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我最近容易嗜睡,今日這樣折騰一番,更是沾到被褥就睡着了,而且還睡的很沉,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只感覺到腳下好像有風灌進來,便用腳去勾被子,嘗試了幾次都沒有勾到,迷迷糊糊的醒了,睜了一只眼睛去看,一個大活人坐在我的床頭。
我頓時吓了一跳,兩眼一睜,朦朦胧胧的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他的臉,我有些驚訝,人也愣住了。
他看着我半天也不說話,大概是見我沒有反應,面色有些沉了,将揭開的被褥又翻了回來,“哼”了一聲,起身背着我站到一邊。
我這才反應過來,忙掀開被子起身行禮:“妾拜見陛下!”
“今日受了罰,我想着你晚上應該睡不着,沒想到你睡得跟豬一樣,就差打呼嚕了!”他也不叫我起身,依舊背對着我。
想想方才,我确實有些尴尬:“妾不知道陛下要來,所以……”
“你是不知道朕來,還是壓根就不想朕來呀?”他怒道。
“……”
見我不說話,他又轉過身來:“你說話呀?”
“妾無話可說!”我低着頭,并沒有去看他,預備迎接他的怒火。
“你混蛋!”他罵了我一句,繞開我,自己到床邊坐着了。
我換了個方向繼續跪着,任他罵着并不反駁,又不時擡頭去打量他,待他消氣。
許久,他都不再說話,一個坐着,一個跪着,相對無言。
我見他面色稍微緩和些,又默默上前去服侍他更衣,他并不配合,我有些無奈。
深秋夜裏,我從睡夢中醒來,只着一件中衣給他行禮,折騰了半天,身上的熱氣早就沒了,忍了半天的噴嚏,終于還是在他面上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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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上去躺着!”他依舊态度不好地跟我說話。
我并不想博取他的同情,沒有跟他耗着,自己鑽到被子裏,将自己裹了起來,又問道:“陛下不生我的氣了麽?”
他并不看我:“生氣,生氣我就應該把你發配到冷宮去,任你被人欺負,我才不管呢!”
我心下高興,也不管他現在是什麽态度,挪上前去将他抱住,靠在他的背上,靜靜地聽着他砰砰的心跳聲。
靜默良久,他又轉身去掀被子,挽起褲腿看到我的膝蓋後,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怎麽還有舊傷?皇後幹的?”
我搖頭笑道:“不小心摔得的。”
“只有傻子才能摔成這樣!”他并未繼續追究,又從懷裏掏出一盒膏藥來慢慢替我敷上。
我看着他這些動作,心下溫暖,趁他不注意,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不再看他。
“今日罰你,你可怪我?”他語氣緩和多了,敷好藥,又替我放下褲腿,把被子蓋上。
我拿出帕子,幫他擦手:“不怪你,本來就是我做錯了,壞了皇後的心意,應該罰的!”
“還好我過來了,像你這樣想問題,永遠想不明白!”
他嘆了口氣,将藥擱到一邊:“你今天是做錯了,但不是因為皇後,而是因為你太沉得住氣了。明明知道朕生氣,你到好,朕不理你,你就對朕不聞不問的,朕隔三差五的要看孩子,給了你那麽多臺階,你都不下,連句軟話都沒有,不罰一罰你,朕的面子往哪兒擱?”
我偷偷打量他氣鼓鼓的樣子,只覺得可愛的很,憋着笑意道:“未能體察聖意,是我的錯。”
他橫了我一眼:“朕還以為你受了委屈就會想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過來跟朕說句軟話,道個歉,再不濟,訴一下苦也好啊,可你居然跟沒事兒人一樣,我今天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我了?”
“那沒有!” 我賠了一個笑臉:“我是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沒敢去找你。”
“生氣了你不會哄嘛?把我涼着是幾個意思?”他又嗔道:“我看你是有了孩子,就不把我當回事了,我對你可有可無了是吧?”
我搖着他的手,撒起嬌來:“不是,我以為我惹你生氣,你喜歡皇後,不喜歡我了!”
“你就編吧!”他并不信我這套說辭,一把摟住我道:“我是生氣,現在更是氣上加氣,今日我就要好好罰你,讓你知道惹我生氣的下場。”
我見他欲要吻過來,立馬擋住:“不行!”
“你還不願意了?”我越擋他越來勁,直接上手去扒我的衣裳。
“不是!”我捉住他的手:“我可能……有了!”
“什麽有了?”他疑惑道,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又有了?多久了?”
“那個……有兩個多月沒來”,我用衣袖蒙住下半邊臉,得意地笑了起來。
驚訝過後,他笑了笑,只是捏了一下我的臉,并未有我想象中的高興。
我感覺他的态度有些不對,忙放下衣袖,湊了過去,說道:“你不高興?”
“怎會?”他将我抱了個滿懷,又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就是怕,想到你之前生令儀的處境我就怕,這才過去不到半年,我怕你身體受不住。”
我伏在他的肩上,安慰他道:“義妁說了那是頭胎,以後不會了。”
他點着我的鼻尖兒道:“那你以後可不許再這麽任性了,有了孩子也不告訴我,害的我還讓你跪了半個時辰。”
“沒有确診,我也不敢說”,我做出一副委屈樣:“在這裏,連請個太醫都得經過皇後,太麻煩了!”
劉徹吻了吻我的額頭,說道:“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帶你去上林苑!”
