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更】
第23章 【二更】
明明以前都沒喊過他“鐘老師”,為什麽非要挑在這個時候……
“是因為酒還沒醒,所以膽子格外大一些嗎。”張行止聽到鐘亦如是對他道,“還是說我們張老師其實膽子本來就很大,只是大家對你了解的太少了……就比如這個?”
說着,鐘亦便反手從張行止的牛仔褲口袋裏摸出了那個他私藏已久的指環,道:“原來那個時候問我重不重要,是在考量要不要自己留下來嗎,感覺我們張老師真是很擅長出人預料啊。”
要不是幫他脫衣服的時候,鐘亦親眼看到自己的戒指從這人褲兜裏掉出來,他可能只以為是落在房間一直沒找到的戒指又突然找回來了而已,根本不會想到是被人故意拿走的。
“都說最會騙人的永遠是‘老實人’,這句話真是一點沒錯哦。”鐘亦看着手裏的戒指如是道。
但被抓包的張行止既不窘迫,也不辯解,而是用另一個問題回答了他,嗓音低沉:“鐘老師現在還想去我家嗎?”
鐘亦挑眉:“能見到二十分鐘一個來回的客廳?”
“能。”
從俱樂部打車去張行止家,前後也就二十分鐘,連反悔的機會都沒給鐘亦。
張行止數次找鐘亦索要戒指無果,幹脆是一路都把他的手握在手裏,力氣不大,但不容置喙。
鐘亦心下好笑,覺得倆人這麽牽着手像是幼兒園出去春游的小朋友,問他這麽抓着自己幹嗎,怕他半路跳車跑了不成,誰承想張行止猝不及防就給他扔了一句情話。
“拿不到戒指,拿戴着戒指的手也可以。”
震撼鐘亦:“……我現在确定你是真的酒還沒醒了。”
後來一路上兩人又閑聊許多,張行止問他是不是因為自己把他的床占了才不進去睡覺。
“我只是本來睡眠質量就很差。”鐘亦搖頭,“沒見我每天黑眼圈都這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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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止:“太忙了?”
鐘亦笑了:“難道不是因為還不夠忙嗎,小學生都知道睡不着是因為作業不夠多。”
張行止靜了片刻,然後道:“今天晚上睡我家吧。”
“嗯?”
“上次在我車裏不是說下次找我睡覺,說不定會好一點。”
鐘亦看着窗外莞爾:“行啊,要真這麽靈,你以後就自己偷着樂吧。”
張行止頓了頓:“你不回去梁思禮不會問嗎?”
鐘亦:“?”
鐘亦:“我回不回去跟他有什麽關系?”
“不是住一起嗎?”
“是住一……噗,你不會以為是住一間屋吧,只是上下樓啊張老師,你的小腦瓜子都在想些什麽。”
“……這樣嗎。”
“當然,別這麽可愛張老師,成天構思恐怖小說怎麽行,不會發生你想象中那麽可怕的事情的。”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張行止家,鐘亦還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這金碧輝煌的程度确實是有點誇張了。
“我一般都只住個高級公寓就完事兒了,你這比我闊氣多了啊張老板。”鐘亦一連在眼前的房産和這人樸素的衣着之間來回比較了好幾眼,唏噓道,“藏得也太深了。”
“你只是因為工作沒有定居的城市,而且泉市房價不貴。”張行止一句話就點出了關鍵。
是了,鐘亦的住處基本都是梁思禮根據他的行程一手安排的,最近會住在泉市,一個是回港市方便,二個是這邊離産業園近。
“那再便宜我也沒見你們學校還有別的老師會買一千平帶私家花園的別墅自己一個人住啊,你比我二十八歲的時候有錢多了,難道是富二代嗎?”鐘亦看着眼前貨真價實的豪宅簡直匪夷所思,心說這人輕描淡寫一句“學校附近”的含金量是不是也超标太多了。
結果領着自己直線樓上卧室的張行止只道:“不是富二代,只是想住的離學校近一點,比較方便。”
理由簡單粗暴的就讓人很沒脾氣。
鐘亦這一路看下來,又是入戶電梯,又是書房、健身房、放映室的,最後連溫泉小陽臺都出來了,到處都是價格不菲的大理石,看全屋統一的裝潢風格,這人應該是圖簡單,直接買的精裝套房。
“難怪當時去客廳拿個充電器拿了那麽久呢。”鐘亦現在是充分理解張行止了。
就這豪宅面積,換成他的話,他覺得自己起碼得拿半個小時,說這人家裏金碧輝煌都嫌差了點意思。
至此,鐘亦好奇心是徹底被勾起來了,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喊張行止大名:“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啊張行止?”
