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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一瞬間,他動搖了

第58章 058 一瞬間,他動搖了。(新增40……

今日為了掩人耳目, 洛雲姝穿了身在年輕女郎中頗為時興的襦裙,又沒了那顆神秘的朱砂痣,眼前的她沒了往日的疏離。

二人的距離陡然很近。

姬君淩原本以為過去了數月, 他早已和十七八歲一樣,不會再為男女之情有任何波動。

然而在見到遠處有個莫名熟悉的身影,他還是為之駐足。

然而開口喚女郎“過來”時,他又陡然清醒過來。

并生出一股荒謬的感覺。

她連多朝他走一步都懶得動, 對情意更是吝啬。分開數月,她不曾有過任何消息。或許她亦清楚,哪怕只是派人前來傳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他亦會毫不猶豫地去找她。

但她沒有。

一個沒有心的女子, 又怎會大費周章扮做侍婢來找他?

明知不可能,姬君淩仍是從杜羽手中奪過燈籠,借着微弱的光粗略掃了眼女子眉心。

果真, 眉心沒有痣。

意識到自己的可笑, 姬君淩甚至沒看一眼女子未曾被面紗覆蓋住的眼眸, 淡聲讓她退下。

但他沒想到是當真是她。

目光落在洛雲姝自己扯落的面紗上,姬君淩凝眸, 冷硬數月的心似乎蒙上一層柔軟的薄紗。

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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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眸端詳着洛雲姝。

燭火微弱,洛雲姝分不清他這深邃如沉淵的目光到底意味着什麽, 是在探究她為何來此?

她仍停留在他今日格外冷厲的那一面, 一時陌生得失語。

稍許,她穩住心神:“有些要緊事需和長公子商議。”

過分客套, 以至于堪稱謹慎的語氣很不像平日的她, 倒像是數年前,在太子府的佛堂與他偷歡時,為了還擊他的假正經, 故作敬仰佩服,一聲聲地喚他“少将軍”時的她。

姬君淩心念微動。

忽而發覺自己看不透她。

分不清她的客套是出于愛面子,還是想避嫌。更分不清所謂的要事是真的有時,還是找借口。

姬君淩面上無過多波動,态度淡得如同對待其餘人。

“去前方。”

語氣清冷淡漠,如梨樹枝頭殘存的落雪,冰涼且一觸即散。

洛雲姝更覺得陌生。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剛認識姬君淩的時候,彼時年方十八歲的世家公子,和如今成熟的他,似乎并無不同。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夜色中的梨花林,雖是冬日,并非梨花綻放的時節,然而白日裏剛落了雪,枝頭盡是白雪,在夜幕籠罩中乍一看去,像是來到春日,滿園梨花盛開。

洛雲姝想起來了,她和姬君淩初識,恰好是春日。

她為了哄六歲的阿九喚上一聲阿娘,引來他長兄的鹦鹉,恰好被剛回府的姬君淩逮個正着。

洛雲姝嘴角不覺揚起。

當時的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兩個曾經不熟的人,有一日會合謀弑殺她的前夫,他的生父。

随後斷斷續續糾纏了數年。

更想不到,那位清冷疏離,勝似一樽冰雕的青年,日後會不動聲色地引誘她徹夜縱情。

甚至于還瘋狂到了用鎖鏈把她圈禁在他床榻上的地步。

洛雲姝看向青年颀長身影。

又來了,突然雜亂的心跳,像是不安,又像是喜悅。

但更多還是不安和危險。

随之想到姬君淩在數月前放了手,不安稍稍被沖淡。

近似喜悅的心情也散去。

心跳重新變慢,雖會帶來空寂的感覺,但也令人踏實。

她輕舒一口氣。

前方引路的姬君淩頓住,步伐随她微亂的氣息略微慢下。

他在緊張?還是因為終于見到他而松了一口氣?

