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接下來兩天,韓以恪在家辦公,他生怕藍文心和葉叔共處一室會引發血案,決定先專心解決好家庭糾紛,讓兩人的關系降降溫。
臨近中午,韓以恪敲開琴房,看見藍文心身穿潔白的毛衣靜坐在鋼琴前,冬日暖陽傾灑在他身上,讓他周身萦繞淡淡的金色。好像帶着神性,溫暖的神性,不是站在高處睥睨人間,可以讓人接近,讓人觸碰,甚至讓人玷污。
韓以恪慢慢走過去,坐到藍文心身旁,攬住他,感覺自己被萬丈陽光撫照,覆在心髒的黑點逐漸消散,時隔八年,他又見觀音。
“放開我。”藍文心漠然道。
韓以恪說:“我們談一談。”
“OK,我的要求是放我走,其他随你的便。”
韓以恪輕輕搖頭:“只要你留下,其他都随你。”
“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藍文心往旁一挪,掙脫他的懷抱,“你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
藍文心不再看他,低頭彈出幾個單音與和弦,韓以恪即刻聽出他要彈的是肖邦的《冬風》,跑速極高的炫技曲。藍文心彈完前奏,左手敏捷地彈下行音群,他餘光瞥見韓以恪的雙手放上琴鍵,等自己彈完第一段,韓以恪擅自續上第二段,稍微提了提速,流暢度不比他遜色。
韓以恪邊彈邊說:“我想你和葉叔好好相處,我自小受他照顧,他人不壞。我把他當父親看待,你也可以視他為家人。”
“你做春秋大夢。”藍文心也加快手速。
韓以恪游刃有餘地跟上他節奏:“那天的玩笑太過火,是我不對。”
藍文心沒搭理他,手指快在琴鍵擦出火花。
窗外的枯葉在風中翻飛,像五線譜上的連續不斷的音符,起起落落,始終未能停歇。韓以恪也沒有停止彈奏,他盯着跳動的黑白鍵說:“藍文心。”
他有片刻失神,“如果你記性好,或者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藍文心沒聽清他說什麽,只聽到韓以恪說他記性不好,莫名其妙!他拉簡單的曲子從來一遍記譜,再難的,練習不到十次就能完完整整背下,這人真是自大狂妄,不知分寸,回回說的話都讓他不痛快。
藍文心咬牙切齒地提速,幹淨利落地彈完最後一節和弦,他停下雙手,擡頭看身邊的人,眼裏閃過一抹嘲諷。
韓以恪以為他又要說些刺人的話,不料藍文心揚起狡黠的笑,說:“你彈錯兩個音。”
韓以恪不甚在意,微微挑眉。
“我一個音都沒錯。”藍文心說完,揚長而去,留給韓以恪洋洋自得的背影。
韓以恪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一路下到一樓餐廳,藍文心在長桌邊落座,心情頗好地喊:“上菜。”
葉書書不悅地斜睨他,跟韓以恪說悄悄話。
藍文心視若無睹,把菜夾進餐盤後,挑了離二人最遠的餐桌席位自顧自地吃,中間隔着楚河漢界。
韓以恪雖有葉書書這個炮兵在旁,可藍文心也并非單打獨鬥,他把一個指甲鉗拍在桌面,将磨甲的小刀露出來,刀尖對着對面兩人,這是他在房間找到的唯一利器。
葉書書覺得他像傻瓜,低頭憋笑,韓以恪面色不虞:“把指甲鉗收起來。”
藍文心充耳不聞,左手握小刀,右手舀飯吃。
韓以恪朝他走去,藍文心警惕地舉起指甲刀:“你敢過來,我捅你!”
一把連紙片都劃不破的磨甲刀,韓以恪上前兩步要收走它。藍文心突然手臂一折,将刀尖對着自己脖子:“你再過來,我捅我!”
韓以恪腳步一頓,眼含怒火,藍文心脖頸纖細修長,可以單手掐斷。那把小刀正抵在他皮膚上,輕輕一戳,皮膚凹陷進去,比想象中鋒利。
韓以恪看了半晌,轉身返回座位就餐。
餐桌上只剩咀嚼的聲響。
葉叔不喜歡太沉悶的氣氛,打開手機聽新聞——高登注資10億美元增持日本某電商平臺巨頭的股份,加碼日本市場。
葉書書瞄韓以恪一眼,韓以恪依然冷着臉吃飯。
又一則娛樂快報——作家沈雲新書發售,簽售會當日提前離場,臉色憔悴,疑似身體狀況不佳。
葉書書觑藍文心一眼,藍文心放下勺子回房。
葉書書尴尬極了,只好再換一個新聞聽——
知名鋼琴演奏家關海在未來一個月将有三場獨奏音樂會在紐約舉行,不容錯過。
葉書書頓了頓,看向韓以恪,韓以恪也放下筷子回房,留葉書書一人在餐桌上寂寞地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