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近一點
第44章 Chapter 44 近一點
沒過幾天, 實中也開學了。
方枳夏和祁奕還是早早到了教室,在座位上整理着一會兒要交的寒假作業,看着班裏的同學們陸續進來。
林言心還是沒回來上課, 方枳夏同桌的位置就這麽空了下來。
因為年後那天晚上袁友方給班裏很多同學打了電話找人, 雖然沒說具體原因, 但大家都猜到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上午課間的時候,發現林言心沒來, 不少人都過來跟方枳夏打聽消息。
“假期的時候袁老師還給我打過電話,問我知不知道林言心在哪?她怎麽了啊?”
那天在省會的機場,在場的除了老師和家長,就只有方枳夏和祁奕兩個人。
除去他們, 大概知道內情的也就王澤他們。
王澤雖然平時嘴碎了點,但孰輕孰重心裏還是有點數的,這種事不會亂跟別人傳閑話。
方枳夏也不打算說, 含糊道:“可能就是手機沒電,家裏人一時半會沒聯系上吧。”
過來找她八卦的人猜測着讨論了幾句,又紛紛散了。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 他們原本的小組織缺了個人, 但也有新的人加入進來。
經過這小半個月的寒假, 吳柏豪跟小江的關系似乎突飛猛進,在食堂都要一起吃飯了。
周圍人太多,他們沒聊林言心的事。但因為第一天開學, 個個都唉聲嘆氣、叫苦連天的。
王澤說:“最難熬的就是春季學期。從開學一直到暑假,就勞動節的時候有個假期, 學校也不組織什麽活動。不像秋季學期,剛開學沒多久就有中秋、國慶,還有籃球聯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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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話說我們學校的運動會是不是也在春天開?”
吳柏豪想了想,“好像是。”
“不過運動會算什麽活動,從初中開始那些項目都沒人願意報名,每次都是體育委員抽簽點人。”
王澤反駁道:“所以說你這個人不擅長找生活的樂趣呢。運動會期間大家都閑,一起在看臺上坐着多好玩?我記得我們是初二運動會的時候學會的拼魔方,奕哥學得最快,後來手速飛快,當時好多女生都圍過來想跟他學。”
“奕哥,你還記得吧?”
祁奕擡了下眼,“我只記得是方枳夏教我拼的。”
“沒錯。”
方枳夏也想起,當時魔方也是她帶去學校的,剛按教程學會怎麽快速還原,想着帶過去給祁奕炫耀一下,還手把手教他拼。
好像也就是那次大庭廣衆之下“手把手”這個動作,又有同學誤會他們是在早戀。
現在想想,如果他們真有什麽,避嫌還來不及,怎麽會當着那麽多人摸手手。
比如現在。
方枳夏偷瞄了眼身邊的祁奕,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
下午班會的時候,袁友方一改以往的畫風。
沒有在開學第一天勸大家新學期努力學習,而是讓大家在學習之餘也有注意身體和心理健康。
他站在講臺上,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說:“高考的重要性不用我再強調,大家也都很清楚。但我還是想告訴同學們,這是你們人生裏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人生還長,身體和生活才真正是自己的。”
“平時遇到什麽問題,或者有什麽想不明白的,要多跟老師和家長溝通交流。”
雖然話題跟以前不同,但袁友方愛唠叨的習慣還是一如既往。
說了大概十幾分鐘,他透露說:“學校也很重視大家的心理健康問題,在春季學期,不僅慣例的運動會,等天氣暖和之後還會組織春游活動,幫大家減輕壓力、放松心情,更好地備戰…”
後半句袁友方自認為的重點還沒說完,下面的同學聽到“春游”兩個字,嗡地一下炸了,都在跟同桌或者前後座交頭接耳。
“老師剛說春游?”
“真的假的,去哪啊?”
“春游,我沒聽錯吧?”
方枳夏本來都困得再打哈欠,這會兒眼睛也亮了一下。
都高中了,居然還能有春游?
就方枳夏印象裏,他們初中都沒有過什麽春游秋游,學校如果想完成kpi組織課外活動,充其量就是演講比賽、話劇表演、廣播操比賽、趣味運動會這些。
總之是不會讓他們出學校。
袁友方開始在講桌上拍白板擦了:“安靜,都安靜!”
