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經過了兩日的送餐,蘭斯工作逐漸上手,琢磨出一套省時省力的方案。
他不再等着二區那些人給他發明日午餐要求,等他與餐廳對接商讨,再稍作修改,最後形成菜單表格, 第二日一一去食堂領取。
他直接聯系食堂制訂出六套套餐,一套健身餐,一套減脂餐,一套重油重鹽,一套清淡爽口,還有兩套是地方菜色,增加新鮮感。
根據心理學中的強迫選擇原則,蘭斯只将六種選擇擺在他們面前。
他們絕大多數人忘記了提要求,下意識選擇了套餐中的一種,卻仍覺得自己擁有和以往一樣的權利。
蘭斯提取序號關鍵字,拉了個表格,将時間成本節約大半。
所以第四日,他僅用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全天的工作。
二區任務冗雜且機密,輕易不會讓實習生觸碰那些仍在保密期的案子,所以也沒人另外給他安排工作。
他嘗試在禁區裏走動,想去看看附近的紅娑研究院,以及更加深不可測的鉛雲。
然而蘭斯很快發現,不僅紅娑和鉛雲他靠近不了,就連禁區內那些供人娛樂休閑的生态區他也無法進入。
禁區內部等級森嚴,進入任何室內空間都需要面部識別,在禁區內打工的底層勞動者,乃至各部門的基層員工,都是沒有資格享受這些福利的,他們只能給高級長官,聯邦議員及其親屬提供服務。
蘭斯記得蘭聞道說過,來禁區裏開那個四年一次的大會,曾經被人帶着欣賞過禁區各大生态區的美景,以及怡人的居住環境。
似乎是為了讓七大頂級公會更為忠心,聯邦政府甚至允諾,他們解除公會職責後,可以來禁區養老。
“雨林生态區,據說有數百種植物,整船從帕拉薩奇搬運過去,就連瀑布都是抽的當地的湖水。”
“雪山生态區倒是人造雪,不過借鑒了洛拉西提冰原的造型,AGW特危死刑監獄就在那裏,據說冰層之下都被他們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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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地生态區也是原地搬運的,但不止搬運了植物,還搬運了動物,為了完全模仿當地生态,據說他們還抓了五個不會說話沒有異能的土著,像動物一樣供人觀賞。”
“紅娑研究院有一位社會學家嚴正抗議,說聯邦政府這麽做是罔顧人權,他筆力深厚,言辭犀利,文章傳播極廣,得到了社會上的廣泛支持,聯邦議會投票決議,最後将五名土著放回去了,可他們還是被自己的部落殺死了,因為懷疑他們是外界的間諜。”
蘭聞道說這些話時蘭斯才十二歲,純粹是當作新鮮事聽的,如今想來,那位社會學家,大概率就是烏裏爾。
看來烏裏爾曾經給聯邦政府找了不少麻煩。
蘭聞道還說:“海灘生态區就沒什麽意思了,沙灘是死的,浪也是造的,海水最深也就兩米,轉頭一看,不是無邊無際的海岸線和港口游輪,反而是林蔭小路,高樓大廈,與我們港譚比差遠了。”
“醫院學校博物館也顯小氣,畢竟禁區只是首都城的一個區,倒是鉛雲确實恢弘壯大,高聳威嚴,就連我們也只能上到十一層。”
“鉛雲後面還有一片山,後山......”
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蘭聞道特意看了蘭斯一眼,蘭斯當時正思索着黑燈會的組織架構,察覺到蘭聞道的目光,他擡頭與蘭聞道對視了一眼。
“後山什麽?”
他是可以一心二用的,這多虧外神對他從小到大的磨煉。
“沒什麽,後山禁止參觀。”蘭聞道挪開眼神,敷衍道。
蘭斯此刻站在禁區內,再回憶蘭聞道當時的表情和語氣,總覺得蘭聞道是隐瞞了什麽。
他看向攔住自己的盡職盡責的七區隊員,露出屬于學生的單純表情:“既然這裏不可以,我可以去後山走走嗎?我已經好久沒爬山踏青了。”
七區隊員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你開什麽玩笑,後山是墓地,在那裏長眠的都是平叛之戰的英雄們,那是給你爬山踏青的地方?”
