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比第一場
006.大比第一場
大比第一場是為期三日的守擂戰,誰能守住腳下平臺兩個時辰或是累勝三十場,便能獲得下一場的令牌。
廣場上橫三豎三的九個擂臺上都有人,雙方你來我往,臺下同門在大聲應援,有種熱火朝天的鬧騰感。
郁之虞不反感這種熱鬧,他穿過重重人群走至距離自己最近的平臺下方。
“郁師兄選了這個臺子?”
“有好戲看咯。”
幸災樂禍的聲音并未刻意壓低,輕飄飄落到臺上對戰兩人的耳中,兩人隔着彼此的靈劍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眼底的深意,暗道不好。
左邊的師兄率先一步開口認了輸,留右邊的師弟張了張嘴,最後化為一句控訴:“李師兄也太狡詐了!”
明知郁之虞在臺下等着上場,誰要上趕着被虐一遍然後再下去啊?早點下臺換個地方再好不過。
李姓師兄收了劍微微笑起來,“謝師弟,這是師兄我今年為你上的最後一堂課。”見到覆蓋在擂臺周圍的結界散去,他利落跳下臺,“剩下的就由郁師兄來教導你了,謝師弟可要把握住機會呀。”
頭也不回地竄去了別的擂臺。
“李洛那小子動作也太快了。”
“還是謝聲太年輕了。”
郁之虞走上臺,擂臺周圍結界的展開預示着兩人對戰開始,殒月劍在郁之虞身後铮然出鞘蓄勢待發,劍身在日頭正盛的現在泛着光,場上迅速彌漫起寒霜之氣。
謝聲左手食指中指并攏豎于胸前,右手握着靈劍嚴陣以待,同時還在心底将李洛罵了百八十遍。
郁之虞道:“問劍峰郁之虞,請多指教。”
謝聲道:“問道峰謝聲,請師兄指教。”
身側殒月如離弦之箭,朝着謝聲破空而去。劍光凜冽,所到之處都凝結上一層冰晶,連空氣都要被凍住。
眨眼間殒月劍已至跟前,謝聲執劍向左下斜劈,試圖阻攔殒月劍的攻勢。
殒月劍的劍尖被謝聲的靈劍劍身抵擋住了幾息,郁之虞站在原地一擡眸,寒霜順着劍尖湧向謝聲的靈劍,不多時便已附上一層薄霜。
謝聲眉間染雪,呼出的氣也帶上白霧。
臺下觀戰的修士有人搖頭:“郁師兄的冰靈根真不講道理。”一個照面,先将對方削弱一半。
旁邊同門也跟着搖頭:“在外門這麽久,我也沒見過哪個同門鬥起來還真的講理。”劍修哪有真講道理的啊?全都是以“力”服人。
“……”
白色的雪從天際落下,穿過淡至透明的結界,留下水暈般的波紋,輕盈無聲地飄向謝聲。
随着謝聲的後退半步,他身上的冰霜輕輕碎裂,順着衣擺窸窸窣窣地落下。
紛紛揚揚的雪花并未止與此,不止郁之虞和謝聲所在的擂臺,連帶着周圍的五個擂臺,兩側的兩個和中間那一排三個都有波及到。
這幾個擂臺上的修士都如同被施展遲緩術法,酣戰的動作漸漸緩下來,随着雪花越多,他們的動作也更加緩慢。
于劍修而言,一個細微的破綻都很可能招致失敗,更別提這種持續性的動作遲緩。
殒月劍以開刃一側橫在謝聲脖頸處,結束了本次對擂。
郁之虞将殒月劍控制得很好,劍刃沒有緊貼脖頸,只有其上寒霜散發出的冷冽令謝聲有一種要被割喉的錯覺,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勝負已分,謝聲的認輸還飄在空中,殒月劍已然抽身歸鞘。
同時飄在空中的還有郁之虞引來的雪花,僵硬的臺上人和四周驟降的溫度,令其他修士再次明白什麽是不講道理的強大。
郁之虞搶擂成功。攻守易勢,現在輪到他做守擂一方了。
郁之虞只在臺上站了一小會兒,就有同門上了臺來,對方提着劍,呲着一對小虎牙,充分展示了一遍什麽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戰鬥結束太快,臺下人還未看清,郁之虞就已經收劍回鞘靜立一旁。
一個師姐匆匆趕來,揪住這剛入門不久的小師弟:“你小子練氣期就敢去挑戰郁師兄,知不知道他名號是什麽?”
“我知道呀,郁師兄是外門第一。”小師弟連忙護住自己耳朵,一邊護一邊躲,“阿姐別擰,別擰!”
師姐氣得說不出話:“那你還敢上去?我讓你來積攢經驗,只讓你觀戰,不是讓你來一輪游的!”
小師弟有些委屈,語速卻極快:“可我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跟郁師兄站在同一個臺子上诶。”
師姐手一頓:“……?”
小師弟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甚至透出一點嬌羞之色:“雖然只有短短幾息,但我與郁師兄曾近距離站在一處,四舍五入就是我們曾在一起過!”
