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 章 碎覺
第54章 第五十四* 章 碎覺
人魚是一種非常渴求愛的生物, 在親密關系中,不斷尋找被愛的痕跡。這個特性到了另一個區域, 對于人類戀人來說就過于超出了。
林光逐到後面精神迷亂,中途睡着了……也可能是昏迷。
醒來了天都亮了,他們在客廳沙發。
再醒來時是黃昏,如果說一開始方旬是喝醉了過于興奮,那麽後面就是難以抑制,徹底臣服于人魚族的本能。每一次觸摸都能讓人魚的痛感消散, 每一次擁吻都能填滿空缺的心房。
小腹上放着一只手掌,正輕輕揉着他微微隆起的腹部。
頸窩處也被方旬的魚鳍抵着, 呼吸聲清淺,林光逐以為方旬睡着了,正要爬起來去廁所。他剛顫顫巍巍坐起,方旬就扯着他的腳踝将他拉了回來,翻身上來用一種占有欲爆表的姿勢困住他,湛藍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
“去哪。”
林光逐嗓子都啞了, 回:“去清理一下,我肚子漲。”
方旬:“我幫你清理。”
“不、不了。”話音剛落, 方旬就打橫抱起他,帶他去了浴室。
期間方旬屬于人魚族的特性一直沒有消散,魚鳍在耳廓邊挺立, 藍色的鱗片深到隐隐泛黑。方旬幫他清理的時候, 時不時會難以自持湊上來吻他, 嗅他的味道,呢喃着說:“我好愛你。”
林光逐已經聞不到酒精的氣味了,但他能明顯感覺到,方旬的狀态依舊很不對勁, 就像李樂天說的“假性發/情/期”,陷進去了出不來。
回到房間後。
一地亂扔的衣服和方形包裝袋。林光逐看着就臉紅心跳,到床上後抱着枕頭,拿充了電的手機告了個假,而後趴着裝睡。
他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Advertisement
無論方旬在他的旁邊搞出什麽樣的鬼動靜,他都緊緊閉着眼睛,将裝睡進行到底。
方旬又湊上來咬他的肩膀,将已經有過痕跡的地區再一次标記。像是聞貓薄荷上了頭一般,從昨天到今天都神志不清,林光逐忍無可忍推開方旬的頭,說:“不行。”
方旬的下唇抵着兩顆尖尖的獠牙,呼吸時胸膛起伏明顯,有水珠滑落進腹肌。藍瞳罕見露出一絲迷茫,低聲說:“可是還不夠。”
林光逐難以置信:“這還不夠啊?!”
——他都好幾次了!
可能人魚和人類的身體構造不同吧,時長也不同。但他都好幾次了,不能再來了。
這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電話鈴聲響起。他們一同偏頭看向屏幕,來電顯示是三個字,張謹言。
等到電話自動挂斷,他們倆都沒動。
過了幾秒鐘,方旬沉默不語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面取出新的T,冷峻着一張臉用嘴角咬住邊緣,單手撕開。
林光逐:“……”
林光逐:“…………”
床頭櫃裏還擺着一件無比眼熟的東西——
錄音筆。
林光逐曾在塔斯曼海域丢失一只一模一樣的錄音筆。他偏頭猶豫盯着錄音筆,伸手将錄音筆拿起。剛要點開播放鍵,方旬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牢牢固定在床頭的靠板上。
低頭吻他。
林光逐有記錄工作進度的習慣,他很好奇自己到底弄丢了哪些記憶。
那些曾經與人魚相處的過往被他忘得幹幹淨淨。
但錄音筆裏一定有留存部分遺跡。
他一邊迎合着方旬的吻,一邊指腹微微用力,按動了錄音筆。
錄音筆裏頃刻間傳出他的聲音,先是報出了日期,而後是姓名,緊接着就是工作目标:“我在首都國際機場,前往塔斯曼海域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我即将獵殺人魚,帶回尾鱗。”
這聲音的語氣冷漠,殘酷。
在空曠的卧室裏顯得有些失真,平平淡淡地将獵殺計劃和盤托出。
林光逐一驚,瞳孔微縮想要關閉錄音筆。
慌亂時手腕不經意間在床頭一磕,錄音筆落到了枕頭邊。
“長明燈的設計稿已經畫了十幾版,我卻都不大滿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差了點。可能真正抓住那條人魚後,我才會有靈感吧。”
“……”
“等那條人魚上船,我就提煉出他魚尾的魚油,制作成長明燈。”
“……”
“那條人魚說他喜歡我。可我不相信一見鐘情,所有的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
“……”
兩年前射出的箭如今正中自己的膝蓋,林光逐在換氣的空檔轉身,神色僵硬想要關掉錄音筆。
方旬低聲說:“我聽過了。”
林光逐啞然轉眼看他,“……”
方旬:“無數次。”
林光逐:“那你怎麽還會……”
“還會喜歡你?”
