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烏野,4號,自由人
第38章 38章 烏野,4號,自由人
38章——烏野, 4號,自由人
日本全國高校綜合體育大會, InterHigh,簡稱IH,預選賽的分組抽簽結果公布了。
同時收到的,還有西村紗奈的退部申請書。
揭曉答案的時刻,望月加代在白板上貼出了賽程圖,她的面前,副隊長雪菜蘿絲帶領衆人雙膝着地, 跪倒一大片。
抱着紙箱,姍姍來遲的道宮結詫異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祈禱。”月見裏紗希雙手合十。
九裏繪虔誠地閉目:“祈禱大家不要沾我的死亡運氣,讓我們體驗到開局就打決賽。”
……完了, 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茬。
衆人雙手再次合十, 重重拍打出聲:“祈禱不要用到小繪/九裏的運氣。”
“能進決賽的隊伍也不用參與最開始的預選賽吧。”道宮結沉穩地開口。
“是這樣嗎?!!”
“不然呢…你們每天連賽事規則都不了嗎?”
井理世誠坦率地說:“忘記了,每天太累。”
“跑十公裏也會累嗎?這才剛開始啊!”恕有栖川由梨無法理解。
作為女排部排在前二的超級體能廢, 井理世誠和佐佐木憐耶幾乎是被全員監督着, 在每天的斯巴達式訓練後追加慢速長跑的“休息”環節。
“我讨厭體能訓練!永遠讨厭!!”佐佐木憐耶連連慘叫。
這時, 側門傳來斷斷續續的敲擊,有栖川一個箭步沖過去, 拉開門:“是誰?!”
“…奇怪,人呢?”
透過窗外, 瞥見一閃而過的影子, 九裏繪的動态視力和直覺捕捉到了來人的身份。
“山口同學?”
喊對了名字, 山口忠再也無法逃避,踏入館內,拘束地站在門口。
他說:“我想找一下佐佐木憐耶前輩…前輩是這個姓氏吧。”
聞言,佐佐木憐耶立刻仰起脖子, 傲慢地挺起胸膛:“找我做什麽?”
“我想…請教一下發球。”山口忠鼓起勇氣說,“我想要向您請教提高跳飄球準确率的技巧!!”
佐佐木一秒都不帶猶豫:“不要,我拒絕。”
“那…實在抱歉,打擾到您了。”山口忠自嘲般地笑了笑。
也是啊,他這麽突兀的請求肯定會惹人不快。
況且佐佐木前輩看起來似乎不太好說話……
“抱歉什麽抱歉?沒有抱歉!”佐佐木憐耶怒吼,“可惡,混蛋,汝等毫無眼見力的男人!”
“诶?”山口忠怔在原地。
“想要問我要技巧,就必須要用強硬的、絕不服輸的氣勢來!懦弱無能者給我滾蛋!”佐佐木憐耶大聲斥責。
“你應該飽含激情地對我說——請教導我吧,拼上我所擁有的一切,即便賭上我這條卑劣的生命!!”
“…是、是那種風格啊。”中尾葵尴尬地對戳起手指。
有栖川由梨細細品味:“原來佐佐木前輩是單純的中二病。”
九裏繪橫插一腳:“中二病是什麽?我覺得這樣的講話方式很酷,想學習一下。”
“不行!”海野輝英及時打斷,随後平心靜氣道,“沒事的…不要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學,小繪你練排球去吧。”
“好吧。”
過了沒多久,不遠處的側門口,山口忠終于克服了掙紮不已的羞恥心,情感充沛地念出了佐佐木憐耶讓他複述的話。
佐佐木憐耶滿意地點點頭:“勉強可以了,你要去哪練?先說好了,要是膽敢中途退縮,我會給你取超——級——難聽的綽號!見一次喊一次!”
山口忠吓得立正:“是!”
“先等下,憐耶。”道宮結阻攔,“把自己的球服領了再走。”
“!!!”
此話一出,霎時間,好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地板上的紙箱,尤其是高中時代第一次将要拿到背號的一年級三人。
道宮結蹲下身,用蠻力撕開膠布:“那麽,我報到對應的號碼和名字就上來領……”
*
自由練習時間,烏野男排部的二年級在場館外面進行長跑。
他們在終點的位置減慢速度直至停下,作為精氣神仿佛永遠都用不完的熱血派,西谷夕罕見地一言不發。
其餘幾個習慣了他平時風格的隊友們感到渾身不自在。
西谷夕安靜地站在原地,雙眼凝視着面前一堵什麽都沒有的白牆,臉上浮現出幾分猶豫。
随着時間的推移,深入的思緒令他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似乎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深吸一口氣,他的手緊握成拳,指節微微發白,突然道:“好,就這麽做!”
