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首情歌
32首情歌
“你當年為什麽一定要和我分手?”
許鈞聞問完這個問題之後,房間陷入了一陣凝滞的沉默。
他的手掌仍然貼在時缈的眼皮上,因此他能夠非常直接地感受到時缈的情緒在這陣沉默當中不斷産生變化——
她的睫毛開始顫抖,掃在他的掌心處,帶起細細密密的癢。
“許鈞聞。”
時缈艱難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對不起啊。”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緊攥成拳,指甲在掌心印出一排月牙形的痕跡。
許鈞聞幾乎是被她給氣笑的。
“時缈,從始至終我想從你嘴裏聽到的都不是所謂的什麽‘對不起’,”許鈞聞松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就當是為了讓我放下一樁心事。”
許鈞聞将她的臉轉過來,強迫她面向自己:“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許鈞聞,”時缈睜開眼睛,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和他對視,這種感覺讓她恍如隔世,“你又不是不知道,異地戀,向來沒有什麽好結果的。更何況,我們還是異國戀,能堅持得下去才應該是人間奇跡,中途分手難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
“我被那些白人舞者明裏暗裏針對排擠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水土不服整夜整夜發燒嘔吐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被人開惡意玩笑被調戲冒犯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練舞受傷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你也不在我身邊。”
時缈鼻尖一酸,一雙杏眼蓄滿了淚,可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讓眼淚在這一刻落下來:“我知道你一定會為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就像剛剛問我‘為什麽要和你分手’時一樣。”
她凄然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敢告訴你,因為我知道,你在國內也未必比我輕松多少。你要完成你父親逼迫你選擇的金融專業的學業,要按照合約完成經紀公司給你安排的工作,白天要上課晚上要錄歌,有一陣子你連吃飯都在錄音棚裏吃。雖然你總是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但我都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
“所以我不敢打擾你,更不想讓你為了我的事情分心。”
時缈還是沒有選擇說出自己當年受傷的真相。
與其讓現在的許鈞聞感到內疚,還不如讓他永遠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不想繼續在每一個需要你陪伴的時刻卻不得不勸自己忍下來了。”
時缈嘆息一聲,終于還是沒能忍住,一顆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許鈞聞。”
“沒有那麽多複雜的原因或是隐情。”
“我只是累了。”
*
“今晚我們邀請了當地最大的一家特色烤全羊餐廳的老板和主廚親自來教大家做烤全羊,而各位親手完成的烤全羊也就是大家今天的晚餐,所以,請各位一定要跟着老師們認真學習哦~”
導演在畫面外,用麥克風念出了今天下午嘉賓們的任務。
白景川關切地看着時缈:“你還好吧?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回房間休息吧。”
白天的約會選人環節,八位素人嘉賓們分成兩組,進入綏夷古城游玩的同時,完成節目組布置的任務,不同任務對應着不同的積分,獲得積分更高的那一組,可以坐節目組提供的車子回到民宿,而積分較低的那一組只能騎自行車回程。
從綏夷古城到民宿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加上中間有很多并不平坦的小路,因此輸掉游戲的那一組幾乎每個人回到民宿後都是一副蔫耷耷的樣子。
而積分較低的這一組裏就有時缈和白景川——
由于前一天的情侶寫真任務中,白景川和羅藝亭獲得了決定游戲分組的特權,因此一大早節目組單獨将兩人叫到了一起,讓他們在其他嘉賓們下樓前先安排好今天的活動分組。
不出觀衆所料的,羅藝亭先将自己和白景川放在了同一組裏。
緊接着,白景川将時缈也放在了自己這一組。
羅藝亭的笑容僵了一秒,而後又笑着誇白景川:“景川你真的好貼心啊,出發來谷峪勒之前我稍微和時缈姐姐鬧了一點不愉快,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和她相處一下,一直在擔心她對我還有看法呢,這下好啦,我可以借此機會好好和時缈姐姐聊聊,争取解開她對我的心結了呢。”
「嗚嗚嗚嗚小藝真的好善良,那次直播明明就是節目組的安排,小藝也只是為了節目效果而已,明明不是她的錯,可她還是願意主動給別人臺階下哦,真是可愛又漂亮的小天使~」
「這麽可愛的小藝誰能不喜歡啊,我簡直憐愛了。」
「可憐的寶貝,這是讨好型人格吧?明明不是她的錯,她卻寧願受委屈也要為別人着想,心疼。」
「啊,不是吧,我覺得明明是白景川自己想選時缈的吧,怎麽被這女的一說變成白景川是為了她才選時缈的了?果然,能當大網紅的人可都不簡單啊……」
「我天,這羅姐是買水軍了嗎?當時明明是她和林問不依不饒逼着人家時缈展示才藝,人家只是不想表演而已怎麽在某些水軍的嘴裏就變成她受委屈了?要我看該被憐愛的應該是時缈才對,碰上這麽個妖魔鬼怪,真是晦氣。」
此時組裏還剩一個位置,羅藝亭看着剩下的幾個嘉賓的頭像牌,故作沉吟了一番:“雖然不知道節目組今天有沒有安排大家做任務,但我覺得,是不是兩個組都是兩男兩女的配置會更好一些呢?”
