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那天以後,姜铎铎就一直致力于尋找他的麻辣兔頭。
結果周瑞愣是躲了好幾天連個影子都沒讓他摸着,聽說除了上課,幾乎沒怎麽來辦公室坐班。
剛開始姜铎铎以為這小崽子是心裏有數,怕被自己找上門算賬,直到他幾天後在食堂裏把端着餐盤一個人吃飯的周瑞逮着。
當時正是中午吃飯的高峰期,他們教職工一般都會提前一點,或者推遲一點跟學生把時間錯開。
那天姜铎铎會在這個點出現在食堂純屬趕巧,下午有點事得外出,所以當他在食堂看到周瑞的時候,他合理懷疑這人是為了躲自己才會挑在這個時間來人擠人。
姜铎铎氣的抄起自己剛打好飯菜的餐盤就開始往那邊擠,連筷子都沒拿,一路在各色師生間靈活地扭動着他的小身板,路上有不少學生給他打招呼。
原本他一心殺過去是打定主意要把人給狠狠收拾一頓的,誰知道他好不容易把人趕上,還一句罵人的話都沒出口就被面如土色的周瑞碎碎念了一句:“怎麽碰上您了……”
姜铎铎:“…………”
他發誓,如果不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周瑞臉色這麽慘淡,他現在一定嚴格按照原計劃腌制麻辣兔頭、要回他的酒錢!
“周老師你這是……怎麽了?”姜铎铎已經連周瑞家一夜之間遭了什麽巨大變故這種狗血劇情都腦補出來了。
結果,周瑞:“被小屁孩纏上了。”
姜铎铎一蒙:“啊?”
周瑞現在萎靡不振地就連罵人都慢吞吞的:“早知道那天就不陪您去1977了,操了狗的。”
“噢你說那天晚上坐你對面的高中生啊?”這才串上的姜铎铎了然道。
聞言,周瑞猛地就把腦袋扭向了姜铎铎的方向,聲調都高了:“您怎麽知道他是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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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铎铎:“?”
姜铎铎:“那不是一看就知道?”
周瑞:“…………”
他再次恢複了慢吞吞的語調:“狗屎,敢情就我眼瘸,哪來長那麽高的高中生,發育還那麽好……”
主要他瘸了年紀就算了,媽的上下也被他瘸了。
姜铎铎下意識就朝他下半身睨了一眼,完全忘了自己是要教訓人的,就差沒安慰上一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直到周瑞:“您得把我的年終獎全部還給我院長。”
姜铎铎一秒變臉:“為什麽???”
“您不叫我,我就不會去1977,我不去1977,我就不會被那小屁孩纏上。”周瑞一條一條說的有理有據,最後下結論道,“這是工傷,院長您得負責。”
姜铎铎:“……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
要不是周圍學生太多,他現在就要給周瑞一個大嘴巴子,讓這人清醒一點:“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給我反打一耙?那天我給你發的消息、打的電話,你到現在都沒給我個反應,然後你自己翻車被人捅了就跟我說工傷???”
周瑞聽到最後一句,瞬間跟被踩到尾巴一樣炸毛了:“我沒被捅!你才被捅了!”
姜铎铎同情道:“你品品你自己剛剛說的都是些什麽屁話。”
周瑞:“…………”
別說現在,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滿腦子是自己屁股被捅這個事了,要早知道報應來得這麽快,他那天晚上就該少擠兌張行止兩句。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信服力,周瑞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冷靜地再次強調道:“我、沒、有。”
“啧,捅了就捅了,我又不會笑話……”
周瑞果斷打斷:“消息我看到了,所以您答應要去張老師家吃飯了嗎?”
“那肯定沒有,你當我跟張行止一樣神經……哎!沒事吧?”姜铎铎話沒說完就迎面撞上了一個學生。
他剛想道歉,就聽見人家孩子看清他以後說的第一句竟然也是:“怎麽碰上您了……”
姜铎铎:“???”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麽了,周瑞就算了,現在連學生都不待見他了?
