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旅途(十)
旅途(十)
四下寂靜,入目是一片乳白色,看不到前路,佐助在這樣的濃霧中前進。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前進,只是向着狹霧英士指出的方向,不停向前走。
霧氣漸漸稀薄,腳下的觸感變了,佐助彎腰一撈,撈起一把白色細砂石。
踏着白色砂石鋪成的地面,繞過幾塊被苔藓覆蓋的青石,他終于看到一個束着高馬尾的人影。
狹霧伽绫口中那個“愛哭又怕孤單”的人,正獨自坐在一顆枯松下,神情平靜地自斟自飲。
“你回來啦。”水音提起小茶壺,給擺在自己對面的茶杯斟了一杯茶水。
“喏。”佐助在她對面坐下,摸出袖子裏的蘋果遞向她。
大概是四周仍有薄霧,這個蘋果竟還沒有消失。
“哇我好久沒吃蘋果啦~”水音眉開眼笑地接過啃了起來。
這時,佐助才發現,在這裏,她有雙紅色的眼睛。
“你跟你的父母很像。”
“他蒙康起來怎唔樣?”水音嚼着果肉,含糊不清地問道。
“你為什麽不自己去看?”
“唉,”她咽下一口果肉,“因為‘生死有界’。狹霧一族是研究屍體與靈魂的家族,我們的祖先用血的代價總結出這條家訓。插手亡者的世界,好的會變成大蛇丸那樣;壞的就像我那位祖先,把自己和親人變成不生不死的怪物,險些禍及全族。”
她托着腮看了佐助一會兒,覺得嘴裏的蘋果都不香了,無奈道:“有時候‘愛’也需要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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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悵惘地回憶起過去:“講解家訓的時候,家父曾說,我們每天認真的生活,就是在鄭重告別了。所以即使有猝不及防的分別,也不必遺憾。”
她跟狹霧伽绫說了相似的話。因為懷有愛意,所以亡者不幹涉生者;因為懷有愛意,所以克制。
“你那位祖先,應該沒想到,會有你這樣反複死掉兩次的後代吧。”佐助飲了口茶水,難得調侃了水音一次。
“……”沒錯,狹霧水音的存在完全無視了“生死有界”這條限制。
“那是因為,我是一棵很厲害的樹。”神樹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周圍的霧氣聚攏,構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祂解釋道:“在去到淨土之前把你的靈魂攔截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吧。”
水音好奇地把手伸向祂,把那人形霧氣的腦袋攪散了。
“也就是說,還有人類能做到起死回生?”佐助問道。
“哎呀,你好煩~”神樹一下子飄到佐助身邊,躲開了水音搗亂的手,“理論上,引導攔截到的靈魂回到肉身中是可行的。但如果是死去多年的……”
“穢土轉生。”
“是的,只能得到這種虛假的複活。”
“那麽,大蛇丸研究這個忍術,也是為了複活誰嗎?”水音好奇地問。
神樹和佐助一起詭異地沉默了。
“……其實,這個術的發明者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間。”
佐助點點頭,确認了神樹的話。
水音愣了一會兒神,正搗亂的手也停了下來,“是嗎……是啊,他應該有很多想複活的人……我原本…我原本還有兩位姓千手的兄長,不過他們很早就去世了。”
她确實向千手一族提供過很多狹霧的研究成果,其中當然也包括“生死有界”的血淚教訓。
兩位兄長心中都藏着她不能觸及的欲望。
水音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連高馬尾都變趴了。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連忍術的發明者都在神樹的關注範圍內嗎。”佐助淡淡問道。
“這些嘛,這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情報哦,包括卡牌的內容、你們看到的幻覺,我正要告誡二位,”神樹嚴肅地說,“不要過分依賴卡牌上的情報,它們并不完全。”
“我能探查到人的行動,卻不能探查到人心。”
“別的我都明白,但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意思??”水音被這話撓的心癢癢,高馬尾支棱了起來。
“你猜?”人形霧氣長出了兩條手,得意地叉着腰。
沒等水音再次追問,祂就催促道:“時間差不多了,快點回去啦!”
眼前霧氣盡散,佐助張開眼,他回到了那個長滿藤蔓的山洞。
從樹繭中坐起來環顧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神樹的枝葉好像多了一絲綠意。
“嗯——”他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樹繭,水音從裏面伸着懶腰坐起來,然後一臉憂愁地摸着肚子:“剛才吃的蘋果消失了……”
樹藤從兩人身下游動,退回了岩壁之上。水音圍着佐助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佐助,你有感覺到不同嗎,你查克拉還在嗎,你——”
“閉嘴,”佐助摘下小指上的指環,抛還了回去,“你好歹是感知型忍者,自己判斷。”
她随手接過指環,凝神感知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開口:“好像……沒什麽不同?查克拉好像變得更像你的查克拉了。”
“……”聽聽,這叫什麽話啊?
