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楚清漓臉上挂着牽強的微笑,趕忙推脫:“我?我還是算了吧,師哥們都比我厲害。”
确實,單論仵作技術,杜南星要是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在場的其他人,随便哪個都比她強上一大截。
說着,楚清漓悄悄用手指戳了戳站在旁邊的潘寧。
潘寧心領神會,立刻站了出來,恭敬說道:“師父我來吧,清漓身子還沒好,不太舒服。”
“楚清漓你給我站起來!”師父的聲音嚴厲而不容置疑。
楚清漓像被彈簧彈起一般猛地站了起來,可她實在困得厲害,雙眼依舊迷離。她剛邁出幾步,腳下一個踉跄,竟直直地跪在了死者面前。
“噗!哈哈哈哈哈哈!楚清漓,你給誰奔喪呢?”
一整天都被案件憋悶着的杜南星,看到這一幕再也繃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這笑聲在安靜的寝宮裏格外突兀,打破了原本緊張又壓抑的氣氛。
“閉嘴!”
師父猛地轉頭,雙眼圓睜,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惡狠狠地瞪向杜南星。
杜南星正說得唾沫橫飛,冷不丁被這一聲怒喝打斷,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後半截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渾身一哆嗦,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嘴唇下意識地緊閉,喉嚨裏發出一聲微弱的“唔”,便再沒了聲響。
楚清漓膝蓋猛地磕在地上,鑽心的疼痛如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
她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撐地。每挪動一寸身體,都好似有無數根針在紮着膝蓋。
她緊咬下唇,疼得臉色煞白,費了好大勁,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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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瞥見一旁的女屍。
女屍身上僅搭着一塊布,此刻,那布歪歪斜斜地挂在女屍身上,關鍵部位若隐若現。
楚清漓眉頭輕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她快步走到女屍旁,俯下身,雙手輕輕提起布角,動作輕柔卻又極為謹慎,像是生怕驚擾到死者。她仔細地将布展開,一點一點地把女屍遮蓋嚴實,确保沒有絲毫裸露在外。
做完這一切,她才直起身子,長舒一口氣。
“讓你檢查,你究竟在磨蹭些什麽?都這麽大個人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師父滿臉怒容,眼睛瞪得滾圓,對着楚清漓大聲呵斥。
“師父,這幾日實在忙得腳不沾地,阿漓她……”宋長卿滿臉委屈。
宋長卿趕忙上前,輕輕扶住身形有些不穩的楚清漓,神色焦急又無奈地解釋:“師父,陛下那邊下了死命令,要是找不出兇手,咱們都得人頭落地。阿漓面對這死者,已然竭盡全力,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罷了罷了,潘寧,你來。”
師父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喊來潘寧。
潘寧迅速上前,俯下身仔細檢查起來。
一番查驗後,他神色凝重地彙報:“這女屍死亡時間足足有十二個時辰了,身上有多處虐待傷痕,奇怪的是,從痕跡判斷,她并未反抗。”
“被鞭子抽打竟然都沒反抗?”
宋長卿低聲嘟囔着,眉頭緊緊皺起,神色間滿是困惑。
在他看來,一般人遭遇被打這種事,要麽是心甘情願,要麽就是被迫無奈,毫無反抗顯然不合常理。
這麽推斷下來,這女屍沒有反抗,極有可能是自願的。可這事兒透着說不出的古怪,若她是被虐殺致死,那大概率和花盆裏那具女屍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正想着,宋長卿腦海中猛地靈光一閃,身形瞬間一震,臉色都微微泛白了幾分。
範堇王爺,不也是被虐殺的嗎?難不成,這世上如此變态的兇手,竟然不止一個?
