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鐘亦給姜铎铎一發完照片,就把他的消息提醒改成了免提醒,也算是說到做到,提前打招呼了。
他現在癱在床上腦子還有些發暈。圈子裏但凡消息靈通點的都知道,鐘老師讨厭甜口,咖啡只喝黑咖啡,蛋糕基本一口不沾,就連稍微偏甜的酒,都是不碰的。
只有當時《邏輯美學》一起過來的幾人知道,鐘亦不是不愛喝甜口酒,相反,鐘亦其實很愛喝,只是碰不了,因為一喝就倒。
混着調出來的還沒關系,反而是最簡單的單品最嚴重。
卧室裏很靜,耳邊全是張行止淋浴的潺潺水聲,鐘亦劃着手機簡單浏覽過消息正準備放下,就收到了楊幼安的微信。
-“我已經到了鐘老師,但梁總一直沒回來,電話也沒人接”
鐘亦掃了眼時間,兩人上一段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個小時前,孩子多半是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我問問”
梁思禮接到鐘亦電話時,正坐在1977喝酒。
發現來電顯示上寫着“鐘亦”,梁思禮面上瞬間苦澀全無,接起電話聽到的就是一句:“什麽時候回家?”
梁思禮眼睛都亮了,放下酒杯對酒保打出一個記賬的手勢、拔腿就往外趕,驚喜道:“你回家了?”
鐘亦并不答,只讓他沒事別在外面閑逛,趕緊回去。
張行止出來聽見的便是這句,說完鐘亦就把電話挂了,張行止進去洗澡他是什麽樣,出來他還是什麽樣,襯衣松松垮垮地框在身上。
要換以前張行止肯定不會問,但現在:“梁思禮嗎?”
鐘亦好笑的看着某個故作不在意的人,揶揄道:“安心張老師,我不會在你床上想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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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戳中心事的張行止已經非常擅長應對這種狀況了,他拿着毛巾擦頭發的手絲毫不停,只當做無事發生過。
“我叫楊幼安過去了。”鐘亦說着就想從床上起身,卻覺腦中猛然一陣眩暈,險些直接從床上踉跄下去。
張行止一個跨步就把人撈進了懷裏,另一只手還固定在頭頂的毛巾上,鐘亦能很清晰地摸到他胳膊上鼓起的肌肉。
鐘亦聽見這人在自己頭頂問:“是醉甜口的酒嗎?”
“一點點。”鐘亦抱着張行止胳膊說的含蓄,臉龐就是他寬闊的胸膛,一塊塊凸起的腹肌格外标志,鐘亦仰臉看向人時面上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挑眉道,“到底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嗯?”
張行止并不答,輕輕松松就攬着人的腰放回了床上:“瓷磚涼。”
鐘亦緩緩把無處安放的長腿盤了起來,問:“那我怎麽去洗澡。”
張行止一眼就看到了他衣擺底下若隐若現的底褲,眼神一沉:“別洗了。”
……
比大腦記憶更靠譜的,永遠是身體記憶。
如果說衣服都脫了,結果發現張行止家裏沒有東西離譜,那他竟然就這麽點頭放行了更離譜。
鐘亦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什麽叫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張行止就像是要榨幹他胸口僅存的最後一口空氣,到後面鐘亦是實打實地叫不動了,感覺自己酒都醒了,這人還沒完。
什麽鄒超、什麽失眠,統統忘到了腦後,鐘亦又哪能想到,張行止現在不僅不覺得累,還覺得自己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找到了一種全新的高強度鍛煉方式。
對比起這兩人的酣暢熱絡,梁思禮跟楊幼安就難熬多了。
梁思禮從1977一出來就被外面的晚風吹醒了,明知道鐘亦會真的在家等着他的概率微乎其微,也還是抑制不住地期待。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唯獨除了來人會是楊幼安這一種。
楊幼安收到鐘亦消息的時候,其實人在宿舍已經洗完澡爬上床了,但一看讓他來,小孩二話沒說,抓上搭在椅背的衣服套好就出門了。
只是趕歸趕,他也沒有忘記要穿白衣服,因為梁思禮說他穿白色好看。
楊幼安一路驚喜萬分的趕到公寓,臨到樓下了沒密碼進門,按門鈴又沒人應,激動的心情才稍稍冷卻下來。
起初他不敢找鐘亦,怕鐘亦覺得他煩,是後來等的實在忍不住了才敢開口問,可鐘亦也只一句“我問問”就沒了下文。
他一開始是站着,站累了就蹲會兒,蹲累了再靠在樓棟門上靠會兒,有其他樓層的人開門進去了,楊幼安也不敢跟,因為他的指紋打不開梁思禮家裏的電梯大門。
鐘亦說要幫他問以後,他也不再打梁思禮的電話了,楊幼安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但他不想走,他舍不得。
好在鐘亦回完他只過了二十分鐘人就回來了,幾乎是梁思禮剛從出租車裏邁出一條腿楊幼安就認出來了,小孩低落許久的心情再次飛揚起來,幾個錯步就站到了男人跟前。
梁思禮還滿心滿眼要回家看看鐘亦是不是真的在,根本沒想過會有人在樓底下等他,這會兒正握着手機專注地給鐘亦編輯着微信,就看到了猛然出現在眼前的小孩。
梁思禮當時就愣住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來鐘亦叫他回來不是因為他在……
滿心歡喜的楊幼安就眼看跟前男人亮着光的眼神在看清自己後暗淡了下去,他第一次見到這樣情緒外露的梁思禮,只覺所有期望都在這一刻哽在了胸口,悶得他險些透不過氣,嘴邊那聲雀躍的“梁總”都跟着降了調,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梁思禮沉默地把自己在和鐘亦聊天框裏編輯好的字全都删了去,嘴裏發苦:“是鐘亦叫你來的?”
