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怪物猩紅的眼珠陰毒盯着湛平川,突然,它上半身貼伏在地,粗重的尾巴甩了起來,直奔湛平川的脖頸。
怪物的速度極其迅速,一道利風劃過,長尾就到了湛平川耳畔。
“喂!”老浜倒吸涼氣,剛欲撲上去施救。
就見湛平川稍微偏了偏頭,連位置都沒動,那根尾巴便在空中赫然斷成兩截,滾落地上。
老浜又呆住了。
他根本什麽都沒看到,怪物就已經被切斷了。
這就說明,湛平川的異能水平遠在他之上。
銀線忽的消失,尾巴的切面完整光滑,灰紅的肉,鮮紅的血,從切口處湧出來,染紅了大片的鹿角蕨,翠綠的葉片仿佛被硫酸腐蝕了,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慢慢的,葉片萎縮變得漆黑。
怪物仰天嘶鳴,張開血盆巨口,露出黑黝黝的喉嚨。
湛平川也有點納悶,這東西長得跟被輻射過的怪蛇似的,到底有什麽可怕的,那些巨型箭毒蛙至于四散逃命?
大家都是B級,誰又比誰高貴。
他動了動手指,在怪物朝他飛撲過來時,讓一道銀絲從怪物口中刺入,直接将它貫穿。
怪物帶着詭異花紋的黑皮破了一個細小的窟窿,它大張着的嘴終于重重砸在地上不動了。
“死了。”眼鏡理了理領口,長出一口氣。
紫衣服:“長得真特麽惡心,但到底也是新型異獸,可以拍照上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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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帕:“這家夥也是B級,看樣子比巨型箭毒蛙還厲害些。”
幾人剛想走出屏障的保護範圍,來到湛平川身邊。
就聽湛平川突然道:“別動!”
眼鏡等人立刻停住腳步,不解地望去。
此時,原本已經不動的怪物突然開始抽搐,它的身體仿佛被什麽抽幹了血肉,迅速萎縮下去,不一會兒,巨大的三角形頭顱就只剩下了空洞的骨頭,一層死氣沉沉的黑皮包裹在上面,盛着眼珠的眼眶也凹陷進去。
與此同時,怪物背上的肉瘤卻越長越大,直至鼓脹到足有一人高的地步,包裹着肉瘤的血膜已經薄得幾乎透明,無法再承受更多壓力。
終于,肉瘤膨脹到了臨界點,湛平川迅速在自己面前施加一層屏障,下一秒,肉瘤那層血膜乍然開裂,密密麻麻的血管齊齊斷裂,透明的猶如糯米紙的血膜破口處,探出一只鮮紅的手臂。
繼而,更多的手臂伸了出來,它們張牙舞爪的将破口撕裂的更大,終于,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從破口裏爬了出來。
很快,第二個人爬出來,第三個人爬出來......
巨大的肉瘤裏一連爬出了十三個人,他們無一不滿身血紅,挂滿粘稠的膿液。
第一個爬出來的人顫巍巍擡起了頭,露出一張沒有情緒僵硬麻木的臉。
“卧槽啊!”
老浜看清那個人的臉,硬生生打了個寒戰,不是害怕的,而是被惡心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死皮賴臉跟上來的瘦高隊長。
安帕已經生理不适地捂住胸口,劇烈幹嘔起來。
眼鏡倒還有一絲理智,他試探性問:“是不是這個東西剛剛把他們吞下去了,但還沒咬死他們?”