離璟瑄院只剩下幾步路,院前燈籠明亮,面前昏暗的路被燭光照亮,暖黃燭光撒在積雪上,冰冷的一條路有了觸之溫暖的錯覺。

姬君淩看着璟瑄院透出的燭光,忽而生出來渴求。

有人等他歸家的渴求。

暖黃燭光照在青年冷峻的眉間,倏然添了絲溫情。

一瞬間,他動搖了。

倘若她稍微表露出想見他的意味,即便依舊不肯給半分情意,僅是出于肉'欲的想念。

他也認了。

倏忽間,二人先後入了璟瑄院,朝姬君淩的書房中去。

一路冷然沉默的青年忽地回過身,洛雲姝正好擡眸看他,廊下燈籠随風輕輕搖曳。

清冷的眉眼有了暖意。

錯覺,姬君淩怎會露出那樣近乎溫柔和煦的神情?

洛雲姝移開視線,兩人一道入了書房,不待姬君淩詢問她是何要緊事,她略有些急切地開了口。

“姬忽,可能沒死。”

姬君淩身形凝住,他轉過身,探究的目光鎖住她。

那樣的目光十分古怪。

洛雲姝從中讀到了審視、失望,及毫不掩飾的譏诮。

仿若自嘲,又像嘲諷她。

洛雲姝不解,聽了她說的消息,他不應當戒備麽?怎會這樣看她,仿佛是她複活了姬忽。

從前他就一直喜歡在床笫之間和姬忽較勁,認為她對姬忽情深義重,難不成……他懷疑她當初對姬忽有餘情,故而未仔細确認屍體?

洛雲姝略有不滿,又頗無奈,神色端得更冷靜。

“長公子為何要這樣看我?難不成懷疑姬忽的我放走的?”

長公子。

姬君淩回味着她生疏的語氣,周身氣息更冷淡了。

他沒回應,定定看着她。

洛雲姝正是忐忑,面前的青年忽地低低笑了一聲。

低沉的笑聲格外沉冷。

旋即他平靜解釋:“您誤會了,我并未那樣想。”

僅是瞬息的功夫,姬君淩又變回她印象中殺伐果斷、理智冷靜的權臣,以公事公辦的态度詢問她:“您是如何察覺的,可有證據?”

他給她推來一盞茶水,如同對其餘來訪的客人一樣。

“您請用。”

洛雲姝也不是矯情忸怩的人,不會他們之間的諸多糾葛而表露尴尬,誤了正事。她坐下來,将七七——如今該叫令雪,她将她和令雪所知的一切悉數告知了姬君淩。

“孩子走丢後,姬忽重金雇了江湖劍客程風私下尋人,程風在兩年後找到了七七,彼時姬忽剛被我們扳倒不久。他尋不到雇主,收七七為徒并教她武功,讓她給他賺銀子,答應待替姬忽償還天價傭金後才放她走。如此到了五年前,姬忽舊部聯絡程風,要他幫着救出姬忽。

“據七七說,程風受了重傷,歸來後武功盡廢、性情大變。一直說自己是被權貴蒙騙了,意欲複仇。”

自那古怪的一眼後,從洛雲姝坐下開始議事,姬君淩一直垂着鳳眸,不曾再看她一眼。

指尖叩擊着憑幾,幾下後,他終于淡道:“您懷疑是程風?”

洛雲姝點頭。

“無論程風是誰,是姬忽的舊部,還是姬忽自己,甚至也可能純粹是失去引以為傲的武功又被姬忽的人誤導,因而才想報複姬家。但他和那幫人的存在對長公子,我,以及阿九,包括令雪和楚家都是威脅。我與那孩子談了筆交易,她替我博取背後之人的信任,我許她別的好處。”

一直态度冷淡的姬君淩忽道:“您一直很擅長交易。”

今夜碰面以來,他一直若即若離的态度,像是放下了一切,從此和她回歸到恢複記憶前的關系。

直到他說了這一句。

彼此客氣的氛圍被撕破一道口子,添入幾分恨意。

洛雲姝看着他垂在憑幾邊上修長的手,如冷玉雕琢的手散漫垂着,姿态中竟透出譏诮。

她移開視線:“抱歉。”

姬君淩長指屈起又松開,半垂的鳳目顯出冷淡的懶:“您畢竟是我的長輩,父親若真是尚在,只怕他奪回一切後,我還需尊您一聲‘母親’。若您往後每見到晚輩一次,就要道一句歉,豈不是晚輩失敬?”

