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前廳中,花清泓一身官服未換,從進門開始就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姿态,花若懶得和他演,見人進門也只客氣的問了一聲“過年好。”
反倒是花夫人不似往日那邊精致端莊,這會兒一臉的憔悴,眼睛紅紅的顯然是才哭過。
這大過年的都圖個吉利,她卻頂着一臉淚跑到人家家中,這放在誰家裏誰都得不樂意。
紀清塵一張臉也難看的厲害,“左侍郎這從衙署過來的?”
即便是登門拜訪也沒有穿着官服的道理,除非是為了公事,不然這不僅是失禮更是違反了大晉的制度。
花清泓擡起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回國公爺,讓您見笑了,賤內聞言府上紀公子要去肅北之事,一時情急去衙署找下官,奈何下官不曉得此事細節,便和賤內急匆匆趕來。”
花清泓斷不敢在紀清塵面前拿大,更不敢自稱是鎮國公的岳父,他也瞧的清楚,紀清塵根本就沒拿他當岳父,能這般耐心客氣的和他說話,這已然是看在他的庶女面子上。
奈何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他的妻子顯然是不曉得,還仗着和紀家有着兩樁親事,在這裏不拿自己當外人。
正如現在,作為家主,紀清塵和花清泓還沒有說什麽,花夫人卻坐在一旁嗚嗚咽咽的抹眼淚。
花清泓不敢管也不會管自己的婆娘,紀清塵又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頂多黑着臉不說話。
可花若卻看不下去,“這大年節還沒過去,母親這般登門落淚,怕是不妥吧?”
她說着端起一旁的茶盞,臉色冷淡的垂下眸子,靜靜看着茶湯中翻滾的茶葉,任誰瞧見都曉得她生氣了。
看着自己媳婦生氣,紀清塵的臉色越發不好看,“因為西北的災情,陛下提前開朝,現如今紀宇升至正四品,任肅北知府一職,左侍郎可是對陛下的旨意有什麽不滿?”
這話吓得花清泓都不敢坐着了,趕忙站起身擺擺手說道:“下官不敢,能得陛下親降旨意授職,宇眳日後前途定然節節高升。”
紀清塵微微颔首,“既然左侍郎清楚這點,那今日攜夫人過來這番姿态,又是為何?”
Advertisement
花夫人見花清泓被人兩句話堵了回來,掩在帕子下的眸子忍不住狠狠等她一眼,接着擦幹臉上的淚水,委委屈屈的說道:“國公爺見諒,臣婦也只是擔心自己的女兒,現在她已然有孕七八個月,臨盆在即這個時候可經不住長途跋涉。”
花夫人開了口,花若也不用紀清塵說什麽,她當即嗤笑一聲接過來話,“母親這是何意?難不成是怪罪我和國公爺心狠,讓悅榕跟着去吃苦受罪?”
不等花夫人解釋什麽,她接着說道:“不滿你們,今早大房那邊剛鬧了一通,為的也是去肅北的事,宇眳念着悅榕和小陶都有了身孕,想着讓她們留在京中待産,可悅榕卻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什麽都要跟着一起,我帶着人過去幫着說和勸阻,卻也只勸通了小陶一人,悅榕什麽都要跟着去,我和國公爺正為此事生氣呢!”
說着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本來一雙冷淡冷情的眸子,這會兒卻裝滿了怒意,“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現在肚子裏裝着的可是紀家的嫡子嫡孫,這若是一意孤行路上有個什麽閃失,看她怎麽和紀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許是麽有想到花若會發火,更沒有想到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這會兒竟敢和他們拍桌子瞪眼。
花清泓夫人二人都呆住了,一旁的紀清塵微微側身,手肘杵在扶手上,以拳指着額角,饒有趣味的看着身邊的嬌妻發火。
這人明明用力板着臉,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紀清塵哪裏看不出來她這是強裝出來的,看着她努力挺直腰板,瞪圓眼睛的樣子,只覺得可愛的想上手戳戳她鼓起的腮幫子。
奈何現在這裏還有外人在,他可不能給他的小嬌妻拆臺。
見那對兒夫妻還在傻乎乎的發愣,紀清塵也沉下臉色,“既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長途跋涉,她又不想獨自留在國公府中,花夫人不如就将人領回去,想來生産時有自己母親在身邊陪着,侄媳應該也會更加安心。”
花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紀清塵,但細想想對方說這話,若是理論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麽錯。
但她怎麽可能真的讓人回娘家,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她女兒遭人厭棄?
之前因為回娘家小住一個月,至今還有些傳聞,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不會讓人回娘家的。
見她不再如剛才一進門那般姿态,花若也懶得招呼他們,“你們有在這裏和我們說話的功夫,倒不如去大房那邊勸勸自己的女兒,至少國公爺的這個提議也不錯,留在京城裏至少大人孩子都不遭罪。”
花清泓剛想說不用,結果花若擺擺手傳來了徐媽媽,“徐媽媽辛苦一趟,帶他們去大房院子裏坐坐。”
“是。”徐媽媽行完禮,轉而看向一旁的花清泓夫妻,“左侍郎和夫人請跟老奴來吧。”
等着人被迫被帶去了大房院子,花若松了一口,人也軟塌塌的靠在椅子裏,“你說花夫人回勸動花悅榕嗎?”
