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張行止摟着鐘亦,長臂一伸就傾身打開了床頭櫃抽屜。
看着男人從裏面拿出來的東西,鐘亦意外歸意外,卻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挑眉問:“這是你自己買的?”
張行止頓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梁思禮送的。”
今天下午,梁思禮開着他被退還回來的賓利帶着張行止去醫院,還好工作日來醫院做體檢的人本就不多,就算全程VIP待遇,也沒怎麽遭人指點。
通常是張行止照原計劃在裏面做體檢項目,梁思禮就等在外面左瞅右瞅,一會兒覺得這不錯,一會兒覺得那好像也不錯,最後張行止愣是從頭到腳,恨不得數着汗毛來檢查,就差沒去把婦科也做了。
等結果的時候,兩人偷偷摸摸貓進了醫院的樓道裏抽煙。
當然,是梁思禮要求的,張行止只是陪同前往。
從煙盒裏掏煙的時候梁思禮也沒多想,就是習慣性地往自己嘴裏塞完以後也朝身邊人遞了一根。他以為張行止會拒絕,不承想張行止竟然徑直就接下了,把煙屁股放進嘴裏的動作還出奇的自然。
梁思禮真是好久沒給人點過煙了,這會兒邊給張行止摁打火機,邊驚奇道:“我還以為你不抽煙。”
張行止到底比梁思禮高了那麽幾公分,等煙頭就着火苗冒了紅,他才稍稍直起躬下的腰背,微微偏頭籲出一團薄霧道:“抽,但是沒瘾。”
梁思禮覺得自己是被鐘亦念多了,男的有幾個是不抽煙的。
他突然就有點樂,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道:“感覺你跟看起來确實挺不一樣的,難怪鐘亦喜歡。”
這話張行止聽過:“院長也這麽說。”
說鐘亦喜歡能不斷給他驚喜的人。
但哪有那麽多表裏如一的人,歸根結底還是對不對胃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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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愛抽煙這點也挺好的,還能帶他健身。”說着,梁思禮伸手就朝張行止手裏握着的空易拉罐彈了彈煙灰,面上情緒絲毫不漏。
張行止又有點猜不透他的想法了,明明昨天晚上把車鑰匙給他的時候還是那副模樣,怎麽今天就能若無其事跟他聊這些,淨是些要把鐘亦托付給他的話。
但他也不好直接問,只道:“鐘亦不喜歡人抽煙?”
“不叫不喜歡,只是客觀條件不允許。”梁思禮引入了半天,終于引入到了他真正想聊的正題,道,“鐘亦自己以前也抽。我抽煙算兇的,但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抽的比我還兇。”
“戒了?”
“戒了,後來他身體受不了了。”梁思禮自嘲地咧了咧嘴,“主要我們這行本來就掉頭發,尤其鐘亦剛開始那會兒經常跟組,時間短一點的,幾個月就出來了,時間要長點,兩三年也是有的,鐘亦在組裏每天能睡滿四五個小時就已經是奢侈了。”
聽出梁思禮想說的重點不在這,張行止問:“後來怎麽戒的?”
“阻斷藥。”梁思禮這次一點沒含糊,他今天執意要陪着一起出來,也就是為了給張行止說這事,想讓他在這方面注意點。
張行止就算心裏早已有數,也還是忍不住低下了腦袋,指節突出的手指撚着煙,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筋絡根根分明。
他就着手裏的易拉罐便擡起食指搭在煙身上敲了敲,問:“他潔癖也是因為吃過一次以後開始的?”
梁思禮本來還挺嚴肅,這會兒一聽張行止這話又樂了,顯然沒少聽人說鐘亦這個:“你也覺得他潔癖啊?”
“其實他一直很講究這個,只是吃過阻斷藥以後變嚴重了。”說話時,梁思禮坦然地一點找不到先前的樣子,“當然我反正沒跟他睡過,以前多潔癖,現在具體又變得多潔癖我也不知道,都是聽說。”
張行止咬着煙屁股心情有點複雜,但終究還是壓下眼睑一句多的也沒問。
這倒是讓梁思禮稀罕上了,踩上腳下的臺階便側身看向身邊人問:“你都不好奇他以前為什麽吃阻斷藥?”
