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安黎很快收回視線,逼迫自己扔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學習,接下來她與岑商沒有交集。
兩人的下一句話直到放學的時候,岑商說了句“再見”。
安黎裝作聽不見,快速收拾書本文具,取走鎖櫃裏的書包逃也似的離開。
岑商以為她沒聽見,在手機上給她發了個再見。
安黎仍舊沒回。
岑商下課卻不是跟着其他學生朝大門走。
她扮演的角色是有家人的,父親早年去世,原主岑商由母親一人撫養長大。
當岑商考入艾亞私立高中後,為了能更方便地照顧岑商,岑母選擇進入艾亞私立高中做清潔工。
此時的岑母還在忙碌,她要比學生晚一小時下班,岑商在不遠處的亭子裏做作業等她。
她打開作業,題目的字能看懂但讀不懂,盡管繼承原主記憶,但這不代表她有原主的能力,岑商果斷選擇拍照一一發給安黎。
[岑商]:你發給柳懷仁,讓他講給我聽。
收到信息的安黎眼皮一跳,因為覺得過于荒謬而忍不住回了一條信息。
[安黎]:你認真的?
身為艾亞私立高中的學生居然一題都不會做,這像話嗎。
[岑商]:我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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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黎準備不再回了,岑商又發來一條信息。
[岑商]:你不幫我轉告柳懷仁,那我自己去找柳懷仁,我會告訴他你故意不幫我轉告這件事(微笑emoji)。
帶上表情是因為岑商聽5573說帶上表情可以增加親和力促進溝通和諧,而屏幕另一邊的安黎看着語句最後的表情,只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安黎被她騷擾很煩,又怕她真去找柳懷遠的麻煩,最後惱着發送“你等一下”的消息。
這個時間等得有點久,岑母已經做完本職工作換好服裝準備下班,出來的她剛好看見路邊推車在等待的岑商。
岑母看到她很驚訝,原主岑商為了避嫌在學校有意繞着岑母走,放學也從來不等岑母,自己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回家。
為了省錢家中只有一輛自行車,唯一的自行車被岑商騎走,岑母只好一個人跑回家,好在家還不算太遠,步行二十分鐘就能趕到。
岑母看了看附近,确定岑商在等自己後,她幾步跑上前,問道:“小商,你是特意在等我的嗎?”
岑商點點頭,把自行車讓給她。
她不會騎自行車,理所當然地讓岑母騎。
岑母心中高興,自從進入艾亞私立高中後女兒再也沒理過她,真要說話了就是一頓吵架,總是埋怨為什麽要把她生下來。
她有意想跟女兒多聯絡聯絡感情,于是主動聊起學校的事。
“今天有個叫韓羽瀾的學生找到我,說是你的同學,她幫了媽媽忙,有學生亂丢東西,還是她給教訓的,媽媽覺得她是個好孩子。”
自行車已經推至校門外,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麽學生在,岑商主動坐在後車座,點點頭道:“我們确實是同學。”
岑母道:“既然是小商的朋友,就更應該好好招待,媽媽今晚想做點點心給你帶到學校做零食,媽媽打算多做幾份,你分給你的同學好不好。”
她又提醒道:“小商你抱着我,不然會跌下來的。”
岑商聞言抱上去,應道:“好。”
她的手冷得出奇,隔着衣物都能感覺到冰冷,這讓岑母很是心疼,又開口叫岑商把手插進她的口袋。
直播間的彈幕難得清淨下來,似乎都被這溫馨的一幕所感動。
微風徐徐拂過臉頰,吹開總是垂在臉前的幾縷發絲,露出一張姣好的五官,岑商是好看的就是不經看,越看越叫人心裏發涼,感到害怕。
彈幕沒什麽好看的了,她的目光就在街道兩旁掃動着,定格在一個賣烤紅薯的攤前,攤主正夾出一塊滾燙的烤紅薯放進盒中交給一旁做題的女生,女生容貌熟悉,如果還穿着艾亞私立高中昂貴的制服,那就更能對上岑商記憶裏的模樣。
岑商盯着那只在撕開烤紅薯皮的手,鼻尖翕動,咽了咽口水:“媽,你能給我點錢嗎?”
女鬼岑商沒有情感,只有對吃的欲望,因而對什麽稱謂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她自然而然地把一聲“媽”叫出,卻讓岑母紅了眼眶。
兩年多了,岑商沒有跟她開口說一句話,更別提會叫她一聲媽。
岑母是個感傷的人,她忍着淚意道:“小商一百塊夠嗎,要不要再來一點?”
岑母雖然身上沒多少積蓄,但是對自己的女兒有求必應,要多少給多少,知道女兒在富人區裏備受壓力,盡力在能力範圍內給女兒最好的。
岑商道:“夠了。”
她感受到岑母的情緒,問5573道:“數據和人有什麽區別?”
