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待兩人漸漸冷靜下來後,便不再吵鬧了。阿獅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冷靜了許多,之前那副瘋瘋癫癫的模樣全然不見了蹤影。
阿獅緩緩開口講述起之前的事,他說在那一日,自己第一次目睹了那般恐怖至極的場景,離開之後,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便想着帶些黃紙回去燒一燒,也好慰藉一下。
可誰能想到呢,黃紙還沒來得及燒,就又被吓得倉皇而逃了。
回去之後,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倒頭便睡了一覺,等醒來之後,鬼使神差地就寫下了那本話本。
原本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沒想到直到那一日,情況變得不一樣了。
那日,他剛從驚恐之中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寫的話本竟然在大街小巷瘋狂流傳開來,那傳播的速度快得驚人。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呀,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驕傲。
有人在傳他是個瘋子,居然把自己寫進話本裏“寫死”了,可也有人誇贊他是個天才,有着高尚的風骨。
而靠着這個話本,他還着實賺了不少錢。
可就在他剛心滿意足地從館子裏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卻親眼目睹了林寒被人從樓上推下來的那一幕。
那林寒的死法居然和他本子裏寫的毫無二致,剛開始阿獅還以為只是個巧合罷了,可沒想到緊接着黃憐也死了,而且同樣是按照話本裏寫的順序來的。
這麽一來,下一個要遭殃的可就是他自己了呀,阿獅頓時被吓得六神無主,整個人都傻掉了,連去官府報案的勇氣都沒有了。
畢竟這厲鬼殺人的事兒,聽起來實在是太玄乎、太離奇了,任誰遇到這種情況,恐怕都會吓得不知所措。
“你可有看到那個人長什麽樣?”楚清漓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家都盼着能從阿獅這兒得到些有用的線索呢。
阿獅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沮喪地說道:“我……我真的什麽都沒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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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搞笑嗎?你可是眼睜睜看着他被推下去的呀,怎麽可能連誰推的都沒瞧見呢?”
杜南星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語氣裏滿是不滿,甚至都有點無語了,覺得阿獅這話說得實在太不靠譜。
宋長卿見狀,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皺着眉頭沖杜南星說道:“你閉嘴吧,別在這兒添亂了。”
到了翌日,天還沒大亮呢,杜南星就早早地起了床。
畢竟眼前那具腐敗的屍體可等不得呀,他必須得抓緊時間,盡快從這屍體上檢查出些有用的結果來才行。
杜南星全神貫注地開始了檢查工作,可這一查,卻讓他大吃了一驚,整個人都瞠目結舌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從屍體上拆解下來的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地整齊擺放在一塊兒,那模樣看上去格外專注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确保擺放得整整齊齊。
他又拿起那些用過的工具,仔仔細細地清洗它們,直到那些工具被洗得幹幹淨淨、閃閃發亮為止。
随後,他沉默着緩緩坐下,拿起筆,在紙上沙沙沙地寫了好幾張紙的檢查結果,然後遞給了宋長卿。
做完這些後,他一刻都沒耽擱,立馬撒腿就往井邊跑去,迅速打起一桶水,俯下身去,用那清涼的井水一個勁兒地沖洗自己的眼睛,仿佛剛剛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不堪入目的東西似的。
宋長卿接過那幾張紙,目光剛落在結果上,手便不受控制地一抖,手裏的紙張瞬間脫離了掌控,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散落在地上。
紙上呈現的內容實在太過觸目驚心,那死者是個大概十六歲左右的年輕姑娘,誰能想到,她竟然是被人活活折磨至死的。
她屍體上有五分之一的皮膚都被殘忍地撕了下來,而後又被縫上了布匹,那畫面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她的□□還被人塞滿了棉花,整個人就這麽被縫補起來,活像一個詭異的布娃娃,透着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而且,她人體的鎖骨、膝蓋等好多個關節處都被尖銳的東西給刺穿了,接着又被穿上了麻繩,就那樣被吊在房梁上晃蕩着,這等慘狀,簡直是令人發指。
宋長卿邁着沉重的步伐,緩緩地朝那女孩的屍體走去。
只見那女孩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涸,呈現出暗沉的黑色。
當那凄慘的景象映入宋長卿眼簾的那一刻,他只感覺大腦裏“嗡”的一下,一片恍惚,眼前的畫面好似重錘一般狠狠地撞擊着他的心神,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承受,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宋長卿默默拿起一塊已經洗淨血漬的布,神色凝重地走上了街,打算去四處問問,看能不能靠着這塊布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無獨有偶,楚清漓這邊也沒閑着,她同樣手裏拿着一塊那樣的布,在大街小巷裏挨個兒打聽情況。
這種布呀,其實就是普通的棉布材質,可它上面的花紋卻與衆不同,十分漂亮,那繡工更是堪稱一絕,精美得很,讓人一看就覺得不一般,所以他們都想着從這布入手。
幾人沿着大街小巷一路打聽詢問,不知不覺就越走越偏了,眼瞅着都快要走到城門口了,這才好不容易問到了一點有用的線索。
這時,一位大娘接過布,放在手指尖來回摩挲着,一邊仔細端詳,一邊嘴裏念叨着:“這花紋和樣式看着倒是挺眼熟的,像……像誰來着?”