洛雲姝原本還心存內疚,為她給不了他太多情意而內疚。

可她在為姬忽的事發愁,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卻在譏诮若事敗她還能投靠姬忽。

姬君淩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說風涼話。所以,他是覺得她沒有心,擔心她倒戈?

洛雲姝有些氣惱。

無論此話出于哪種心思,他提姬忽都是對她的冒犯。姬君淩他最清楚姬忽帶給她和阿九多少磨難。

“愛信不信!”

撂下這一句話,洛雲姝轉身出了門。原本她還想再商議商議,問他他們究竟該如何做。

但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了。

橫豎姬君淩不信她,勢必不會悉數告知她。姬忽的人再有能耐,也無法從權勢上動搖姬君淩數年以來的根基,因而她猜測,姬忽的人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和姬君淩當年弑父一樣的手段——

通過令雪混入山莊,以最小的代價殺掉他們,再踩着姬君淩打下的根基奪回姬家權勢。

而以姬君淩如今的手段,只要屆時做足準備就不會落敗。

洛雲姝幹脆走了。

書房中,适才還冷然譏诮的青年重重地靠上椅背。

眸中映着燭火,沉冷眸光讓眸子搖曳的燭火都染上冷意。姬君淩定定望着書房中朱漆大粱上繁複的紋飾,目光移回她飲過的茶水。

倏而,他冷然直起身,端起那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心口怒火平息了須臾。

-

年關将至,一切暗流都隐藏在喜迎新歲的熱鬧中。暗流湧動間,時光飛逝,很快到了除夕。

洛雲姝本以為姬君淩不會親自來,但他竟來了。

還是一年前那處大殿中。

洛雲姝仍以長輩的身份坐在上首,姬君淩坐在下方右側,姬月恒則和令雪坐在左側。

見到長兄,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淺笑,同令雪溫聲道:“往年年節,長兄只要在洛川,都會前來給母親請安,論孝心,我不如長兄。”

姬君淩蹙了眉。

洛雲姝原本也蹙起眉,可想起那日姬君淩的嗤諷,又生出些不愉快,懶懶看向阿九。

嗤道:“你還有臉說,你從小就喜歡拆我的臺,不如子禦,孝順恭敬,與母親說話句句敬意。”

姬君淩擡眸看了過來。

對上他帶着深意的目光,洛雲姝知道他定也想起了那句嗤諷的話,坦然迎上他的眸光,略一颔首。

姬君淩說了話,客套中不無孺慕之情:“您近來如何?”

他開始無視姬月恒,恭敬地和她搭話。

洛雲姝氣得牙癢癢。

他是故意的,若是周遭只他們二人,她會直接戳穿,但他問的都是些日常關切的話,且阿九也在,她不想讓他覺出端倪。

只能壓下惱然,有一搭沒一搭,慵懶地應着姬君淩的問候。

兩人一個客套慵懶,一個恭敬中帶着強勢,看上去比姬君淩恢複記憶前的關系更為親厚。

程令雪好奇地看過來。

姬月恒的長兄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約莫二十七八歲,一身紫衣,面皮冷白,隐約有幾分讀書人的斯文,若不是鳳眸中冷厲眸光及不怒自威的氣度,倒看不出是武将。

入席後,他只冷淡地問候了姬月恒兩句,一直與郡主搭話,對幼弟甚至有些微不耐煩。

只不過用隐忍和縱容遮掩了。

和程令雪印象中偏袒幼弟,從而善待繼母的傳聞截然相反。

她還聽說姬長公子生母死于他三歲時,郡主嫁給姬忽做續弦後,他們一直“母慈子孝”,想必是因為郡主給了長公子缺乏的母愛。因而相較于比他十多歲的幼弟,姬君淩更親近只年長他五六歲的繼母。

這倒不奇怪,怪就怪在姬君淩看郡主的目光,既有着孺慕和敬重,又透出隐約的強勢和侵略性。

似乎還有恨意?

和當初她再三騙姬月恒她是男子,且丢下他逃之夭夭後,他抓她回來時看着她的目光……有點像。

程令雪驀然想到個荒謬的可能,難不成姬君淩弑父奪權、對幼弟既多有關照又看不慣的原因是——他對繼母生出了不該有的畸念?!

