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的白月光是我嗎
第50章 第五十章 你的白月光是我嗎
演唱會大約在九點結束, 粉絲們滞留在奧體中心不肯走,人流将體育館圍得水洩不通。比起上次誤發結婚照帶來的輿論, 這一次好事者總算找到了發揮的餘地,拿着手機就趕到了體育館外面,進行現場直播給吃瓜群衆看。
“方旬還沒離開現場。”
主播興奮回答彈幕,“也沒人看見林光逐出來,他倆現在可能都被堵在裏面了……他們正待在一起嗎?這我怎麽會知道哈哈哈!”
“不過體育館只有兩個出口。今晚這兩個出口都堵着一大堆代拍和粉絲,他倆只要出來, 就一定會被人拍到。”
……
……
二月底,林光逐自爆式在微博曝出結婚證, 奉獻了一個大瓜。三月初,方旬緊随其後,網友們被接踵而至的新聞打了個措手不及。
微博熱搜連着爆了好幾條,這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開年大瓜。當夜還發生了另外一件事,為本就火爆的輿論再添一把烈火,将撲朔迷離的局面推向頂端——
幾名與方旬同公司的流量演員參加頒獎典禮走紅毯, 在演唱會結束時,位于北京的頒獎典禮也恰好結束。散場時, 這幾人聚在一起手舞足蹈說着什麽,被站姐的遠距離攝像頭捕捉到。
很快就有人對口型扒出了他們的聊天內容。
流量小花先開口:“你們看見熱搜了嗎?”
爆劇男演員:“早看見了。我就知道旬哥今晚要搞事兒。”
另一人好奇湊近:“你怎麽知道的?”
“他在杭州開演唱會啊,杭州啊!這不是明擺着嘛, 他就是沖着林光逐去的。”
黑料頗多的主持人也湊了過來, 嘶聲問:“所以傳聞中的白月光真的是林光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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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幾秒鐘的視頻, 一經上傳播放量直飚百萬。幾位剛剛還在頒獎典禮風光體面明星,下了紅毯立即聚在一起吃同事的瓜,這場面格外搞笑。連帶着這幾人都一起被端上了熱搜。
半小時後,主持人在衆多網友聞訊而來的哈哈大笑中發了一條帶哭笑表情包的微博:
【已老實, 求放過.jpg】
【莫名其妙蹭上了熱度,大家別問後續了,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
晚上十點的醫院仍舊燈火通明。
幾位病人家屬拽着換藥的護士一起聊天:
“微博上已經有人在總結時間線了!”
“我早就覺得他倆不對勁,同款的耳釘也太巧合了吧。一個說是白月光送的,另一個嘴上說弄丢了,但保不齊就是送人了……這不就正好對上了嘛!林光逐貼身的耳釘送給了方旬。”
“方旬說自己的白月光兩年前失憶出國,但是——但是!方旬兩年前壓根就沒待在國內啊,他在國外,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說的‘白月光出國’,是從他原本待的國家回到了中國。”
“……林光逐兩年前不是組織航海隊去國外尋找人魚嘛,當時還鬧得挺大的,官媒都報道了。他沒找到又回國內了,這裏的時間線也對得上。”
幾人越聊越覺得無限靠近真相,情緒越來越興奮。護士正要再說話,突然間噤聲看向門口,尴尬點頭笑道:“張醫生,這麽晚還沒下班呢。”
張謹言抱臂靠在門框邊,沉默幾秒鐘,笑了笑說:“兩年前出發尋找人魚的航海隊,我是其中一員。”
“!!!”幾人剛激動起來,
張謹言又說:“沒那回事兒,你們想多了。我們當時一到塔斯曼海就上船出海,在波塞冬號上待了幾個月,靠岸後直奔機場回國。林光逐那時候都不認識方旬。”
見幾人又面露失望。
張謹言心感不适,站直了說:“網上的說法,看看樂子就行了,別太當真。”
走出長廊,他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林光逐發了條微信。
【你和方旬以前認識嗎?】
林光逐回複很快。
【不認識。】
張謹言心裏暗暗松下一口氣,也許是網絡上很多人講起來時都振振有詞。要不是他就是當事人之一,他差點兒也信了——
