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湛平川從小到大研究他媽的微表情研究出了院士水準,楚浮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挨揍了。
湛平川絕望又疲憊的微笑:“謝謝您楚院長。”
楚浮淡淡道:“不客氣。”
湛平川還想垂死掙紮一下,他喉結一滾,清清嗓子:“此時此刻,容我多說一句,關于我媽,那只是個意外,但他是一位樂于助人,脾氣溫和,內心寬容,能夠容忍孩子任何過錯的偉大母親是毋庸置疑的。”
楚浮:“呵。”
湛平川:“。”完了,這個表情是說,晚了。
唐鯉見楚浮甚至多跟湛平川說了好些話,他為自己的優秀表現和機敏反應而沾沾自喜。
他總算也幫上團隊的忙了!
唐鯉得意地朝湛平川挑了挑眉,在他的預料中,湛平川此刻一定對他充滿了感激和贊許,很快就會給他回饋一個感激的眼神,但他并不會挾恩圖報讓湛平川和他談戀愛,他只會揮一揮衣袖,深藏功與名。
誰料湛平川生無可戀的耷拉下腦袋,根本沒接他的目光。
唐鯉:“”
蘭斯在一旁暗暗端詳楚浮。
說實在的,湛平川一向是個脾氣很好,很會讨人喜歡的人,他身上沒有任何身為S級的傲氣,清高,自滿,相反,他看起來總是有些懶散,很愛笑,将姿态放的很低,不會給人任何壓迫感,除了接吻和标記外。
就連剛剛提及自己母親的死,他也并不打算以此賣慘,反而用很俏皮輕松的言語将這件事過渡過去。
但楚浮雖然客氣的說了句節哀,可表現的卻并沒有那麽真誠,甚至于有些敷衍。
Advertisement
看來傳聞果然不虛,楚浮确實是個嚴肅又冷淡的人。
楚浮将目光從湛平川身上挪開,在四人間逡巡一圈,稍微擡了擡下巴:“坐。”
會客廳裏只有兩張沙發,楚浮坐了一張,剛剛康迪生坐了一張,中間隔着一個小的玻璃桌,非常适合兩人談論公事。
房間裏剩下的便都是硬椅子了,距離兩張沙發有一定的距離,大概是給人旁聽的。
在這種場合,當然不會有人沒眼色的坐在楚浮身邊,于是四個人便循着四張硬椅子而去。
那四張椅子是實木的,刷着暗色的漆,表面十分光滑,但坐着想必不會太舒服。
蘭斯這時已經松開湛平川的手了。
今天天氣格外熱,他出了些薄汗,進室內又吹空調,衣服緊貼在了身上。
于是他下意識用手摸向自己的腰,抻了抻衣服。
楚浮将一切盡收眼底。
尋常Omega并不像他擁有強悍的恢複系異能,不管床上折騰的多激烈,都可以靠異能恢複體力。
如果第一次就激動到咬了标記,第二天Omega勢必會坐立難安,腰酸腿軟。
楚浮沉了沉氣,告訴自己畢竟是親生的。
他努力将表情調整的溫和了一些:“不用太拘束,紅頭發的學生就坐我身邊吧。”
蘭斯腳步一頓:“?”
蘭斯看了看那張舒服寬敞的沙發椅,又看了看距離椅子最遠的自己。
他雖然心存疑慮,但沒人會不喜歡坐更舒服的地方,況且,在黑燈會裏,他也是一向坐在主位的。
蘭斯微笑颔首,走過去坐在了楚浮身邊,當然,他的坐姿還是規規矩矩的,半點沒露出白法老居高臨下的姿态。
湛平川一屁股坐在硬木椅上,心道,我媽還是太細節了,知道這是未來兒媳婦,所以從現在就開始給我加分。
唐鯉內心默默流淚,明明他離楚浮最近,果然偶像還是喜歡學習好又努力的學生。
蘭斯剛一坐下,突然感覺一陣春季微雨拂面,皮膚清清涼涼的同時,渾身的疲累與困倦盡數消失不見。
他從未如此大腦清明,心曠神怡。
蘭斯一開始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那是楚浮信息素的味道。
蘭斯心存疑慮,表面不動聲色。
楚浮居然會細心地注意到他的些許不适,甚至不惜動用異能幫忙緩解。
為什麽?
