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傷口 小陣平,你怎麽了?
第3章 傷口 小陣平,你怎麽了?
木質的地板已經很陳舊了,雖然松田父母都很認真的養護,但是有些地方走起來還是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好在小孩子身子骨尚輕,就算是搖搖晃晃抱着樂高的盒子,因為看不清道路、只能通過側面的牆壁确認方向,但踩在走廊的木板上發出的聲音還是像小貓落地那樣,是清脆的回響聲。
松田陣平頭也不回的加快腳步,走到盡頭後毫不猶豫的拐彎,心裏暗想,混蛋,最好直接撞到牆壁上!
言出法随的一秒,身後果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一聽就是皮肉包裹着骨頭狠狠撞在牆壁上的聲音,就算滿心都想立刻把人踹出自己家的松田陣平都在心裏倒吸了口冷氣,下意識的回過頭。
不是他心軟,而是身後的混蛋畢竟是幼年版,先不說別的,在自己家裏撞壞了的話,自己的父母也沒辦法跟萩原父母交代啊。
不要笑,這點常識松田陣平還是懂的!他又不是真的只有7歲!
随着他回頭的動作,萩原研二那邊傳來了更大的動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一只大貓“砰”的從房頂甩到地板上的聲音。
額頭頂着大包、只覺得漫天的小星星都在繞圈圈的萩原研二昏頭昏腦的抹了一把鼻子,別問撞到頭的小孩為什麽要摸鼻子,因為他摔倒後整張臉都砸到了樂高盒子上,貴貴的塑料玩具質量上佳威力無窮,讓小萩原達成了“用臉砸牆”的同等效果。
然後喉嚨裏和鼻尖就都傳來了血腥味,手上也變得濕漉漉的。
他愣了一下,又摸了摸,心想Hagi才不會這麽脆弱,這一定是幻覺!
眼看着萩原研二要用鼻血把自己變成一個臭乎乎的大花貓,松田陣平嫌棄了幾秒鐘,随後還是忍着煩躁拎起了樂高——踉跄了一下,不是,這麽沉的樂高你就自己抱着過來的?你不摔跤誰摔跤!你胳膊上還有傷的吧?
小松田強行忍住了把樂高丢到一邊去的暴躁,艱難的把樂高放到牆角,畢竟這玩意挺貴的,隔壁汽車修理廠現在生意正好,但是他家全靠當拳擊手的父親,雖然不窮但也沒多富。
然後他抓着萩原的領口把人拎了起來——嗯,這個動作也挺沉的,但是沒有皮膚接觸的話,感覺還能忍。
語氣非常暴躁的卷毛小孩開口:
“你是笨蛋麽?”
漫天小星星還在轉,但是轉速好歹沒剛才那麽誇張了,于是萩原研二仰起頭,一臉可憐兮兮的看着眼前站在原地、雙手插兜,俯視着自己的小陣平。
被撞到流鼻血沒讓他想哭,他從來都是個膽大包天的闖禍精,從來不會因為受傷而掉眼淚。
但是,如果是小陣平的話,這個時候應該把他拉起來,帶他擦幹鼻血,然後眼睛放光的盯着樂高,雖然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是一臉嫌棄,只有看到樂高的時候才會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這才是小陣平。
暴躁的、一臉倔強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捏着拳頭打過來,但是最後又扭扭捏捏跟他成為好朋友的小陣平。
吸了吸鼻子,小萩原感覺自己鼻子随着流血又開始變得酸澀了:“嗚……小陣平,你怎麽了?”
快點拉hagi起來,這樣的話hagi就原諒你嗚嗚嗚——
眼淚鼻涕鼻血三流直下,在對方的鼻血沾到自家木地板之前,松田陣平深吸了口氣,強忍着不适把人拽起來,揪到衛生間擦幹淨了。
雖然他的表情很嫌棄,動作不溫柔,但是畢竟也算是在Hagi小同學的心裏期限內拉他起來了。于是萩原非常好脾氣的原諒了小夥伴。
被衛生紙堵住鼻子的小孩甕聲甕氣的表示:
“我不是故意摔倒的!”
廢話,你又不是29歲的萩原研二,會臭不要臉的在外面幹違法亂紀的混蛋事,然後故意帶着傷回來,把地板弄得全是血,卻還笑嘻嘻的拎着醫藥箱放到我目前,看我會不會救你——7歲的萩原研二要是已經變成那種心思深沉的混蛋,那他就要把人踹出自己家門了。
松田陣平現在特別煩躁,不僅是因為對方黏黏糊糊的态度,還因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
萩原研二的胳膊上有傷口麽?
他死之前,應該是沒有的,雖然那個時候,萩原研二兼職、或者說變成了主業的那個神秘的黑暗組織已經被剿滅了,而沒有任何忠誠心可言的萩原研二不知在哪早就得了消息,提前帶着他逃離了日本,但是他也是就這樣死在半路上的。
那麽,小萩原的胳膊上有傷麽?
後知後覺的松田陣平注意到對方在夏天穿着一件很薄的純棉長袖T恤來找他玩,而現在,挽起衣袖的空檔,他稍微注意,能夠瞥見對方隐約露出來的繃帶。
這條胳膊,這個受傷的位置——就是剛才萩原研二吃飯前想要來拉他的時候,皮膚接觸到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裏的燈太亮了,松田陣平忽然感覺一陣眩暈。
“你是什麽笨蛋麽?變成我的肉墊了啊笨蛋!”
