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楚清漓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但轉瞬便被堅定取代。
她用力掰開老夫人緊扣在自己腿上的雙手,往後退了一步,聲音冷硬卻又透着無奈:“饒了她?那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呢?他們的冤屈又該如何伸張?死者怕是不會瞑目,我也無法違背良心。”
言罷,她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朝着牢房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身影在昏黃黯淡的光線中愈發顯得決絕。
牢房內,只留下老人癱倒在地,如同一灘爛泥。
她的身子劇烈地抽搐着,悲聲痛哭,那哭聲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帶着無盡的絕望與悔恨。
她的雙手徒勞地伸向楚清漓離去的方向,似乎還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可回應她的,只有空蕩蕩的牢房和自己撕心裂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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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漓一襲素衣,靜靜地坐在房頂上,微風輕拂,撩動她的發絲。
她凝望着遠處拔地而起的新樓,日光灑在那嶄新的磚瓦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讓她的眼底不禁劃過一絲動容。
“我聽說,老人家出獄之後,自缢了。”楚清漓的聲音随風飄散,帶着幾分悵惘。
“我真的該放過玲兒嗎?放過玲兒,是不是她就不會死?”她像是在問宋長卿,又像是在問自己,聲音裏滿是糾結與掙紮。
宋長卿站在樓下,身姿挺拔,仰頭望向楚清漓,目光堅定。
他提高音量,大聲喊道:“阿漓!你切莫如此想。若是神志不清者便能輕易逃過王法的制裁,那才是最壞的結果。倘若開了這個先例,日後犯人皆稱自己神志不清,妄圖逃脫罪責,到那時,國法威嚴何在?天下必然大亂,百姓也定會寒心!”
楚清漓垂眸,沉思良久,随後擡起頭,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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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半截身體被無情地埋在土裏,唯有一顆腦袋孤零零地露在外面。細碎的泥土黏附在臉頰,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淩亂地貼在額頭。
此刻,她正努力扮演一朵花。她微仰着臉,目光放空,眼神裏透着一種空洞的專注。
而她面前的男人,紮着馬步,口口對着她,她在接收主人的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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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報案後,潘寧與杜南星一刻也不敢耽擱,迅速朝着奎星樓趕去。
這奎星樓新近建成,平日裏是公子小姐們尋歡作樂的場所。在這些養尊處優又肆意妄為的人眼中,草菅人命如同踩死一只蝼蟻般輕而易舉。
二人剛踏入奎星樓,一股濃烈刺鼻的腐臭氣味便撲面而來。時值盛夏,天氣異常燥熱,任何東西在這樣的高溫下都難以久存,更何況是......
杜南星皺了皺眉,擡手迅速戴上一層面紗,率先掀開簾子大步走進屋內。只見裏頭一片狼藉,桌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杯盤碗盞摔碎一地,那些平日裏驕縱的公子小姐們早已作鳥獸散。
潘寧和杜南星并肩走到屋子中央,本以為會看到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可眼前卻空空如也。兩人皆是一愣,面露疑惑之色。
潘寧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開始仔細巡視整個房間。
就在這時,潘寧的目光被角落的花盆吸引過去。
他幾步上前,定睛一看,胃裏不禁一陣翻湧——花盆之中,赫然是一顆圓溜溜的腦袋,面目猙獰,五官扭曲,大睜着雙眼。
人腦之上,是一些排洩物。
杜南星心頭猛地一緊,只覺一股寒意從脊背蹿升而起。
他強自鎮定,緩緩俯下身,目光緊緊鎖住那花盆。
越是細看,越是覺得毛骨悚然。
這花盆極大,尋常是用來栽種不大不小的果樹,擺放在庭院或是寬敞室內,以供觀賞。
可此刻,它卻成了一顆人頭的詭異容身之所。那原本應盛放泥土與生機的盆中,如今被鮮血浸透,殷紅的血跡順着盆沿蜿蜒而下,在地面幹涸成暗紅色的詭異圖案。
杜南星強忍着內心的不适與憤怒,動作愈發謹慎輕柔,生怕對這可憐女子的遺體造成哪怕一絲一毫額外的損傷。
