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一時間,路眠腦子裏一片空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墨鏡大漢就已經把他手裏的合同奪了回去。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讓路,別耽誤我們辦正事。”
路眠咬着嘴唇,沒說話。
雖然他毫無頭緒,但這件事怎麽看都蹊跷,他不能就這樣放這群人進去。
他思索片刻,決定拖延時間,然後再想辦法找到白伍。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份合同的事情,白老師和白伍大哥都沒交待過,我得去确認一下,你們能不能……”
“狗屁!”墨鏡大漢失去了耐心,勃然大怒,“你這意思是想賴賬?”
路眠在舞校長大,從沒面對過這般粗魯的人,當場被吓得打了一顫。
這一顫卻讓墨鏡大漢冷靜了下來。他把墨鏡往下壓了壓,低頭重新打量着眼前這個白白淨淨的少年。
路眠被盯得發慌,他不知道這個人在打什麽算盤,下意識後退一小步,沒想到這一露怯,更引來了對方的興致。
大漢摘掉墨鏡,靠近了他一大步,嘴角扯着不懷好意的笑。
“你一小夥長得挺白淨啊,不說話我還以為是大姑娘呢。”
後邊的人發出一陣不嫌事大的笑聲。路眠心下一緊,又想後退一步,卻被墨鏡大漢一把抓住胳膊扯了回來。
“你幹什麽?放手。”路眠捏緊了拳頭。他從小練舞蹈,并不像看上去那麽弱不經風,借力一推就把對方甩開了。
墨鏡大漢沒想到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男生這麽有勁,惱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別不知好歹,今天你把爺伺候舒服了,爺就放你一馬,否則別怪爺不——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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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眠藏在兜裏的手還沒來得及按下報警電話,就被眼前這一幕吓呆了。
不知從哪冒出一個保镖模樣的人,單手把墨鏡大漢反剪,疼得人半跪着嗷嗷直叫。後邊的随從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後來的一群人用同樣的手法制服了。
半跪着的大漢雖然被壓着無法動彈,嘴裏卻還不斷叫嚣着:“王八蛋!你們哪來的!你們幹什麽!知道我們秦老爺是誰嗎?”
路眠剛松掉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他覺得來的這一波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好人。正他驚魂未定之時,路邊的保姆車門開了,車裏走下來一個男人。
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往這邊走來,路眠一眼就認出來他是誰。
哪怕是過了這麽多年,他也都記得,當年那個把他從黑暗小屋中拉出來的高中生。
保镖見狀,立即彙報:“厲老板,是秦家派來的。”
大漢見有人來了,又放狠話:“你們什麽人!放開老子!不然讓你們好看!”
男人居高臨下,眉眼間滿是淩冽,帶着駭人的氣場。
“秦家——跑來我厲家的地盤做什麽?”低沉的聲線,已經褪去了高中時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厲枭擡了擡下巴,保镖接到示意,手上一松,墨鏡大漢掙紮着擡起頭:“厲家?什麽厲家?這地已經五千萬抵給秦老爺了!合約我們都有,不信你自己看。”
“五千萬?”厲枭低着頭,來回踱步,冷笑着,“真稀奇,昨天我也給了五千萬,今兒我也是來收地的。”
路眠心下一涼,倒抽一口氣。
“什麽?”墨鏡大漢瞪大了眼睛,“你……你們也……也五千萬?這……這怎麽……”
“看來,姓白的把我們都耍了。”厲枭叩響了指關節,若有所思道,“回去告知你們秦老爺,我們兩家有必要見一面了。”
路眠站在大門口,出了一身冷汗,幾乎都要忘記了今天過來的目的。
前後不過十分鐘的時間,闖學校的團夥也不闖了,手忙腳亂地散去。舞校門口又恢複平靜,仿佛剛剛的鬧劇根本沒發生過。
厲枭在轉身之前,目光掠過他,但一刻也沒有多停留。
路眠喘了一口氣,随即便看到剛剛給厲枭開門的男人朝他走來,他又不自覺站直了身子。
來的人是個體面人,禮貌問道:“你好,請問你是這舞校的人嗎?”
