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不想在你家摔成骨折
第15章 我不想在你家摔成骨折
門外的人逆着光,從千島言的角度只能看清對方如水鬼上岸一般的詭異狼狽姿态。
對方慢吞吞的挪進房子裏後不忘把門合攏,在緊随閃電後的震天雷聲中,他看見那團黑黝黝的形狀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個冷顫。
“哈啾!哈啾!”
雷聲平息後,幾聲要感染風寒的前調預兆在寂靜中響起。
千島言微微挑眉,撐在欄杆上看了半天,終于舍得打開了燈。
整棟房子亮度驟然拔高,不僅将自己的眼睛晃花了,也讓那位二次拜訪的深夜來客發出了一聲感到不适的模糊單音。
等眼睛适應了光線之後,千島言上半身趴在欄杆上居高臨下俯視着站在門口的青年。
費奧多爾此刻的模樣簡直可以用狼狽慘烈來形容,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原本毛茸茸保暖的帽子和鬥篷在吸滿水分後直接變成了笨重沙袋,頭上頂着兩三片枯葉,鬥篷下角的邊緣也沾滿了一路上走來的黑色污垢。
“你又來我家幹嘛呢”千島言單手撐着腮幫子,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體上,伴随着動作露出精致白皙的鎖骨。
費奧多爾摘下自己的帽子,拍去上面的樹葉,他語氣聽不出情緒,“我藏身的據點被人發現了。”
“深表同情。”
千島言直起身體,打了一個困倦的哈欠,他揉了揉眼睛,餘光不經意掃過對方腳下那塊地毯上,僅一秒,就難以移開視線。
“費佳,雖然我對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能放過我家那塊淺色調的地毯嗎”
那塊地毯已經完全被費奧多爾身上滴下來的水漬浸染透了,甚至對方一路走過來時沾染上的污垢也擦在了地毯上,淺色的地毯十分顯髒,此刻更是慘不忍睹。
“唔……”費奧多爾低下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地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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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下腰默默脫了靴子放在牆角,把吸滿水分變得十分厚重的鬥篷和帽子折好放在稍微幹淨一點的地方。
裏面單薄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透過白色襯衣他皮膚下青色血管和瘦削的身體清晰可見。
千島言注視着對方顯得有些拘束的舉止,微微嘆息一聲,從卧室裏拿了塊浴巾出來。
擡手将浴巾攏在對方肩膀上,語氣聽起來頗為嫌棄,“先洗個澡吧,你都濕透了。”
費奧多爾身上有一股屬于雨天特有的泥土腥氣,甚至蓋過了對方身上一直攜帶着的冷冽雪松香。
費奧多爾對千島言的提議沒有異議,他點了點頭。
千島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的體型,“我的衣服你應該能穿。”
擡手指了一個方向,“浴室在那邊。”
費奧多爾應了一聲,但是卻站着沒動,靜靜盯着千島言,後者不明所以,“是傷到了哪裏”
對方聞言,表情肉眼可見的微妙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光滑瓷磚地面上的水漬,“我不想好不容易毫發無損的逃脫了異能特務科追捕,卻在你家摔成骨折。”
他在“毫發無損”四個字上加重了音。
千島言跟着費奧多爾視線看去,地面上淅淅瀝瀝的水珠在燈光下折射出光點,讓他意外的是費奧多爾居然沒有穿襪子,對方光着腳踩在地毯上。
“異能特務科找上門時,你難道已經準備睡覺了嗎”
“差不多”費奧多爾歪了歪頭,稍長的黑發貼在臉頰邊往下滴着水珠從襯衣的領口處滑進衣服裏。
“你終于也開始注重睡眠了。”千島言語氣十分欣慰,在一旁的鞋櫃裏翻找備用拖鞋。
在一片沉默中,費奧多爾的嗓音響起,聽不出情緒,語氣淡淡,像是在訴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樣。
“……我一直都不喜歡穿襪子。”
千島言應了一聲,很快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次我會記得的。”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在場的兩個人都明白他依然會忘記,千島言的記憶力一向很糟糕。
費奧多爾視線落在半蹲背對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對方的金色長發散落至腰間,伴随着動作在半空中輕揚。
紫紅色的眼眸裏神色不明,嗓音有些沙啞,似乎由于受寒開始不适,“我有些在意,為什麽異能特務科會知道我據點的位置。”
話音落下,千島言動作微頓,他回過頭,費奧多爾的影子籠罩在自己身上,擡起頭向上望去,對方依舊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讓人捉摸不清他真實的情緒想法。
神色自若的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對方身前,撐着膝蓋起身,“嘛……誰知道呢”
面對千島言看似敷衍的态度,費奧多爾也并未生氣,他穿上拖鞋攏緊對方披在自己身上的浴巾,朝浴室走去。
耳邊逐漸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千島言打了一個困倦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的确是讓坂口安吾用「堕落論」摸了一下費奧多爾交給自己的唐刀,依照後者警惕的個性按理來說不會露出任何線索,那麽只有一種可能。
費奧多爾是故意的。
由此推斷的話,異能特務科肯定是撲了一個空,那一處據點裏的東西已經被費奧多爾消除的幹幹淨淨了,搞不好他們連對方的人都沒看見。
根據自己之前問的問題,費奧多爾回答是模棱兩可的“差不多”,極有可能異能特務科到現在才破開那一處據點的門。
擡起眼眸望了一眼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不由得唏噓,社畜真難。
千島言視線從費奧多爾擺放在牆角十分整齊折起來的帽子和鬥篷上掃過,有些詫異于對方如此輕易的就把本體拿下來了。
在當初離開西伯利亞時,他記得他為了讓對方換下身上那套反季節的衣服花了許多心思,但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現在果然是嫌重了吧!