下面同學們不議論了,都仰着脖子,眼巴巴看着他。
比剛才他說正事的時候明顯專注地多。
袁友方搖搖頭:“就不應該這麽早跟你們說。這下好了,寒假過完還沒收心呢,現在都想着出去玩的事了。”
“都給我把心思放回學習上,兩個月之後期中考試,咱們班平均分必須比二班高至少四十分。上學期期末我都沒說你們,平均分就比人家高十幾分,你們還……”
老師不愧是老師,話題轉移得如此迅速且自然。
後半程的班會又說回了成績問題,大家繼續各忙各的,寫作業的寫作業,打瞌睡的打瞌睡。
這天之後,其他班的人也陸陸續續聽說了學校今年要組織春游的事。
按照大家的猜測,上學期軍訓的安排都被老師們藏了那麽久,臨到軍訓前才通知。
這學期春游的安排這麽快就被“官宣”,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于是,在新的學期,實中除了高三之外的所有同學都有了新的念想和期待。
開始盼望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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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桐安市的氣溫也就開始回升了。
據說是受季風環流的影響,今年雪化得也格外早。
學校裏已經有不怕冷的男生早早換掉厚重的羽絨服,穿上單層的薄外套。
開學一周,方枳夏也把冬天的帽子手套圍巾都收回衣櫃裏,輕裝出行。
當然,蔣月娥還是會用每年都不變的臺詞來念叨她。
“春捂秋凍,春捂秋凍,你這麽早就減衣服,到時候容易感冒。”
“不會的。”
方枳夏一邊披外套,一邊拿着手機快步往門口走。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蔣月娥轉過頭,“要出門嗎?”
方枳夏應道:“對,我跟祁奕去趟超市,王澤剛剛在群裏說,我們小區門口的超市提拉米蘇今天買一贈二,再不去就被搶完了。”
蔣月娥:“欸,你等會兒。”
方枳夏:“怎麽了?”
蔣月娥站起身過來,壓低聲音問:“祁奕最近,還好吧?”
方枳夏滿心都是打折的提拉米蘇,心不在焉地應道:“挺好的啊,一切正常。前天數學小考滿分,昨天大課間跟王澤打籃球回來晚了,被老師罰站了半節課。”
蔣月娥點點頭:“那就行。我聽你宋阿姨說,他們都已經搬過去了,估計下周就領證了。剩祁奕自己在這,還怕他心情不好。你平時就多喊他來咱們家,反正一直都這麽熟。”
“好。”
方枳夏答應一聲,飛快地開門出去。
沒想到她越是着急,身邊的人就越是要磨蹭。
剛被蔣月娥叫住耽誤了兩分鐘時間,她敲開祁奕家的門,發現他衣服還都沒換,穿着一身睡衣睡褲,還在客廳拿着海綿拖把悠哉悠哉地拖地。
非常居家的樣子。
方枳夏關上他家的門,急得要跳起來:“你快穿外套啊,我剛不是給你發消息了嗎。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我沒想到你這麽快。”
祁奕原地放下拖把,轉頭往房間走:“等下,一分鐘就好。”
方枳夏:“那你快點!”
她在客廳環視一周,發現祁奕家裏的東西基本都被搬空了。
茶幾、鞋櫃、電視櫃上什麽都沒有,像是被挂在交易平臺上待售的空房子。
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
也怪不得蔣月娥擔心他自己住在這裏冷清。
原先宋婉青雖然不常在家,但東西至少是在的。
等祁奕換好衣服出來的瞬間,方枳夏手機上也彈出幾條群消息。
王澤在群裏艾特他們,根據最新線報,超市的提拉米蘇已經賣光了。
方枳夏深呼吸,往空蕩蕩的沙發上一倒:“不用去了,賣完了。”
聞言,祁奕把剛穿好的外套又脫掉,漫不經心地說:“等明天再去吧。”
方枳夏瞥他一眼:“明天就不打折了。單買的跟買一贈二的吃起來就不一樣嗎。”
祁奕想了下,挑眉道:“那更應該明天去。買一贈二肯定都是臨期的,今天處理完,明天就都是新鮮的了。”
還沒等方枳夏糾正他,跟他解釋打折搶購的快樂,她手機就又響了,林言心發來的微信,問她要不要打視頻。
他們開學這一個星期,林言心跟她在微信上都沒什麽聯系。
方枳夏偶爾問她,她也說父母還沒決定好。
“我跟林言心打會兒視頻。”
話畢,方枳夏就靠在沙發上打視頻過去。
兩個女孩子聊天,祁奕自覺回了房間裏。
方枳夏接起來,看到林言心好像是在酒店之類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問:“你還沒回家嗎?”