蘭斯下意識看向同樣一夜沒睡好的湛平川,又看看完全在狀況之外的唐鯉和劉撥。
他立刻發現,楚浮只給他一個人動用了異能,其他人并不知道!
楚浮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他甚至沒過多注視蘭斯一眼。
只見他放下膝蓋,動作幅度微小的調整了下坐姿,以一個更為舒适且平易近人的姿勢開口:“今天叫你們過來只是一時興起,我難得來星大做報告,想看看今年的後起之秀。”
“你們是剛入學的新生,說實習還太早,不過我很期待你們能夠堅持不懈的努力,未來與鬼眼公會建立聯系。”
楚浮這時才頓了頓,随意掃了蘭斯一眼,又繼續說:“鬼眼公會相對來說是個很公平的地方,不論出身,不論等級天賦,不管你是家境貧寒,還是等級偏低,哪怕是父親人品堪憂,母親英年早逝,都不會影響人事對你能力的評價。”
楚浮并不忌諱提到鬼眼公會,提到湛擎和,一些人認為他與湛擎和需得并肩為王各自精彩,這是很幼稚的想法。
他和湛擎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他們愛彼此,且有一個共同的兒子,所以他很樂意為鬼眼公會招攬人才。
更何況,這些話主要是對蘭斯說的。
一個覺醒天賦只有F級的孩子,還可以不自暴自棄,以年級第一的成績考入首都城最高學府,這種态度楚浮是欣賞的。
他也曾被家族認為是一代中資質最差,最不堪重用的小輩,但最後家族凋零,也就只有他,重新站到了高處。
現在提起雅塔城楚氏公會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了,反而和川醫院的楚浮院長譽滿全國。
楚浮的真誠讓唐鯉坐立不安,雖然楚浮是他的偶像,但他真的不想去鬼眼公會,沙漠城那地方風沙太大,氣候幹燥,距離他老家又太遠,高塔公會才是他夢中的故鄉啊。
對不起了偶像!怕你以後忘不了我,再邀請我去鬼眼公會,我又不好拒絕,這次我就不能找你合照了,我們還是相忘于江湖吧!
唐鯉努力埋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浮并未察覺唐鯉複雜離譜的心理活動,他簡單詢問了一些地下城院的課程難度,以及他們對各大公會的看法,最後給了些口頭上的祝福,就放他們離開了。
唐鯉貓腰,滋溜一下竄出了會客廳,生怕楚浮注意到他這個在面試環節力挽狂瀾表現優秀的恢複系覺醒者。
劉撥莫名其妙地抓抓頭發:“哎你不是要......”合照嗎?
此時,唐鯉已經跑沒影兒了。
蘭斯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朝楚浮颔了颔首:“謝謝您。”
楚浮可以偷偷給他用恢複系異能,但他不能裝作不知道,這種情緒稱不上是感激,他沒有那麽容易心軟,但憑心而論,楚浮的做法讓他心情複雜。
難不成流言是錯誤的,楚浮非但不是個冷漠的人,反而相當熱情嗎?
楚浮稍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蘭斯轉頭對湛平川道:“我們走吧,下午還有課。”
“噢。”湛平川臨走前,扭回頭望了望楚浮,母子倆眼神相碰,只有短暫的一秒時間,湛平川就明白了他媽的意思。
這是正事還沒說,一會兒見的意思。
估計他媽叫他們四個來,只是為了見見小紅狐貍。
湛平川偷偷朝楚浮擠了擠眼睛,然後才追着蘭斯跑了出去。
湛平川一把抓住蘭斯的手,捏捏手心,試探性問:“小蘭同學,你覺得楚浮怎麽樣?”
蘭斯垂眼遲疑片刻,才将剛剛會客廳的事情說出來:“可能我看起來太疲倦了,楚浮好像給我動用了異能,我身體現在很舒服。”
湛平川:“?”難道他媽沒看到他熊貓一樣明顯的黑眼圈?
為什麽不一起治了?
蘭斯發現湛平川瞬間的怔愣,心道,小傻逼大概以為自己被嫌棄了。
雖然非常有這種可能,但是對小傻逼來說,成人世界還是太殘酷了。
于是蘭斯回捏他的手指,安慰道:“你別多想,他不一定是讨厭你。”
湛平川:“......”