蘭斯眼皮微微一擡:“這樣啊。”
又是平叛之戰。
蘭聞道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阻止他了解平叛之戰,為什麽呢?
七區隊員揮揮手:“趕緊走,少在禁區裏亂逛,省的被二區當間諜抓起來。”
蘭斯歉疚一笑:“我這就走。”
無處可去,他只好又回了藍樞大廈,二區的人依舊步履匆匆面色冷峻,對于不知将來能否入職的實習生,連一個眼神都不給。
從小就因為長相出衆被圍觀的蘭斯也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冷待,就只有勞恩見到他會特意從工位繞出來與他打招呼。
蘭斯的目光跟着趾高氣昂從身邊走過的方臉Alpha,少頃才收回來,哭笑不得:“好像我惹他了。”
勞恩笑笑,解釋道:“你別氣,他這樣,其實是很喜歡你的外表。”
“嗯?”蘭斯挑眉。
勞恩嘆氣:“禁區內工作壓力大,晉升渠道窄,底層稽查隊員想要獲得禁區內的居住名額,需要積攢功勞分,一般一千功勞分才能進入池子排隊,所以想在這裏安家,往往需要夫妻兩個人共同出力,他今年已經六百分了,需要找一個四百分以上的老婆才行,可偏偏他又喜歡漂亮Omega,為了防止自己沉迷美貌耽誤落戶,于是他對長相姣好但分數很低的Omega都是這種态度。”
“原來是這樣。”蘭斯若有所思。
所以當初的司泓掣與Oliver也面臨這種困境,司泓掣想在禁區盡快成家,就需要Oliver也進入藍樞,與他共同努力。
兩個S級,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禁區歷屆最快攢夠功勞分的新人,從世俗的角度看,前途确實是一片光明。
不過,以司泓掣現在的地位,恐怕早已不将一千功勞分放在眼裏,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今天司區長在二區嗎?”蘭斯問。
Oliver想拿到司泓穗的遺物,必然要從司泓掣身上下手,司泓掣要是不出現,還真不好辦。
勞恩搖頭:“司區長現在不在,好像是元老會召喚他過去。”
蘭斯:“哦?”
元老會是整個聯邦極為特殊的存在,平日大大小小的政務看似都是由議會議員們投票決定,但真正掌有實權的卻是元老會的三位元老。
由聯邦議會選出的議案最終還是要經過元老會的許可才能施行,而這三位元老擁有一票否決權,哪怕最後只有一個人反對,議案也只能擱置。
而他們上一次否決議案,還是十八年前,由百名歷史學家牽頭申請的,對黎明日那段三十年歷史斷層的修複。
近些年,或許是精力不怠,或許是看社會已經趨于穩定,三位元老已經越來越少出現在衆人面前,也幾乎不再幹預議會的各項決定。
由于平叛之戰前後又出現一段二十年的歷史斷層,這期間各類影像記錄大量缺失,以至于公衆對三位元老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十年前。
勞恩:“我也不清楚,但整個禁區裏能讓司區長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趕過去的,也就只有元老會了吧。”
蘭斯:“司區長現在在忙什麽工作?”
這些天的司泓掣明顯事務繁忙,操勞過度,每次出現眼底都挂着駭人的紅血絲,也就只有Oliver能讓他放棄睡覺都要過去看一眼。
勞恩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領導們的要事,哪會交給我這種吊車尾。”
蘭斯眯眼思索片刻,覺得司泓掣的工作不是目前的重點,他也就放下了。
“哦對了,你知道副官叫什麽名字嗎?”