看着剩下的三個男嘉賓,羅藝亭率先pass了周璨:“前面我和時缈姐姐都跟小周弟弟接觸過了,我覺得這次還是選一個之前接觸得比較少的男嘉賓一起玩吧。”
對于羅藝亭這個決定,白景川沒有任何意見。
畢竟在節目組的八人小生态圈裏,周璨是唯一一個和他一樣都對時缈有好感的男生,白景川自然樂得見到羅藝亭将自己的“情敵”排除在外。
“唔,剩下兩個男嘉賓裏,時缈姐姐第一次盲選約會就是跟薛明浩吧?”
羅藝亭的指尖在薛明浩和林問兩個人的頭像上徘徊了幾秒:“那這次就選林問吧,之前出發來谷峪勒之前他不是也和時缈姐姐鬧了點小矛盾嘛,剛好可以趁着這次緩和一下。”
“景川,你有意見嗎?”羅藝亭笑吟吟地問。
白景川卻拿起另外一個頭像牌:“還是選薛明浩吧。”
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羅藝亭臉上,淡淡地笑笑:“據我觀察,時缈應該沒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覺得應該是你想多了。而且你不是和林問接觸得挺多了嗎,既然我們是上次任務的勝者組,你自然也應該趁這個機會給自己一個多和其他男嘉賓深入了解的契機。”
「Vocal!爽到了!直球哥牛批!」
「笑死,白哥直接一句“我覺得是你想多了”誰懂啊!」
「就是啊,我看人家時缈表現得挺正常的,一點都沒有她說得那麽記恨她和林問啊,羅姐真的太茶了,話裏話外傳遞一種“時缈小心眼”的暗示哦。」
「白景川,古希臘掌管鑒茶能力的神!」
因此這次約會的分組,時缈就被和白景川、羅藝亭、薛明浩三人分到了一組。
時缈對于這個分組也沒什麽意見,因為她确實沒有把上次直播間裏羅藝亭和林問為難她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尤其是那時候及時出現的許鈞聞更是強勢地為她解了圍。
聽見分組結果後,時缈第一時間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沙發上環着手臂靠在沙發背上的許鈞聞。
可他并沒有看她。
時缈想起早上下樓時,在走廊裏偶遇同樣剛剛起床準備下樓喝水的許鈞聞——
“早。”她主動小聲打了聲招呼。
時缈其實有些尴尬,昨晚說了那些話後,許鈞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到她以為許鈞聞打算就這樣和她對坐一整夜的時候,許鈞聞忽然起身。
“知道了。”他沒有回頭,徑直走到房間門口,将門打開,“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時缈就這樣被他“請”出來了。
而早晨兩人在走廊遇見時,時缈主動打了聲招呼,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許鈞聞只是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帶起一陣氣流,毫不留戀地擦過她的袖口。
時缈看着一整個早晨沒有給她任何眼神的許鈞聞,知道許鈞聞是在為昨晚她的那些話生氣,其實不僅僅是生她斷崖式分手的氣,更是因為她話裏說的那些自己不能及時出現、陪伴在她身邊而生六年前的自己的氣。
時缈在心底嘆了口氣,收回目光,一整天在游樂園都有些心不在焉。
異國戀,沒有安全感。
多好用的借口。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給出的那些說辭許鈞聞信了多少。
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想通了。
或許是因為心裏裝着事,時缈在游樂園玩游戲時發揮得也不算好。
因此他們這組毫無疑問地成為了積分更低的那一組。
一路從綏夷古城騎車回來,時缈不僅是疲憊,腰後也隐隐有些疼痛感。
白景川敏銳地察覺到她臉色不好,主動關心道:“我看你臉色不好,撐不住就上去休息,沒關系的。”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時缈扯了個笑。
