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情歌
7首情歌
「怎麽覺得許哥一來,反而氣氛變得更尴尬了。」
「确實,原本我看時缈和薛明浩兩個人還挺和諧的,聊得也挺愉快,結果許哥以來,大家連話都不說了hhhhh」
「許鈞聞:讓我來助這兩位有緣人一臂之力!薛明浩:哥,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連隔着屏幕的觀衆都能察覺出他們三人尴尬的氣氛,更不用說身處尴尬旋渦中心的時缈本人了。
時缈的左手邊坐着薛明浩,而許鈞聞進門口徑直選在了她右側。
兩個男人恰好對她形成了一個“夾擊之勢”。
“怎麽不坐?”
當着直播間觀衆的面,許鈞聞側頭看向躊躇在原地的時缈,甚至看上去頗為體貼地擺擺手:“不用緊張,當我不存在,你們好好玩兒就行。”
「怎麽回事?我怎麽品出了一股“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綠茶味兒hhhh」
「拜托,哥,你這麽一說人家素人小姐姐只會更緊張的吧!」
時缈擡眼和自己的PD對視一眼。
PD小姐姐連連點頭,還朝她示意讓她盡快落座繼續下面的錄制。
時缈無奈地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換上一個恰到好處的得體微笑,走到兩個男人中間的空位上坐下:“好啊,歡迎。”
*
雖然許鈞聞嘴上說着當他不存在,但他本人自帶的極強存在感實在讓人很難忽視他。
“這裏,其實可以先用單色畫出它的大概形狀,然後再一層一層往上面鋪色,暗處可以鋪薄一些……”[1]
見時缈咬着下唇對着畫板犯難,薛明浩主動向她這邊傾斜了身子,伸手指着例畫的明暗色塊給她講解。
但話還沒說完,坐在時缈另一側的許鈞聞忽然開口:
“你們誰有藍色顏料?借我用用?”
見兩人同時回頭看他,又微聳了下肩:“哦哦,抱歉,你們繼續。”
……雖然時缈完全沒從他臉上看出抱歉的意味來就是了。
好好的雙人約會硬生生變成了三人朋友局,直播間裏為了看甜甜戀愛暧昧互動的觀衆紛紛跑路去了其他組的直播間裏,留下的幾乎都是許鈞聞的粉絲。
哦,還有黑粉。
粉黑之間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彈幕裏你來我往地對噴刷屏,倒是誤打誤撞地将直播間的熱度維持在了節目五個直播間的前列。
見熱度沒受太大的影響,節目組也沒有對這一組的約會進程進行任何幹預。
于是新進直播間的觀衆們就會看見這樣詭異的一幕——
三個嘉賓沉默地并排坐着,一言不發,專心地在面前的畫板上寫寫畫畫,和諧安靜得仿佛令人以為自己是誤入了一個學習陪伴白噪聲的直播現場。
「家人們,這是戀綜沒錯吧?」
「不,這是不會寫情歌的歌手許鈞聞采風實錄vlog。」
「咱們就是說,能錄綜藝的人果然心理素質都不錯,我都快摳出一座芭比夢幻城堡了,這幾位居然面不改色巋然不動。」
「咱們許哥錄制綜藝的宗旨: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觀)人(衆)哈哈哈哈哈哈」
相比彈幕的一片熱鬧,時缈只覺得這個工作室現在安靜得可怕。
左右兩邊不斷傳來畫筆塗抹顏料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油畫顏料散發出的松節油味萦繞在時缈的鼻尖,可她卻始終能在這股屬于顏料的木質氣味中聞到來自右邊的橙花混合着淡淡薄荷氣的味道。
時缈心不在焉地畫着畫。
注意力卻總是忍不住飄向右邊。
餘光中看見許鈞聞換了一支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炭筆,被削得又長又尖的筆尖飛快地在畫紙上移動。
不用仔細去看,她都能想起許鈞聞修長的手指握着畫筆微微使力時,手背上筋絡和血管凸起的紋路。
曾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遇上兩人都沒什麽事的空閑午後,時缈也會給一時興起的許鈞聞做素描模特。
雖然那些畫像大部分都是半成品——因為兩個人總會在畫到一半莫名其妙地親到一起去。
那時候許鈞聞的身上也總會萦繞着淡淡地橙花和薄荷的香氣,又會随着時間逐漸演變成檀木的味道,其中夾雜着她慣用的玫瑰沐浴露和床頭百合的氣息。
交織成一個悠閑又隐秘的愛情故事。
都說時間是最無情的劊子手,能将人雕刻成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模樣。
可許鈞聞對香氣的偏好似乎至今都未曾變過。
倒顯出一副與他本人形象看上去大相徑庭的、容易令人誤會的長情。
直播鏡頭在發現許鈞聞換了畫筆和畫紙,想要湊近拍攝出許鈞聞到底在畫什麽,卻被他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地制止:
“随便畫着玩,就別污染觀衆朋友們的眼睛了。”
說完,他又忽然低笑了聲:
“看咱們這個節目還要過san check,觀衆就該向節目組索賠了。”
“怎麽會呢許老師。”
薛明浩看向許鈞聞剛才的那副油畫,發自內心地感慨:“沒想到許老師不僅會寫歌,連畫畫都畫得這麽好。”
“一般吧,以前學過點皮毛。”許鈞聞擺擺手,不甚在意。
既沒有一般人在鏡頭前被誇獎時刻意表現出的謙遜,也沒有因為一丁點兒需要被及時隐藏的自得。
時缈知道,他一直都是天之驕子,即使在一意孤行非要走上音樂這條路的前幾年裏明珠蒙塵,也終将站在最璀璨的那個舞臺上收到音樂信徒的無上敬仰。
「所以,哥你另一幅畫裏究竟畫了啥不能給我們看的嗎?」
「應該是随便畫的吧,沒看都沒用顏料麽。」
「原來我男神還會畫畫!好的,更愛了~」
彈幕裏借着這個節目更加了解自己偶像的粉絲們紛紛吹起了彩虹屁,而畫面裏的許鈞聞只是潦草塗抹了最後幾筆,随意将白紙取下來,折成幾折塞進了外套內襯口袋裏。
*
“所以,許老師是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時缈看着自顧自拉開駕駛座的許鈞聞,不由地問出聲。
“當然,都說了要觀察整場約會。”許鈞聞點點頭。
“都說了,不必在意我的存在。”
怎麽可能。
一個大明星,給素人開車?換誰誰能當他不存在啊?
