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蟲兒飛
第25章 蟲兒飛
審訊室裏。
原昕籲出一口氣,劉剛這條線似乎又斷了。他轉過身,發現莊星辰正斂目盯着一張照片看,他一屁股坐在桌沿,一手搭在另一手臂上,來回摩挲着下巴,疑狐道:“怎麽了?這照片有什麽問題嗎?”
莊星辰搖搖頭,他慢條斯理地把手裏照片遞給原昕,語氣沉着道:“不知道,總覺這孩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還有一點比較奇怪,劉剛是在別墅時受的傷,有誰能那麽準确且及時地把帶有劉剛dnA的紗布纖維弄到手,我在想……”
原昕頓時醍醐灌頂:“有人在跟蹤他,而且那個人的目的就是嫁禍!”
會是誰?誰與劉剛有着仇怨?根據已有的線索推斷,似乎除了那個未知的小男孩以外并無他人, 如果真是這樣,并且劉剛說的屬實,他當年只對那個小男孩下過手,那麽現在嫌疑人似乎就只有他一個;更重要的一點,小男孩是怎麽知道未結案件的殺人手法的?他的身份到底是誰?這一連串的疑問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越來越令人迷惑。
莊星辰臉色煞白,那是長期氣血不足的表現,消瘦的下巴掩在風衣領口,側面看去胸背薄薄一片,就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精美雕像。他雙手插進衣兜,狹長的眼角微微一縮,聲音悶悶的分析道:“兇手真是一箭雙雕,即暴露了無名骸骨,又把劉剛這個戀|童癖者送到我們面前,他兩個目的都達到了。他與劉剛有關,同時也與未結案件有關,這一切似乎都是他為‘複仇’而結下的一張大網,至于他的身份……”
“怎麽樣?”原昕追問。
“現在還不好揣測……不知道。”
審訊室的門被敲響,韓棟扒着門框探出頭,“原副,莊顧問,夜宵到了。”
原昕沖莊星辰一揚下巴:“走吧,先吃點東西再說。”
莊星辰微微點頭,起身跟在原昕的身後,整個刑偵大辦公室裏食物的香氣撲鼻,莊星辰攏了攏風衣,隐蔽地摸摸肚子,早年的颠沛流離讓他得了嚴重的胃病,現在更是餓不得,冷不得,嬌貴的像個豌豆公主,他面不改色跟刑警們點頭示意,跟着原昕進了隊長辦公室。
原昕一手拎着保溫袋,一手撐着門:“進來吧,我這裏有點亂,你……”他把保溫袋撂在桌上,把椅子裏堆着的警服随手挂在衣架上,“你坐這兒,這份是特地為你點的,希望合你的胃口。”
莊星辰接過袋子,掌心将溫度傳到四肢百骸,瞬間溫暖了許多,“沒關系,我都可以。”
保溫袋打開,精美的白瓷盅裏溫着鮑魚粥,還有兩盒精致的小菜,莊星辰心裏十分熨帖,但面上不顯,他抽出勺子,頭也不擡,一口接一口往嘴裏送。
原昕往嘴裏塞了一大口飯,他風卷殘雲的吃相與對面莊星辰的斯文形成強烈對比,沒兩分鐘飯就下去大半,他隔着一摞文件抽出一張餐巾紙,草草擦擦嘴角,順便往盅裏瞟了一眼:“我叫人又多放了兩只,你多吃點,還有以後你也別讓護工費事了,我讓人一天三頓的送到醫院裏,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這還帶着傷呢,就跟我翻山越嶺的看現場,你就當是額外的補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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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了,我先送你回去,太晚了,你身體吃不消;劉剛那邊還得繼續讓他回憶關于小男孩的線索,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有用呢。”
莊星辰胃口一直不好,他象征性地舀了兩塊鮑魚,又喝了幾口粥就放下勺子,小菜更是一口未動,他抽出紙巾擦擦嘴角,慢條斯理地把吃剩的餐食紮好:“不用送,我自已回去,明天我再來,劉剛那邊,我還要再聊聊。”
原昕看着剩下大半的營養粥,登時警覺起來:“貓似的,怎麽就吃那麽點,是鮑魚不夠大還是味道不夠好?我這就打電話,明天廚師不用上班了。”
莊星辰頓覺無語,有錢人的平平詞句,在旁人看來無疑是閃亮的裝逼,他擡眼望向原昕,試圖透過皮膚與顱骨看看這燒包,腦袋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他解釋道:“我飯量小,還有,你這一頓宵夜足以支付廚師起碼三個月的工資,勞苦大衆的生活不易,我帶他們謝謝你。”
原昕咂摸咂摸嘴,合計在莊星辰心裏自已就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混賬二世祖啊,他覺得有挽回形象的必要,“你看你,玩笑的話都那麽認真,我就會嘴炮,我家我爸說了算。”
原昕起身把兩袋垃圾一提,揚聲喊道:“韓棟!”
韓棟趕緊一溜煙跑進來,咽下最後一口牛肉,忙用手背抹了一把帶油的嘴角:“原副,有事兒您吩咐。”
“詳查十五年內所有走失兒童的信息記錄,包括收容所登記在冊的所有年齡在七至十歲的男孩,看看其中是否有能與劉剛描述的孩子對上號,快點,天亮之前我要結果。”原昕說完跟在莊星辰身後出了刑偵大辦公室。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注釋)
低沉的音調在雨中顯得格外吊詭,黑色沖鋒衣被雨水打濕,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微發亮,秦蕭站在市公安局門口,時不時地望向大門內。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秦蕭嘴裏哼唱着,腳尖一點一點地拍打着水窪,歌詞在“啪嗒”的水聲中顯得拖沓而詭異,就像電影裏空靈的恐怖歌謠。
為了避免被雨水淋到,秦蕭把整個蛋糕盒裹在懷裏,還時不時用手掌抹去上面的水滴。此時,雨線漸稀,他提起蛋糕盒,對着昏暗的路燈左右打量,杯子裏的提拉米蘇香氣誘人,他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嗫喏道:“你知道提拉米蘇的寓意嗎?”
整個街道只有水滴拍打植物的簌簌聲,秦蕭的自言自語在雨夜裏異常突兀,他緩緩放下手,繼續望向公安局裏那棟燈火通明的刑偵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