這小區別的不說,光一年的物業管理費就足夠去隔壁普通居民小區付個首付了。
張行止擡手推開自己的房門,如實答道:“攝影師,在大學教書的攝影師。”
鐘亦正想說他好像記得這人說過他還有個攝影工作室,就被張行止跟他公寓客廳一樣大的卧室電視牆吸引了注意,那是……一整面牆的地形拟真地圖嗎?
鐘亦就是不戴眼鏡也能認出來這是張剖開的世界地圖,站老遠都能看清上面凹凸不平的地形起伏,還根據各個地方填上了相應低飽和度的顏色,做工細致精巧,有種整個世界盡在你眼前的既視感,相當壯觀。
是等走近了鐘亦才發現,地圖上某些地方原來還零零星星地用紅筆标記着小紅旗,比如某片靠近赤道的雨林、某條位于歐洲的山脈,還有突出部分最多的……珠穆朗瑪峰?
“這是珠穆朗瑪峰嗎?”鐘亦虛指着那個山腳下的小紅旗問,“我能摸嗎?”
張行止點頭:“可以,是珠峰。”
鐘亦有些遲疑:“所以紅旗……難道是已經去過了的意思嗎?”
“嗯。”說話時,張行止也站在他身後一起看這面牆,緩緩道,“其實當初買這個房子就是因為這面牆,覺得很棒。”
“你很喜歡旅游?”鐘亦一瞬不瞬地盯在眼前栩栩如生的地形圖上,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張行止頓了頓:“算是,不過也是以前了。”
鐘亦笑:“現在是退隐山居,專心教書育人了嗎。”
張行止也笑,沒有否認他的話,就陪鐘亦一起細細地看這幅早已被他爛熟于心的地圖。
這些年鐘亦前前後後見過不少人,但張行止這種,他真的是頭一次見。
明明有個看似關聯的攝影連結在他們之間,但整體氣質卻總讓人覺得兩人的活動範圍完全取不到交集。
鐘亦除了剛開始問一嘴珠峰,後面就算不知道紅旗标的是哪也不問了,因為這張圖上随手一數,大大小小遍布世界各地的紅旗至少有一二十面,根本問不過來。
雖然他的地理已經全還給老師了,叫不出這些地方的确切名字,但他直覺這些都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熱門旅游地,直到他看到非洲西北部一面用虛線勾勒的黑色小旗子。
“這是什麽意思?”鐘亦說着,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周邊複雜異常的地形,尤其是中間連着的陡峭山脈。
張行止:“本來準備去,但沒去成,後來也一直沒機會去了的地方。”
鐘亦了然:“那你還想去嗎?”
張行止下意識便将視線投向了鐘亦的側臉,發現他只是碰巧的随口一問。
于是他沉默了一會兒,仗着能聽懂的人都不在場,選擇了實話實說:“想去。”
鐘亦點頭:“我也想去。”
張行止一怔,正想問他知道這裏是哪嗎就聽鐘亦補充道:“當然我是說放在幾年前的話,現在不了,現在難得閑下來就只想在家裏待着,玩不動了。”
“家裏挺好的,我現在也只想家裏待着。”張行止在心裏默默為自己過度敏感的神經自嘲地咧了咧嘴,問,“困了嗎?”