信林光逐兩年前出國時遇到方旬,兩人來了一場異國戀後分手,方旬念念不忘追到國內。
聽起來很純愛。
可他分明記得,兩年前的波塞冬號郵輪上,絕對沒有方旬這一號人。
他又發:【現在時間還早,你和阿姨晚飯吃了嗎?沒吃的話我去奧體接你們,一起吃頓飯?】
這次林光逐隔了幾分鐘,才回。
【不了。奧體很堵,下次吧。】
……
……
林光逐腦子裏很亂。
和現在的微博熱搜一樣亂。
演唱會結束後,原本觀衆應當能夠有序離場。可事發後,不少觀衆都滞留在奧體,就導致出口被堵得水洩不通,就連附近的交通都堵。
他和賀霞在體育館待了将近半小時,都沒能走出去一百米。
更讓他無奈的是,周圍陸陸續續有人認出了他,正在各個角度拿手機偷拍他。
他倒不是怕被拍。
他單純不想站在女廁所門口被拍。
賀霞進去了大概五六分鐘,他站在門口,微信時不時就會彈出新消息。
有同事發來的,也有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甚至還有加上微信後沒聊過幾句的項目合作方。
他實在不知道回什麽好。
事實上,他本人也很茫然。
方旬的白月光……難道真的是他?
他感覺自己也快要被微博營銷號洗腦了。
現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是直接發消息問方旬——
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以前認識嗎?
你曾經說過《美人魚》只唱給一個人聽,我是你口中的那個“唯一”嗎?
林光逐打開方旬的微信頁面。
指尖懸在對話框上,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萬一他不是,那* 就還真……挺尴尬的。
尴尬之餘,也會有些失望。
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光逐是一個遵循邏輯的人。在他的邏輯體系當中,他一個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失憶。
他回國的時候做過體檢,腦袋沒有創傷,身體其他部位也沒有傷勢。
……人總不可能睡一覺起來就失憶了吧?
退一萬步來說,兩年前的波塞冬號上足足有上百人。就算他失憶了,其他人總不能和他一起失憶,将方旬的存在忘了個幹幹淨淨。
這都不叫失憶了,這叫靈異事件。
除非——
林光逐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設想。
如果方旬是人魚,那麽現在的一切不合理,就通通說得通了。
《航海日記》第八條,人魚吟唱時,能夠改變人類的記憶。
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魚嗎?
林光逐從前對此深信不疑,經歷了兩年前那場失敗的海域探索後,再不對此抱有任何幻想。
【你是人魚嗎?】
他在對話框裏敲下這行字。
正遲疑時,頁面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方旬:【你在哪?】
林光逐看了幾秒鐘,删掉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的話,回:【廁所門口。】
方旬:【外面太堵了。你待在原地別動,我接你一起走。】
林光逐:【別過來。】
方旬:【?】
林光逐:【你來了我更走不了。】
方旬:【也是。】
隔了幾秒鐘,方旬:【不會堵到淩晨吧。】
林光逐抿唇看着手機,對面寧可閑聊一些無關話題,都絕口不提剛剛在演唱會現場發生的事情。
他想了想,直接問:【剛剛唱美人魚的時候,你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
另一邊。
方旬還在演唱會後臺,被這突然間的直球打到心浮氣躁,背脊一下子就挺直了。
“林光逐問我了!”
李樂天在聯系安保人員疏散現場群衆,聞言湊過來看了眼方旬的手機屏幕,無語說:“廢話,他肯定要問啊。”說罷拍了拍方旬的肩膀,道:“現在是最合适的表白時機。加油沖吧,是成失敗就今天晚上了。”
方旬眉頭緊皺。
“我不想微信表白。”
李樂天:“你想當面?”