紫衣服沖瘦高隊長喊道:“喂,你們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聽到聲音,爬出來的人紛紛擡起眼睛,向聲音處望去。
“救......”瘦高隊長喉嚨裏發出嘶啞粗粝的聲音,并慢慢向紫衣服靠攏過去。
眼鏡嘆氣:“唉,當初說了,不讓你們跟來,非不聽,奇哥,Kyle,你們倆幫幫他們。”
奇哥和Kyle就是團隊中的恢複系覺醒者。
老浜:“哼,看你們以後還占不占便宜了。”
紫衣服:“算了算了,都是學生,年紀小不懂事。”
奇哥和Kyle擰着眉,用力搓了搓臉,才強忍惡心朝瘦高隊長等人走過去。
瘦高隊長身上的粘液還在往下滴,他踉踉跄跄,迎上去,但卻刻意繞開了湛平川。
其餘血人也拔動雙腿,跟着瘦高隊長朝恢複系覺醒者走去,但他們無一例外都繞開了湛平川。
湛平川上前一步,挑眉笑問:“躲着我幹什麽。”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血人們耷拉着腦袋,再次與湛平川拉開距離。
空氣裏,龍膽異能信息素還沒有消散,無形的能量波環繞在湛平川身邊。
湛平川故意走到瘦高隊長面前:“哥們兒,怎麽不說話,多不禮貌啊。”
瘦高隊長:“......”
它默默後退兩步,身子擰了個方向,打算再次繞開湛平川。
湛平川盯着它,突然躬身,貼近它的臉:“我說,你們是在怕我嗎?”
“!”血人一個激靈,險些把腦袋甩出去。
湛平川的笑容漸漸淡了,他涼飕飕道:“我長得很吓人嗎?我這樣熱情親切的正直少年應該被你們忽視嗎?”
“......”
血人僵硬地張了張嘴:“......噢。”
“噢什麽?”湛平川突然一打響指,透明屏障縮小,懸在空中,像一塊板磚,“你們後面的也聽我說。”
血人們頻頻後退,板磚劈頭蓋臉朝它們後腦勺砸下來,于是它們又往右躲去,板磚再次不由分說拍下來,險些把一個血人的鼻子拍進去。
“......”
血人們沒辦法,憋屈地縮成一團,垂頭耷拉腦。
湛平川清清嗓子:“介紹一下,我是沙漠城人。”
瘦高隊長掀起滴着粘液的眼皮,慫慫地偷瞄湛平川。
湛平川伸手一指他的腦門:“你——”
瘦高隊長抖如篩糠,險些把眼珠子擠出來。
湛平川卻像毫無覺察,仍喋喋不休道:“剛進地下城時我就想說你了,你以為你只代表自己嗎?不,你還代表港譚大學生的精神面貌。”
瘦高隊長:“......呱?”
湛平川嘆息:“你知不知道自己損害了家鄉的形象,給我這個外地人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看着我!”
瘦高隊長猩紅的眼珠翻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響聲。
它顯然已經忍無可忍,但湛平川的強大卻讓它不敢發作。
奇哥和Kyle此刻已經走到了湛平川身邊,奇哥拍了拍湛平川的肩膀:“小朋友,可以了,咱們大公會,沒必要不依不饒,以後他們就長教訓了。”
Kyle哼道:“指望他們長教訓,還不如指望大小姐遁入空門,唉,就當積德行善了。”
說着,Kyle就要走到瘦高隊長身邊施展異能。
湛平川神情極度複雜,擡手攔住了Kyle。
Kyle不解:“怎麽了小朋友,其實沒必要跟他們斤斤計較。”
湛平川心中納悶,于是嘴裏也問出來了:“前輩,請問高塔公會裏像你們這樣天真善良的人多嗎?”
偷衛生紙卸車轱辘的又是誰呢?他在這種價值觀得不到統一的單位工作一定很累吧。
Kyle臉微紅,謙虛一笑:“別這麽說,咱們大公會就該有容人之量。”
湛平川:“......”
果然心眼就像智商,出生沒有那就永遠沒有了。
就在此時,樹林中再次傳來聲響,灌木叢被人瘋狂踩壓,黑暗中跑出一個倉惶踉跄的身影。
“不要相信!他們不是人!他們......他們都被絞成了肉餡!”
矮胖隊長額頭滲血,眼鏡歪斜,渾身沾滿泥土,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情。
奇哥和Kyle脊背一寒,瞬間呆滞。
此時,瘦高隊長已經知道暴露,它的身體迅速覆上一層白膜,白膜擠掉了滿身的血水和膿液,它五官猙獰地朝Kyle撲去,作勢要掐住他的脖子。
幾乎同一時刻,一股寒流席卷了所有人,溫度驟然降至零下四十度,潮濕的泥地瞬間結上一層冰。
另一血人單手撐地,遍地野蠻生長的鹿角蕨突然變成鋒利堅硬的鋼刀,刺向老浜小隊。
“不好!”老浜低吼,“這些人都是那條怪物變的!”
