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這個消息震驚得花若一時半刻沒有說出話來,整個人都有些呆滞的望着安陽郡主。
看着她這幅樣子,安陽郡主嘴角也勾着愉悅的笑,“難怪鎮國公這樣寵着你,這若我是個男子,只怕比他還要寵你。”
說着她忍不住上手戳了一下花若的臉頰,“才發現你怎麽可以又美麗又可愛呢?!”
被她這動手動腳的一鬧,花若在混沌的腦袋裏,抓住了一絲不合常理的事兒。
“你這消息只怕是謠傳吧,蘇晚晚好歹是戶部尚書的嫡女,現如今年紀也不大,素來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怎麽可能給紀宇續弦?”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和認真,這下換安陽郡主呆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花若,“你可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這京城裏的事兒你竟然不曉得?”
她這樣一說,花若變猜到了一二,只怕是這裏面還有蹊跷,她誠實的搖搖頭,“我這整日裏除了府中的事,便是鋪子裏的事,素來也不愛和那些夫人們紮堆飲宴,自然是不曉的外面的事。”
安陽郡主想了想接受了這個現實,“這事兒說起來也出了兩三個月了,肅北雪災你應該知道吧,你那個侄兒去的就是那邊。”
“這個我自然是曉得的。”
“事情就是出在這次的事兒上,陛下撥款赈災,但這銀子每過一次手,就會被剝一層皮,等着到了肅北的時候,剩下那點根本什麽都做不了,于是皇上讓人去查這貪污之事,倒是一連揪出來不少的人,其中一個便是蘇家的大老爺,也就是蘇晚晚的大伯,戶部尚書蘇明澤的親哥哥,陛下大怒直接抄了家,雖然蘇大人和他這個哥哥分了家,但到底是親兄弟,陛下自然遷怒于他,正好年初考核放官,這位曾經的戶部尚書,直接被降為四品的通州知府。”
花若聽完整個人都無語了,這蘇大人未免有些太倒黴了,自己辛勤清白卻因為不成器的哥哥在肅北做官,貪墨銀兩連累了全族。
“通州知府……這不離着咱們這裏不遠?”花若雖沒有怎麽出過京,但也曉得通州緊挨着京城。
“是啊,若是騎馬半天就能趕過去,所以蘇家并未随着蘇大人一起離京,蘇晚晚便也留在了京城裏,也唯有蘇夫人跟過去,蘇家的老夫人和其孫輩也都在京城裏,這才引得皇後有意給她賜婚,給你那個侄兒續弦。”
花若聽完嗤笑一聲,“你說的沒錯,她的确是閑的想要給大家找個不痛快。”
安陽郡主同情的看着她,“你也是運不好,本來皇後都把你給忘了,奈何忠順王府這段時間到處誇你,這次入宮又沒有去拜見皇後,她捏不着別人的錯處,自然沖着你來了。”
Advertisement
這京城裏的人,有幾個不曉得蘇晚晚芳心暗許紀清塵,當初這事兒雖然沒有明着鬧出來,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花若不由得想起了當初騎馬時,在山坡上見過一面的姑娘。
那一雙眸子像是塗了漿糊似的,黏在紀清塵的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想到這裏花若只覺得胸口有些堵悶,一股子無名火一竄一竄的往上跳。
和安陽郡主說了一會兒話,中午花若認真心裏的不痛快,和安陽郡主吃了一頓海鮮宴,日頭西斜的時候,她親自将安陽郡主送出府門。
正準備轉身回府,便瞧見巷口的位置拐過來一輛馬車,都不需要那馬車走近,花若便認出那是紀清塵的馬車。
原本想回府的人,這會兒直接雙手環胸的杵在門口,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那馬車逐漸靠近。
紀清塵今日在衙署沒有什麽事情,便早早的偷着溜回來,打算給花若一個驚喜,結果馬車停穩他一出車廂就看到了他的小嬌妻。
這會兒人正笑吟吟的站在門前迎接他,紀清塵先是一愣,随後是滿心的驚喜,嘴角也不受控的彎了起來,他一步邁下車轅,兩三步的功夫來到了花若的面前。
他握着她的手,使出的力氣也帶着小心翼翼的味道,生怕一個不留神将人捏疼了。
“怎麽站在這裏?”他說着,伸手繞到她的身後,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借力給她幫着撐着那隆起的肚子。