就在宋長卿滿心糾結之時,楚清漓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她緩緩眨動雙眼,長睫微微顫抖,片刻後,才輕聲開口:“範堇王爺對感情極為執着,是個癡情人。依我看,他既不像是自願受虐,也不像是被強迫的,反而更像是對即将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每一處虐殺案發現場,都彌漫着一股奇特的臭味。
楚清漓秀眉緊蹙,在屋子來回踱步,心中暗自懷疑,兇手極有可能是給受害者下了藥。
這藥能讓他們神志不清,失去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兇手擺布。從受害者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不難看出,兇手有着變态的欲望,一心要将人活活折磨致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兇手竟還膽大包天,重返現場。他把死者的壽衣扒開,将其放置在梳妝臺前,這一系列舉動,顯然是出于某種特殊癖好。
好在其他死者都被大理寺及時擡走,唯有這具女屍,因家人的堅持而留下,反倒給了兇手再次作案的機會。
那日,杜南星和潘寧正駕着馬車匆匆趕路,卻突然被人攔下。死者是被掐死的,從屍檢結果來看,她在生前曾極力反抗,身上卻并沒有被虐待的痕跡。
因此,這幾起案子背後,恐怕至少隐匿着兩個兇手。
幾人完成調查後,便打算離開皇宮。
杜南星扛着屍體,行至宮門口時,腳步猛地一頓,停住了身形。
“怪了,我好似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杜南星小心翼翼地将死者放下,悄無聲息地趴伏到宮門口旁。
果不其然,只見幾個身形魁梧的壯漢,人手一根比手臂還粗的木棍,正候在外面,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你們先回去吧,今晚我去師父那兒睡。”
話音剛落,他便把女屍往潘寧懷裏一塞,旋即轉身,腳步匆匆地跑遠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潘寧滿心無奈,差點沒翻個白眼,抱着這麽大一具屍體,簡直就像舉着個顯眼招牌,生怕別人注意不到。
宋長卿繞着潘寧踱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語氣随意道:“既然都檢查完了,交給家屬不就得了。”
潘寧沒好氣地回怼:“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只要碰過死者的,按她哥的規矩都得娶回家!”
這話一出口,潘寧自己都懵了,呆愣片刻,木讷般地把屍體往楚清漓那邊一遞,仿佛那不是具屍體,而是個燙手山芋。
宋長卿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替楚清漓接過那具屍體,可聽聞“碰過這死者的都要娶回家”這句話後,他的動作陡然僵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臉上滿是驚愕與猶豫。
一時間,他沉默不語,內心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他,這規矩荒謬至極,可情感上又不想讓楚清漓難受。
楚清漓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戰戰兢兢地朝着宮門外走去。
每邁出一步,恐懼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但她咬着牙,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怯意。走出幾步後,她加快了步伐,只想快點擺脫這壓抑的氛圍。
那些等在外面的幾人,一見到死者被扛出來,立馬如惡狼般跟了上去,眼神中透着貪婪與兇狠。
宋長卿回頭瞥見身後緊緊跟随的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迅速彎腰,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手指輕彈,石子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
只聽幾聲悶哼,那幾個壯漢便接連中招,捂着受傷部位痛苦倒地,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抗。
順利返回大理寺後,緊繃的神經稍有松懈,楚清漓才驚覺自己小腹處傳來一陣劇痛,下意識低頭一看,只見鮮血已然滲出,洇濕了大片衣衫。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緩緩擡起,輕輕撫上傷口,可那殷紅的鮮血依舊源源不斷地湧出,迅速将衣裳染得鮮紅刺目。
長時間的奔波勞累,加之此刻大量失血,楚清漓只覺眼前陣陣發黑,雙腿一軟,整個人直挺挺地暈倒在了地上。
宋長卿見狀,心急如焚,一個箭步沖上前,俯身将她打橫抱起。
他的目光落在楚清漓身下那片血跡上,怕弄髒其他床鋪,不假思索便抱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間,将她輕柔地安置在自己床上。
宋長卿坐在床邊,手忙腳亂地翻找出傷藥,正準備給楚清漓上藥時,動作卻猛地一頓。
他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楚清漓乃是女兒身,男女有別,諸多不便。
以往在嬉笑打鬧間,宋長卿總是口無遮攔,揚言大不了就娶楚清漓為妻。
可如今這般情境下,他的心底卻泛起了嘀咕,畢竟他從未問過楚清漓的心意,或許她根本就不願嫁給自己……
想到這兒,宋長卿拿着藥瓶的手微微收緊,眼神中滿是糾結與無奈。
夜深人靜,四下裏一片死寂,想要尋個姑娘來幫忙處理楚清漓的傷勢,實在是難如登天。
宋長卿躊躇再三,一咬牙,心一橫,緩緩閉上雙眼,憑借着模糊的觸感,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去解開楚清漓的衣裳。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遲緩且輕柔,生怕因自己的不慎弄疼昏迷中的她。
手指偶爾觸碰到楚清漓的肌膚,宋長卿都像觸電般下意識地縮一下,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紅暈。
盡管室內光線昏暗,無人瞧見他這般窘态,可他依舊緊張得額頭沁出細密汗珠,呼吸也不自覺地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