大娘手裏還拿着鋤頭呢,站在那兒皺着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說道:“像王蘭的呀。”
“請問她現在在哪裏呢?”楚清漓趕忙問道。
大娘一聽這話,頓時提高了警惕,停下手中的動作,滿臉疑惑地盯着她,眼神裏透着幾分戒備。
楚清漓見狀,立馬笑着解釋道:“大娘,是這樣的,這花紋實在是太好看了,可我這塊布破了,我又實在喜歡得緊,就想着能不能再做一些呢,所以才想打聽打聽這布是誰做的呀。”
“哦,原來是這樣啊。”
大娘得知緣由後,立馬放松了下來,熱心地說道:“她早就搬走了,搬到城東那邊的村子裏去了,你要是想找她呀,就去那邊找找看吧。”
“好!”
楚清漓應了一聲,心裏想着這下總算有新的方向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神色。
經過數日奔波、四處查訪,終于在城東那片錯落有致的村落之中尋到了她的蹤跡。
眼前的人看上去年事已高,身着一襲破舊不堪、滿是補丁的衣裳,牙齒已然脫落殆盡,整個人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歲月的滄桑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楚清漓緩緩走上前去,輕輕蹲在了老人家的面前,溫聲問道:“老人家,這布可是您親手所做?”
老人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急忙擺了擺手,操着一口不太清晰的口音說道:“這哪是我做的喲,是我那不成器、手藝還拿不出手的徒弟做的。”
“那您可知,您徒弟如今身在何處?”
楚清漓微微前傾身子,又向老人靠近了些許,神色間滿是急切與專注,生怕漏聽哪怕一個字,錯過一絲一毫有關的線索。
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嗫嚅着嘴唇,聲音沙啞而低沉:“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只留下一個女兒,就在隔壁村子裏頭。”
楚清漓誠摯地向老人道過謝後,便一刻也不耽擱地徑直朝着隔壁村子趕去。
一番問詢打聽下來,一個身形尚顯年少的哥兒在途中停住了腳步。
他的目光在觸及那塊布時,瞬間閃過一絲了然,直言道:“這看着倒像是我小妹的物件,只是小妹平日裏将這布娃娃視作珍寶般呵護,怎會在你這兒?而且怎麽如今只剩下這麽小一塊布了?”
他的眼神裏滿是疑惑與警惕,緊緊地盯着楚清漓。
“此物當真是你家妹妹的?”
楚清漓的目光猶如兩把銳利的鈎子,緊緊鎖住哥兒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生怕眼前之人有半分撒謊的跡象。
哥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坦然地說道:“這并非我妹妹的物件,而是我妹妹好友的。她們二人關系極為要好,我妹妹向來将她視作親姐妹一般對待。”
他的聲音平穩且誠懇,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質樸與真摯,回視着楚清漓探究的目光,未有絲毫閃躲。
恰在此時,一個看上去大約八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
“哥哥,娘喊你快點回去呢。”
小女孩聲音稚嫩,帶着濃濃的奶音,嘴裏還含着一塊未吃完的饴糖,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煞是可愛。
眼見哥兒擡腿欲走,楚清漓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這可是你的小妹?”
“沒錯。”
哥兒簡短地應了一聲,便繞過楚清漓匆匆離去。
楚清漓趕忙快步跑上前,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掏出一些碎銀,滿臉笑意地朝着小女孩說道:“小妹妹,姐姐問你幾個問題,要是你能答出來,這些錢就給你買糖吃,好不好呀?”
“好~”
小女孩脆生生地應道,那軟糯的小奶音仿佛帶着一股神奇的魔力,瞬間讓楚清漓的心都變得柔軟起來,仿佛被棉花糖輕輕包裹着。
楚清漓拿起那塊布,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溫柔地問道:“那你可認識這個呀?”
小女孩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左瞧右瞧,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楚清漓怎麽可能就此甘心,她迅速轉頭,急切地問旁邊的哥兒:“你可還記得你妹妹那個朋友姓甚名誰?”
哥兒無奈地笑了笑,攤開雙手:“她沒名字的,住得也偏,都好些日子沒和我家妹妹來往了,我真不知道啊。”
楚清漓望着哥兒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無奈與失落,至此,這條好不容易追尋而來的線索,就這樣硬生生地斷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