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方一進殿,他就一把将我甩了出去,怒道:“是不是朕平日太寵着你了,才縱得你這般無法無天?”
我踉跄了幾步,最終撲在了幾案上,手腕撞上了幾角,磕的生疼。我強忍着痛,站起身來,與他對視,沒有了陽光照耀,他冷峻的面容顯得有些陰鸷。
然而此刻我并無懼意,緩步走向他道:“陛下不去懲治那些要殺我的人,淨拿我身邊的人出氣,陛下這是寵我麽?到底是我無法無天,還是陛下是非不分,恩将仇報?”
“好,好”,他退後了兩步,不怒反笑:“不過才出去了兩天,朕就成了是非不分,恩将仇報的人了?”
我知道我這樣說他,确實是有些重了,但想起東兒和豆如意,他們何其無辜?心裏又生氣,也不想多做解釋,只側過身去不看他。
“也對”,他接着道:“他們給你們二人創造了機會,可不就是對你有恩麽?”
他這話說的我滿頭霧水,疑惑道:“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麽?”他低吼道:“朕破壞了你們重溫舊夢的好事,你自然要把朕當仇人了!”
原來他是在懷疑我和季風,我氣得擡起了巴掌,看着那張臉,卻沒有打下去的勇氣,理智提醒我,縱然再氣,眼前這個人也是打不得。
萬般無奈,剛舉起來的巴掌只能改握成拳,悻悻然放下。
劉徹抓住我剛要放下的手腕,嘲諷道:“怎麽?被朕說中了,又要護短了是麽?”
手腕被他捏疼了,我掙脫了半天掙脫不掉,被他如此冤枉,心中又氣又惱,委屈的直掉眼淚。
劉徹終是松開了手,恨恨的道:“衛子夫,你白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可卻是個眼瞎,心也瞎的人。”
“我确實是眼瞎心也瞎,所以才會相信了你!”我回他道,心中失望透頂,也不管他有多憤怒,提步就朝殿外走去。
他又一把将我拽了回來,順手一推,我便往地上摔去,這一下摔得并不重,卻令我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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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了是麽?”他的眼窩深陷,目光淩厲,似火似冰,亦熱亦冷。
一下竄到我面前,捏住了我的下颚,道:“出宮見了老情人一面,就後悔跟朕進宮了是麽?”
他的态度和話語愈發令我窩火,對上他的雙眸,我忍不住罵:“你混蛋!”
“朕混蛋?”他笑了笑:“朕真正混蛋的地方還沒讓你看見!”
說完他的面目變得猙獰而可怕,雙手在我領口一扒,我的衣裳便被他扯下大半,随即便将我往地上一摁。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掙紮道:“你放開我!”
他翻身上來,将我的雙手緊扣在頭頂,任我如何掙也掙不開,而我越反抗,他的火氣也越大:“進了朕的狼窩,你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憋了多少的怒氣和怨氣,此刻的他俨然就像瘋魔了一樣,沒有任何理智,暴力蠶食着我的每一寸肌膚,直到我無力反抗,徹底屈服。
一通瘋狂的發洩過後,他心頭的怒火漸漸消散,坐着休息了片刻,他扯下了殿內的維幔蓋在我的身上,自己穿了衣裳出去。很快便有宮人進來服侍我梳洗換裝,我像一個木偶一樣由人擺弄,一句話都不想說。
回溫室殿後,我以生病為由搬出了原來的殿閣,住進了溫室殿一間陰暗狹小的配殿。當天夜裏,他來到溫室殿,得知我住到配殿以後,他并沒有來打擾我,獨自在寝殿歇下了。
連着幾日,他每晚都要過來看孩子,有時也會在寝殿留宿,可只要他來我就待在配殿內避免與他相見,我知道這不合規矩,然而我實在不想見他,也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規矩什麽的便也不想管了。
直到霜林盡染,寒風料峭,椒房殿緊閉的大門才又重新打開,禁足了半年的皇後終于被劉徹放了出來,恢複了自由身。半年的時間雖不算長,但在這揆情審勢,瞬息萬變的未央宮裏,也算得上時過境遷,時移勢易了。
我取了一顆蜜餞放到東兒嘴裏,笑道:“我瞧你這兩日精神見好,晚些時候再讓阿喜去請甘寧過來瞧瞧。”
在床上躺了月餘,東兒的傷已經有了明顯的起色,只是人瘦了一圈,臉色也仍舊蒼白。她點了點頭,口含蜜餞,說話也有些含糊:“夫人不該因為奴婢去惹怒陛下。”
“我沒有惹他,是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找我撒氣”,我放下手中的藥碗,又囑咐阿喜道:“天冷了,記得給阿滿他們值夜的人多加些炭火和被褥,多備些夜裏的吃食,最好是熱的,天冷了值夜辛苦,千萬別凍着。”
“唯!” 阿喜應聲:“夫人體恤奴婢,奴婢替他們謝過夫人。”
東兒仍舊勸我:“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陛下已經不計較了,夫人就別放在心上了,只要夫人服個軟,說兩句好話,一定可以和陛下重歸于好的。”
我搖頭道:“不是我要計較,實在是他太可惡了,我不想見他!”
