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卑的她
自卑的她
還真有功夫？陸晨曦狐疑地瞅了瞅好朋友，翻開《武道家入門基礎》。
書上畫着擺出各種動作的女性小人，每個動作下有詳細解釋，确實是一本嚴肅認真的習武入門書籍。
晏北回湊過來看，邊看邊問：“你的功夫是在書上學的？功夫能短期速成嗎？”
“不能，要練，要經常練。”抛開技能，崔皓月真實的武道水平距離入門還遠得很，“這本書寫的內容都很實用，我希望你們學幾招。”
“學了也很難達到你那種程度吧？而且，咱們還得高考，不能分心。”晏北回對新事物懷着抵觸心理，“大多數人性格平和，也就我們運氣不好，才會遇到李金元這種罪犯。”
她對枯燥的武道入門基礎失去興趣，喝了一口奶茶，卻想到動手打人被制服的周建康，又想到打得進醫院的張浩文和黃鑫，不由得看向入門基礎。
如果自己實力強悍，能一拳撂倒一個臭男生，用得着怕這怕那？
崔皓月是真的會功夫，陸晨曦學過跆拳道，就自己一個不會打架，似乎有點……
晏北回改變主意：“暑假再學功夫，應該不遲。”
她希望同桌教自己習武，轉念考慮到同桌的家庭，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了一句：“皓月暑假去不去打工？”
“我想去，但是陸阿姨資助我上大學，讓我別去打暑假工。”
崔皓月已經和陸媽媽談過了。
陸媽媽感激她救了陸晨曦，資助她不求回報，大學的生活費、夥食費等費用都會按照陸晨曦的标準給她。
她只需專心讀書，無需考慮錢。
甚至，陸媽媽送了她一座新房子，三室一廳一廚一衛，面積一百二十平，問她喜歡什麽風格，要幫她裝修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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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崔皓月做夢都想不到的，還沒工作，還沒成年，她就擁有一座屬于自己的房子！
還是縣城的新房子，菜市場在附近，公園、超市、街道距離不遠，打開窗便能看到陸晨曦的家。
太過夢幻了。
忽然擁有自己的房子，到現在崔皓月都有種沒睡醒的感覺。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恩于陸晨曦，陸媽媽卻如此慷慨地報答她，直接給她辦理新房子的過戶手續，在房産證上寫她的姓名，讓她成為房子唯一的戶主。
陸媽媽說：“你也知道，我做的是房地産生意，我不缺房子。給你的房子，你安心收下，住也好賣也好，房子歸你了，随你處置。”
崔皓月受之有愧：“陸阿姨，我——”
“你不用說，我什麽都知道。”陸媽媽擺手，“選好裝修，喜歡什麽家具、電器，告訴我的秘書王臨，她會為你安排妥當。房子是你的，你得為自己的房子考慮，明白嗎？”
面對如此強勢的陸媽媽，崔皓月還能說什麽？
只能乖巧地點頭：“我明白。”
陸媽媽露出滿意的笑：“那就好。高考完，暑假你沒安排吧？晨曦跟你和北回是好朋友，你們三個可以去旅游，路上的花費我出，去哪裏旅游、玩什麽項目你們自己決定。”
奶茶店裏，晏北回獲知此事，頓時樂得手舞足蹈：“哇！陸阿姨超級大方！超級好！”
立刻把學功夫扔到腦後，興致勃勃地對兩位好朋友說：“去哪旅游我都沒意見，你們帶上我就行，我絕對服從安排！”
在陸晨曦看來，旅游不是新鮮事：“考完試再說。”
她翻着《武道家入門基礎》，瞧了一眼崔皓月，感覺好朋友身上藏着秘密。
但崔皓月不主動說，她不會問。
她把入門基礎還給崔皓月，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吸引到兩位好朋友的注意力，陸晨曦嚴肅地說：“現在我們該讨論一件事，大學去哪裏讀？畢業後，我們仨是各奔東西，還是上同一所大學？”
“你們考得上的大學，我估計是考不上的。”，晏北回不由得垂頭喪氣，“學習太難，我頂多考個二本院校，運氣好點一本吊車尾。”
“複讀一年？”陸晨曦提議。
“不想，也就是跟你們在一起，我學習才能認真。”晏北回毫不猶豫地否決了，“我的性格我自己最清楚，離了你們，學習成績八成會下降。我也不是有毅力的人，複讀說不定後悔，然後自暴自棄……”
“你不能有點自制力嗎？”陸晨曦恨鐵不成鋼。
“我是個普通人，你不能要求太苛刻。”晏北回理直氣壯地說，“我已經很努力地追趕你們了！”
“那我倆上一個大學？”陸晨曦看着崔皓月，“北回成績差了點，讓她選個距離我們近，周末能一起玩的大學？”
“你選什麽專業？”崔皓月問。
“經濟、金融、法學、統計、工商管理，沒想好選哪個，我……應該會考公。”
真要考公嗎？
想起警察女士偶爾來自己家做客，跟媽媽抱怨工作、同事、上司的話，以及姨姨每次從部隊裏回家的抱怨，陸晨曦不禁遲疑了。
她把問題抛了回去：“皓月，你喜歡什麽專業？”
崔皓月有認真地思考過，答道：“我想知道我爸媽為什麽愛弟弟不愛我，想知道人類文明為什麽會變成今天的模樣，還想知道怎麽做才能讓所有女性得到平等的對待。”