又快速嘀咕了幾句,抓起外套朝體育館跑去。
“西谷他剛才說了什麽?”緣下力問離得最近的木下。
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木下久志當場公布了答案:“他說——(超大聲)他找到追求女生的辦法了!!”
“诶——那不錯诶,所以他的計劃呢?難不成和以前一模一樣?”成田一仁笑道。
緣下力思索:“保持原樣的話,絕對會被嫌棄…咳咳,慢着,他要追求的是一年級的九裏學妹嗎?”
成田一仁:“好像從來都沒有過第二個選項。”
“……”緣下力意識到關鍵所在,“也許…還真的不會被嫌棄。”
“突然感覺話題的氛圍都變了。”木下久志默默發言。
緣下力擡頭眺望天空,回憶過往:“話說九裏學妹第一次用參觀的借口跑來觀摩,就是西谷他幫的忙吧。”
“提前記下了男子排球部的名單和對應的長相,自稱是私下打聽過很多前輩們,第二次偶遇的時候,卻唯獨沒認出身為王牌的旭學長……”
情景重現,當時極度臉盲症患者+把短時記憶忘得一幹二淨的九裏繪跳起來猛拍東峰旭的肩膀:“你誰啊?在排球部附近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那個一句話就差點讓旭學長碎掉的九裏學妹。”
成田一仁驚嘆:“怎麽前綴還越說越長了?”
緣下力繼續解釋:“因為複盤下來,确實有些漏洞百出。比如學妹她一上來就精準地叫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姓氏,有些用力過猛……”
“不過無論怎麽樣,九裏學妹就是個很天然很純粹的直覺系女生,喜歡排球,性格上居然能受得了西谷。”
“而且,她有親口承認吧——”緣下力指向天空,慢慢劃圈。
【九裏繪:我想多看看有趣又帥氣的東西,排球就挺适合,然後我就來了。】
【日向翔陽:肯定是排球啊!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九裏繪:嗯,可是在我心目中……】
【全場最帥氣、我最喜歡的就是自由人了!!】
回憶暫停,緣下力及時握拳收住,笑笑:“綜上所述,西谷他可能有戲哦。”
菅原孝支很是認可地點了點頭:“也是,總覺得西谷剛來排球部時,就說過相似的話,有點懷念呢。”
木下:“菅原學長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菅原:“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一行人在邊走邊聊中回到了第二體育館。
結果沒成想,裏面混入了奇怪的聲音。
角落裏是一對一練習的佐佐木·山口跳飄球組。
中尾葵躲在柱子後面,半是緊張半是渴望地記錄月島螢的攔網動作……後者早已注意到了那種視線。
正中心的球網出現了西谷夕穿着四字熟語襯衫的背影。
“Rolling Thunder——!”
絕技展示完畢,後面緊跟着一串超快速度的解說。
“單手過肩接後滾翻的動作很幹淨,好帥!哦哦,後滾翻是要連續接上兩個,方便換到不會影響到隊友的位置嗎?好酷!好帥!”
九裏繪迅速說出了其中的構成要素,輕咬嘴唇兩眼放光,瘋狂拍手,鼓掌快得仿佛能搓出電花。
興奮得好似全身都在發光的西谷夕沖到九裏繪面前要擊掌。
九裏繪高高舉起手,和他碰掌:“幹得好,最後那個是怎麽做到的?教教我!”
西谷夕故作鎮定:“等你傷好了再說。”
九裏繪展示起手臂肌肉:“已經完全好了,為了證明身體機能恢複,我昨晚還連續做了二十個後空翻!”
西谷夕愣住半晌,憋出一句:“那就等你練好基本功再說啦!!”
九裏繪嚎叫:“我現在渾身上下有的是練基本功的體力!!”
三人:“…………”
寂靜,仿佛一切都被凍結在這一刻。
一定是他們開門的方式不太對,天還沒暗呢,已經出現靈異事件看到幻象了。
關門,開門。
緣下力眼神死:“我收回剛剛那句話。”
“已經遠超過性格能合得來的程度了,這兩個臭…興趣一致的人,僅僅只是有戲的程度嗎?西谷他真的需要特意去追嗎?”
木下久志小聲:“……你剛才想說臭味相投吧。”
菅原孝支滿臉快樂地總結:“傳下去,西谷談了個自己。”
三人:“?”