方旬點頭:“微信表白沒誠意。”
李樂天眼前一黑,沒忍住道:“我的天啊,你居然還擔心沒誠意?你可是從海裏追到大陸,又從國外追到國內。九年義務教育兩年你就學完了,你還在演唱會上給他打電話,節目上從來沒遮掩過你喜歡他——真要算起來你一直都在表白啊,只是林光逐不知道你喜歡的人就是他。”
頓了頓,李樂天操碎了心,焦急繼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有誠意了!就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快表白!”
方旬掀起薄薄的眼皮掃他一眼,垂眼時聲音輕輕的,很是落寞。
“他現在不記得我了。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對你表白,你什麽感受?”
李樂天:“……”
李樂天為難說:“你和他重逢的這一個月,他就一點兒都沒恢複記憶的征兆嗎?”
“完全沒有。”
“……”李樂天嘆氣,說:“那你至少試探一下他的态度吧。”
方旬:“我怎麽試探?”
在李樂天的示意下,方旬将信将疑把手機遞了過去,就看見李樂天非常迅速地輸入一句話: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方旬震驚叫出聲:“等一下!!!!!”
李樂天憋笑,護着手機剛要看熱鬧不嫌事大發出去,就看見手機屏幕又彈出林光逐的消息。
林光逐:【網上都猜我是你挂在嘴邊兩年多的白月光。】
林光逐:【我是嗎?】
“我靠……”李樂天明明不是當事人,看見這兩條消息時都心髒驟停了一瞬,眼前直冒金星。他咂舌看向方旬,就看見方旬下颚弧度繃緊,整個人也無比僵硬,于是他心驚膽戰删掉對話框裏的那句話,将手機還給方旬。
“你自己回吧?”
方旬接過手機,無意識舔了舔幹澀的唇。
思前想後,心髒狂跳,回了句模棱兩可,進可攻、退可守的話。
【你希望你是嗎?】
一分鐘,兩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他沒回我了!”方旬一下子倒在座椅上,對面占滿半張牆的化妝鏡十分清晰,映照出他頗為懊惱的神情。
李樂天只有在與林光逐相關的事情上,才看過方旬如此坐不住,焦躁到能螺旋上天。
李樂天連忙安慰:“可能臨時有事?”
“外面堵着,能有什麽事。”方旬扯過毯子蓋在頭上,聲音在毯子下有氣無力:“以前在海島上時就這樣。我從早到晚都在想他到底喜不喜歡我,本來好不容易确定了他的心意,結果他一失憶,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樂天:“他以前喜歡你,就算失憶了,他肯定還會再次喜歡上你的。”
方旬更有氣無力:“那他為什麽不回我了。”
李樂天:“…………”
“別安慰了,越安慰越難受。”
方旬頂着毯子站起身,像個幽靈一樣晃蕩到沙發旁邊,整個人直挺挺面朝沙發倒了下去。他身高腿長,小腿都懸在沙發外,蓋着毯子啞聲說:“心髒很痛。你對象當年上岸追你的時候,她是不是也這樣痛過?”
李樂天也跟着抓狂。人魚是一種十分渴求愛的生物,林光逐今晚要是一直不回複,他估摸着方旬都能在演唱會後臺活生生把自己給痛死。
正要說話,這時候安保人員打來了電話。李樂天只能無奈先去接電話,這通電話持續了大約五分鐘,方旬躺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等電話打完,李樂天急匆匆走回來說:“有人暈倒了。”
方旬扯開毯子,眉頭微皺坐起身。
開演唱會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事兒,秩序混亂,踩踏事件,人群聚集窒息暈倒。每一種可能性都是他不想看見的,當即起身問:“嚴重嗎?”
李樂天看着他欲言又止。
幾秒後才開口:“在女廁所那邊暈倒的。聽安保那邊的消息,是林光逐的媽媽。”
方旬:“……”
方旬神情嚴肅起來,“你确定?”