“好,我也想念那裏的梧桐和白楊。”
“你還想要什麽?都可以跟我說,我都滿足你。”
“想要什麽都可以麽?”
“是,就是想要星星月亮,我也想辦法摘來給你!”
我噗嗤一笑:“我要星星月亮做什麽?”
“那你想要什麽?”他又問。
“我想要的還沒開口陛下就已經給了,有陛下陪在身邊我就知足了,其他都不想要了!”
“好,那我就一直這樣陪着你。”
他抱着我,我軟軟的依偎在他的懷裏,輕撫着平坦的腹部,靜靜的享受着這份上天給予饋贈。彼此都不是初為父母的人,不似第一胎那般狂喜,但卻比第一胎更加小心翼翼,倍加珍視。
得知我身懷有孕,聽說椒房殿又是好大一番哭鬧,也難怪她,花重金求子而不得,而她最痛恨的我如今卻已經是第二胎了,她心裏怎能不憤慨。
她對劉徹的付出,我看在眼裏,但她又是如何對我的,衆人也看在眼裏。我同情她,卻也只是同情而已,敬人者人恒敬之,我不會再為了顧全她的顏面,而讓自己置于險境,任她淩辱,我亦不會在她悲哀的處境上再去落井下石,我有劉徹,有孩子,這便夠了,不會再去置喙她的任何事。
建元五年,十月歲首,過完新年,劉徹又帶着我回了上林苑。
二姐成婚以後,我便時常将去病接到上林苑,年近四歲的去病,性子愈發的野了,到了五祚宮以後,陪他玩的人也多了,一會要騎馬,一會兒要蹴鞠,一會兒又到處找人打架,一天到晚都在院子裏鬧着跳着,跑個不停。我怕他傷着,便讓內侍六兒貼跟着他,但沒過兩天六兒為被他折騰的叫苦不疊。
去病這般膽大跳脫的性子,讓我頭疼的很,但劉徹卻極是喜歡,常常帶到身邊,有空了就會親自教他蹴鞠,有時候去郊外騎馬射獵,也會把他帶上,慣得他沒大沒小,左一個“姨夫”右一個“姨夫”叫着,劉徹愈發喜歡。有時候看着他們兩個在一起玩,我心下明白,劉徹其實是很想要一個兒子。
我實在不忍心看着六兒被他折騰,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去病終于肯好好的坐下來寫幾個字了。我一邊看着孩子,一邊教他寫字,劉徹在一旁看奏章,宮人也都各忙各的去了,五祚宮也終于安靜了一會兒。
“姨母,我寫好了”,去病拿着筆喚我:“我可以和妹妹玩一會兒麽?”
我看了一眼竹簡上歪歪扭扭的“霍去病”三個字,雖然醜了點兒,但能寫成這樣也不錯了,這半天的功夫也算沒有白費,便點頭讓他去找妹妹,我又把竹簡遞給劉徹,讓他看。
“哇…哇…哇…”
劉徹還沒接過竹簡就聽得一陣哭聲,我忙跑過去看,去病竟拿着筆在令儀的臉上畫了一臉墨。
“妹妹愛哭,不好玩!”霍去病扔了筆,搶在劉徹抓他之前,跑到院子裏去了。
我苦笑不得,忙把孩子抱起來哄着,擦幹淨臉,略哄了一會兒,她就不哭了,我又忙抱着她去了院子。
劉徹和去病兩個正圍着一個花圃,一個跑一個追,僵持不下。
劉徹雙手叉腰道:“你個臭小子,敢欺負朕的女兒,看朕今天打不打你屁股!”
去病絲毫不在意,還有恃無恐的拍着屁股挑釁:“你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
“有種你別跑!”劉徹指着他道。
“我就要跑”,去病繼續挑釁。
二人又開始圍着花圃轉了起來。
我在一旁看着又好笑又無奈,手上的令儀看了更是樂的手舞足蹈起來,一旁的宮人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阿滿從殿外進來,為了不破壞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玩耍,還特意從廊下繞路過來,在我面前打開了手上的錦盒道:“椒房殿命人送過來了,說是馬上就冬至了,特地給各姐妹準備的。”
我瞅了一眼,是一盒胭脂水粉,又道:“大家都有?”
“都有”阿滿道:“還是張遠親自送過來的!”
“先放着吧!”我點了頭,又看劉徹抓着霍去病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去病也不覺得痛,還咯咯的笑個不停。
我說道:“他一瘋就沒邊兒了,你帶他進來吧。”
劉徹這才又抱着他到了殿內,問我道:“剛剛是誰給你送東西了?”
“是皇後,給其他人也準備了,說是冬至,給我們的一點心意!”我一邊說一邊逗着孩子。
劉徹伸手道:“拿過來我瞧瞧?”
我忙示意東兒去取給他,又道:“都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你又不懂。”
他拿了又是看又是嗅的倒騰了半天,又遞還給東兒: “還是你喜歡的蘇合香,她倒真有心了!。”
“妾瞧着皇後這陣子變化挺大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改了。”
“你懷着孩子,小心些總沒錯的,她不會盼着你好,她送來的東西你都別用!”
我點點頭,心下若有所思,看他跟去病玩兒,一會問他妹妹漂不漂亮,一會兒又問他為什麽欺負妹妹,一會兒又吓唬他再欺負妹妹怎樣怎樣,說了好長一通,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