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你個小沒良心的!”
他又一把将我拉回來:“有朕在,你怕什麽?”
“我去了名不正言不順不說,你和皇後這個結就再也解不開了,這回我去了,那下回呢?下下回呢?陛下還讓我去?”
“有何不可麽?她一回不去,兩回不去,那朕還要這皇後幹嘛?”
我白了他一眼:“說來說去,你就是繞不開‘廢後’二字。”
“要不是老太太攔着,朕早廢了!”他說着又去摸脖子上的傷。
“好了”,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陛下心裏可比我明白呢,皇後不可廢,壽宴還得皇後參加,陛下要是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這真就沒什麽能難得到陛下了!”
“朕可以不廢後,但壽宴朕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朕都說了,朕可不想再挨打了。”
我調侃道:“陛下若是把哄我的心思,放一半兒在皇後身上,還怕哄不好皇後麽?”
“你可真大方!”他突然推開我,起身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就這麽記吃不記打,皇後是怎麽對你,你忘了?你居然還将你的夫君,我,推給她,讓我用哄你的心思去哄她,你也瘋了吧?”
“要是平常我才舍不得呢,這不是特殊情況嘛,你要是不去,明兒個鬧到東宮那兒去,為難的還不是你!”我又湊上去圈住他的腰:“陛下既然娶了她,就不能再屈尊哄一下她麽?”
“朕不想屈尊,不想慣她那臭毛病,她要有你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這樣!”
“她要有我一半兒的心思,哪裏還有我什麽事呀?”我撅起了嘴道:“我哄也哄了,勸也勸了,陛下要聽不進去,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你這就算是哄了?”劉徹有些失望的道:“一點誠意都沒有。”
“又不是我做錯了”,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樣有誠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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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他趁機一把摟住我,低頭鎖住我的唇,邊吻邊道:“你以為你這麽做,別人會感激你麽?”
我被他吻的有些喘不過氣,借着換氣的空隙問道:“陛下答應了?”
“這就看你的誠意夠不夠了!”他溫柔一笑,又将我攔腰抱起。
……
次日劉徹放下身段,帶着禮物去椒房殿賠禮道歉。大概是皇後那邊也有人勸過,劉徹這一趟跑的也還算順利,皇後也終于同意陪他一道參加壽宴,是以那兩日,劉徹也自然就在椒房殿留宿了。
我不知道劉徹怎麽哄的她,也不知道這兩日他們是怎麽過的,我只知道,這兩日我并不好過,我着實沒有那麽大方,眼睜睜的把劉徹推往別處,可這又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我真的不明就裏的答應了劉徹,那這未央宮,必将再無寧日。
朝宴過後,便是今年的秋獵,天子請諸王到上林苑參加狩獵,邀百官同行。群臣擁戴,兄友弟恭,這本是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面,卻意外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引起了一個于我而言,算不得小的風浪。
事件的起因是韓嫣罔顧法紀,在大庭廣衆之下,乘天子副駕,行走在未央宮外的馳道上,而此時剛好碰見要去長樂宮谒見兩位太後的江都王,江都王誤以為車駕上乘坐的是天子,行大禮參拜以後,卻是韓嫣探出頭來,韓嫣不僅不停車請罪,還對江都王一番嘲笑。衆目睽睽之下,江都王哪裏受得了這番羞辱,直接鬧到太皇太後處。
江都王在太皇太後跟前哭鬧,請求太皇太後廢黜他的江都王位,讓他到天子跟前做一個侍從郎官,與韓嫣同列。江都王是先帝愛子,又素得太皇太後寵愛,太皇太後聞言大怒,幸好有皇太後出面調和,把此事承攬下來,将韓嫣暫扣于長樂宮再行處置。
皇太後的精明睿智令我佩服,劉徹身邊那群服侍的人并非泛泛之輩,如果沒有劉徹授意,韓嫣是斷不敢擅乘天子禦駕的,如果皇太後不出面,這事一旦鬧大,劉徹勢必會受牽連。
這日王太後召見衛長公主,我和公主一起前往長樂宮給太後請安,正巧碰見她在查韓嫣的罪過,見了我便叫人将搜查到的罪證呈與我看,一份書簡和一枚韓字金丸,還有一些瑣碎的金石玉器,我展開書簡去看,才知這是一份來自宮人伏罪的供述,承認與韓嫣私通一事,言辭懇切,句句都是被逼無奈。我合上書簡,再看那些玉器金丸,心下明白,韓嫣落到太後手裏,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王太後說道:“聽說你之前也查過韓嫣穢亂宮闱一事,你幫我看看這份供述是真還是假?”
想起之前對劉徹的承諾,我不好再舊事重提,颔首道:“妾無能,當時是被一個宮人蒙蔽,并不知事情原委,不敢妄言!”
“你既不知,那就讓他自己過來對質吧!”王太後的笑色淡去,又示意旁人去帶韓嫣上來。
我只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并不說話。瞧着韓嫣進殿,面上并無懼色,但态度還算恭敬,身上少了些狂妄之氣,看着也順眼多了。
行過禮後,王太後又讓人将伏罪書拿給韓嫣看,方才還一臉淡定的韓嫣,認真看完伏罪書,面色大變,立刻跪了下來:“臣冤枉啊!”