花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這不是心裏着急,就出來等着,免得你被外面的蝴蝶撲了,我還在家裏兩眼一抹黑呢。”
從剛才進門的時候,紀清塵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倒不是因為站在大門處,而是因為她那一副雖笑但咬牙切齒的神色。
等他扶着人回到屋裏的時候,這才揮揮手讓伺候的下人們都退出去,他顧不上自己的官服,先一步作勢要幫着花若更衣,卻不想手剛伸過去,就被她拍開。
“我今日又沒有出門,這衣服也是家裏常穿的,哪裏敢勞駕國公爺給我更衣。”
說完她神色恭敬,宛若當初剛到鎮國公身邊伺候是的樣子,因為他的個子高,解領扣的時候她總是需要踮着腳,往常這樣的動作倒也沒有什麽,可是現如今她肚子越發的大了,往前一步剛踮起腳,圓滾滾的肚子就将人怼了出去。
紀清塵被她這個舉動吓到了,向來處亂不驚的人,這會兒瞪大了雙眼,看一眼她的肚子看一眼花若的神色。
似乎是想判斷出她到底了有沒有傷着,花若卻沒有什麽耐心,一把薅過來男人的衣領,她也不踮腳了,直接揪着紀清塵靠近,為了方便她的動作高大的男人只好彎下腰,見自己的衣領送到她的手裏。
望着她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忐忑和小心翼翼,“夫人今日這是……可是我哪裏做的不對,惹你不開心了?”
他想了一圈,也唯有這個可能,不然她也不會将氣撒在他的身上。
剛才她還能繃住臉色,這會兒被男人一問,反倒是心裏更加委屈了,那股子無名火消了一點點,她也想明白了,不管蘇晚晚多麽喜歡他,紀清塵都不曾做過撩撥對方的事,說到底也不能怪罪到他的身上。
官服上的扣子都已經解開,花若幫着他褪下外衣,一擡頭看到了他的眉眼,曾經那橫亘在他眉頭和眼尾之間的刀疤,這會兒已經幾乎看不出來,這人也變得越發的俊美。
蘇晚晚若是看到此刻的他,只怕會更愛慘了吧,想到這裏她都想将這個藏在府中,省的他頂着一張俊臉招搖過市,到處給她招蜂引蝶的。
“除了你還會有誰惹我生氣!”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那官服搭在了屏風上,剩下的裏衣紀清塵自己開始更換,一雙劍眉緊蹙,想了一圈也沒有想清楚,今日他這是怎麽惹到她了。
幸而花若也不需要他猜,便提起了一個人名,“國公爺可還記得蘇晚晚小姐?”
聽到這個人名,紀清塵皺着眉頭細細想了想,隐約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有些對不上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可是通州知府蘇明澤的女兒?”
花若看着他揶揄的一笑,“你倒是記得清楚呢。”
知道了事情因何而起,紀清塵停下了穿衣的動作,細細想了想這些日子過于蘇家的傳聞,花若見他赤着膀子不動,趕忙上前幫他系上扣子。
“雖然天暖和了,也不能這樣晾着,仔細你這一熱一冷的再給凍着了。”
看着即便是在氣頭上,仍舊關心他在意他的嬌妻,紀清塵心情大好,趁機問道:“蘇明澤被貶去了通州當知府,你怎麽好端端的提起他女兒了?”
兩人穿戴好也沒有急着出去,便在寝房裏坐下來,“你不知道這事兒?”
看着男人滿臉的疑惑不似作假,花若恍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蘇晚晚并沒有跟着蘇大人離開京城。”說着打量起了紀清塵的臉色,對方仍舊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花若有些無奈,“你每天都入宮,就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是什麽?”紀清塵順着她的思路想了想,最近他并沒有和蘇家的人扯上什麽關系,但若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夫人也不能突然和他怄氣啊。
“我這整日裏都在忙着公事,哪裏有閑情打聽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再說我已經有嬌妻在側,幹嘛去打聽別人家的女兒。”
這話反倒是取悅到了花若,她嬌嗔的瞪他一眼,“去你的,我只是提了蘇晚晚,可沒有說別的,你怎麽就想到了別的?”