佐助活動了下筋骨,查克拉在體內正常流動,他确實沒感到任何不同。
“還是有點不同的。”神樹的聲音響起,祂說,“我的力量強化了你的每個細胞,具體有什麽效果還不好說,但總之萬花筒不會導致你失明了。”
“啥?!萬花筒會導致失明??”水音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不會啦!你是漩渦一族的後裔,身體中又混合了我的力量,不會有事的!”
水音驚恐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然後迅速恢複了平靜,她放下手,小聲碎碎念:“我只是害怕再瞎一次嘛,看不見東西很難受的……”
“你跟卡卡西确實不同。”佐助似乎想到了什麽,認真打量着她的眼睛,“是因為漩渦血脈的關系嗎?”他問神樹。
“沒錯,”神樹回答,“‘兩極重新歸一之時,便可得森羅萬象’,這句話也不全是瞎話。”
佐助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麽,未再多言,他點點頭,徑直從頭頂上的洞口離開了。
水音仰頭看了會兒洞口處的天空,突然問道:“這就是那什麽,悶騷吧?”
“哦哦哦,”神樹興奮起來,“你已經領悟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了!來來來,看這個……”
外面,佐助并沒有走遠,他随意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遙遙望着懸崖之外,雲海波瀾。
這個世界變得陌生起來。
原本純粹的恨意摻雜了別的感情。
如果真相是木葉高層下達了滅族任務,宇智波鼬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嗎?
如果真相是父親身為族長的失職,那木葉就不需要為此負責嗎?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要去恨誰了,或者說,他全都恨。
母親的微笑、父親的認同,奪走這兩件珍寶的人和事,他全都恨。
包括自己。
他太弱了,弱到連真相都沒資格知道。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那個血夜裏,目睹族人屍體的孩子。
不得不承認,他嫉妒着狹霧水音。
是了,不僅如此,他也嫉妒漩渦鳴人,嫉妒那些能輕松掌控自己命運的人。
為什麽他們都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從命運中掙脫出來,而自己卻無論怎麽努力都深陷在黑暗裏?
父親說,無論作出何種選擇,他都支持自己。
可應該如何去選擇呢,哪條路才是正确的?
他找不到答案。
就這麽看了一會兒雲海,佐助索性盤腿修煉起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感受着所謂的“新”查克拉,佐助紛亂的心緒漸漸平息,沉浸在這種感覺裏,直到荒川義元抱着一筐新生的野菜問他要不要吃,他才驚覺時間已過去很久。
狹霧水音好像沒跟他一起出來?
“水音小姐的話,還在神樹大人那裏。”荒川義元露出了一個費解的表情,“他們好像挺開心的。”
佐助疑惑地返回,迎接他的是一個樹繭,不過躺在裏面的水音顯然沒有去死一死。
那橢圓的繭裏,不時傳來“嘿嘿嘿”的猥瑣笑聲。
“啊,佐助君來喊你吃飯啦。”
樹繭自動散開,一根樹藤熟練的拎起水音晃了晃。
強制喚醒服務非常有效,水音揉了揉眼睛,抱怨道:“等等!我還沒明白“腐”是什麽意思呢。”
“啊啊啊快去吃飯吧!”神樹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心虛,祂伸出藤蔓推推搡搡地試圖讓水音離開,“我新長的野菜特別好吃,快去補充一下維生素啦~”
“你們兩個在搞什麽鬼?”被推搡着離開神樹所在的洞穴,佐助才終于有機會開口問道。
“喂喂,我們哪有?”水音過于興奮,雙頰紅撲撲的,她反駁道,“樹君只是在向我科普一些名詞啦,嗯……以看‘電影’的方式。啊~電影真的好有趣啊,”她興致盎然地說道,“佐助你之前在木葉看過電影嗎?之前去木葉的時候我看到有電影院在營業。”
“沒有。”雖然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但舒展的眉心讓他的表情溫柔了起來。
說起電影,似乎有那麽幾次,小櫻特別想去看來着,不過他完全沒興趣,就幹脆地拒絕了。鳴人那家夥鬧着要一起,果不其然被小櫻揍了。
“你沒看過電影啊?”
佐助回神,發現水音正用“真是可憐啊”的表情看着他。
他克制住想毆打對方的心情,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背後,興奮勁兒沒過的水音還在聒噪:“別自卑啊佐助,下次樹君科普我一定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