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子楚丢人,與我秦扶蘇何幹?
第41章 秦子楚丢人,與我秦扶蘇何幹?
始皇也沒去找人, 就在家中等着。
等扶蘇發現天色将晚,恍然想起來他和公子政應該趁着阿父沒回家之前,趕回去的時候, 已經距離始皇歸家過去一個時辰了。
兩個蹑手蹑腳地溜回宅子裏,試圖假裝無事發生。
但是被等在院中的始皇逮住了。
始皇淩厲的目光掃過一大一小兩個人:
“去蒙上卿家欺負小孩子了?”
扶蘇縮了縮腦袋:
“沒有, 就陪着他們玩了一會兒。”
公子政頗有父愛地擋在了阿蘇身前:
“仲父,你不要訓斥阿蘇, 是我非要去的, 我說想找個玩伴。”
扶蘇:嗚嗚嗚,小阿父真好。
分明之前還因為扶蘇拿他當借口搪塞蒙夫人的事情不高興,現在卻主動替兒子背起了鍋來。
公子政以後肯定會是非常好的父親。
扶蘇就蹲下身,努力藏在公子政身後。他還伸手拉住公子政的小手,一副很依賴的模樣,乖乖接受阿父庇佑。
公子政的脊背越發挺直了, 努力擺出自己很有擔當的姿态。小小一個崽站在大大的仲父跟前,絲毫沒有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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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扭頭對扶蘇說:
“阿蘇, 你不要怕, 我保護你。”
扶蘇連連點頭:
“阿父最好了。”
始皇:……你倆戲真多。
始皇伸手,把三頭身的公子政直接拎起來, 塞給了等候多時的侍從。讓他們帶公子回去更衣洗漱, 這裏不用留人了。
不知道這兩個崽子去玩了什麽,公子政身上的衣服都髒了。
扶蘇這小子真是不靠譜,帶孩子出門也不知道多準備兩身衣服。髒了就該先換了,怎麽能頂着髒衣服回家?
扶蘇無辜地看着阿父:
“我忘了。”
他倆都是偷溜出去的, 也沒準備馬車什麽的, 更沒有侍者跟從,怎麽帶換洗衣服?
始皇看他還蹲在地上裝可憐, 伸手把他拎起來:
“你怎麽比小孩子還幼稚?”
扶蘇順勢挂在阿父身上:
“我年紀小嘛。”
始皇冷靜地戳穿他:
“你只是輩分小。”
扶蘇前世活了51歲,今生活了77歲。哪怕去掉重生時身體已經長到的16歲,也有112年了。
反觀始皇,前世49歲駕崩,今生80歲駕崩,去掉重生時的29歲,正好活了100年。
但扶蘇并不認可這個算法。
他振振有詞:
“重生時的歲數如何能去掉?梓桑位面的一半魂魄也是我和阿父的魂魄,我們是融合了又不是取而代之了,之前的16年和29年是實打實過來的。”
所以他分明是活了128年,阿父活了129年。
阿父比他多一年,就是比他大!
扶蘇:我年紀小輩分也小,沒有問題啊。
始皇說不過他,只能拖着大號的挂件回到屋中,和他算偷跑出家的賬。
“你想去玩,同朕說,朕又不會攔着不讓你去。偷偷跑出去,萬一遇到危險可如何是好?”
始皇試圖與兒子講道理。
扶蘇小聲辯駁:
“哪有危險?”