方旬輕撫林光逐的臉頰,指尖在後者的眉眼處描繪着,說:“接吻時不要分心。”
“……”有個錄音筆在那兒放怎麽可能不分心?!
林光逐一直沒有找到關錄音筆的機會,前期的錄音每一句都在往人魚的心窩子裏捅,于是怨念轉化為行動,方旬也捅了回來。
分不清楚是黃昏還是黎明,方旬趴在他身上,湊到他耳邊問:“你想弄死我嗎?”
林光逐的聲音斷斷續續。
“現在是……你、你想弄死我……”
等錄音放到結尾,幾小時過去,最後一句是:“方旬,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喜歡你。”
方旬這才像真正感到身心滿足,胸膛與脖頸側面的鱗片稍稍褪去,魚鳍消失不見。
**
方旬是在翌日清晨清醒過來的。
陽光從窗簾縫隙裏鑽出來一縷,他睜眼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滿地散亂的衣物,與方形小塑料包裝袋。他僵硬了很久,過往兩天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現,待消化完畢,他才寸寸扭頭看向旁側。
林光逐趴着,精致的臉枕在枕頭上朝向這邊,桃花眼下浮現淡淡的青色,唇色也發白。
一看就是被折騰慘了。
完了。
方旬唯一的念頭是,忍了這麽久,功虧一篑,現在全完了。
假性發/情/期,他太沒節制了。
林光逐一定會生他的氣。
他掀開被子,争取不弄出半點兒聲響,爬起來把衣服穿了。
林光逐一個睡眠非常淺的人,這次睡得也真是沉,他跌跌撞撞一會兒踩到塑料袋,一會兒撞到櫃子,床上的人愣是連眼睫都沒顫一下。
準備好早餐後,方旬感覺天都塌了,在門邊站了好久,才敢進去叫人起床。
他來到林光逐身邊,指尖戳了戳林光逐的臉。
沒反應。
他又輕輕晃了晃林光逐的肩膀。
林光逐總算有了反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閉上眼将臉轉向另一側,不看他。
方旬:“……”天果然塌了!
方旬正搜腸刮肚地想該怎麽道歉好,床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床頭櫃上,你自己拿。”
方旬轉頭看床頭櫃,上面放着錄音筆,旁邊還有個黑色的絲絨質地小方盒。他打開方盒,裏面是兩枚男士婚戒。
他呆呆看着婚戒,“這是……?”
林光逐:“店員說你喜歡這款,我就買下來了。結婚怎麽能沒有婚戒。”
方旬:“……你沒生氣?”
林光逐微頓,莫名其妙轉回頭看他,問:“我生什麽氣?”
“!!!”方旬頓時心花怒放,連連道了幾聲“沒什麽”,取下其中一枚婚戒戴上,左右轉着手掌欣賞。
林光逐見他如獲至寶的模樣,笑了,“喜歡嗎?”
“喜歡,你送的都喜歡。”方旬知道林光逐沒生氣才放心,說:“我給你戴嗎?”
“好。”
戴上婚戒後,方旬:“我給你穿衣服嗎?”
“你……”林光逐報以十分不信任的眼神,遲疑片刻說,“你昨天也是這樣說的。”
方旬理虧,說:“我保證不會動你了。”
林光逐:“我不相信。”
他撐着床起身,方旬已經非常上道地從衣櫃裏扒拉出來自己的衣服,端到了他的面前。
他拿起衣服剛下床,腿腳就一軟,要不是方旬眼疾手快撈起他,他很可能就要與地面來一次親密接觸了。
他的後背緊緊貼着方旬的身體,隔了幾秒後感受到了什麽般,十分憤怒往回看。
“你怎麽又?!”