這太過于震撼。

她抖了抖肩,抖散亂七八糟的猜測,垂睫發呆。

姬月恒捕捉到了她流轉在母親和長兄之間的目光,回味着她一驚一乍的小動作,亦垂下睫。

令雪這樣遲鈍的人都看出了。

他低眸壓下思忖,握住她的手,在姬君淩擡眸望過來迎上長兄目光,和當年一樣,毫不客氣地道:“長兄太過冷厲,吓着我家阿雪了。”

洛雲姝亦想到當年。

那時姬忽還在,她還不知他真面目,喜好捉弄他。在姬君淩護送七七來山莊那夜情蠱發作,她将他錯認成了姬忽,在浴池中與他纏綿,差點做到最後,事後卻因喪失了關于當時的記憶分不清是夢非夢。

還當着姬忽的面發覺真相。

回想當年難堪羞恥的一幕,洛雲姝仍舊尴尬得頭皮發麻。眼下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和姬君淩有過長達數年的茍且,還要在阿九和令雪的面前裝作清清白白。

她正難捱,姬君淩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九弟此話,似曾相識,多年前當着父親的面,你說過同樣的話。”

混蛋。

他哪是在和阿九憶往昔,分明是在暗中譏諷她。

他在和她對着幹。

洛雲姝頭也不擡,百無聊賴地夾起一塊糕點:“我這沒什麽講究,快些吃完散了,讓你們母親靜一靜。”

一句自稱的“母親”,讓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淺笑。

姬君淩聽出她在拿他那夜的譏诮之言對付他,眉梢微挑,他既會兩度占有繼母,就不會在意莫須有的長輩之名,餘光掃到姬月恒身邊的少女,又想到他和阿九之間還曾有過共同的“父親”,她的前夫。

姬君淩又蹙了眉。

連看幼弟也開始不順眼了。

他端起酒,一飲而盡。

啪嗒——

酒杯重重地磕上食案。

姬君淩又倒了一杯,開始旁若無人地自斟自飲。

長兄越是不高興,姬月恒眼底的笑意越是愉悅,旁若無人地摸了摸身側程令雪的臉頰,柔聲安撫她:“有我和母親罩着你,別怕。長兄為人和善,他只是生來不愛笑,否則也不會已近而立還未娶妻。”

看似敬重兄長,實則語氣中暗藏着陰陽怪氣,程令雪恨不得堵住她的耳朵,想當自己不存在。

姬君淩淡淡掃了眼姬月恒,沉默地又飲了一杯酒。

殿中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洛雲姝一手支着額頭抵在桌案上,徹底抛卻長輩風儀,一粒一粒慢悠悠吃着長生果,滿臉都寫着不在意。

心裏卻越發地亂。

姬君淩和他兄弟二人之間的暗流她怎會看不出?阿九的性情她最了解,再是散漫随性的人,面對長兄和母親的異樣,也無法不抵觸。

她只是不明白。

姬君淩不是放手了麽,為何從前他們不清不白時,他在阿九面前尚且會與她保持距離,如今清白了,反故意讓阿九誤會。

他到底怎麽打算的。

洛雲姝眉心蹙起,越想越亂,罷了,先把眼前最大的難關度過了,從此遠離姬君淩。

她長指散漫輕點杯盞。

程令雪看在眼裏,遞過手邊的酒壺,低聲問姬月恒:“你不給郡主和長兄倒杯屠蘇酒麽?”

大昭禮節,給人倒酒是表達敬重。除夕亦有飲屠蘇酒的習俗,姬月恒輩分最小,理應他倒酒。

姬月恒聞言,只是微笑,意味深長地含笑看她一眼,俄爾拿起她遞過來的酒壺,在程令雪攙扶下起身,先到了姬君淩跟前。

即便敬酒,他仍是不冷不熱的态度:“祝長兄辭暮爾爾,煙火年年。早日娶妻生子,莫讓母親擔憂。”

姬君淩倏地擡眸,兄弟二人一個冷厲猶如堅冰,另一個笑意和煦卻似蒙着層冷霧的清泉。

默了默,他端起酒杯:“歲歲平安甚好,娶妻生子就罷了。”