李樂天唏噓點頭:“120救護車都來了,在現場做的胸外按壓急救,也有粉絲拍到他跟着上了救護車。安保還說……”
“說什麽?”
“好像是,呃,他媽媽好像沒呼吸了。”
**
方旬都不敢想象林光逐現在的心情。
大約十一點,奧體中心周遭的路況才稍稍疏通。李樂天開車,他坐在副駕上嘗試給林光逐打電話,通話電子音顯示對方已關機。
他只能不斷刷着新聞,想看見什麽消息,又害怕看見。
這種時候被爆出來的,一定不會是好消息。
“開快點。”他臉色發白催促。
李樂天:“再快就要超速了!”
方旬沒說話,眉頭緊皺依然看着手機。
将車停在地下車庫,他打開副駕駛就往外走,沒走兩步路小跑起來。李樂天剛從主駕駛上下來就瞧不見他人了,呆滞半天後,只能無奈退回車裏等待消息。
方旬戴着口罩,壓低帽檐。
直奔搶救室。
攔住一位急匆匆的護士詢問。
搶救室正忙着,護士還沒等他問完,就忙亂擺手說:“我不知道,我不曉得。你去護士臺問吧。”說完看見方旬焦急的眼神,護士腳步一頓,心軟說:“剛剛救護車是送來幾個傷患。你是傷患的什麽人?”
方旬下意識:“我是她兒子的丈夫。”
護士沒想到是這麽個關系,仔細看眼前男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
隔了幾秒鐘她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驚訝又啞然說:“你……呃,傷患是什麽情況?”
方旬:“暈倒。上救護車時沒呼吸了。”
護士毫無印象,搖頭說:“現在搶救室裏面是立交橋連環車禍的幾個傷患,沒你說的情況。”
方旬:“……”距離救護車抵達醫院已經過去了将近兩小時,他很難不想到一種極其糟糕的可能性,要是人已經沒了,自然不在搶救室裏。
顯然護士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見方旬臉色難看,護士即便看多了這樣的場景已經麻木了,卻也有那麽剎那的呼吸不上來。她建議說:“你可以去icu重症監護室找一找。”
“……”
方旬道謝後,快步跑向電梯。
搶救室與icu病房不在一個樓層,甚至不在同一棟樓裏。等他氣喘籲籲趕到icu重症監護室時,護士臺有人沖出來将他攔在外面:
“不能進去哈。”
“我是家屬。”方旬說。
護士:“家屬也不能進,裏面都是病情危重的患者,免疫能力底下易感染。”
話音落下,另一名護士從旁經過時停住腳步,湊上來從帽檐下端詳方旬的眉眼。
方旬摘了口罩和帽子。
那護士“啊”了一聲,詫異說:“你是方旬?”
原先那名護士總算也将他認出來,愣了幾秒鐘,當即翻看手裏的單子問:“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做賀霞?”
“對。”
“她在裏面。”方旬直到聽見這句話,才松一口氣。很快又聽見護士說:“不過賀女士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剛剛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賀女士的兒子簽署病危通知書後,去了樓道那邊。”
說着她指了指逃生通道。
方旬隔着排排座椅與危重病人家屬,轉眼看向逃生通道。夜晚十一點,醫院外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天色昏暗,樓梯間的門微微向外敞開,煞白的光從裏面透出來,冰冷到讓人窒息。
有兩個面容疲憊的家屬拿着煙和打火機,一邊交談一邊走到樓梯道裏,想進去抽煙。然而推門剛走進去沒幾秒鐘,他們就低着頭退了出來,面面相觑幾秒鐘,神情複雜走向電梯。
旁邊的護士顯然是知道內情,面帶擔憂壓低聲音說:“你趕緊去看看林光逐吧。”
“……”
“我剛剛從下面一層樓上來時,看見他一個人拿着病危通知書,坐在臺階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