不遠處許鈞聞聽見兩人的對話,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時缈的側臉。
又在時缈察覺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
或許是前一晚,許鈞聞自爆感情經歷為節目組吸引了太多的流量,讓節目組嘗到了甜頭。
今天的晚餐環節,節目組特地安排嘉賓們玩起了一個非常經典的聚會酒桌游戲——真心話大冒險。
桌子正中央擺着一個喝空的啤酒瓶,由桌上的人輪流轉動瓶子,瓶口指向誰,誰就要完成這一輪的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哈哈哈哈哈啊游戲好土,但我好愛!多來!愛看!」
「如果啤酒瓶轉到了許鈞聞,能不能問他……那個問題啊!」
「前面的姐妹我懂你!但我覺得許鈞聞寧願選大冒險都不會回答的……」
「雖然但是,我不是姐妹!我是大兄弟啊!」
祝意安伸手,輕輕擰動了一下啤酒瓶——
在所有人興奮又緊張的注視下,酒瓶緩緩停下。
瓶口不偏不倚的。
對準了許鈞聞。
桌上不知道是誰,發出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咳咳,那我就問了啊。”
祝意安坐直身體,看了一眼許鈞聞,又看了一眼節目組的攝影機:“這個問題還蠻犀利的,而且我想很多觀衆和網友們都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但我又擔心問了之後我們許老師會生氣哎。”
程子歸擺擺手,撺掇祝意安:“怎麽會呢,我們鈞聞可是個很大氣的人哦,不會因為一場游戲就生氣的,況且這個‘真心話’也是他自己選的嘛,對不對啊鈞聞?”
許鈞聞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願賭服輸。”
祝意安舉起一個空啤酒瓶,拿出了做訪談的架勢,目光灼灼地盯着許鈞聞:“自從上次許老師在節目上自爆有過‘前女友’的事情之後,現在網上都說,許老師不寫情歌是因為前女友的緣故?”
所有直播鏡頭都對準了許鈞聞。
彈幕裏被一排排「祝老師好樣的」「祝意安簡直是我嘴替」 「娛樂圈十大未解之謎榜首今天終于等到答案了嘛」給淹沒。
包括現場的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許鈞聞身上。
明明被提問的不是自己,可大家都覺得自己現在無比緊張——
“完了,我怎麽覺得我要見證華語樂壇的歷史了。”溫璐挽住時缈的胳膊,小聲道,“許鈞聞紅了的這些年裏,很多人都問過他這個問題。”
時缈忍不住問:“那之前他都怎麽說?”
“無非就是‘倒也沒有說不寫吧,只是還沒遇上合适的時機’之類的咯,總之一聽大家就知道他是敷衍。但奈何人家咖位大嘛,即使知道人家只是在糊弄,也沒人敢說什麽。”
時缈幾乎能想到許鈞聞說那些話時的神态。
目光鋒利、神色桀骜、野性難馴。
可她和那些歌迷網友們,恰恰喜歡的就是他這股如野風般自由的勁兒。
在現場嘉賓以及直播間數萬名網友們的注視下,許鈞聞随意地轉了轉自己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他的眼皮微微垂着,像是除了這沒戒指之外這個世界一切事情都不會被他在乎的樣子。
“也差不多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許鈞聞還是會像之前那樣敷衍過去的時候,當事人忽然發話了。
以至于連專業主持人祝意安都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許鈞聞并不意外其他人的反應,也懶得再次重複自己剛才的答案。
可緊接着所有人都聽見他繼續說道:
“以前和‘她’說好,我的所有情歌的第一聽衆都是她,後來分手之後再也沒有聯系過。她不聽,那些歌自然也就壓箱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