沒有過多去在意,千島言一邊打着困倦的哈欠一邊擡腳朝樓上卧室走去。
卧室理應是沒有開燈的,但此刻卻亮起了暖色調的朦胧燈光。
千島言感覺有點大事不妙,他連忙走進去一看。
硬了,拳頭硬了。
只見本該在浴室裏洗澡的費奧多爾,已經動作迅速的洗完澡占領了他的床。
甚至!被子都被卷走了,卷的嚴嚴實實,一點都沒給千島言剩。
千島言為了方便,以防出現洗澡時忘記帶衣服的情況,所以會備些幹淨衣物在浴室的防潮儲物箱裏,這也是為什麽他沒給費奧多爾拿衣服的原因。
不過現在看來對方肯定已經發現了,并且毫不客氣的霸占了他卧室。
“費佳。”千島言冷靜下來,輕聲喊了一句對方名字,“我現在把你丢出去還來得及嗎”
費奧多爾擡起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的青年,接着朝裏面挪了挪,斷斷續續的低咳聲裏,滿臉寫着病弱。
“我記得這房子裏應該不止一個卧室。”千島言繼續說道。
“其他卧室裏有積灰,床上也沒有被子。”費奧多爾嗓音很輕,其中夾雜着壓抑不住的低咳。
暗示着千島言他如此病弱的一個人是沒辦法在晚上去整理好一間卧室居住的。
“我感覺我跟你躺一塊明天肯定要感冒。”千島言重點歪在了另一個地方,“你看上去已經有點感冒預兆了。”
費奧多爾聞言,咳嗽聲更加頻繁。
沒等他說些什麽,千島言下一句話讓他頓時咳不出來了。
“所以你得睡沙發。”
“……”費奧多爾眼眸裏明确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你居然讓一個即将感冒發燒的病弱患者睡沙發’
千島言說着走近,假裝沒有聽見對方指責的心聲,嚴肅的表情看上去仿佛真的要把床上的費奧多爾連人帶被子一起丢在樓下沙發上。
“千島……”費奧多爾嗓音很輕,輕的仿佛一觸即碎,“是你把我那一處據點透露給了異能特務科。”
他用的甚至不是疑問句。
千島言腳步微頓,這一點确實是他理虧,即使知道費奧多爾是故意的但卻沒有任何理由和證據去證明這一點,換種思維,這一件事情完全可以當做對方的試探來看。
而試探的結果也清晰明了,是他把費奧多爾據點透露給的異能特務科,同樣也是他害得對方不得不在大雨中奔波。
“所以我不是把我家鑰匙告訴你位置——當做邀請了嘛~”千島言拖拽着尾音,聽起來像是理虧想要蒙混過關。
費奧多爾表情依舊無動于衷,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裏什麽情緒都看不出來。
“好吧好吧……”千島言退讓一步,他嘆了口氣,那一句到嘴邊的抱歉在注意到某一件事情時重新吞回肚子裏。
“你試探我”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最終只化為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說出口。
“畢竟……千島你也不相信我了。”費奧多爾雙眼微阖,語氣淡淡。
千島言差一點就要被這個狡猾的男人騙過去了,費奧多爾試探的時間比自己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很信任他的時間要早很多。
費奧多爾的舉動只會讓千島言認為他早已不信任自己,不過……
這也在情理之中,沒有任何人是經歷了七年不會變化的。
“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千島言從壁櫥裏拿出了一套備用被褥,“正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才會讓圓眼鏡用異能摸了你交給我的唐刀,以你的實力絕對是安然無恙的逃脫——對吧”
回過頭看向在床上卷成一團的費奧多爾,“那個怪人不在橫濱吧果戈裏肯定也沒辦法在你身邊,否則你也不會在發覺自己即将生病的時候跑來我這裏。”
說到這裏,千島言故作傷心,“難道我對于你就是一個免費的保镖保姆嗎”
話音未落,費奧多爾從被子裏探出頭,幽幽盯着站在門口手捧被褥的青年,正當後者以為他會說些什麽來安慰自己的時候。
只聽一句十分冷漠的發言,“走的時候請幫我關下燈。”
“……”
想揍人。
這個想法迅速占據了腦海,千島言皮笑肉不笑,“呵呵。”
不悅的情緒在目光接觸到對方眼框下一片烏青時緩緩消散。
轉而輕輕嘆息一聲,有些無奈,“記得把頭發吹幹再睡。”
“嗯。”
費奧多爾嘴上這樣回複,但卻沒有任何想要起身離開被窩的想法。
見狀千島言意識到了什麽,表示理解,“不吹也沒事,反正即使吹幹了你也要感冒。”
“晚安費佳。”
在對方愕然的視線裏,千島言一手夾着被褥,幹脆利落幫他熄滅了房間的燈。
作者有話說:
因為千島說過如果費佳再在半夜找他,他不會再開門,所以費佳只能自己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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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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