說罷頗具貴族風度地擡袖掩面,仰面一飲而盡。

程令雪悄然看了看。

見姬君淩唇邊有明顯的酒漬。

她扶着的姬月恒走向上首的洛雲姝。洛雲姝沒多說,飲過姬月恒倒的酒,又喚樂伶入內。

樂聲歌舞一起,安靜的大廳中頓時有了其樂融融的熱鬧。

一直随侍姬月恒和程令雪身邊的侍婢悄然出了門。

到了廳外,侍婢徑直往僻靜處走,尋到一個值守的護衛:“令雪姑娘可信,已照計劃給他們下了毒,他們很快毒發會失去知覺。”

護衛點頭:“我回禀主上。”

-

琴曲不知換了多少曲,夜暮之中傳來一聲鐘聲。

山下炮仗聲此起彼伏,人間煙火氣被冬風吹入冷清的廳中,貴氣雅樂都染上質樸的的喜慶。

直過了許久,炮仗聲漸息。

舊歲去,新歲至。

洛雲姝極目望向殿門外,聽着山下村落中傳來的炮仗聲,想到自己又過了一歲,忽而有些怔忪。

收回目光時,撞上姬君淩的視線,她又一怔。

随即匆忙地避開了。

姬君淩卻沒移眼,當着姬月恒和程令雪二人的面,毫不避諱地以僭越的目光凝視她。

她壓下了眼底的悵然,似在為接下來的了斷而神傷。

他目光不由深了幾分。

洛雲姝顧不上他,懶洋洋放下酒杯,聲音稍顯無力。

“都回吧。”

話音方落,夜色中傳來一個沉冷沙啞的男子聲音。

“恐怕還缺了一人。”

洛雲姝攥着杯盞的指關倏然用力,循着聲看去。

幾個暗衛護送位拄着手杖的灰袍男子入內,男子下半邊臉被火燒得遍布疤痕,在燈火映照下尤其可怖,上半張臉則戴着一個面具。

洛雲姝眯起眸子,在他出現那刻,她就覺熟悉。但她仍盯着他,冷聲問:“貴客何人?”

灰袍男子只沉默地看她。

他身後暗衛手捧香爐,詭異香氣從爐中袅袅飄出。

這香爐之中燃着的香氣洛雲姝似曾相識。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灰袍男子深邃複雜的目光透過面具的兩個黑洞,悠遠地看她,許久,沉聲道:“此乃郡主師父,苗疆用毒鬼手見手青研制的一種毒香,‘百歲寧’。”

洛雲姝面色微變。

因自小用苗疆秘法養體,她和阿九幾乎能百毒不侵。百歲寧正是師父當初為了便于掌控她,依着她體質中弱點研制出的。

若嗅了百歲寧,再尋常的毒物下到身上,也能使她毒發。

她看向程令雪,幽幽道:“光有此香無用,還得有其他的毒,所以,令雪,是你對麽?”

程令雪沒有回答。

漠然垂眼,避開她目光。

灰袍男子代她回答:“令雪她中了毒,無法回答你。此毒是你的師弟所研制的,會讓人失去知覺,亦無法言語。念及舊情,我刻意減輕毒香的用量,藥效不足以讓毒生出全部效力,你們母子才尚能說話。”

洛雲姝懶懶一笑:“可真是狠心,連自己人都毒。”

男子似憶起了什麽痛苦的回憶,冷笑:“若非如此,她怎能博取你們的信任,又怎能經受我的考驗?”

說罷喚暗衛給程令雪喂了粒丹丸,程令雪恢複知覺,像個沒有情緒的傀儡,退至他的身後。

他遞程令雪一把劍:“你去外面吩咐其餘人清理掉外面的人,并守在門外,以備不時之需。”

“遵命。”

程令雪手持着長劍,孤絕的清姿沒入黑夜之中。殿門被人重重關上,殿外厮殺之聲驟起。

-

殿內安靜得詭異。

“這麽些年,又見面了。”

灰袍男子轉向廳中幾人,無言對峙許久,沉重嘆息。

“聊聊吧。”

他平靜地看着洛雲姝。

雖時隔數年,洛雲姝仍能覺察到這目光中熟悉的偏執。比從前更病态,讓人不寒而栗。

仿佛自地獄爬出的惡鬼。

她沒有說話,只隔着面具和那雙眸子安靜對視。

姬君淩冷眼旁觀着。

眸中掠過淡淡自嘲,他面無表情地起身抽出配劍。

見他沒中毒,男子略微愕然,卻也毫不意外,對于姬君淩的戒心,他仰面大笑:“你果然像我!”