随着盆中泥土被一點點挖出,一具令人痛心的景象逐漸呈現在眼前——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子,以一種極其怪異的盤腿姿勢蜷縮在花盆之中。
杜南星眉頭緊鎖,當即展開初步檢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滿心皆是對兇手殘忍行徑的驚愕和憤慨。
女子的身軀猶如一塊千瘡百孔的破布,傷痕累累。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刀傷,深可見骨;大片被蠟油燙傷的肌膚,早已皮開肉綻、慘不忍睹;還有一道道交錯縱橫的鞭痕,宛如一條條猙獰的蜈蚣,爬滿了她的全身。
更令人發指的是,女子的嘴巴被強行塞入一根三寸長的口口,那模樣扭曲又屈辱。
而在她纖細的脖頸處,卻系着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花,在這血腥的場景裏,顯得格外刺眼。
杜南星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翻湧的情緒。
可時間緊迫,他不敢有半分耽擱,因為就在城北的小木屋裏,還有另一具冰冷的屍體亟待查驗。
短短時間內,接連爆發兩起如此殘忍的兇殺案,消息如野火般迅速在城中蔓延,百姓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
尤其是聽聞受害者皆是年輕姑娘,城中家家戶戶有女兒的,皆如驚弓之鳥。
街頭巷尾,以往那些結伴而行、笑語盈盈的年輕姑娘們不見蹤影,空蕩蕩的街道上,只剩一片死寂與緊張。
緊閉的門窗背後,是姑娘們驚恐的面龐和顫抖的身軀,她們不敢邁出家門半步,生怕成為下一個慘遭毒手的可憐人。
杜南星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聽聞車夫提及城中姑娘們因恐懼而不敢出門,不禁無奈地擺了擺手:“不出門有什麽用?我們現在要去的那戶人家,受害者不就是死在家裏的嗎?”
話聲還在車廂內萦繞,“砰——”的一聲悶響,馬車陡然停住。
杜南星毫無防備,整個人猛地向前一晃,幸虧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身旁的潘寧,才不至于狼狽摔倒。
“我靠!你怎麽回事?”杜南星又驚又惱,忍不住沖車夫大聲喊道。
那車夫像是被惡鬼纏身一般,渾身抖如篩糠,眼神中滿是極度的驚恐,嘴唇哆哆嗦嗦,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杜南星滿心疑惑,一把掀開馬車的簾子。
只見馬車前方,一個姑娘直直地擋在那兒,背上還馱着另一個女孩。那女孩面色煞白如紙,毫無血色。
就在這一瞬間,杜南星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确切地說,是被那背上女孩的絕世容顏所震撼。
只見她肌膚白皙勝雪,在日光下近乎透明;唇色淺淡素雅,宛如春日初綻的花瓣;眉眼精致如畫,鼻梁挺直秀挺,五官在日光的映照下,仿若精雕細琢的美玉,每一處輪廓都恰到好處,透着一種超凡脫俗的靈動與精致。
但久經大案、歷經數年風雨的杜南星,目光何等銳利,怎會認不出這女孩已然沒了生機......
杜南星剛擡腳準備走下馬車,卻冷不丁被潘寧一把拉住。
潘寧探身向前,沖着下面擋路的女孩高聲喊道:“喂,你可曉得你攔的是大理寺的馬車?”
女孩身形未動,聲音卻清晰有力地傳來:“小女知道!”緊接着,只聽“撲通”一聲,她利索地跪在了地上,急切呼喊,“小女有冤屈,還請大人做主!”
潘寧眉頭緊皺,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說一不二的他,從不願被任何事耽擱辦案行程,當下便直言:“有事就去大理寺衙門遞狀子,宋大人會替你伸冤。在這兒攔馬車沒用,我們還有要務在身。”
話一落音,潘寧就覺手臂一疼,杜南星猛地掐了他一把。
“你呀,什麽腦子!”
杜南星壓低聲音,沒好氣地數落道:“她一個小姑娘,指定是怕宋烏龜這張冷冰冰的臉,才巴巴地來找我!”
說完,杜南星麻溜地就下了馬車。
然而,眼前的情形卻大大出乎杜南星的意料。
那女孩緩緩放下背上的女屍,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雙眼直直看向潘寧,悲戚地喊道:“潘寧大人,我是來找你的!你一定要給我姐姐做主啊!”
杜南星下意識地看向潘寧。
潘寧猛地一怔,身形瞬間僵住,随即緩緩走下馬車,目光緊緊鎖住那女孩。
“究竟出了何事?”
潘寧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急切與關切。
女孩淚水奪眶而出,帶着無盡悲恸哭喊道:“我姐姐被采花賊……她寧死不屈,竟被那惡賊活活掐死!”
杜南星快步上前蹲下,目光緊鎖女屍,只見其脖頸處有着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掐痕。
杜南星的目光不自覺地順着那道致命傷痕緩緩下移,只見女人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容竟意外地透着幾分平靜。
她那輕薄的衣裳,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刺眼,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毫無保留地勾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