林言心精神和氣色好像都比寒假的時候好了很多,“我在北京了。跟我爸媽一塊兒。”
“哇。”方枳夏驚訝道:“什麽時候過去的?”
林言心說:“就今天早上剛到。我爸媽又問了好多人,關于轉美術生的事…後來覺得考清美或者央美也可以。就是這兩個比較難考,大部分人都是高中前就開始準備,我現在開始已經算晚了,他們就在北京給我聯系了一個集訓的機構,也是全封閉的。”
方枳夏皺眉:“…怎麽又是全封閉。”
林言心小聲說:“這次我自己也覺得挺好的。至少是有意義、有方向的,估計明天就去報道入住了,手機也不讓用,今天到了就趕緊先跟你說。”
方枳夏看她的表情,确實也輕松很多。
至少不像上學期末得知要被轉學的時候那樣,整個人死氣沉沉。
她松一口氣,“那就好。不過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考試什麽的,盡力就好。”
林言心點點頭,認真道:“放心吧,其實我現在特別有動力的。”
方枳夏除了上次問過祁安年有關美術生就業的事,對其餘考試時間、科目、流程之類的完全不懂。
在電話裏跟林言心聊了好久,關于他們校考、聯考、文化素養測試之類的,直到林言心那邊父母來叫她,兩人才挂斷電話。
不論過程如何,也總算是塵埃落定。
成長的路上,好像很少有人是一帆風順的,就算沒有這樣大的坎坷,也是小波折不斷。
方枳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往祁奕房間方向走。
門是虛掩着的,她剛到門口,聽到祁奕好像也在打電話。
“這麽嚴重,你還不打算去醫院?賺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方枳夏內心一驚,輕推開門進去。
祁奕應該原本是在床頭靠着的,這會兒背直了起來,眉心微微蹙着,一雙長腿搭在地上。
他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示意方枳夏坐過去。
離得近了,聽見他手機裏傳出的那陣劇烈咳嗽聲,方枳夏就猜到電話那邊的人是祁安年。
過了一會兒,祁安年應該是問了什麽,祁奕頓了下,語氣淡淡地回答:“嗯,準備領證了,就最近。”
“行。反正你自己多注意,嗯。”
挂斷電話,方枳夏轉過頭,對上祁奕依然有些凝重的目光。
而後他沉沉呼出一口氣。
“祁叔叔嗎?”方枳夏小心翼翼地問:“他沒事吧?”
祁奕揉了揉眉心,“還是老毛病。但我總感覺,聽着好像不太對勁。”
“算了,随便他吧。”
方枳夏忽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
跟身邊的人相比,她生活裏的波折好像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林言心經歷一番抗争去了北京參加集訓,祁奕的媽媽要再婚,祁安年身體好像一年不如一年,還死活不願意去醫院檢查。
而她最近的低谷,卻是沒有搶到買一贈二的提拉米蘇…
方枳夏莫名就有點愧疚和不安,但又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她視線跟着祁奕移動,看着他有些煩亂的放下手機,沒過一會兒,又拿起來,打開網頁好像在搜什麽東西。
片刻,祁奕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她。
“方枳夏。”
方枳夏也很想能幫上什麽忙,重重點頭,語氣認真地像個ai智能機器人:“我在。”
祁奕聽到,扯了扯唇,俯身把她正坐着的電腦椅猛地往他那邊拉了一把,低聲地說:“離我近一點。”
雖然他語氣故作輕松,但還是有點像一只剛被淋濕,正在尋找火源的可憐小動物。
方枳夏正坐着的椅子被拉過去,幹脆起身,去他旁邊更近的位置。
她擡起手,手背碰了碰他的微涼的臉頰。
窗外有融雪滴落的水聲,啪嗒啪嗒的,好像輕輕砸落在心裏。
她很樂意當他的火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