方旬第一次見林光逐這麽憤怒,哦不,應該說第一次見到林光逐直白将憤怒的情緒表露出來,顯然已經忍無可忍。
情緒一直淡淡的人突然生起氣來,眼眶紅紅的模樣,瞧着還挺……澀情。
方旬并指發誓說:“我憋着。”
林光逐:“你的假性發/情/期結束了嗎?”
“結束了。”方旬嘴上這樣說,但心裏很清楚,他一直有一種不滿足的感覺。按理來說人魚的發/情/期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不會有這種感覺,可他依然感覺不滿足,總覺得缺了什麽,就好像拼圖的最中央始終少了一塊。
這種感覺在林光逐洗澡時更加強烈,林光逐的身體很不舒服,走到浴室的這段路都腿軟腰酸,到了洗手間撐着洗手池緩了半天。實在沒有辦法,才需要方旬在一旁協助。
洗完澡穿好衣服,方旬見林光逐在餐桌邊遲遲不坐下,盯着椅子面露難色。忽然間懂了什麽,端着早餐來到茶幾,“坐沙發上吃?”
“嗯……”
林光逐走近坐下,直接靠到了方旬的懷裏。
方旬僵住。
開過葷就是不一樣,身體接觸都變得格外自然。原本他應該感到甜蜜,可他現在本來就憋着,沒一會兒鼻梁上就憋出了細汗。
滿腦子都是前夜沙發上他們做過的事。
林光逐渾然不覺,單手拿豆漿喝,另一只手解開手機鎖屏,低頭玩手機。
方旬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林光逐頭頂的發漩,以及又黑又長的睫毛。
沐浴露的檸檬清香蓋過了平日裏的苦橘香水味,香香的甜甜的。他的手臂搭在林光逐的肩膀上,好似也染上了這種味道。
到底為什麽不滿足?
方旬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只有一個說法,那就是:林光逐沒有恢複記憶。
在他的心中,如果林光逐海島上對他的喜歡有50分,杭州相處後又有50分,那麽加在一起就有100分。可林光逐失去了那段記憶,于是對他的喜歡也就只剩下了50分。
“方旬。”林光逐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喝醉酒在婚戒店裏被人拍到了。”
方旬想起來,以前在塔斯曼海域的無人島上時,林光逐都是喊他大小姐的。
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可能情緒被發/情/期放大了吧,他只能安慰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50分就50分吧——
已經丢失的記憶,永遠都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方旬?”林光逐又叫了一聲,迷茫偏頭看他。
他眼神向下一瞬,掃了眼林光逐咬着吸管的唇,口幹舌燥收回視線問:“網上怎麽說?”
林光逐笑了:“說我們婚變。”
好巧不巧,被拍到的那一段是林光逐拉着方旬要走,方旬卻卧在櫃臺上死活不願意走,光看畫面,瞧上去像他們起了争執。
方旬也笑了,“營銷號瞎寫。”
網上傳婚變,當夜他們就睡了。
瞎寫都沒個草稿。
林光逐:“輿論還挺大的。”
方旬:“要澄清嗎?”
林光逐不太确定,他的職業無所謂這些花邊新聞,但方旬的職業不一樣,可能會受到影響。不過他也不是相關從業人員,這種事情問他屬于問到門外漢了,應該問李樂天的。
剛說起李樂天,李樂天就來了。
在外頭咣咣敲門。
方旬起身打開門,李樂天走進來直接說:“公司有個演員出了事兒,爆了戀情最近要避避風頭。他參加的幾檔綜藝節目急需咖位相當的人救場,那個導演我認識,欠過他人情。三天後你幫他一把行嗎,算是幫我還個人情……”
話還沒說完,李樂天看見沙發上的林光逐,靜默片刻說:“……我來的不是時候?”