過于斬釘截鐵,聲音也絲毫不見收斂,熱鬧的四周頓時寂靜下來。
這小子……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渾話?
郁之虞本沒在意臺下那對姐弟,直到這個小師弟的一語驚人讓他下意識轉頭看過去。什麽東西?什麽四舍五入就是曾在一起?問道堂的基礎課抓得最嚴,這師弟怎麽還能有這種錯誤認知?
他姐姐都被說得沉默了,或許下一刻姐姐便會教訓弟弟口無遮攔亂說話……
誰知師姐拖長尾音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竟是贊同了她弟弟的話,“說得有理,但你沒提前告訴我,還是得去繞九座外峰跑十圈!”話音剛落,人已經提着本命劍跑到了臺上。
小師弟:“啊?!”沒提前說也要罰?
既能與郁師兄一對一交流,又能受到郁師兄的指點,簡直血賺!
難道他弟真的是天才?
師姐上得臺後,輕咳一聲正了正臉色:“郁師兄,守擂兩個時辰也是很累的,不如由師妹我先為你的三十場累勝獻一份力。”
“問劍峰秦鴉,請師兄賜教!”
同為問劍峰弟子,郁之虞對秦鴉有印象,總與他争奪問道堂考核第一名的位置,還好他每次都略勝一籌。
原來她已築基大圓滿,距離結丹只有一步之遙。郁之虞道:“問劍峰郁之虞,請指教。”
漆黑的重劍自上而下,朝着郁之虞劈過去,臺下之人幾乎沒能看清那劍是從哪兒出現的。
殒月劍迎上前去,“嗆——”地一聲,兩劍在空中呈十字交叉僵持着,巨大的氣浪從兩劍相接處向四周擴散開去。
即使有陣法削弱,臺下之人仍然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浪,吹動了他們的頭發糊住滿臉。
秦鴉見郁之虞輕而易舉擋住了自己的攻勢,笑了幾聲,顯得很是高興:“都說水能克火,那冰呢?”
她的眼裏閃着細碎的光和明亮的火,火焰從瞳孔映到視線所及之處,猩紅色的火焰在秦鴉腳下升起,連帶着四周的石板熊熊燃燒着。
火勢越來越大,周圍的雪層在一點點消融。
郁之虞仍未伸手握劍,只馭使着殡天用力向上,将漆黑重劍慢慢往回壓。
同時,天際再次落下白色的雪花,這次不是星星點點,而是雪虐風饕,不止下着極大的雪,還刮着怒號的風,幾乎讓秦鴉看不清眼前,更別說稍遠一點的郁之虞。
“好大的雪!”秦鴉一把握住重劍,灌入更多靈氣,黑色的劍裹上一層猩紅的火光,照亮了秦鴉興奮到紅撲撲的臉,“這算不算與師兄一起到白頭?”
秦鴉周圍火焰更盛,空中同時彌漫着灼熱與寒冷,冰火兩重天。
臺下修士裹了裹單薄的劍袍,含恨租賃了開賭局的師弟高價出借的暖火石,一邊暗罵這設賭師弟的趁火打劫,一邊吐槽臺上秦鴉與臺下秦鷗的土話。
聽得秦鴉的口花花,郁之虞馭使殒月劍的動作一頓,立即被秦鴉抓住機會反壓回來。
在秦鴉重劍的重劈之下,郁之虞終是伸手握住了殒月劍的劍柄。
至此,重劍再無法撼動分毫。
落下的雪越來越大,這次不止靠近郁之虞周圍的幾個擂臺,而是九個擂臺全都被雪淹沒,擂臺的陣法削弱了大半,仍有部分進入陣裏陣外。
炎炎夏日,冰冷刺骨。
秦鴉了然:“郁師兄已經結丹了吧。”
撲騰的火焰漸漸變小,築基之身對上結丹修士終究力有未逮。
秦鴉笑了一下,“我也快了。”她收劍轉身,跳下了擂臺。跳下臺後也未停歇,而是朝着問劍峰的方向禦劍遁去。
肆意的靈氣包裹着秦鴉,彰顯着她即将突破的消息。
郁之虞看着漸漸遠去的紅色遁光,知道下一次見面,此人便是金丹期了。
“阿姐!”秦鷗踩着飛劍努力朝他姐姐飛去,卻根本追不上那過于迅速的遁光。
衆人似是得到了秦鴉姐弟的點撥,之後的兩個時辰郁之虞沒有一刻停歇,一直在迎戰,迎戰,迎戰。
即使彼此實力懸殊,即使自認打不過,他們也仍要上臺邀郁之虞一戰。
直到郁之虞收到廣場高臺上飛下來的代表可入大比第二場的令牌,他所在的擂臺周圍已經擠滿了人。
即使衆人與冰雪作伴,堆積在雪層之間,仍然固守原地不肯讓開。
郁之虞接過令牌的剎那,臺下此起彼伏的“郁師兄”令他擡眼,他對着衆人微微颔首,然後走下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