但孩子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扔下一句道歉就閃進了人群,簡直把姜铎铎搞得一臉懵逼,連周瑞都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小男生一身白衣服,還好剛剛只是輕輕碰了一下,湯汁沒灑到身上。
周瑞問:“你學生?不像設院的,沒見過。”
姜铎铎還在持續狀況外:“電影學院表演班的,我記得他,叫楊幼安,平時挺講禮貌一孩子,不這樣的啊……”
“嗐,教室裏肯定跟你講禮貌,課下誰想見到你。”周瑞現在喪的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
姜铎铎私以為,要不是這人後來真給自己出了個靠譜主意,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周瑞說,要是發消息鐘亦沒有明确表态,那就當面道歉,讓他禮拜五直接去教室堵人,再怎麽樣,鐘亦也不能帶着張行止放一教室學生的鴿子。
姜铎铎覺得有理,于是接下來一直到禮拜五晚上19攝影那節專業課,姜铎铎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自覺這個時候對上鐘亦必然會是一場硬仗。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千算萬算,在心裏預計好的問題也只有鐘亦原諒他與否,跟鐘亦搞張行止與否,哪裏想到自己人往教室裏一坐,聽說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鐘亦也要跟着19攝影一起出去采風???
姜铎铎當時人就暈了,向自己身旁的學生反複确認:“确定是你們張老師一邀請,鐘老師就答應了?他那麽忙,哪來的時間???”
“得答應啊!鐘老師欽點老張開的口!”
一圈學生們叽叽喳喳就把當時的前因後果給姜铎铎八卦了一遍,聽得姜铎铎天都要塌下來了。
鐘亦難道不用準備《美學 2》嗎?哪來的閑工夫出去游山玩水一整個禮拜???
要知道他挑在這個時候把張行止支出去帶學生采風,除了比賽,也是想讓這兩人暫時不要有見面的機會,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說不定就想通決定各自放過了呢……
結果現在倒好,竟然成了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給這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了?
這哪是采風啊,這分明就是出去度蜜月……
“後排的同學,八卦完了嗎?要是八卦完了是不是該把嘴閉上聽我上課了?”
講臺上,鐘亦抱着胳膊還是那副優哉游哉的模樣,一點沒有因為在教室裏見到“蹭課”的姜院長感到意外,就連張行止都早已料到般,穩穩地坐在第一排,頭都沒回一下。
姜铎铎一看張行止盯鐘亦那個專注的模樣心裏就是一個咯噔,接下來的一整節課兩人輪流上臺都講了些什麽他一句沒聽進去,鬼知道他是怎麽如坐針氈等到課間的。
幾乎鐘亦一宣布休息,姜铎铎就光速來到了講臺旁,一刻都等不了。
鐘亦也配合工作,擡手就要把圍在邊上的學生打發了。
然後姜铎铎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對那些孩子道:“好了,我說我去采風就肯定去,不要操這些沒譜的心。”
又一次受到暴擊的姜铎铎:“…………”
他可能是現場唯一一個希望鐘亦不要這麽說話算話的人吧……
自從鐘亦來19攝影,他們這節專業課就三合一變成了對半劈,中場休息的時間,別的班還在上課,所以鐘亦跟着姜铎铎到教室旁邊的大走廊時,四周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
頂着夜幕放眼過去,兩邊教學樓只剩了松松散散幾塊方格還亮着——周五晚上有課的班并不多。
姜铎铎今天本是有備而來,那些道歉的話已經被他在私下暗戳戳地組織了無數遍,但剛剛采風那出橫插一腳,瞬間就把他整好的思路全攪亂了。
這會兒晚風一吹,姜铎铎腦子一熱就沖人問了:“你跟鄒超當時到底怎麽回事?”
鐘亦也沒生氣,顯然對他的提問早有心理準備,口吻輕松:“我看你們憋了這麽多年也沒人問我,我以為你們心裏早就有數了。”
他雙手握在身前的欄杆上眺望對面的人造湖,領口的絲巾随風起舞:“我是說關于我是個怎麽樣的人這件事。”
姜铎铎當時就哽住了。
鐘亦:“如果你們覺得我不是傳的那樣,早該有人來問我了。”
大家不問,無非說明大家覺得這就是他會幹的事。
不約而同地裝作無事發生過,是出于作為朋友的禮貌。
姜铎铎這回是徹徹底底被堵了個嚴實,就算他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哪怕他跟周瑞說再多他從感情上不願意相信鐘亦是那種拿肉體給人下套的人,也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因為事實就是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這麽多年了一句沒找鐘亦問過。
甚至今天開口,初衷也是為了張行止。
姜铎铎艱澀道:“所以你跟鄒超……”
“七年了吧,我、梁思禮、鄒超,關于那件事我們三個一句都沒解釋過,還不夠說明問題嗎。”鐘亦的聲音從始至終都很平和,平和的就像這件事在他心裏早就翻篇一樣,“有時候真相是什麽一點都不重要,大家心裏怎麽想,才是最重要的。”
姜铎铎沉默了,原本計劃好的道歉也一并哽在了嗓子眼裏,心裏正難受着,就在一個無意的擡頭間看到了站在鐘亦身後拐角處的張行止。
一秒錯愕後,姜铎铎心裏的天秤幾乎是瞬間就傾斜了。
他咬着後槽牙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打算把這個惡人做到底了。
姜铎铎當着張行止的“面”便朝鐘亦問:“好,鄒超我們不聊了,那張行止呢?你打算跟張行止玩到什麽時候?”