路眠緊張地忘了回答,只是點了一下頭。
“我們厲老板請您到車上,有話跟您說。”
短短兩句話,并沒有給回旋的餘地。
路眠還沒想清楚來人的用意,就糊裏糊塗被帶上了車。
直到車門關上時,他才突然警惕了起來。
車廂裏安靜得讓他不敢喘氣,空氣中彌漫的木制香水味中夾着煙草的氣息。
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湧上心頭,他知道厲枭就在後排,卻不敢回頭看。
“你叫什麽名字?”
身後傳來的聲音有些慵懶。
路眠深呼吸,定了定神,轉過身。
男人随意地靠在座椅上,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叫路眠。”
“嗯。”男人眼中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你知道白伍在哪?”
路眠搖了搖頭,極力否認:“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也找不着他……”
男人沒回話,垂下了眼簾,手指敲着扶手,在思考着什麽。
路眠怕他不信,又接着說:“我手機上有通話記錄,我今天沒打通過他的電話。”
男人依舊沒擡眼。
不用對視,路眠暫時冷靜了下來,腦子裏開始複盤今天發生的這些離譜事。沉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問:“白伍他……真的拿了錢?”
這回厲枭說話了。
“你想說什麽?”
路眠壓制住內心忐忑,有條不紊地分析:“白伍不可能把地皮抵押,白老師沒答應簽字。他跟你們簽的合約,我們一點兒也不知道……不過,我們不是逃避責任,我會先找到白伍問清楚怎麽回事。”
他心中本就沒底氣,一句話下來語氣越來越弱。想到白俪還在重症病房,舞校又出了這種事,他此刻只想馬上找到白伍。
“你是說,白伍僞造了簽字,騙走了五千萬。”厲枭語氣平靜,仿佛不是推測,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僞造簽字?”路眠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被這麽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
雖然不願相信,但這一切看下來,很有可能就是白伍的計劃。如果白伍是有預謀地攜款逃跑,那就真的有麻煩了。
路眠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
他剛拿出手機,就聽見厲枭說:“警已經報了,警察會找你的。”
他愣了一下,發現厲枭雖然沒在看他,但好像什麽小動作都逃不過。
但是報警了肯定不會這麽快有結果,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白俪的醫藥費。
“厲先生,如果您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厲枭沉默了幾秒後,才緩緩道:“你走?”
聲音很平靜,但路眠原本就直挺着的脊背繃得更直了。
“白伍躲起來,你也走了,我們兩家怎麽分這塊地?”
路眠抿了抿嘴,表面維持着鎮定着,卻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如果他們不讓他走,那白俪那邊該怎麽辦?
手機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電話,看見來電,路眠的心立刻吊了起來。
他回過身,顧不得場合馬上按下了接聽鍵。
醫院告訴他,白俪情況惡化了,必須馬上手術。
他握着電話的手在發着抖,胸口很悶,連呼吸都困難。這輩子他第一次覺得錢那麽重要,也是第一次那麽無力。
後座傳來了動靜。
一張黑卡被放到了他身邊的空座上。
他轉頭,看向厲枭,眉眼間纏繞着疑惑。
“一千萬。”厲枭說。
路眠盯着他,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拿去,交醫藥費。”厲枭皺了皺眉,聲音中帶着種命令和催促。
出錢還要給人解釋,他從來沒碰見過這種事。
路眠理了理思緒,疑慮并沒有打消:“厲先生,你為什麽……願意借錢給我們?”
且不說厲枭剛被白伍騙走了五千萬,就算沒有這件事,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突然拿出這麽多錢借給他,他怎麽可能敢收?
至少在厲枭眼中,他們絕對是非親非故的。厲枭不可能記得他。
厲枭閉上了眼,修長的手指按着太陽穴,皺着眉道:“我不做慈善。但只有白俪醒了,才有可能把地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