他轉向姬君淩。

“你們以為我會把一切押在一個小丫頭身上麽?那酒只是為了判斷她是否忠心、計劃是否能如常。”

盡管不想面對過往,只願以如今的身份自欺欺人,他仍是陷入了回憶:“我豈會不知道?你自幼多疑,必不會飲下那酒。”

又示意身後三名高手。

“制住他!”

三名高手齊齊上前纏住姬君淩,但姬君淩的身手竟是異常好,三名高手對上他都有些吃力。

男子又一聲冷厲的笑。

“你的武功大有長進,尋常的高手竟也已非你的對手,這很好。不過我身邊有已位比親子可信、劍術超群的高手,不必動用外面的人手,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楚珣的女兒、你弟弟的心上人如何拿下你!”

“那個孩子知道你的父親曾要挾她的家人,父子相承,你承了姬忽的權勢,亦要承了他的仇!”

他朝外高聲道。

“令雪!”

似有飛鳥疾掠而來,門被一腳踢開,程令雪裙擺半濕,裙擺滴下赤紅的鮮血,手中長劍滴血,在白玉地磚上帶過一道痕跡。

“外面的人已被拿下。”

灰袍男子贊許地颔首:“令雪,你做得很好,現在考驗你劍術的時候到了,去,把他解決了。”

程令雪拂去劍上的血,似卸下重擔,輕舒一口氣:“外面的人已被拿下,但我說的——

“是您的人。”

她擡起手,一道利落的劍光劃過,男子的面具“啪嗒”落了地,不曾被灼燒的半張臉暴露,陰冷鳳目和姬君淩有五六分相似。

正是“死去已久”的姬忽。

雖早有猜測,但面對這張可怖的面容,洛雲姝仍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看向下方兄弟二人。

姬君淩神色淡漠,阿九雖略有意外,又似早已猜到。

在場這三個晚輩,都因為姬忽吃過苦,最無辜的就是七七。

洛雲姝不免擔憂,擔心她承受不住被欺騙的真相。

程令雪凝着姬忽的那半張臉,扯出一抹笑意:“十一年前,爹爹帶我去見您,我恭敬地喚您一聲’伯伯’,但現在,我想收回那聲稱呼。

“因為,你不配。”

-

殿中三名高手很快被解決。

姬君淩搜出毒酒的解藥,走到洛雲姝的面前。

不顧父親和幼弟在場,他當着他們的面,親自将解藥喂給洛雲姝,粗糙唇畔擦過她的嘴角。

指腹暧昧地停留了須臾。

混蛋!當着阿九和姬忽的面,他到底想幹什麽?

溫熱的指腹貼着她唇瓣,微微施力揉按,洛雲姝別過臉,避開他的手指,無視姬君淩晦暗目光,懶道:“別太小瞧我,我還能動,用不着你親自奉藥獻孝心。我用毒的手段亦在師父之上,沒解藥也死不了。”

當着姬忽及她和姬忽的兒子,她還在刻意粉飾。

姬君淩眸光更深。

他撕碎她的自欺欺人,長指輕巧地頂開她緊抿的唇畔,将解藥硬生生塞入她的口中。

長指擦掠過她的舌面。

洛雲姝被他弄得呼吸微亂,只慶幸姬君淩擋住了下方幾人的視線,不想再被旁人看出更多,只能忍着仿佛一'絲不'挂在親子與前夫和他茍合的錯覺,老實服下解藥。

咽下解藥的時候,洛雲姝的舌面不可避免地含吮他的長指。

姬君淩沉眸。

長指往深處輕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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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76.9萬字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30.0萬字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79.5萬字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
  19.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