張行止給出的答案很簡單:“感覺他不太喜歡別人在背後說這個。”
不然上次也不至于打斷裏奧了。
梁思禮頓時就跟看外星人一樣看他,難以置信道:“道德約束感這麽強?”
他感覺自己也是見了鬼了,從小跟身邊那幫狐朋狗友湊一起油慣了,原來這種人是真實存在的嗎,真的就能單純因為鐘亦不喜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尤其這人還給他整了賊高深莫測的三個字:“談不上。”
行,你酷,你跟鐘亦都比我酷。
兩個人兩根煙,就張行止手裏那一個易拉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關系多好的兩兄弟,時不時還會湊到一個時間沖那洞口彈煙灰。
事已至此,梁思禮的想法也簡單,反正鐘亦身邊空着也是空着,讓別的野雞來,還不如張行止,光幹淨這一點就夠難得了。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張行止是真心喜歡鐘亦,他索性破罐破摔,給鐘亦找個知道疼人的。
就算張行止真有命活到《美學 2》拍完,鐘亦也總有一天會膩,說不定都等不到項目結束。
抽完出去,兩人路過醫院裏的自動販賣機時,梁思禮終究還是把人攔了下來,道:“你等會兒。”
張行止順手就把手裏的易拉罐扔進了販賣機旁的垃圾桶裏,以為梁思禮想買水喝,結果這人再次伸手朝他招呼道:“來來來,你過來,沒想到醫院裏種類還挺齊全。”
“怎麽了?”張行止跟他并排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有點不明所以。
這兩個大男人往販賣機跟前一怼,直接擋了個嚴嚴實實,基本沒其他人什麽事了。
梁思禮信手一點就把最底下那一排的安全套和潤滑劑給張行止指了出來,道:“我後來冷靜下來又仔細想了下,覺得你應該不是自己要求不戴,是家裏确實沒有。”
張行止:“…………”
處男這麽多年,這是他繼上次跟鐘亦在床上拿不出東西,第二次為這件事覺得丢人了。
反正這人一直都不聲不響的,梁思禮也沒注意張行止此刻爆紅的耳朵,在屏幕上幾下輕點便挑了一盒安全套和一瓶潤滑劑,掏出手機掃碼道:“這個兩個牌子,你記一下,鐘亦喜歡。”
張行止耳尖持續散發着高熱,說話難得的沒過腦子,張嘴就問了:“有什麽區別嗎?”
饒是梁思禮也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哽住了,拿出掉落的兩樣東西便塞進了張行止手裏。
“我也不是下面的,我怎麽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說着,梁思禮還不忘酸不拉幾地沖張行止嘀咕,“你跟他試試呗,試完了你問他不就知道了,還咳、還能順便告訴我……”
然後老實人張行止就開始發功了,他看着手裏的東西輕飄飄就是一句:“哦,忘了你們沒睡過。”
梁·突然被将軍·思禮:“…………”
他他媽的先前到底憑什麽覺得人家是榆木疙瘩,竟然還可憐他???
“真的假的?梁思禮還有工夫給你操這個心?”鐘亦對這件事表示了質疑。
但張行止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幾乎就寫着“你信不信都沒關系,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他說的眼睛也不眨:“他讓我跟你試完了問你,你為什麽喜歡這兩個牌子。”
鐘亦簡直匪夷所思:“其實我以為你們兩個一起去醫院能打起來,我今天白天在家裏還琢磨着你們打完正好及時就醫,結果竟然這麽融洽嗎?”
“可能他覺得你只是想要我給你賣命。”張行止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說的很直接。
鐘亦挑眉,翹着嘴角道:“聽張老師這個意思,張老師是不這麽覺得?”