但是，知道答案就能改變這個世界？
并不能。
所以她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至于什麽事更有意義，她還在思考，現在并沒有答案。
“難怪晨曦建議你科研，你想的問題好深奧！我就不一樣，看到網上那些不尊重女性的王八蛋，只想一口氣把他們都突突了！”晏北回發出由衷的感慨，“不過，研究這些問題估計賺不到錢，你真要選相關專業？”
“我不會選，至少我現在不會選。”崔皓月給出讓她放心的回複，“我會選賺錢的專業，以後做陸阿姨那樣的成功女士。”
晏北回頓時笑了：“誰不想做有錢人？你想，我也想。”轉過頭看陸晨曦，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忽然不是很想考公了，就算僥幸考上，我估計也管不了女人稅……”
世界那麽宏大廣闊，她卻那麽渺小，那麽普通，能有什麽力量改變世界？
況且，別說改變世界，就連改變自己，她都不一定做到。
晏北回用手指抹了抹奶茶杯子外的水珠，對自己的平凡感到惆悵。
“考不考公，以後再說吧。”陸晨曦也猶豫，“我姨姨說，人的大腦要到25歲才發育成熟，那時候，我們的想法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嘛，我們選喜歡的專業，學着要是不喜歡，大不了換別的專業。”
“給你當秘書該選什麽專業？”晏北回笑嘻嘻，“不開玩笑，我真的想給你當輔助，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只要你不嫌棄我！皓月如果帶得動我，我也願意輔助皓月！”
崔皓月和陸晨曦都望向她，不約而同地嘆氣。
“咋了？嫌棄我？還是你倆不想努力？”講出真實想法，晏北回擔心被嘲笑。
“倒不是。”陸晨曦單手支頭，撥弄桌子上的手機，“我在想，做個不愛動腦的人有時也挺好，不用費心思考，跟着別人做選擇就行。但是人怎能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
“因為跟着你有錢途，前途是金錢的錢。”晏北回說。
“北回，我感覺你常常貶低自己。”崔皓月嘆氣的原因和陸晨曦不同，“你沒習過武就說學了也不如我，考公還沒考，你便斷言自己管不了女人稅。”
陸晨曦聽了便笑了：“北回跟你之前差不多，也不自信，總是覺得自己這不行那不行。還是你心思細膩，發現了她的缺點。”
不自信的近義詞是自卑。
兩個好朋友的評價讓晏北回又羞又惱，不服氣地反駁：“我那是自知之明！是謙虛！你們不懂別亂說！”
“我從前很自卑。”崔皓月注視她，溫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握住她，柔聲說道，“晨曦好心教我騎自行車，我跟她講，我可能學不會。她鼓勵我嘗試，然後我花了不到十分鐘就學會騎自行車。那時我想，很多事可能一點都不難，難的是克服畏懼心理，勇敢嘗試。”
自己自卑嗎？
晏北回不願意承認，可她确實自信心不夠。
忽然間，她對崔皓月思考的問題産生了興趣：為什麽有的人自信，有的人卻很自卑？
……
四月不急不緩地過去，五月悄然來臨，眨眼間便是六月。
教學樓下，蟬鳴聲聒噪無比，陽光一天比一天毒辣。
高考終究來臨了。
最先考的是體育，項目是立定跳遠和50米短跑，成績不納入高考分數，但不合格的學生可能會被大學拒絕錄取。
崔皓月、陸晨曦和晏北回輕松過關。
接着是真正的高考。
三個好朋友被分到不同的考場，陸晨曦在本校，崔皓月與晏北回要乘校車去別的學校參加考試。
按以往的慣例，校車早送一次晚接一次，考生們中午在考場所在的學校吃飯，午休也在考場所在學校的宿舍，得借用別人的床、枕頭和被子。
不過，在高考前一天，校車就把崔皓月送到考場所在學校。
她得知道考場是哪個教室，考場附近的廁所怎麽走，還要了解吃午飯的食堂、睡午覺的宿舍，免得發生走錯考場的烏龍。
認完地點，校車接大家回學校。
這天不上課，也沒有晚自習，大家都在宿舍。
有人買了幾罐啤酒，問：“喝一點？”
立刻有人反對：“考試前喝酒不好吧？我怕喝醉。”
“啤酒喝一點點不怕醉的。”陸晨曦坐在床上，抱着一只娃娃，“不過，考完我們再喝吧。”
“緊張嗎？”晏北回傍晚洗了頭，正在用手摸頭皮，擔心頭皮沒幹透導致頭痛。
“怕考不好。”床位和她挨着的舍友說，“聽說二中食堂不衛生，有人吃出菜青蟲，我好想回咱們學校的食堂吃午飯。”
崔皓月也在二中考試，說：“高考了，食堂的飯菜應該會比平時講究一點。”
“希望是這樣。”那位舍友說，“早點睡吧，養好精神，明天出征！”
大家都被逗笑了。
次日，崔皓月來到考場。
考試即将開始，她坐在位置上檢查文具，後桌傳來遲疑的聲音：“你是徐婷婷嗎？”
熟悉的聲音，念着被她抛棄的舊姓名。
崔皓月回過頭，在考場裏見到童年的小夥伴——徐淩波。
她們曾一起摸魚，一起爬樹，一起摘野果。
她們在同一個學堂讀完一、二、三年級，在同一個小學讀完四、五、六年級，一起回家又一起上學，一起搭乘班車往返鄉鎮和縣城。
但她們早就鬧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