湛平川:“那是?”
蘭斯微微一僵,他沒想到還有一問,小傻逼實誠的讓他猝不及防。
湛平川快忍不住笑出來了,他用另只手掐着蘭斯的頭發尖,用軟軟的發梢輕刮蘭斯小巧的鼻尖:“行了,不用硬安慰我,讨厭我沒關系,不讨厭你就行。”
他當然知道他媽不讨厭他,主要是蘭斯絞盡腦汁安慰他的模樣太可愛了。
養好的小紅狐貍都知道向着老公了。
湛平川成就感爆棚。
蘭斯被癢的一躲,看湛平川眼裏蓋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他并未在意。
湛平川愛不釋手的将蘭斯的發梢揉在掌心,又問:“那他對你這麽好,你将來想不想去鬼眼公會?”
蘭斯想也沒想:“不要。”
湛平川一頓,表情瞬間僵硬,忙問:“為什麽?”
蘭斯狐貍眼稍擡,暗道,因為我是黑燈會的白法老,高塔公會的少爺啊小傻逼。
但蘭斯嘴裏卻說:“無功不受祿,而且我還沒想好将來。”
說着,他将自己的頭發從湛平川掌中抽了出來。
以前除了夢境女巫會偶爾用他的頭發編辮子,其餘人并不會對他的長發過多關注,他也不知道湛平川為什麽那麽喜歡。
湛平川小心試探,半開玩笑道:“其實你可以想想,我覺得楚浮人不錯,對你又照顧,他家裏也挺富裕,買個有一百平衛生間的大別墅不是問題,他們夫妻感情也好,情比金堅,從來沒有過誰把孩子弄丢被另一個揍到不敢回家的黑歷史,也沒有父子犯錯連坐這種毫無人性的家規,而且他們事務繁忙,這些年連要二胎的時間都沒有,根本不會幹擾晚輩生活,我覺得特別适合聯...聯系一下,你覺得呢?”
蘭斯聽笑了,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湛平川:“我覺得撿垃圾的單親家庭也不錯,錢和別墅我不在乎,放心,我絕不跟他們家聯姻。”
湛平川:“......”還是聯一下吧?
中午,他們卡在食堂休息前的最後時間吃了頓午飯,下午兩人的課并不在一個教學樓,蘭斯早早去了礦物樓,路上順便接了蘭聞道的電話。
蘭聞道第一句話就問:“那個沙漠城的小子還纏在你身邊?”
蘭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在他很小的時候,蘭聞道是非常喜歡炫耀他的,更樂意聽別人對他表達驚嘆和喜愛,蘭聞道在家裏那片半山別墅區溜平了好幾雙鞋底。
那時蘭聞道常挂在嘴邊的話是:“對對對,我們家小Omega,哈哈哈長得确實漂亮,随我。什麽你要抱抱?抱吧抱吧,你還要合影?那也行,但別發到網上去,對孩子成長不好。”
但現在,蘭聞道卻恨不得一個Alpha也別圍在他身邊,更不許有人送巧克力避孕套之類的東西給他。
蘭斯勾了勾唇,故意道:“爸,你說什麽小子,他叫湛平川。”
蘭聞道聽蘭斯揶揄的語氣,也知道蘭斯是在開玩笑,但他仍然心梗:“我管他叫什麽,你以後少這麽說話!”
蘭斯聽着蘭聞道暴躁的反應,好一會兒才收起眼中的笑意,切換到工作模式:“今天楚浮來我們學校,還特意見了挑戰杯大賽的冠軍隊。”
蘭聞道一時沒反應過來:“哦?”
蘭斯眯眼,精明算計在眼底暴露無遺:“楚浮抱過小時候的我,你覺得他有可能認出我嗎?”
蘭聞道皺起眉:“不會吧,那時候你才四歲,臉還是圓型的,楚浮就算能力再強,也不至于想象到你長大的樣子。”
蘭斯蹙眉,喃喃道:“那他為什麽要用恢複系異能幫我緩解疲勞?”
如果說他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楚浮救一救他還算是醫生天職,但他只是沒有睡好,楚浮何必?