“冤枉?”王太後冷笑:“人證物證俱在,你來說說,怎麽個冤枉法?”
宮人将那些金石玉器放在韓嫣面前,韓嫣眼中的驚懼之色愈顯,沉默須臾,就聽得他道:“是蓉兒,是她先勾引臣,臣是被她诓騙,這才做了錯事,請皇太後恕罪!”
“還敢狡辯!”王太後拍案而起:“這認罪書上明明寫的很清楚,是你用權勢逼迫她在先,用名利引誘她在後,罪證确鑿,還敢推過于人,我豈能容你!”
“皇太後恕罪!”韓嫣連忙扣頭求饒:“都是臣醉酒一時糊塗,陛下早就懲罰過臣了,臣已經戒了酒,同蓉兒也斷了來往,絕不敢再入後宮一步,還請皇太後明鑒。”
“你以為你能蒙蔽皇帝就能蒙蔽的了哀家麽,皇帝能容得下你,哀家容不下”,皇太後喝道:“來人,賜鸩酒!”
我心下一震,沒想到她出手竟這麽狠,居然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
“皇太後饒命!”韓嫣連聲求饒:“求皇太後看在臣服侍陛下多年的份兒上,饒臣一命吧,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皇帝饒了你多少回?你若識趣又豈會有今日!”皇太後側身,不想在跟他多說,揮手示意宮人将其帶下去。
“皇太後饒命,皇太後饒命!”韓嫣哭着求饒,卻打動不了太後,被人強行拖着,驚懼之下,又看着我道:“衛子夫,你為何要害我?”
若是方才對他還有一絲憐憫,此刻也都消失殆盡,我徑自喝着茶水,也不想再看他。
“母後!”殿外傳來劉徹的聲音,随即便跑了進來,讓衆人住手,那韓嫣看見了救星,推開拉扯他的內侍,爬過來抓着劉徹的衣裳,哭着懇求道:“陛下,救我,救我。”反被劉徹一腳給踹倒在地。
我起身朝劉徹行禮,他顧不上看我,大步上前作揖道:“母親,韓嫣縱然最大惡極,可終究和兒臣從小一起長大,請母親看在兒臣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吧。”
“徹兒糊塗,韓嫣一再作惡,你一再縱容,如今都鬧道你祖母哪兒去了,若不嚴懲你如何向你祖母交代?”
“祖母那兒臣自會同她交代,也一定會給哥哥一個滿意的結果。”
“你如何交代?”皇太後步步緊逼:“韓嫣欺壓百姓在先,□□宮闱在後,如今還欺負到你親哥哥頭上,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死罪?你祖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你祖母知道了,你還要包庇他,你讓你祖母以後如何能信得過你,讓她如何放心把這個天下交給你?”
劉徹自知理虧,也被王太後堵的說不出話來。
“皇太後饒命,臣已經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韓嫣哀求。
王太後不理會他,又對劉徹道:“今日你不必再說了,你下不去手,這個禍根,我替你除了便是!”說罷,又示意衆人将韓嫣帶下去。
“陛下救命,陛下救命!”韓嫣想要爬過來,又被內侍鉗制住,見劉徹無動于衷,自知生還無望,也放棄了掙紮,任由內侍拖着,轉而又笑了起來,大喊了一聲:“陛下,是衛夫人害我!”
凄厲的笑聲響徹殿宇,令我心底毛骨悚然,下意識的去看劉徹,劉徹亦正看着我。
他朝我走過來,面上不帶任何表情,唯有目光裏隐約透漏着些寒意,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證物,又看了我許久,才開口問道:“是你麽?”
皇太後呵斥道:“她沒有做錯,你別胡來!”
她這話讓劉徹深吸了一口氣,也令我大驚失色,我不禁擡頭去看她,她亦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我又去看劉徹,我很想同他解釋,可解釋的話說不出口,我不知道皇太後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如果否認,那便是說皇太後說謊,劉徹未必肯信。且他因為我與皇後不和,又因為江都王一事令窦太後不滿,不能再因為我,讓他和王太後生了嫌隙。
得不到我的答案,劉徹面上愈發冷酷,最終大怒,拂袖離去。
看他漠然消失的背影,我忽然明白,這不過是太後設下的一石二鳥的局,既除了韓嫣,也讓我在劉徹面前失了寵信,我不怪劉徹,我只想知道,太後為何要這麽做。
“帝後不睦,雖不是你的錯,可也是因為皇帝過分偏寵于你,讓皇帝冷落你些時日,如此才能讓帝後和睦,後宮太平!”
這是皇太後給我的答案,她們只看到帝後因我而大吵,卻看不見我在當中所做的努力,把責任歸咎于我,以犧牲我來換取帝後和睦,我不能說她做錯了,因為這對他們來說确實是最好的方式。
我忽然想起那日劉徹跟我說的話,不管我怎麽做,別人都不會感激我,如今來看,他确實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