紀清塵直呼願望,心想幸好他家夫人不是個當官的,不然就這個審訊的套路,也不曉得能冤死多少好人。
見他被自己噎的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花若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會兒心情倒是好了許多,也不再逗他,“今日安陽郡主過來,她說在後宮聽到消息,皇後有意将蘇晚晚賜婚給紀宇,給你那個侄兒當個續弦。”
話音落下的時候,花若在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今日上午和她如同一轍的震驚,花若心裏瞬間舒暢很多,只是男人素來都是冷臉的,這會兒即便是十分震驚,讓外人瞧見也過是有些淡漠的走神。
但花若卻是曉得的,這人就是被這個消息震驚傻了。
這也不過是轉瞬的事兒,很快紀清塵的臉色就冷了下來,顯然也想明白了皇後這是在故意惡心他們,換句話說這是在故意給花若添堵。
冷靜下來之後,花若也想了想,這件事裏面最惡心,最傷心的還得數蘇晚晚,她本就是京城裏有名的貴女,名氣絲毫不遜色曾經的花悅榕,後來花悅榕的事情爆了出來,蘇晚晚便也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饽饽。
曾經蘇家未出事之前,上門求親的人都快把蘇家的門檻踏平,現如因為族中人拖累,這個神女般的人物跌落,門可羅雀也就罷了,卻要被指婚當個續弦,花若想了想,憑着蘇晚晚的心氣,只怕尋死的心都有了。
這樣一想花若不僅不再生氣,反倒是有些替蘇晚晚感到惋惜,畢竟若是嫁給別人也就罷了,偏生是紀宇那個黑了心腸的。
“算了,到底是上面的人有意這般,咱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她一手撐着後腰,一手拉着紀清塵的手,牽着人朝着偏廳走去。
“紀宇這次任職還有兩年,等他任職回來便分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動了分家的念頭,之前是因為花悅榕居心不良,這次卻因為蘇晚晚。
花若的确想和對方分家,但顯然這件事也不是那樣容易得,雖然紀清塵作為長輩一句話便可以分,但傳出去到底是不好聽。
“事情還沒有發生,咱們也不必多想,眼下即便是皇後賜婚,這婚期也不由得她說了算,到時候自有法子便是。”
“給三爺爺三奶奶請安。”小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在偏廳裏響起,花若這才想起來,今日是紀澤謙第一日去書院的日子。
“書院怎麽下課這樣晚?”花若笑吟吟的松開了紀清塵的手,走到小孩子面前按了按他的肩頭,她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孩子總算是養出幾兩肉了。
下家夥兒有些怕紀清塵,每次紀清塵在的時候,他都格外的規矩,唯有在花若的面前,他才稍稍流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嬌憨之态。
這會兒被問到下課晚歸,他下意識的看向紀清塵,臉色帶着幾分心虛的說道:“今天被夫子留堂了……”
說完整個孩子都有些膽怯,更是不敢看花若和紀清塵一眼。
這功夫翠雲已經帶着人開始擺飯,花若見此也不想多問,省的問多了一會兒惹得孩子吃不下飯。
可她身邊的人卻不會這樣貼心,習慣了冷着一張臉,即便是面對小小的一個孩子,他仍舊無法柔和神色。
“為何留你?”花若聽得出來,他已經盡可能的柔和自己的聲音了,可這對于小小的紀澤謙來說,根本聽不出來。
三爺爺依舊十分的嚴肅吓人,于是眼圈紅紅的嗫嚅着,“因為今天我和學堂裏的小孩打起了,書本也被他們撕毀……”
說到這裏他已經怕的哭了起來,花若挺着肚子想要抱抱他安撫一下,奈何身子有些不便,只能伸手将人攬在自己的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撫。
“澤謙不怕,乖,和三奶奶說說今日你為何和人打架?可有受傷沒有?”