方旬眯眸看着他,“你說呢。”
李樂天:“哈哈,我來的不是時候。”說完就尴尬要轉身走,林光逐無奈叫住他。
說:“我本身也要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媽會擔心。你們聊正事吧。”
在李樂天說綜藝相關事項時,林光逐快速吃早餐,争取早點吃完回家。
李樂天嘴上說着話,眼睛卻一直控制不住往林光逐那邊瞥,在他第三次瞥向林光逐時,方旬抱臂身體傾斜,占有欲頗強擋住他的視線,語氣不爽:“你自己沒對象?老是看我對象幹什麽。”
“咳咳……”林光逐聽見這句話,被嗆了一下。趕緊拿起豆漿喝,假裝沒聽見。
方旬起身,拿水杯接了杯水過去。
語調放輕:“慢點兒吃。”
李樂天眼睛都看直了,他就沒看見過方旬這麽好的态度,平日裏拽得要命,脾氣大又嬌氣龜毛,只有他伺候方旬的份兒。
等方旬坐回來,他才繼續:“三天後,錄制地點在西安。”
方旬道:“不行。”
李樂天心态微崩:“你好歹考慮幾秒吧!”
方旬果然考慮了幾秒,果斷搖頭說:“不行。生是杭州人,死是杭州魚。”
“你他媽,你他媽戶籍是北京的。”李樂天沒忍住小聲噴了一句,然後曉之以理:“這個導演的綜藝熱度都很高,口碑也好。你去救場,對你自己的事業發展也有幫助。”
方旬:“……”
方旬不是不想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假性發/情/期尚未結束,随時都有可能克制不住。只有待在林光逐的身邊,他才能被安撫。
李樂天開始動之以情:“咱倆認識也有兩年多了吧?你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有安排你去救場,如果不是真的解決不了,我也不想搖到你頭上。我當你經紀人的這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方旬彎唇說:“開始道德綁架了?”
李樂天心态大崩,“是的!就是道德綁架!你這次不幫忙,我就從你家窗戶跳下去!”
“噗嗤——”林光逐在沙發上沒忍住笑出聲來。見李樂天幽怨看過來,他笑着說:“西安嗎?風景不錯。”
李樂天頓了下,好像萬裏長征看見了終點,又好像在沙漠裏看見了綠洲,眼睛“唰”一下子亮起,“你一起去吧,機票住宿我們公司全包。”
“啊?”
林光逐愣了下,“我去西安幹什麽。”
——因為只有你去了方旬才會跟過去呀!
這話不能明說,李樂天最擅長曲線救國,當即編出了一套理由來:“你不是失憶了嘛。《航海奇遇》古籍的原件在西安博物館裏,展出的只是部分。你要是想看全書,我可以調動人脈幫你聯系,說不定全書有寫怎麽恢複記憶呢。”
方旬嘴角抽搐,“我一個人魚都不知道怎麽辦,寫這本書的作者是個人類,他能知道?”
“……”
林光逐:“行,我去。”
方旬僵住,眨了下眼睛,看向林光逐。
“你想去?”
“嗯。”林光逐說:“我想恢複記憶。”
他很好奇在那艘郵輪上到底發生過什麽,錄音筆只有陸陸續續的段落,他很難将這些碎片拼湊成完整的真相。他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麽樣的絕境,方旬才會心甘情願消去他的記憶。
想到這裏,林光逐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此時此刻李樂天的反應最激烈,“什麽條件?什麽都行!”
林光逐遲疑看了眼李樂天,對方旬勾了勾手指。
方旬舔了舔下唇,眼角彎下美滋滋被勾了過去,有那麽點兒神魂颠倒的意思。
李樂天眼前一黑:“……”
還沒到西安,已經開始吃起了狗糧。
前途一片黑暗。
另一邊,林光逐小聲向方旬确認,“你的發/情/期真的已經結束了吧?”
方旬喉結上下動了動,面不改色說:“對。”
林光逐:“那我們緩一段時間,開個雙床的房間,我……我腿都快合不攏了。”
方旬心尖重重一跳,脖頸側面的鱗片微微顯露出來,覆上一層淡淡的薄紅色。他看見林光逐同樣耳尖泛着紅暈,雖說只是在陳述事實,但這話說出來讓他們兩個人都心中悸動。
“好,到了西安我們開雙床房。兩張床的中心就是楚河漢界,”方旬嗅着檸檬沐浴露的香味,道:“誰要是越界,誰就不是人。”
林光逐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聽不出這麽小兒科的文字游戲。
當即眯着眼說:“你本來就不是人。”
方旬見林光逐非常認真,也跟着認真起來,壓低聲音說:“不開玩笑了。人類的身體素質比不過人魚,你不舒服,我肯定不碰你。”
心疼都來不及,再難受也會忍住。
擔心林光逐多想,方旬狠了狠心道:“到了西安誰要是越界,誰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