事到如今,他們也看明白這種異獸的恐怖之處了,它吞噬覺醒者,将他們同化進自己的身體,再孕育出來,這樣它的意識就寄生在覺醒者身上,它也可以使用覺醒者的異能。
雖然這些覺醒者的等級都不算高,可他們卻足有十三個人,且大腦高度統一,完全由一種意識調配。
縮在後面的矮胖隊長面如白紙,哆哆嗦嗦道:“死了,死了!好多人都死了!B級也被它吞了!”
他隊伍裏唯一一個B級恢複系,此刻也在血人當中,它剛剛用異能恢複了一個血人被拍扁的鼻子。
紫衣服:“操,麻煩了!它們有B級恢複系!”
安帕也如臨大敵,給手槍上膛:“誰知道這麽多家夥的異能聚成一體,算是什麽水平的對手?”
湛平川踢踢腳下堅硬鋒利的鹿角蕨,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澎湃的異能信息素逐漸從他掌心升騰,淡藍色能量将空氣都卷得扭曲,他眼眸一凜,手掌突然倒扣,五扇透明屏障被憑空召喚出來,如一座牢獄,将血人們困在其中。
“嗬嗬......”
血人們沖撞着屏障,撞得頭骨開裂。
湛平川此時沒再與他們插科打诨,他的五指倏地收緊,只見五塊屏障猛地向內擠壓!
噗嗤——
十三個血人被巨大的壓力硬生生擠成血漿,猩紅的眼珠被擠出眼眶,滾落在地上。
頃刻間,所有施展的異能憑空消失,地面只剩下一攤濃郁的粘稠的液體。
眼珠晶瑩剔透地落在液體裏。
湛平川走上前去,嫌棄地拾起十三顆眼珠,用鹿角蕨肥厚的葉子擦粘液。
他一邊擦一邊回答安帕:“試過了,算A級吧。”
安帕:“......”
眼鏡第一個脫口而出:“謝謝,湛......平川。”
他已經開始正視湛平川的實力,這個人絕不是普普通通的大學新生,這個人非常強,等級或許已經超越了A級。
老浜驚魂未定,額頭的止汗帶已經被打濕了。
他将布條扯下來,扔在一旁,朝湛平川走去。
他重重拍向湛平川的肩膀,聲音粗犷沙啞:“湛平川,好樣的!你救了我的命,以後就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
老浜的想法很簡單,湛平川靠走關系拿優待,不行,但要是能讓他心悅誠服,那怎麽都行。
他現在終于明白,大小姐那句‘後浪推前浪’的意思了。
“哎別客氣啊前輩們。”湛平川揉着被拍得發麻的肩膀。
紫衣服小聲問:“湛同學,你的等級應該很高吧,怎麽檔案上是A級呢。”
眼鏡輕瞥他一眼。
紫衣服:“啊沒事沒事,當我沒問。”
就像Omega的信息素味道,等級和能力對覺醒者來說也是很敏感的話題,一般人都不願意回答。
眼鏡其實看出來,湛平川并不想出風頭,他對戰鬥小隊的前輩們足夠尊重,就連老浜挂在臉上的輕怠他都能一笑置之。
要不是情況危機,他也會把斬殺新型異獸的功勞讓給老浜。
年輕人能有這種肚量和心性,實在難得。
這時,矮胖隊長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露出很難看的笑容:“不...不好意思,我們隊伍有八個人走散了,可不可以請......”
他話沒說完,又猛地鞠了個躬,用力搓着沾滿泥濘的衣角:“占高塔便宜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不聽勸地跟過來,只是隊伍裏的人大都中年失業了,生存壓力真的大,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眼鏡輕嘆,看向老浜:“那些跑散的人如果再遇到什麽新型異獸,恐怕......”
老浜表情為難:“不是我不想,只是剛才與箭毒蛙作戰的時候,羅盤儀壞了,現在我們想回去都難,更何況找人。”
【雨林】裏是黑夜,他們全憑羅盤儀辨別方向,沒了羅盤儀,幾乎是寸步難行。
眼鏡:“這......”