5573道:“數據是虛拟的,永遠不會擁有真正的情感。”
她聞到的味道都很香,一點不遜于人的味道,數據在這一點做得很成功。
5573似乎明白岑商的疑問,繼續道:“為了讓觀衆更好地有代入感,調動觀衆們強烈的情緒,這些情緒數據都是來自觀衆的。”
全息虛拟直播真人秀一開始面向大衆,打的是沉浸式體驗虛拟人生的名號,為了使冷冰冰的數據模拟出人類的情感,這些情感來源都是從現世人們的情感經歷獲取得來。
後來因為技術的不完善,有腦死亡的風險,索性直接演變為真人秀直播,與主播簽訂條約。
安黎最後還是把解題過程全部發給岑商,連簡單題都出了解析過程,生怕岑商還能找到借口麻煩柳懷仁。
直播間不會一直對外開放,像主播們的隐私會特意對觀衆隐藏。而這段直播也沒有播出去的必要,所以直播會在此階段暫停。
5573特意提醒岑商直播已經暫停。
岑商拿起答案就是一頓抄,解題過程看也未看,現在沒有人看她,她不用再顧忌真善美。
[岑商]:謝謝。
安黎解題思路被打斷,煩躁地給她開了免打擾,不知為何腦袋裏突然出現岑商問她為什麽給她開消息免打擾,人機一樣問了好幾遍的畫面,把安黎惡寒得放棄想法。
她手機又收到提示音,安黎正要質問岑商煩不煩,卻發現是一條好友申請。
“我是韓羽瀾。”
安黎臉色一白,顫抖着點了同意。
對方立刻發出一條新消息。
[韓羽瀾]:安黎你的微信可真難得,我聽說了哦,你找班主任要換位置的消息,岑商那個賤人是不是該給個教訓,安黎,明天記得要早點來學校,我等你。
安黎捂住臉,長久地陷于黑暗之中。
***
次日,岑商帶着岑母做的兩份食盒上學校去。
她來到教室,看見了被刻滿紅字的書桌,以及其他被劃得不成樣子的書籍,椅子上也有可疑的黏液。
同桌安黎幾乎是背對着她,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直播間彈幕重新活絡,主辦方似乎發現這是個值得發布的鏡頭,繼續正常直播。
班級裏的其他學生觀察她的神色,以韓羽瀾為首的笑得最愉快。
可惜岑商沒有給出任何表情,她轉身就朝韓羽瀾那走去,在所有人彈出不可思議的想法甚至捂住嘴巴的時候,她卻又叫人失望地從書包裏拿出一盒飯遞給韓羽瀾。
有着卡通封面的普通塑料盒飯,是韓羽瀾嗤之以鼻的存在。
岑商道:“謝謝你昨天幫我的媽媽,這是我媽媽特意讓我給你帶的。”
直播間的踩又在上升,基本是冷嘲熱諷岑商是個随意拿捏的包子,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她居然還送吃的給韓羽瀾。
韓羽瀾笑意不變,沒有去接岑商手中的東西,僅僅是輕蔑地掃了一眼,纏着一縷發絲,意味不明地道:“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要幫你的媽媽,岑商你的桌子怎麽回事,論壇上說的那些不會都是真的吧。”
她的笑容沒能維持太久,輕飄飄掃過去的視線落到岑商桌上辱罵的語句居然出現她的名字,落在岑商身上婊子賤人的字眼主語居然成了她,她當即漲紅臉大喝道:“誰幹的,是誰在上面寫的字。”
其他人被她突然的暴喝看得一懵,因為韓羽瀾此刻的情緒太過真實,一時看不出她是在演戲還是真在為岑商打抱不平。
就連直播間彈幕也有人在問韓羽瀾她到底想幹什麽。
韓羽瀾幾個跨步沖上前,這會看清桌面到字跡,上面根本沒有她的名字,是她自己眼花看錯。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能感覺到其他人看她的視線不一樣。
她只能找補地帶上虛僞的笑容,道:“這做得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對我們的同學。”
岑商走了過來,似乎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那我們應該先加個好友。”
朋友的前提至少得有個聯系方式,岑商點開手機,不小心點進相冊,電子産品她用得還是不熟練。
韓羽瀾卻因她誤觸的動作頓住,相冊有個視頻格外地引她注意。
韓羽瀾神情更差,看上岑商的目光是藏不住的驚異。
岑商怎麽會有那段視頻,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岑商已經成功打開到二維碼界面,給韓羽瀾掃。
岑商的家境不算非常貧窮,省吃儉用還是夠的,但是跟這群富人們比就顯得很難看,遞過去的手機款式落後,似乎多看一眼就污染眼睛,讓韓羽瀾生起想要毀壞的瘋狂念頭。
韓羽瀾強行忍住想要奪走手機摔碎的想法,告誡自己岑商肯定還有備份,現在跟她撕破臉要是讓她說出真相可就不好了。
她忌憚着另一端視頻,假意地附和道:“我們當然是好朋友。”
岑商添加好友完畢,沒有離開,而是向她的好朋友提出要求。
“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我的書被撕了,桌子也被塗了,你能幫我嗎?”
她的神情和語句都是淡淡的,韓羽瀾看着她的一雙黑瞳,被凍得發冷。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韓羽瀾非但沒有生氣,甚至隐忍地道:“我會借給你的,我怎麽會讓我的好朋友被老師指責,無法正常學習。”
她對着跟班使了個眼色,這下跟班也沒料到她會這樣做,但還是聽話地照做。
岑商有嶄新的桌椅和完整的書籍,重新入座,一旁的安黎滑稽地瞪眼看她。
彈幕紛紛發出不解,為什麽韓羽瀾會放過岑商,甚至反常地幫岑商解圍。
岑商注意到了彈幕的不解,一板一眼地似乎是低喃又似乎在回應:“朋友之間要互幫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