勞恩雖然疑惑蘭斯的問題,但還是老實地給了答案:“他叫李辰風。”
蘭斯取出手機,遞給勞恩:“哪三個字,麻煩你幫我寫下來。”
鉛雲二十三層,元老會議事廳。
呼嘯的秋風讓這座錐形樓體微微震顫,巨大的琉璃吊燈輕輕搖擺,在朱紅色雕繡圖騰的厚地毯上投下如水波紋一樣晃動的光影。
左右兩旁八扇巨大的玻璃窗前挂着厚厚的棕黃色窗簾,窗外分明陽光明媚,但這裏終日點燈,從不輕易拉開窗簾。
議事廳中央擺着一張巨大的褐色圓桌,圓桌上空無一物,光滑潔淨的好似一面鏡子。
而在圓桌的前方,并排擺着三張褐色硬木椅,在這三張椅子上,坐着三位身披白袍,頭戴白色假發的老人。
沒人清楚他們的具體年齡,他們出現在衆人眼前時,一直是這幅老成持重的打扮。
他們半阖着眼,雙手收進長袍搭在身前,靜靜等待着什麽,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司泓掣走進議事廳時,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石蠟味道,他蹙起眉,目光環視偌大的空間,卻并未發現任何石蠟制品。
很奇怪,明明沒有蠟質裝飾,卻偏偏充斥着揮之不去的味道。
當然,這種味道普通人是聞不出來的,只是他是S級覺醒者,嗅覺格外靈敏些。
“司泓掣。”坐在最右側的黑眸元老開口,他的嗓音低沉空靈,有種無法言喻的神性。
外界一直猜測,元老會的三位長者之所以十餘年未公開露面,也鮮少參與政事,是因為他們已經擁有了五階能力,不再是普通人類。
司泓掣立刻低頭,多日的操勞讓他的臉上挂滿疲倦的痕跡,但在三位元老面前,他仍舊是尊重的,感激的,謙卑的。
如果不是元老會憐憫他,選中了他,賜予他權力,施舍他信任,他不會有今日的地位。
控制系并不算是攻擊型覺醒者,藍樞內S級人才也不止他一個,可原二區區長突然病故後,元老會卻将重擔交給他這個新人。
這份恩情,他不會忘。
“厄迪夫洩露的秘密,是否被黑燈會知曉。”黑眸元老沉聲問道,另兩位元老則繼續面無表情的聆聽,沒有開口的意思。
司泓掣打起精神回:“目前沒有證據表明黑燈會掌握了厄迪夫的秘密,厄迪夫如若是被大火燒死,烈焰滾滾,他們不會發覺被釋放的死誓咒。”
稽查隊員趕到的時候,厄迪夫已經變成了沉入湖底的焦灰,司泓掣無從得知他的死因,所以也不會妄加判斷平叛之戰的秘密是否洩露。
不過,事關重大,對于黑燈會,還是要斬草除根。
黑眸元老眼皮顫動:“新的時代即将到來,任何異端都不該存在,你的時間不多了。”
司泓掣颔首:“請您放心,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二區并非毫無收獲,只是現在還不到收網的時候。”
黑眸元老稍稍掀起眼皮,似乎終于有了興趣,沉悶的嗓音也變得不那麽壓抑。
“你找到了黑燈會的蹤跡。”
司泓掣擡眸,露出勢在必得的冷笑:“不是黑燈會的蹤跡,卻是可以引出他們的東西。”
黑眸元老靜默良久,這才擡起長袍中的手,揮了揮:“去吧,你明白的,不要手軟。”
“是。”司泓掣應道,随即轉身大跨步離開。
從鉛雲回到藍樞,司泓掣直奔自己的辦公室,他将皮衣挂在辦公桌旁的衣架上,又迅速摘下手表,扔在電腦旁,動手開始調整下一周的工作日程。
他這兩日近乎未睡,全因從一家小公會處得知了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他決定親自出差,抓捕那個可以引出黑燈會的東西。
相信不多時,這個藏匿在黑暗處,威脅着聯邦安全的非法組織,就會徹底湮滅。
司泓掣剛敲下确認鍵,卻聽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不等得到他允諾,門就被擅自打開。
司泓掣不悅地皺起眉,卻見副官神色慌張,嘴唇發白,焦急道:“區長,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