“眼下皇後已經解禁,如果一旦得勢,她頭一個要對付的便是夫人,這個時候夫人就別再與陛下鬧脾氣了,別讓皇後鑽了空子。”軟的不行,她又來硬的。
“你都躺下了還不閑着”,我坐回到她身邊,換了話題道:“這麽久了,你也不問問豆如意怎麽樣了麽?”
東兒面上微微飛霞,偏過頭去:“奴婢問他做什麽?”
我很滿意她這個反應,調侃道:“你不記挂他,他可記挂着你呢,阿滿每次去看他,他可總要問你好不好?”
“哎呀”,她愈發不好意思:“不是說你麽,怎麽又說起奴婢來了。”
我看她這模樣,心下覺得好笑。誠然我不知道她和豆如意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如果能看到她和豆如意在一起,我心裏自然高興的。
東兒所憂慮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皇後雖然解禁,但劉徹并沒有要把玺绶歸還給她的意思。對于後宮諸人來說,沒有玺绶的皇後不過是空有一個皇後之名罷了,與廢後無異,沒有人會去在意她了,未央宮上上下下如今都只看皇帝的意思行事。
新年朝宴自然又是一番歡天喜地,歌舞升平。帝後二人照例一同出席,我則以嫔禦的身份,帶着孩子坐在下席,與諸王百官同飲同樂,恭賀新歲。
這個時候劉徹往往都是最忙的,一直周旋于諸位藩王和大臣之間,推杯換盞,談笑風生,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皇後自解禁以後,也不大出椒房殿,我亦能避則避,不曾見她。眼下見她也消瘦了許多,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似有若無,坐在劉徹身邊,二人也沒有任何交集。
皇後偶爾也會看我,神色依舊冷漠,但對兩個孩子,她卻頭一次表現出了一個嫡母該有的樣子。
“這是我給你們兩個準備的禮物,你們拿去玩吧”,皇後将兩只木馬玩具放到兩個孩子手上,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一人一個,不許搶。”
“謝皇後!”衛長公主帶着石邑公主,一起朝她行禮道謝。
皇後又道:“你們兩個是大漢的公主,也是我的女兒,應該喚我母後才對。”
石邑公主心性不定,目光早就被手裏的玩具吸引了,全然無視皇後,倒是衛長公主年紀大些,猶豫的看向我,見我點頭,她方才喚了一句:“母後。”
皇後聽了喜上眉梢,一把抱過公主拿起案上的吃食逗她,還不忘把石邑公主也喚了過去。
如此母慈子孝的畫面,恰巧被膠東王劉寄瞧見,對劉徹道:“皇嫂仁厚,待兩位公主就像是嫡出的女兒一般,當真是慈母心腸,堪稱天下嫡母之表率,臣弟恭喜皇兄有此賢後。”
劉寄是先帝十二子,劉徹的弟弟,母親是劉徹的姨母,自從廣川惠王和清河哀王薨世後,對于僅有的兩個弟弟,膠東王劉寄和常山王劉舜,劉徹顯得格外親近。
衆人本在恣意吃喝,欣賞舞樂,經膠東王這麽一說,紛紛舉杯贊頌大漢皇後賢良淑德,懿範堪佳等等。劉徹只是笑着應下敬酒,對皇後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我下意識的去看劉徹,卻剛好撞上他投來的目光,趕忙避開,又去看孩子。
我想如果皇後能有個孩子,應該也會是一個慈愛的母親罷。可我并不相信,她對我的孩子真的會有慈母之心,哪怕這只是兩個女兒。而且我也永遠不會忘記,我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
或許是被收了玺绶,又禁足了半年,劉徹的冷漠讓皇後終于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後了,她不再如以前那般張揚跋扈,逐漸安分起來。除了對我一如既往外,她對其他人慈眉善目了許多,劉徹不待見她,她便少在劉徹面前出現,失了皇後的實權,她也不再幹預後宮事,本本分分的當着她有名無實的皇後。
她開始喜歡宮外的人和事,喜歡收羅一些宮外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若是得了什麽好玩東西,還會送一些給兩個公主。也經常會與宮外的人來往,多半都是陳家人,還有少許念着昔日窦太後情分的劉氏宗親和窦氏族人。
元光二年的冬至家宴上,窦太主以皇後的名義,給劉徹選送了四名如花似玉,能歌善舞的家人子,說是要為漢室開枝散葉,綿延國祚。劉徹聞言,斜睨了那四個美人一眼,大贊皇後賢德,金口一開,将那四人一同封了少使,全部納入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