鐘亦眨眼,翹唇道:“不說還不覺得,你一問好像真的有點困了。”
“但我不想給你收拾客房。”
“雖然我是渣,但都跟你回來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你先去床上吧,我去沖個澡來。”
等張行止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以為鐘亦睡了,結果他輕手輕腳剛掀開被子,換上他睡衣的鐘亦便合着眼靠了過來,一頭微微卷曲的長發鋪在腦後,勾着唇問他:“就這麽睡會後悔嗎?”
張行止一如既往的誠實:“會。”
“其實你要是現在想幹點什麽我也是奉陪的,畢竟都答應你了,一個晚上的保質期還是可以保證的。”
張行止:“還是希望你睡個好覺。”
鐘亦哼笑着逗道:“其實做完我會睡的更好。”
但張行止一點不上鈎,只道:“留到下次吧。”
雖然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神說,好孩子運氣都不會差,說不定真的有下次……”鐘亦一靠上這人寬厚的肩膀,聲音便沉了大半,困意漸濃。
那時的張行止還不知道,鐘亦其實一點沒跟他開玩笑,畢竟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懷裏的人已經不聲不響為他破了多少例,他就在一旁對着鐘亦精致的睡顏看了許久,下意識便幫着把滑到鼻尖的碎發別到了耳後。
他沒說的是,自己早在八年前扛上攝影機第一次走過那些标着紅旗的地方時,就已經不再信神了。
我不要神說,我就要你說。
第二天,平時睡滿八個小時都算是可喜可賀的人,竟是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才睜眼,鐘亦上一次睡的這麽沉都已經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了。
房間裏的遮光簾都拉的很嚴實,只是身邊的人不在了。
鐘亦鮮少這樣神清氣爽,床都沒賴就爬了起來,挂着張行止肥大的睡衣,随手将頭頂蓬亂的頭發往腦後一撥就要穿上拖鞋出去找人。
結果他從卧室出去順着走廊沒把張行止找到,反倒是是找到了一個陌生人?
那人身上相當随意的穿着一件黑色緊身背心,露出來的皮膚呈健康小麥色,胳膊上肌肉紋理流暢,一頭短發雖然理的沒有張行止的板寸那麽短,但也是個幹淨利落的刺頭,就是看着年紀不太大,正坐在沙發對着文件勾畫,手邊的茶幾上還散着許多各式各樣的圖紙。
這會兒一聽到腳步聲,孩子頭也不擡就喊了聲“哥”,道:“他們爬山的部分我這樣改了一下,哥你來看看行不行。”
但刺頭說完就覺得出了點不對,他哥的腳步聲不是這樣的啊,也不應該從卧室的方向出來……
孩子猛一擡頭就看到了抱着胳膊倚在走廊牆邊的鐘亦,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當場就是一陣大眼瞪小眼。
要換平時,刺頭肯定打頭第一句就開始質問這人怎麽在他哥家了,因為他從來沒在這個家裏見到除他以外的第二位客人,但這人身上一點不合身的睡衣來自誰,他又比誰都清楚……
張行止的睡衣是那種長褲長袖裏最基礎的黑白款,只不過鐘亦這一覺睡的胸前紐扣散開了大半,所有歷史遺留痕跡都配合着某人昨晚吃了豹子膽,在他側頸加深的吻痕一起大刺刺的露在外面,原本中規中矩一套睡衣愣是被他穿出了無限的暧昧,兩人的關系再明顯不過。
就說今天為什麽不和以前一樣直接去卧室聊!
連過夜準許都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刺頭當時心态就崩了,一雙眼死死地盯在那些草莓印上,就差沒把敵意直接寫在臉上。
鐘亦隔了大老遠都能聞到酸味,于是擡頭看向從另一邊樓梯上來的人,調侃道:“看來我們張老師行情好真不是吹的,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