從旁邊趕來的是同樣想學習接球絕技的日向翔陽。
九裏繪看着跑來的日向,又瞄了一眼影山,忽然靈光一閃。
她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将分叉的劉海捏到中間,面無表情地撇下嘴:“必要時刻,我也可以是身高縮水的影山飛雄。”
指托球。
“哈哈哈哈哈哈!”日向翔陽捧腹大笑,直呼,“我也要來,我也要來!”
他壓下頭發:“還不如接球、傳球、扣球都由我一手包辦(那種語氣)。”
影山飛雄惱羞成怒地沖過來,拽起他的衣領:“不準笑!你這個呆子!…日向呆子!”
*
夜幕降臨,結束了各取所需的自由訓練時間,澤村大地開始一視同仁地往外趕人。
女排部宣布解散後,九裏繪離開隊列,提着挎包一路跑到最前面,下手力道很輕地拍了拍西谷夕的肩膀。
“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老地方見。”
排除掉封鎖的天臺,她口中的“老地方”是兩人最初互換身體時收拾東西的草坪。
燈光下,她沒什麽耐心地拽開拉鏈,拿出了一件白底黑條紋的上衣。
那是九裏繪上學以來的第一件,印着清晰背號的選手服。
——是“烏野”,是“4”號。
西谷夕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滿臉通紅地語無倫次起來:“四四四四…我我我我…排球背號!!!”
聲音中帶着難以抑制的激動,每一節音調都在表達着他內心的狂喜。
九裏繪故意模仿起廣播腔:“烏野高校,4號,自由人……”
“不是西谷夕,是我九裏繪啦!”她的嘴角抖成了一條波浪線。
“是、是道宮學姐她們刻意留出來的嗎?!”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西谷夕抓住了重點。
按以往女排部的傳統,球服背號是根據年級來排序的,九裏繪拿到的號碼至少要在六七號左右。
“沒錯。”九裏繪深受觸動,“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學姐們會關注到這點。”
“我曾經在聊天的時候和大家提到過:西谷是我的摯友,是我對排球感興趣的契機,所以,你的存在對我的意義非常深刻。”
“定做球服前,學姐們暗地裏商量了這件事,一致決定要給我這個驚喜。”
【背號對于選手而言,或許是今生都不會忘記的數字,等過了幾年,再回頭看時,它依舊在那裏,成為人生當中某段記憶的錨點。】道宮結說。
雪菜蘿絲接上她的話:【自由人是個相對比較特殊的位置,今後這個數字會陪伴着你反複進出球場。】
【所以小繪,我們能做的僅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接下去,請背負着你在意的一切,向前進吧。】
“擁有朋友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九裏繪發自肺腑地說道。
看着背號上嶄新的數字,和眼前比燈光還要刺眼的九裏繪,西谷夕無意識地抽離出一部分的自己。
那一部分,包含了他所有情緒的悸動,隐藏的渴望,微妙的怦然。
它們的共同點是——全部都與九裏繪相關。
西谷夕給自己定義的角色是能被後輩所依賴的前輩,是可以并肩作戰的同伴,即使沒有“那一部分”,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對任何一位朋友做到。
可是兩者不一樣……反正沒有任何道理,裏繪她就是不一樣的嘛!
這個世界上,壓根不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靈魂啊!
就是因為每個靈魂都是獨一無二,九裏繪身上的每一點小小的特質都會在他眼裏不斷放大,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剛才的十幾秒在腦海裏重複上演。
而後在不知不覺間,大腦空白、內心卻異常清晰的西谷夕打定了主意。
——等拿下了IH預選賽的勝利,就去告白。
不僅是值得信賴的前輩、自由人同伴,還是約定好的摯友,他要做就做到最好,做到最後——說是遲來的貪心也不為過。
他全都要。
…全部都想要得到。
把球服塞回挎包,九裏繪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背後摸出一顆排球。
“一起回家吧。”
“好。”
那麽長的路,他們就這樣一直邊走邊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停下來的工夫是因為九裏繪起了玩弄的心,将對傳突然轉變成了打防,找準機會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扣球。
西谷夕接下了不常見的左利手旋球,然後一邊揚起暢快的笑,一邊回以熱情的叫喊:“下一次,我來!”
“接個好球,自由人!”九裏繪偷襲似的将球二次進攻般推下。
西谷夕也追着她說:“Nice receive,烏野的自由人!”
兩人的影子在路燈下越拉越長,最後變得模糊黯淡。
在他們挎包裏靜靜躺着的,是印着相同校名和數字背號的球服。
——明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可明天的他們會書寫怎樣的故事?
九裏繪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明天依舊會同樣精彩。
她說,早上好,I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