“我沒什麽覺得。”說完,張行止就兀自低頭拆起了外包裝。
鐘亦不信:“你上次還因為這個把我拒了。”
不管出于什麽理由,那都是他第一次被誰在床上say no,以他記仇的性子,這件事他多半是要記一輩子的。
但張行止就五個字:“沒有下次了。”
話音落下,安全套的包裝已經被他拆了個七七八八,連帶着邊上潤滑劑外塑也被拆了個幹淨。
鐘亦忽然就笑了,望向張行止的眸子裏滿是興致:“我先前就一直沒想通,這才過了多久,我們張老師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怎麽就大徹大悟了。”
“沒經歷什麽。”張行止擰開手裏潤滑劑時,眼觀鼻鼻觀心,說得很平靜,“只是突然發現我比我自己想的,要再喜歡你一點。”
鐘亦當時就說不出話了,是定定地看着張行止弄了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張行止,你真的絕了。”
但張行止并不應,只在他耳邊道:“我會慢一點,受不了了就告訴我。”
兩人這一折騰,就把還蹲在1977的姜铎铎給忘了。
姜铎铎消息發出去之前就磨磨唧唧地對着屏幕琢磨了大半天,現在發完一直沒個動靜,就讓他很焦慮。
他想着自己不過就是問了鐘老師一句能不能賞臉出來吃頓飯,當了這麽久的朋友,這點臺階他應該還是配得起的吧。
為了纾解緊張的情緒,姜铎铎甚至咬着吸管打開了植物大戰僵屍。
以他不氪金的堅持,游戲進行到後半段已經是舉步維艱,簡單模式尚且費勁,困難模式不來兩個戰術黃瓜根本過不去。
期間,酒保問他:“酒的味道還喜歡嗎?”
“還可以。”姜铎铎正忙着種向日葵,他連太陽都要被僵屍啃得斬草除根了,根本無暇擡頭看人。
酒保:“那我再給您調一杯?”
姜铎铎:“好。”
其實酒保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覺得姜铎铎嘴裏那根吸管快被他咬爛了,體驗感肯定沒有新吸管好,他只是秉承着服務至上的原則,很強迫症地想找個合理的借口讓姜铎铎換一根咬。
酒上來的時候,姜铎铎的腦子又被僵屍吃了,怄得他朝新吸管狠狠就是一嘬,終于是徹底玩不下去了,返回消息框再一看時間,距離他發消息已經過去四十五分鐘了。
姜铎铎覺得自己有點挨不住了,游戲游戲打不過,消息消息等不來。
周瑞呢,這麽長的時間,這小兔崽子是掉坑裏去了嗎!
姜铎铎退了植物大戰僵屍,就找跟前的酒保問起了廁所在哪。
酒保會意:“您是想找您朋友,還是想上廁所?廁所在這邊,您朋友在那邊。”
姜铎铎看着酒保前後指的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有點蒙,順着第二個看過去才發現,嗨呀,周瑞這不靠譜的哪是去上廁所了,根本就是把他晾在這,端着酒去釣凱子了!
而且周瑞卡座對面坐的孩子從背影上看着高高瘦瘦的,但年紀應該不太大,搞不好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這小兔崽子真是膽子不小啊,一點人民教師的自覺都沒有!
可姜铎铎剛決定為正義拍桌而起,他的手機就震了一下——來消息了。
姜铎铎在看清提醒上“鐘亦”這兩個字的瞬間就收住自己的巴掌,老老實實握回了手機。
他本來以為自己得到的答案不是願意出來吃,就是不願意出來吃,哪知道一點進去會讓他這麽上頭。
-“沒及時回你消息沒別的意思哦姜院長,只是剛剛跟張老師有點忙”
姜铎铎:“…………”
這麽晚了兩個大男人能忙什麽?鐘亦這跟明示已經沒什麽區別了。
誰不知道您鐘老師日理萬機,只是晚了半個小時回消息而已,真的不用特地這麽給他解釋,他有點承受不來。
姜铎铎現在就覺得自己難字當頭,完全比較不出來是他得不到鐘亦的原諒更難一點,還是要不回他院裏被擄走的小白菜更難一點。
張行止也是,平時幹點別的沒見這麽争氣,怎麽到了鐘亦這塊鐵板反而開始逆風翻盤了。
這離昨天晚上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麽還能把鐘亦留在他家裏,太陽打西邊起了真的是。
看着眼前忽然開始捂腦門的客人,酒保有些擔心:“先生您還好嗎?其實剛剛那兩杯酒沒什麽度數的。”
這客人從進1977一坐下,看着就一直憂心忡忡的,別到時候喝高了在店裏發酒瘋。
姜铎铎正忙着哽咽,對人家的問候一點沒上心,這會兒捂腦門便擺手道:“我沒醉,你不用管我。”
酒保也哽咽上了。
十個醉了的,九個都您這臺詞……
作者有話要說:
姜院長: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