時缈忍不住懷疑。
她出國這幾年裏,許鈞聞是不是不小心被門夾到了腦袋,從而留下了什麽後遺症啊?
“按照你原本的安排來,”許鈞聞搖下車窗對薛明浩道,堵住了薛明浩試圖将他換出駕駛位的話,“我沒什麽忌口,吃什麽都行。”
時缈不知道這是自己今天第多少次深呼吸了。
節目組安排的車是一輛非常常規的suv車型。
算上司機,滿載情況下是能夠坐下五個人的。
現在,許鈞聞先一步坐進了駕駛位,時缈和薛明浩兩人站在車外,對視一眼。
她看向也正在猶豫自己應該坐在哪裏的薛明浩笑笑,主動拉開後座的門:“既然許老師都這麽說了,咱們就出發吧。”
她是絕對不可能坐副駕駛的。
但若是他們兩個素人嘉賓都坐後座,又确實不大禮貌。
時缈先一步坐進後排,略帶抱歉地看着薛明浩系上了副駕駛的安全帶。
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薛同學,抱歉了。
*
盡管不知道薛明浩的職業和生活經歷,但通過他今天的約會安排,看得出他是一個非常浪漫且具有藝術氣息的人。
晚餐的地點是江城一家十分有名的米其林三星法餐廳,其最出名的不僅是它的菜品,更是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時缈稍一偏頭,就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直接欣賞到大半個江城的美景。
一道綿延的江水将這座很好地融合了古典與現代氣息的城市從中間一分為二,河岸兩側的綠林隔水相望,觀光船緩緩駛過,劈開江水的薄浪,留下一片漸漸擴散開的漣漪。
“好美。”
時缈忍不住感嘆。
“你是北方人嗎?”薛明浩歪了下頭。
時缈豎起一根手指:“暫時保密哦。”
按照節目組的安排,嘉賓們要等到今晚約會結束,所有人都回到別墅之後才能公布職業、年齡以及其他的個人信息。
“許老師看看菜單?”
桌上只有一份菜單,薛明浩主動将它先遞到了許鈞聞的面前。
許鈞聞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風景:“我就是個蹭飯的,你們先點,不用刻意管我。”
于是薛明浩将菜單遞給時缈。
“多菲內奶油焗土豆,黑松露野菌濃湯,招牌羅西尼牛肉。甜點我就要一份蘋果派吧。”[2]
時缈将菜單遞還給薛明浩。
薛明浩很快也點好自己那份餐,再次望向許鈞聞。
“懶得看菜單了,”許鈞聞擺擺手,随手指了下時缈,“照着她的這份給我上份一樣的就行。”
“不要蛋糕嗎?”
時缈下意識地看向許鈞聞。
她記得許鈞聞以前來這種西餐廳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點一份蛋糕的。
誰能想到,外表看起來放蕩不羁一酷哥的許鈞聞實際上是個格外喜歡吃甜食的人呢?
緊接着下一秒,她就發現了自己這句話問得有些過于自然了。
“擔心晚餐不合許老師的胃口,來的路上專門去網上搜了一下許老師的口味,看有粉絲說,許老師似乎蠻喜歡吃甜食。”
時缈飛快地想到了個借口,圓上剛才那句話。
“我看菜單上,這家店的黑松露戚風蛋糕似乎是熱門推薦。”
許鈞聞好整以暇地看着時缈:
“是嗎?那還真是太客氣了。”
“不過你搜到的情報不是特別準确。”
許鈞聞的眸子涼了下去,揮手示意服務員下去:
“我是挺喜歡吃甜食的,但是,蛋糕類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