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莫名的爆起
第34章 莫名的爆起
昏暗的走廊上只有幾盞燈發着幽幽微光,映在原昕和莊星辰晦暗的臉上,旅館是那種幾十塊錢一晚的廉價旅館,孫茜茜的姐姐孫薇薇就住在最裏面靠着公共衛生間的房間,原昕吸了口氣,擡手敲響了房門。
“誰啊?”裏面的人問了一句。
原昕看了一眼莊星辰,然後應了聲:“市公安局的。”
幾秒後,門開了。
孫薇薇雙眼紅腫,目光期盼地看了兩人一圈後問:“警察?是我妹妹的案子有結果了嗎?”
房間不到四十平米,牆壁角落的位置洇出一大圈水印,空氣也帶着濃重的黴濕味。孫薇薇從簡易的小桌裏拉出兩把椅子,自已則坐在床邊,她看起來比前段時間清瘦了很多,精神也恹恹的。
“對不起。”原昕覺得有些難過,他知道兩姐妹相依為命,現在孫薇薇更是辭掉工作,臨時居住在這裏,為的就是妹妹的案子了結。
原昕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但當他看見孫薇薇這種生活環境和為妹妹奔走的勞碌,這讓他想起自已小時候寄養在外婆家時的表姐,表姐很照顧他,什麽都沖在他前頭,最後甚至丢掉了生命。
莊星辰餘光掃過原昕,他深知對方的過去,遂開口詢問:“我們想詳細的了解一下孫茜茜,包括她的性格,身邊的朋友,以及她生前的情緒怎麽樣?”
孫薇薇臉上立刻悲戚起來,兩個眼眶水汪汪的,她足足思索良久,才緩緩道:“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們的父母車禍意外去世了,她當時七歲,是我一手把她帶大的。”
“茜茜很懂事,終于盼望着長大了,她笑着跟我說可以為我分憂了,就是在那時候,她遇到了那個車間主任,也許從那個時候起,她就開始有抑郁傾向了吧。”
莊星辰沒說話,雙手交握起來。
孫薇薇接着道::“她很堅強,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有一天,她跟我說,她遇見了個人,他能治好她。”
“他?”原昕重複了一句,想起他日記裏的內容,他接着問道:“那孫茜茜有說,這個他是什麽人嗎?”
孫薇薇搖搖頭:“不知道,我想給她足夠的自由空間,就沒有過多的深究,不過看她每天笑得那麽甜蜜,我猜想,可能是她喜歡的人吧。”
Advertisement
莊星辰靠在椅背,一手摩挲着冒着熱氣的水杯,一邊思忖着孫茜茜的日記——
他。身份的猜想大致有兩種:1.是孫茜茜喜歡的人。
2.醫生。他曾經治療過孫茜茜,甚至讓她得到了良好的照顧。
到底是哪種?這個人像個影子,沒有實體,卻又真實存在。
“孫茜茜沒有跟你聊過他嗎?”原昕問。
孫薇薇秀麗的眉毛微微皺起,回想良久,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茜茜說他,嗯……怎麽說呢,說他好像很奇怪,有時候對她态度很溫和,有時候就比較冷淡,她還問我,是不是男生開始厭煩一個女生的時候就會這樣,我怕影響她情緒,勸她說可能是他遇到了什麽事,或者工作遇到了麻煩,并不是針對你。”
正常人的情緒的确會時起時落,孫茜茜的日記裏曾說過“他,不是他”,還有那句“漂亮的罂粟花,誘惑又致命”以及“放走他or留住他”。
這其中一定還存在着什麽不為人知的過程。
“你還記得,孫茜茜跟你說起‘他’的時間嗎?”原昕問。
“大概一年前吧。”孫薇薇對妹妹的事早已熟記在心。
莊星辰心想:那也就是說,孫茜茜遇見他的時間是一年前,一年的時間,她身邊的同事和朋友居然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他隐藏的太深了,同時也可以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孫茜茜知道兇手就是他,還故意幫他隐瞞。
莊星辰疲憊地問道:“孫茜茜有沒有給過你什麽東西,說是要你保管的?”
孫薇薇卻一搖頭:“沒有。”
“唉,”原昕煩躁地一胡嚕頭發,“又是死胡同了。”
牆上的時鐘一圈圈走過,整座刑偵大樓燈火通明,街上的華燈與黑沉的夜幕相容,遠處商圈燈火璀璨,步行街的行人接踵而過,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就在這美好的夜晚,在髒污的,無人知曉的角落,罪惡伸出觸手爬向四面八方。
原昕一屁股坐進皮椅,手裏擺弄兩下手機,然後對莊星辰道:“你說那個‘他’,現在在不在我們偵查的範圍內?”
莊星辰坐在電腦後,手裏翻看着案件的卷宗,頭也不擡道:“不好說,‘他’一年前出現在孫茜茜的生活裏,那麽他至少在一年前就開始謀劃,包括陷害劉剛,所以,現在只能證明他很聰明。”
原昕一手拍在莊星辰眼前的案卷上:“聰明?我不贊同你用這個褒義詞來形容一個嫌疑人。”
莊星辰用小手指推開原昕的大手,沖他一挑眉梢:“狡猾?”
原昕哈哈笑起來,他起身走到莊星辰身旁,一把拉起對方的手,邊往外走邊道:“你很聰明,不過熬夜使人變傻,我現在送你回醫院。”
莊星辰試着掙紮兩下,沒掙脫,遂任命地被原昕拖着走,孟媛剛從外面回來,她見兩人手拉手,立刻吓得弓着身,一路沿着格擋往前走,卻被老張提着肩膀薅起來:“你幹嘛呢?偵查什麽呢?”