夜色裏的陰雲遮蔽了月亮,無風的夜晚,灰塵與溫度一起蒸騰,格外的悶熱。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害怕,汗水蜂擁出毛孔,很快打濕了滾落下來滿身擦傷劃痕的小孩,髒兮兮的衣服黏黏的貼在身上,癢意立刻翻湧上來。
“笨蛋是小陣平才對吧?這種時候應該轉身就跑回去找父母來救我們,拿着棍子想把我拉上去結果自己也掉下來的小陣平是超級大笨蛋!”
“不不不,這種時候找到的只有你姐吧?她會打死我們的。”
“……也對,不如我們多呆一會吧,如果事情變嚴重的話,她應該只會把我們打個半死就停手了。”
兩個小孩其實也上不去,于是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後,像是兩只幼獸那樣互相靠近着蜷縮在一起。
“啧,hagi,你身上好熱啊,離我遠一點。”
“先黏過來的是小陣平吧?你是不是害怕了?哼,雖然hagi也很熱,但是hagi不會嫌棄你的!”
“我怎麽會害怕,我們松田家的人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麽寫!說起來我怎麽感覺有兩個hagi在眼前晃?”
“啊,聽說新建好房子會散發出一種致命的毒素叫‘甲醛’——我們是不是中毒了?”
聽見松田陣平的話後,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原因,萩原研二也覺得黑暗中的隐隐綽綽讓他頭暈眼花起來了,他仰起頭,用小手給自己呼扇了一下:“好熱啊,好悶啊——嘶,好痛哦——”
黑暗中,似乎看到了兩個眼淚汪汪的hagi,覺得麻煩程度*10倍的松田陣平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湊近了認真的盯了兩秒——看不到,頭暈眼花。
但是松田陣平沒有放棄,他湊得更近,像是小狗一樣聳動鼻子嗅嗅嗅——好像有鐵鏽的味道,再摸一摸,還黏糊糊的。
但是他們兩個現在都濕漉漉的,這裏到處都是廢棄的鋼筋水泥,鐵鏽味與潮濕的泥土味非常濃,根本分不清到是不是受傷了。
于是松田陣平果斷出手按了按那個位置,成功換來身邊好友“咕!”的怪異聲音,大概是那種猝不及防的想要慘叫但是又忍住了結果嘴巴裏的空氣被擠壓出來的聲音。
松田陣平心虛的收回手,理不直氣也壯的診斷:“嗯,果然受傷了。”
安靜了三秒鐘之後,空氣中傳來小萩原氣若游絲的呢喃:
“小陣平,我好像看到三途川了,我們去喝點水吧?”
下一秒,萩原研二的衣領就被揪住狠狠搖晃起來:“不要放棄治療啊笨蛋hagi!我們能活下去的,堅持住!”
只剩下1/3的hp條瞬間又灰掉了一塊,松田陣平松開手後,萩原研二像是一根煮熟了的面條那樣,“啪叽”軟在了他的身上,并且順勢粘在他的胳膊上:
“嗚嗚嗚,我姐就交給你了!”
“不要,你姐太兇了!”
“以後你就是萩原家的第三子了,小陣平,一定要守好萩原家!”
“我真的要動手了哦hagi。”
hagi瞬間安靜的像是一只白毛雞(的屍體)。
兩個真·小學雞吵了一會沒營養的嘴架,結果血條和藍條掉的更快了,現在都精疲力竭,于是凹陷的大深坑裏短暫的安靜了幾分鐘——直到冰涼的水滴噼裏啪啦的帶着風雷之勢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并把兩只白毛雞澆成了落湯雞(劃掉)、落湯湯姆。
……
好在夏天的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10分鐘後,大雨停了,陰雲散了,月亮出來了,兩個落湯小孩慘白裏透着紅的膚色終于能被人看見了,并且準備再沒有人來救他們他們就要放棄“小學一年級人類第一酷哥”(公認)以及“小學一年級最受歡迎的男性人類”(公認并且自認)的尊嚴放聲大哭的時候,他們的親姐姐帶着找了一整晚的親爹親媽,終于閃亮登場。
沒錯,萩原千速女士每次出現,都是帶着天使的翅膀橫飛出世,不僅閃亮而且震撼,年幼起這一點就深深的印刻在兩個小屁孩的心靈裏,以至于兩個男人像是被細鏈子捆住的大象,就算長大了也從沒能擺脫千速女士的陰影,這一點從松田陣平高中還會被千速揍得鼻青臉腫然後老老實實修手機就能看出來——
他是真的沒想過還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千速女士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動手過,每次挨揍都挨得非常公平正義。
就是每次動手時的,對方力道有些不太人道,因此耽誤了千速女士成為人類大法官的偉大職業選擇,最後還是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交通警察,并且開辟了在與違法行使或者危險行駛的車輛進行速度與激情片場重現的新賽道。
等到松田陣平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後背冰涼,好像還在那個大坑裏當落湯貓,然後他反應了過來,不對,只是因為後背靠着浴室的瓷磚坐在地上讓他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