鐘亦這才慢悠悠将視線從遠處收放回姜铎铎身上,笑道:“我覺得姜院長你好像還是沒搞明白。”
“現在不是我玩的問題,現在是你們家小朋友自己一定要扯着我玩的問題。姜院長該不會是覺得我沒跟他講過大白話,是在吊着他吧?”鐘亦狹長的眼尾微微上翹,嘴角還是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現在是他一直在拒絕我,不是我在拒絕他,明白?”
姜铎铎眉宇蹙地很緊,顯然對這個答案一點不滿意:“但你要是拒絕,就該拒絕的徹底一點,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算什麽?”
“我也真是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還會有人企圖讓我講道德。”鐘亦就笑吟吟地看着姜铎铎,“我是什麽人,你沒來問我鄒超的這麽多年還不夠你想明白?圈裏誰不知道我鐘亦就是鐵了心想拍《美學 2》,當年鄒超我都忍了,現在一個正好合我口味的張行止又有什麽忍不了的?”
雖然從自己開始給鐘亦下套起,拐角處的張行止就不見了蹤影,但姜铎铎知道,他一定還在聽。
“鐘亦,這一次真的算我求你,張行止他爸媽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現在他家裏就剩了一個等着抱孫子的老太太……”
但鐘亦這次根本連聽他說完的耐性都沒有:“姜院長,我覺得該清醒的人不是我,是你。”
“工作就是工作,除非你能給我再找出第二個能拍《美學 2》的人來。”
鐘亦:“只要能拍,不管對方是誰,我都會花心思找他來給我玩命。你要怪,就怪你們沒有早點把張行止在極限攝影這條路上攔下來,讓我在最需要的時候看到他了。”
如果硬要說,這頂多叫懷璧其罪,跟他鐘亦和張行止的私情沒有半毛錢關系。
“所以你現在這個意思,就是根本連選擇的餘地都不給我了。”姜铎铎釘在原地面色鐵青,一字一頓地總結道,“張行止這個人從裏到外,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打算放過了。”
“是。”
話音落下,然後是一段長時間的靜默。
姜铎铎眉頭緊蹙:“我現在真的知道我錯了……”
他當初就不該妄想溜鐘亦來幫他帶學生,更不該指望張行止能自己拒絕掉鐘亦的拍攝請求。
“你是錯了。”鐘亦就定定地看着跟前多年的好友,說話一點不客氣,“我還以為不要試圖跟鐘亦玩套路,是所有人的共識。看來當年鄒超的事在姜院長心裏還是不夠深刻,讓姜院長對我産生了誤解。”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的說了,我跟張行止睡,跟喜歡這種東西一點邊都沾不上。”
“因為我就是那種人,不用懷疑,也犯不着問。”
作為朋友,姜铎铎終于如願聽到他想要的結句時,心情很複雜,都說不上來自己到底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但他只要知道這些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落進張行止耳朵裏,就一切都足夠了。
對姜铎铎來講,如果一定要把鐘亦跟張行止同時放在天秤的兩邊,這是一道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
果不其然,鐘亦一走,張行止就從最鄰近拐角的空教室出來了,全程一點腳步聲都沒有,是一直走到姜铎铎背後,姜铎铎才後知後覺人來了。
他道:“聽見了吧,人家是怎麽說的,根本就不喜歡你。”
但張行止就四個字:“他故意的。”
姜铎铎一愣:“什麽?”
“他故意說給我聽的。”張行止,“他知道我在。”
姜铎铎有點無語:“……不要再掙紮了張老師,這個濾鏡就真的太厚了。”
“沒濾鏡。”
“……你怎麽确定他就知道你來了是故意的?證據呢?”
“沒證據。”
“那你說個……”
“但我知道。”
姜铎铎:“…………”
他當時就絕望了:“我的天老爺,我看你這不是被鐘亦下了蠱,是被鐘亦下了降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預告↓↓↓
張老師:先動手的是我,下降頭的,可能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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