“是、是的……我以為是您讓我來的……”楊幼安現在很慌亂,雖然還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梁思禮這副模樣分明就是他做了多餘的事,甚至是做了錯事。
一時間,巨大的落差感不約而同地充斥在了兩人心間。
其實梁思禮打眼一看就知道楊幼安肯定已經在樓下等了不短的時間,不然鐘亦也不會打電話催,但他今天實在沒有紳士體貼的力氣,只留下一句“進來吧”便輸完密碼帶着人進了公寓。
看着眼前風塵仆仆趕回來的人,楊幼安其實有點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但他不敢确定,直到梁思禮問他:“鐘亦是怎麽給你說的?”
楊幼安低下腦袋:“鐘老師就說讓我過來,沒說別的什麽……”
梁思禮頓了一秒:“……那他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嗎?”
此話一出,電梯裏登時就靜了。
其實這是個蠢問題,鐘亦怎麽可能給楊幼安交代這種事,只是梁思禮總忍不住要抱最後一絲期望,然後楊幼安心裏的最後一絲期望也随之破滅。
就算他對梁思禮對鐘亦的感情早有預期,此刻的楊幼安也還是覺得委屈的要命,他埋着頭忍了許久才控制住自己的聲線:“鐘老師沒說……”
話音落下,電梯裏重歸沉寂,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一前一後默立着。
進家門時,楊幼安甚至有點不敢邁進去,因為他知道梁思禮今天晚上等的人不是他,他今天根本不該來這。
直到梁思禮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叫他:“幼安,過來。”
然後楊幼安就過去了。
小孩腦袋垂得很低,梁思禮不看都知道他的眼睛肯定紅了,本來也不是心性多堅強的孩子,有時候在床上稍微過分一點都會哭,如果不是自己當時偶然看見了他在臺上跳舞的樣子,以他單純的性子,現在肯定也和他的同學們一樣,每天只需要思考怎麽消磨大學無憂無慮的時光就能很充實的過完一天。
楊幼安現在就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繼續騙自己了,在梁思禮心裏,鐘亦就是第一位,沒有任何讨論與地。
但萌生這種想法的不止他一個,梁思禮自己都有種再也裝不下去的感覺。
這麽多年了,鐘亦終于還是把他的僞裝戳了個稀碎。
“幼安,你還想參加節目嗎?”
良久的沉默後,楊幼安聽見梁思禮如是問,當真是沒有絲毫想要掩飾的意思了。
楊幼安只覺心裏那股難受的情緒一下就沖到了嗓子眼,再克制不住哭腔,聲線裏已然染上濃重的鼻音,他問:“如果我不參加了,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換做往常,這個男人肯定會摟着自己的肩膀,好聲好氣地安慰自己,但今天的梁思禮依然坐在他對面,冷靜地說着愈發傷人的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
明知道會迎來這樣的答案,楊幼安的眼淚也還是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他胡亂地搖起了腦袋:“那我不要,我還想參加的,節目我還想參加。”
楊幼安說完才忽然反應過來什麽般,情緒更崩潰地問男人:“你是不是不讓我參加了……”
畢竟這個節目當初說是為了捧他買的,但現在他們兩個就要毫無瓜葛了,人家憑什麽再為你花這個錢。
“不會,想參加就去吧,玩玩也沒什麽。”梁思禮抹了把臉,撐着額頭道,“其實鐘亦說的對,幼安你不适合這個圈子。”
聽到最後一句,楊幼安的眼淚終于是止不住地決了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梁思禮這句話就像是給他下了最後的審判,自己不适合的,不一定是圈子,但一定是他梁思禮。
楊幼安邊抹得滿手背都是眼淚,抽泣間來來回回都是沖梁思禮問上一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其實楊幼安骨子裏是個很有禮貌,很有家教的孩子,無論梁思禮糾正幾次、獎勵他什麽,都會執着地喊他“梁總”,再不濟也是“您”。
今天晚上,梁思禮終于如願聽到了楊幼安這一聲“你”。
只是他累了,突然就累了,一句安慰的話也不想說。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衣服都脫了,結果發現張行止家裏沒有東西離譜,那他竟然就這麽點頭放行了更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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