矮胖隊長的眼神灰暗下去,他攥緊衣角,孤零零地站在樹邊。
他不屬于高塔公會,他只能遠遠看着這些青年才俊們聚在一起,就好像他被公司開除,抱着箱子離開辦公室那天一樣。
他經常獨自一人。
他忐忑着,卑微着,卻仍然被命運抛棄。
他的臉上還挂着哀求時難看的笑容,他的痛恸是沒有聲音的,他擡手抹去額頭淌下來的血,又将血抹在刮爛的衣服上。
“那,那,那......”
他那了很久,也沒說出下一個字。
他還不舍得放棄,即便是他們這樣渺小的人,家中也有妻子和孩子在等候。
湛平川指了指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望天樹,思忖道:“還行吧,跟着我做的标記也能找回去。”
老浜等人立刻轉頭去看,只見望天樹灰褐色的樹幹上,被人用刀刻了一只可愛的小狐貍球。
老浜:“......”
眼鏡不可思議:“你一路都做标記了?”
湛平川理所當然:“不然呢,一開始刻的醜,現在好看多了,這是第233個,怎麽說呢,雕刻這東西還是得多練。”
眼鏡啧啧稱奇:“所以現在只有你知道該怎麽回去。”
老浜雙眼放光,走過來用力抱住湛平川的肩膀,狠狠搖晃:“天啊湛兄弟,你哪是實習生啊,你是企業大動脈啊!”
湛平川被晃得滿眼金星,他挂着淡笑,勉強從老浜鉗子樣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前輩,還是先找人吧。”
老浜恍然:“對,先找人!”
矮胖隊長聽清湛平川的話,眼睛終于亮了起來,他咧着嘴,笑得眼前模糊:“......謝謝...謝謝,太謝謝你們了。”
找人的路上,湛平川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與老浜唠成了十八年未見的異姓兄弟。
湛平川擡眼掃了掃頭頂的蔭庇,佯裝不經意道:“浜哥,你知不知道公會大樓頂層是做什麽的?人事跟我說我的權限不能進。”
老浜撓了撓絡腮胡子,沒心沒肺道:“嗐,別說你不能進,我在高塔幹了七年了,我也不能進啊。”
“哦。”湛平川挑眉。
七年。
黑燈會成立在八年前,老浜七年前來到高塔公會時,頂層就已經是機密了。
湛平川一笑:“我就是好奇,得幹到什麽職位才有資格上頂層。”
老浜擺手:“你想錯了,不是等級不夠才不能進,而是那上面是會長的家,也就大小姐,盧卡斯助理,廖保镖,寨醫生他們能進去。”
湛平川若有所思:“哦......我就見過盧叔,廖保镖是誰的保镖?寨醫生是高塔的醫務部長?”
老浜:“廖保镖當然是會長的保镖,大家也都知道,會長等級不是特別高,所以需要人保護,至于寨醫生,他不在醫務部,他是小少爺的專屬醫生。”
“小少爺?”湛平川挑眉,他只知道蘭聞道有個萬花叢中過的Alpha女兒,還不知道蘭聞道居然也有兒子。
不知不覺間,對家居然兒女雙全了。
老浜搖頭嘆息:“聽說小少爺從小就生了重病,一直也治不好,會長帶着他到處求醫,都求到那個......死對頭他老婆楚浮那裏了,結果楚浮的水平也就那樣。”
湛平川垮臉:“......”再說我媽跟你絕交。
老浜完全沒注意到湛平川的臉色,還孜孜不倦的跟兄弟分享着內情:“後來嘛小少爺就一直呆在頂層治病,也不見人,會長好吃好喝養着,說是病情穩定了,可穩定了會長也不讓他下來見人,我猜嘛......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哦,蘭聞......蘭會長怎麽說?”湛平川頗為意外,對家成天搞些損陰喪德的惡毒商戰,也不像是要給兒子祈福啊。
老浜:“會長說總比湛擎和那個倒黴兒子從小抛頭露面被綁架好幾次強。”
湛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