孟媛一把把老張拽過去,按着肩膀不讓人起身,她以一個自認為旁人聽不見的音量:“沒錯,的确有情況,現在初步偵查是‘某頂流疑似出櫃’,夠勁爆嗎?”
“哪個頂流?”老張不知道年輕人的那些玩意兒。
“咱們市局裏就那一個頂流,還能是誰?”
“啊,原……”老張沒收住聲。
“誰叫我?”原昕停下,朝着大辦公室吼道。
“……”只見老張拉着孟媛站起身,朝着拉着手的兩人尴尬一笑:“原副,晚上好。”
“……”莊星辰一把甩開原昕的手,轉身往外走,就在這時,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你好。”
“什麽?”莊星辰的腳步一頓,“我馬上到。”
“唉!”原昕欲言又止地指指孟媛和老張,他見莊星辰着急忙慌地往外跑,高喊道:“喂,我送你。”
十一點半的急診室裏仍舊人滿為患,急救推車“咯噠”碾過長廊;有頭上按着紗布血流不止的;也有哼哼唧唧坐在長椅上裝病的,莊星辰疾跑而來,穿過人群來到走廊盡頭的角落。
只見,秦蕭弓着背,低着頭,一手在膝蓋上放着一動不動,手背貼着醫用膠帶,上面隐約露出一點紅色,看樣子剛輸完液,而另只一手則被手铐铐着,身旁還站着兩名警察。
莊星辰的眉心一跳,他長籲一口氣朝秦蕭走過去,原昕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過去。
“你怎麽了?”莊星辰屈膝蹲在秦蕭的腿邊,掌心覆在他手背上不斷摩挲着,那是個微小的安撫動作。
原昕氣息未平,雙手叉腰,用下巴點點秦蕭,問一旁的警察:“他怎麽回事?”
兩名警察是轄區派出所的,一個資歷老一點的警察回話:“我們十點鐘接到報警,說附近一家蛋糕店裏發生了打鬥,就出警到了現場,我們到那一看,這孩子把人家男的打得血葫蘆似的。”
“真狠吶,看得我都心裏直哆嗦。”老警察似乎是東北人,描述案件的語言格外生動,“我們一問小夥子為什麽打人,他就杵在那,不吱聲,那不,自已也被咬了一口,剛打完消炎點滴,hlv啥的都做了,藥也吃了,沒啥大事,但就是怎麽問都不吱聲。”
原昕問:“那男的怎麽說?”
“嗨,別提了,”老警察一擺手,甚至有些哭笑不得:“那哥們兒說,就是因為他說了句,這提拉米蘇不新鮮了,那小夥子就跳起來就開始打人,要不是旁邊的店員拉着,那哥們兒就被爆頭了,你說多邪乎。”
秦蕭的右手被铐在長椅的一頭,莊星辰見他始終低着頭,便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溫聲道:“秦蕭,擡起頭看着我。”
秦蕭一動不動。
“秦蕭,看着我。”
秦蕭仍是一動不動。
“我是莊星辰。”莊星辰雙手托着秦蕭的臉,迫使他看着自已,就在這一刻,莊星辰的心髒猛然一顫,他貼着秦蕭臉的手指也顫抖起來——
秦蕭的目光呆滞,眼神空洞,盯着莊星辰卻仿佛透過他,望向虛無缥缈的更遠處,他嗫嚅道:“莊星辰?”
莊星辰的心裏一緊,明白秦蕭這是又回到了應激狀态,“是我,你看看我,不記得我了嗎?”
秦蕭遲滞地搖搖頭:“……忘了。”
莊星辰的心情瞬間如墜冰窟:“那你還記得,為什麽打人嗎?”
秦蕭的目光微微閃動,他在回憶,十幾秒後,他僵硬的脖頸動了動,搖頭道:“我沒打人。”
莊星辰心知不能過急,要保持耐心:“你現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麽?”
秦蕭看着他,目光對上莊星辰的,莊星辰溫聲道:“看見了嗎?我的眼睛裏是不是有你現在所想的?”
“嗯……”秦蕭的目光又再度變得空洞,眼皮眨動的頻率也越來越低,最後他頭一垂,睡了過去。
催眠。莊星辰對秦蕭進行了短暫的催眠,他起身走到警察那邊,問道:“那人什麽态度?”
老警察一看莊星辰的氣質就不是一般人,再一見那讓人“睡覺”的功夫,更是敬佩起來:“那人說不告他了,賠付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就行。”
這是私了的意思。
“好,謝謝。”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秦蕭醒了過來,他擡頭茫然地環顧四周,似乎在想自已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剛一擡手,就聽“哐當”一聲,低頭一看,嘀咕道:“這是什麽?我怎麽會在這?”
莊星辰聞聲,立刻跑過來,柔聲道:“沒事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幹什麽了?”秦蕭雙目通紅,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他看着一旁的兩個警察,心知自已又闖禍了,“我是不是又打人了?”
秦蕭的抑郁症很嚴重,有時候會莫名的暴躁,打人,這不是第一次,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已,怕自已闖禍,但病魔就是這樣難纏。
莊星辰遙遙頭,擡手攬着秦蕭的肩膀把人攏在懷裏,他試圖勸解:“不是你的錯,你是病人,你控制不了的,但我會幫你,別再自責,我們慢慢來,相信我,我一定會醫好你。”
站在一旁的原昕立刻偏過頭,不看他們,垂在身側的雙手也緊攥起來,他承認自已在吃醋,即使秦蕭是個病人。
“對不起……”
秦蕭将臉貼在莊星辰的胸膛,眼淚劃過面龐,又流到他翹起的嘴角,沒人有知道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