看着她眼裏的糾結,紀清塵哼笑一聲,“不會,花夫人這會兒過去,絕不會勸花悅榕留下。”
似乎像是印證他所說,沒一會兒徐媽媽回來複命,“夫人,國公爺,剛才花家大夫人說晚些會讓人送來一個丫鬟和婆子,日後方便照顧少夫人。”
花若轉頭看向一旁的男人,眼神裏滿是欽佩和驚訝的神色,她有些不懂紀清塵為何就能如此篤定。
但确認花悅榕要離開京城,她心裏到底是松了一口氣,“那讓大房院子裏的人收拾個屋子出來,等着人到了也好落腳,免得耽擱明早的行程。”
“是,老奴已經那排人收拾了,”說完,徐媽媽猶豫着提醒道:“那今晚可要擺個家宴,以作送行之意。”
這個花若的确沒有想過,她下意識的看向紀清塵,左右她是不怎麽想和那兩口子一起吃飯的。
但紀宇到底是紀清塵的侄子,故而她也要考慮一下他的想法。
“不必,陛下有旨不得飲宴,明早宇眳等人也要早些啓程,讓人準備好馬車行李,今晚早些休息,別耽擱行程辜負陛下的信任。”
晚上用過晚飯之後,花若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找東西,紀清塵半靠在床上看着,神色裏帶着幾分煩躁着急,可那床邊翻騰櫃子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花若找出幾身衣服,都是穿過一次洗幹淨放着的,或者還沒穿過的,多是在家中的常服,她收拾板正後找了一個包袱皮抱起來,又從梳妝臺的小匣子,拿出一張銀票。
“翠雲,把這些給柳姨娘送過去,切記小心些別讓其他人看到銀票。”
“是。”翠雲拎着包袱拿着一票退了出去,一旁的紀清塵哼笑一聲。
“你帶她倒是真心。”
房間裏點着兩處紅燭,房間寬敞這光線算不得多明亮,可她仍舊看清了他滾動的喉結,看着他眼中的濃霧,花若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明早我要早起,你可別來招我。”說完似是不放心,她彎腰去床的裏側抱枕頭,“我還是去隔間睡吧。”
話音一落下,她整個人都被人掀翻在床,突如其來的東西将她吓了一跳,險些驚呼出聲。
“你敢,你若是敢和我分屋另住,我就敢踹爛隔間的門板強要了你信不信?安心在這裏睡,我不動你就是。”
面對男人的強勢和霸道,花若眼神裏也滿是激動,她舔舔唇卻也只能按捺下那騷動的心,今日的确不能胡鬧。
就這樣,蠟燭被紀清塵吹滅,二人背對着背誰也不敢招惹對方,這一夜似乎過得十分漫長。
或許是因為心裏裝着事兒,天不亮的時候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花若睜開睛沒有了睡意,她聽了一會兒是外面的下人們,正在準備的動靜。
她試探着轉朝着身邊人看過去,這人似乎早就醒了,昏暗的帳子裏這人瞪着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猛然對上他的眼睛,花若吓得倒吸一口氣,“吓死我了,你醒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見她這副無理取鬧的樣子,紀清塵只覺得可愛極了,嘴角勾起大腦袋湊過去,“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說着她在肩頭身前一通亂蹭,像只大狗似的哼哼唧唧的,直到花若感覺到身前一處微疼,她紅着臉沒好氣的推開還在亂蹭的腦袋。
“別鬧了,下人們都已經起來準備了,一會兒大房那邊也該過來辭行了。”
曉得今天有正事,紀清塵鬧了一會兒,擡起頭意猶未盡的舔舔唇,目光仍舊落在那粉衣半遮之處。
“唉,起吧。”語氣裏滿是無奈和不舍。
外面天黑的厲害,院子裏早已經點燃了燈籠,房間裏也是燭火通明,花若和紀清塵剛收拾好在前廳坐下,翠雲就急匆匆的進來,“啓禀國公爺夫人,公子和少夫人等人到了,正等在垂花門處。”
“讓他們進來吧。”
紀宇帶着妻妾過來,一進到前廳他便帶頭跪下,“侄兒帶着妻妾,前來給三叔三嬸辭行。”
花若端着長輩的架子,和藹的說道:“快起來吧,不必多禮,悅榕現在還有身孕在身,你們這一路萬不可大意,那邊雪災恐怕前路難行,哪怕走慢些也要注意安全。”
“是,侄兒多謝三嬸提醒。”
紀清塵也沉聲說道:“去了安心做事,切不可辜負陛下之所托,你這乃是陛下欽點受命,此事一過日後回京前途坦蕩,在外做事莫要貪多求快,多聽聽身邊人的意見,也莫要做出有辱門楣之事,切莫辱了大哥大嫂的忠名。”
“是,侄兒謹記。”
紀清塵擡手示意,寧管家端着一個托盤上前,紀清塵說道:“出門在外多帶些盤纏,這上面是一百兩的碎銀子,方便路上使用,還有兩張三百兩的銀票,照顧好身邊的人,莫讓妻兒跟着你受苦。”
“多謝三叔。”紀宇一禮到底。
花若和紀清塵将人送到了大門外,看着逐漸遠去的馬車,她幽幽嘆息,“他們這一走,府中越發的清冷了。”
連個和她鬥心眼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