小孩子哭的凄慘,但也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被問後他抱着花若的腰,腦袋在她挺起的肚子上蹭了蹭,哼哼唧唧的說道:“沒,沒有受傷。”許是哭得太急,說話氣息不穩甚至打起了哭嗝。
紀清塵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一時花若也不曉得他這是因為什麽不悅,只聽他沉聲說道:“過來。”
紀澤謙猶豫着從花若身上擡起頭,看着紀清塵的時候,緊張到一雙小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花若的衣襟。
許是感覺打到了他的緊張,花若輕輕摸摸他的腦袋,“別怕,過去吧。”
不敢忤逆長輩的命令,于是他一邊哭着打嗝,一邊怯怯的朝着紀清塵走了過去。
待人走近後,紀清塵長臂一伸,像是提溜小雞崽似的,将人拎起來放在了腿上,等人坐穩他伸手接過來花若遞給他的手帕。
拿着手帕給紀澤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是和人打架,害怕什麽,哪個男人小時候沒有和人打過架?”
被他抱着的孩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本以為他要被人讨厭了,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他只要和弟弟打架,爹娘都會揍他。
今日他本來也做好挨揍的準備,卻不想不僅沒有人打他,甚至還會抱着他哄,這會兒最讓他害怕的三爺爺,竟然說這不算是大事兒。
這會兒震驚不光有紀澤謙,甚至還有花若,她不認為小孩子和人打架沒什麽,畢竟都是去讀書的,大家以和為貴最好。
可這會兒看着紀清塵的神色,顯然當真沒有将這事兒放在心中,她也不由得調整心态。
“可,可是,今天夫子打了我手板,說日後若是再敢和同窗打架,就讓我去學堂外站着聽課。”
且不管男孩子打架這事兒對不對,花若現在之想搞清楚,孩子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兒,和人起了争執,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可花若也是了解自家孩子的,他是個膽小的主兒,斷不會主動和人動手。
“你且別怕,緩一緩和三奶奶說說,今日到底是因為什麽打起來的,和你打架的又有誰?”
一問到這個,紀澤謙就有些抗拒,噘着小嘴兒看看花若,又催下眸子摳着自己身上的香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把花若急壞了。
但是抱着孩子的紀清塵穩得住,絲毫不着急,甚至打斷了花若想要繼續詢問的意圖,“好了,飯菜都已經擺好,咱們先吃飯,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去書房,來一場男人間的對話。”
花若還想問什麽,卻被紀清塵一個安撫的目光勸退,最後只好耐着性子嘆息一聲,“飯菜快冷了,讓丫鬟帶你去更衣洗手,吃過飯再和你三爺爺慢慢說。”
飯桌上倒是其樂融融,三個人吃着喜歡的菜色,說着近來聽到的趣事,紀澤謙去書院裏也不都是不開心的事,今日他還認識了兩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聽你這樣說,這位小公子人好像不錯,應是家教也極好的。”
紀澤謙點點頭,“是的,他說話做事也都很有規矩,宋媽媽教給我的那些他都會,還說課業如果跟不上,可以放學後找他,他幫我補習。”
紀澤謙因為年齡的問題,入學比尋常貴族的公子完,之前更沒有什麽啓蒙,于是去了書院裏,跟着先生讀書有些吃力。
吃過飯,紀清塵帶着紀澤謙去了書房,這個書房也是因為紀澤謙讀書,花若讓人在院子裏重修了一個。
将之前紀清塵的書房,徹底變成了府中的書閣,這書房裏擺着兩張桌子,一張是給紀清塵偶爾使用的,另一張則是給紀澤謙平時讀書寫課業而用。
這會兒兩人便去了書房,花若縱使滿心的好奇,也十分尊重二人并沒有過去打探,回到房間裏,在翠雲的服侍下,提前沐浴更衣,随後坐在榻上翻看着賬本。
書房裏,紀清塵冷淡的看着站在桌前的孩子,“說吧,究竟為何動手。”
沒有花若在身邊,紀澤謙看着放松許多,“他們罵我是野孩子,攀附國公府的富貴忘了祖宗是誰。”說着他看了眼紀清塵,“我并不是因為這個動手,而是因為他們罵三奶奶。”
紀清塵眉頭似有若無的動了下,神色在紀澤謙眼裏并沒有什麽變化,“罵了什麽?”
“他們說,他們說三奶奶是個小&蕩*婦,上不得臺面之類的,還有些話我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我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就連魏忠都看不下去,幫着我訓斥他們,可他們還在罵三奶奶,于是我就動了手。”
“贏了嗎?”紀清塵饒有趣味的看着他。
紀澤謙有些羞澀的低下頭,“算是……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