲……”
江慕寧揚了揚眉。
這老東西想說什麽?誰不知道厲枭生氣時那副鬼樣子,誰撞槍口誰倒黴。
“周管家,厲哥不想見人,我們就都別自作主張了。”
管家無奈道:“不是,江小少爺你不知道,厲先生前幾年偏頭痛落下了病根,這是醫生囑咐要喝的。”
“那您給他拿上去就是。”
管家見他推辭,也不好再說什麽,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對助理說:“實在不行,我給路少爺打個電話吧,至少讓他來一趟。”
江慕寧突然從沙發站了起來,沒好氣地說:“厲哥現在最忌諱的人就是他。”
“茶給我,我去。”
“你們都別上來。”
二樓書房門口,江慕寧猶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推門進去。
如果這件事從前厲枭一直默許路眠在做,那就是說厲枭還是需要這麽個端茶送水的人在身邊。眼下也只有他有資格靠近厲枭。
書房裏,厲枭背對着門口,坐在黑皮辦公椅上。
雪茄配着威士忌的氣息很是嗆人。
江慕寧咳了兩聲,走了過去。
“厲哥,別抽太多煙了,喝點茶吧。”
厲枭吐出一片煙霧,嗓音毫無情緒:“誰讓你進來。”
江慕寧打了個寒顫,過了幾秒才答道:“我只是擔心你,厲哥。先把茶喝了吧,如果……”
厲枭沒聽,把玻璃杯裏的烈酒一飲而盡。轉過身來,杯子重重地扣在木桌上。。
“把林為叫來。”
*
江慕寧走出書房時,手指甲都快掐進皮膚裏。
要找林為,不就還是因為路眠的事?不然像林為這種身份,哪裏能到厲枭的私人書房來?
他以為厲枭一生氣,會把人趕出大都會,甚至趕出c城。但現在,不僅路眠好好的照常去上班,厲枭還失魂落魄地找路眠的司機,難道還想把人接回來?
昨晚他們江家都已經安排了人把消息散播出去。現在差不多整個圈子都知道,厲江聯姻之際,厲老板趕走了小情人,這是為了讓他江慕寧安心。事情傳得一板一眼,昨晚已經有不少人連夜送禮上門了。
這時候如果厲枭再去把路眠接回來,那豈不是打了江家的臉。
況且,路眠說走就走,有多大面子才能讓厲枭主動去接回他?真的回來了,那他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他低估了,不是低估了路眠,他是低估了路眠在厲枭心裏的位置。
路眠動了感情他看得出來,但是厲枭是什麽人,怎麽會對這麽一個小玩意動感情?
想到這,他眼底滿是妒意。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得再讓人去查查這個路眠的底細。
*
林為接到通知要到厲家老宅時,就猜到了厲老板為什麽找他。他知道厲老板現在一定臉色很差,但進了書房後還是不禁心下一抖。
沒想到這麽差。
厲枭已經沒有耐心再裝了,開門見山。
“路眠要走的事,你知道多少?”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厲枭的質問,說不緊張都是假的。哪怕他在部|隊裏歷練了好幾年,在厲老板面前時,還是感到一股子壓迫感。
昨天他接到不用去接路眠下班的通知後,就給路眠打了電話。路眠把實情告訴他時,他是真沒想到路眠會走得這麽快,還這麽幹淨利落。
他确實擔心,尤其不确定厲枭會不會那麽輕易放過路眠。畢竟厲枭這幾年對路眠有多寵,他們這些做手下的最知道。這若是厲老板玩膩了自己把人遣走,那便沒什麽事。現在的情況,卻是另一回事。
“厲老板,雖然我每天接送路少爺,但我就是個司機,路少爺真的沒跟我講過這件事。”
厲枭抖了抖煙灰,聲音更嚴厲了。
“你是厲家的老人了,當初挑選你去接送路眠,就是讓你注意他的動向。現在人走了,你卻什麽都不知道?”
“厲老板,是我的失職,我甘願受罰。”
林為站得筆直,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
“你覺得,在我這兒,光認錯有用?”厲枭擡起眼皮,眼中滿是戾氣。
林為雖然沒有直接在厲枭手下做過事,但也聽出來,厲枭這是想讓他去把路眠接回來。
“厲老板,路少爺對您一直忠心不二,但您也知道他的性格,一旦他決定的事情,肯定不會那麽容易改變主意……我一個司機,他怎麽可能聽我的?”
厲枭放下雪茄,眯着眼打量着林為。
半晌,他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又倒了半杯酒。
他将酒杯往前推了一下:“喝了它,你就能說,你不去,因為酒駕違法。”
林為垂下眼,心裏倒抽一口冷氣。厲枭這副已經打定主意的樣子,今天不見到路眠是不會罷休的。如果他再推辭,肯定就派別人去了。
“明白了,我去。”
厲枭拿過酒杯,仰頭飲盡而後起身:“遲了,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說:
入v啦,弄個小抽獎,寶子們追文辛苦了,周三晚上還有一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