蘭聞道知道蘭斯生性多疑,但還是忍不住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一語戳中痛點:“心肝,爸爸剛用別具一格的小巧思從他老公手裏搶了個大單,聽說湛擎和氣出兩個口腔潰瘍,你覺得如果他想起你是我兒子,還會給你治療嗎?”
蘭斯:“......”好無懈可擊的邏輯。
另一邊,湛平川果斷逃掉了《地下城實戰演練》,他扣上校服外套的帽子,一路快步趕至機關樓,在樓下陰涼處的停車場找到那輛熟悉的黑色阿爾法。
湛平川擡手拉住車把手,将拇指按在上面,指紋感應器“滋”的響了一聲,确認了湛平川的身份,車門彈開。
湛平川快速躬身上車,帶上了車門。
防窺膜瞬間變成墨色,将室外的一切光線隔絕。
湛平川轉頭摘掉帽子,朝楚浮嬉皮笑臉:“媽!”
楚浮已經在車內等待多時了,見湛平川上車,他目光涼涼地掃過去,直接擡起了左手。
西服袖口沿着他的手腕滑下去,露出裏面松開袖扣的襯衫以及繃起的小臂肌肉。
湛平川一縮脖子,心道果然這頓揍是逃不掉的。
但最後,楚浮也只是吓唬吓唬他,用手指在他腦門上用力推了一下,嗔道:“不知天高地厚。”
湛平川腦袋向後一仰,很快彈了回來,他眼底含笑,得了便宜賣乖:“媽,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揍我。”
楚浮說的果然是竊取屍檢報告的事。
湛擎和與楚浮的教育觀念一向不一致,湛擎和覺得Alpha就應該糙養,多歷練,多見世面,流點血受點傷沒什麽的,因為他也是那麽過來的。
楚浮的前半生過得同樣辛苦,但正因他明白這種辛苦帶給人的傷害,所以他不願意湛平川經歷這些。
可架不住湛平川也是愛冒險的性格,最後還是兩父子更投機一點。
楚浮确實不舍得揍,畢竟成年了,都知道标記別的Omega了。
他按開車載儲物櫃,從裏面拿出個手掌大小的金屬盒子,扔給湛平川。
湛平川一把接過來,在手裏掂了掂,發現有些分量:“媽,這是什麽?”
楚浮:“未被藍樞登記在冊的最新科研成果,虹膜複刻儀,指紋複制貼,紅外線幹擾器,監控影像覆蓋病毒,仿真灰塵噴霧,還有一管我的信息素。”
湛平川打開盒子,看到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的微型儀器,目瞪口呆。
他取出了固定在最下方的小玻璃管,玻璃管內散發着淡綠色的熒光,因為添注了特殊藥物,信息素還保持着活性。
湛平川心疼了,他将玻璃管扣在掌心,伸手去扯楚浮的領口,語氣有些急:“你給我看看!”
抽取信息素需要用一根很粗的針刺入腺體,直插入腺核,為了保持信息素濃度,一次性抽取的會很多,同時,被抽取的個體還要抑制住本能反應,不可以使用異能将針頭排出體外。
雖然這麽做不至于對身體有太大傷害,但抽取的過程是痛苦的。
楚浮是A級恢複系覺醒者,一管他的高純度信息素說是能起死回生也不誇張。
楚浮偏頭,拍掉湛平川的手:“看什麽,早就不疼了。”
只要針頭拔出,他就可以動用異能讓自己的傷口恢複,從流血到完全愈合,不過一秒鐘的事。
湛平川皺着眉,手指慢慢收攏,心髒像被人擰了一把,又酸又痛。
“媽你......”
楚浮沒讓他繼續愧疚下去,直接說:“紅娑研究院研制出一種能在一小時內提取異能信息素的儀器,通過對信息素的分析,他們很容易鎖定到個人,你記得,這次任務,如非必要,不能使用任何異能。”
湛平川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反而看着楚浮,氣道:“那你還把自己的信息素抽出來給我?我要是用了,他們不就能鎖定到你了?”
楚浮用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自己兒子,淡淡道:“你要是用了,說明你已經命懸一線,那我和你爸還客氣什麽,鬼眼公會可以直接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