他們都還沒開始滅六國呢,六國應該不會派遣刺客跑來找他麻煩。
始皇卻覺得還是要穩妥為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說外人,就算是大秦內部,也不是完全一條心的。
他提醒扶蘇說:
“你是孝文王的太子,且不說孝文王的那些兄弟們,就是孝文王的兒子們,也不一定願意看着你繼承王位。”
正史上昭襄王有名有姓的兒子就兩個,悼太子和安國君。
但他大概率并非僅有這兩個兒子,估計其他的只是沒什麽存在感,史官沒有着重記錄。等大秦史料缺失後,除非後世史官特意提一句昭襄王有子多少人,否則別人自然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昭襄王可不像子楚那樣英年早逝,看他能活到七十多才駕崩也知道,他身體強健,子嗣不豐的可能性太小了。
不過安國君的兒子數量倒是很明确,因為太史公記載異人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他以前在二十多個兄弟裏并不受寵。
如今扶蘇因為得到了華陽夫人的看重而一步登天成為太子,孝文王的其他兒子難免心裏不痛快。
只有太子死了,其他人才有機會上位。
扶蘇不由皺起眉頭:
“阿父說的是,是我疏忽了。”
他以前給阿父做太子的時候,就不用擔憂這種情況的發生。其他弟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也沒那個野心。
不過扶蘇當初還是着了道,也就是被胡姬聯合六國刺客下毒那次。
難怪父親如此在意這點。
扶蘇依偎在阿父身邊,保證道:
“我以後會注意安全的。”
他如今仗着自己是鬼魂,死了也不怕,着實是有些太浪了。
始皇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問起今日去蒙上卿府中,都玩了什麽。
扶蘇于是興致勃勃地給阿父看他拍的照片和視頻,蒙家兄弟小時候真是太可愛了。可惜王翦如今還未發跡,不然還能去王家看看小王贲。
王贲雖然比父親大些,但現在也還是個小孩呢。
公子政更衣完畢走了進來:
“仲父,你剛剛沒有罵阿蘇吧?”
扶蘇笑吟吟地招呼他過來坐:
“阿父才舍不得罵我呢。”
方才阿父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其實都是看起來吓人。說到底還是擔憂他和公子政的安危,否則光是偷溜出去玩,始皇也不一定會多管。
扶蘇把小公子摟進懷裏:
“明日讓蒙家把蒙恬送來陪你一起進學吧,好不好?”
公子政先前還會推開扶蘇,認真表示他要自己一個人單獨坐,不能沒有父親樣子的靠在兒子懷裏。
但扶蘇太能歪纏人,次數多了公子政也習慣了。他熟練地窩在扶蘇懷中,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下來。
他今天和蒙恬玩得還算開心。
這個年紀的蒙恬顯然還沒有長大後那麽沉穩,今日帶着小公子上蹿下跳玩了不少地方。公子政的衣服就是在跟着他跑動的時候不小心摔倒,才弄髒的。
所幸小公子沒有受傷,連點油皮都沒擦破。否則這關可沒那麽容易過去,始皇肯定要拎着兒子教訓一頓。
始皇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寶貝兒子,提醒他:
“你是在給孝文王當太子,不是給朕當太子,你收斂一些。”
扶蘇在他手下當太子的時候,習慣了随心所欲。想要臣子的孩子來給自己兒子當伴讀,就能随随便便挑揀一堆送入宮中。
可給孝文王當太子,卻不能如此肆意。
蒙骜可是上卿,你一個太子讓自己兒子和對方的孫子走那麽近,你想幹什麽?就算結黨,也沒有這麽光明正大。
雖然扶蘇确實是在結黨。
只不過他結的不是蒙骜本人,而是蒙骜的奶娃娃孫子。
然而朝臣不會這麽想,孝文王他也不會這麽想。太子要培植勢力不算稀奇事,但也沒有扶蘇這種培植法。
扶蘇嘆氣:
“這群心髒的家夥,看什麽都不幹淨。我只是單純的想讓小阿父能有個合适的玩伴而已,他們怎麽管那麽寬。”
還是他阿父當秦王最好。
見愛子郁悶,始皇為了安慰他,主動攬下了這件事:
“此事朕來替你解決,莫要煩憂了。”
很寵兒子的始皇帝陛下隔天就去找孝文王進言,說為大秦的大局計,王上須得提前培養好往後兩代的繼承人。
始皇勸他:
“一統六國的霸業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達成,大王也要為大秦的未來考慮。即便王上能再活三四十年,完成這一夙願,也得顧慮下一代、下下代的王位人選。”
“太子不必王上操心,但太子之後呢?創立基業的第一代與繼承基業的第二代,往往是不需要旁人操心的。反倒是第三代開始,容易出現昏聩之主。”
其實第二代就容易出敗家子了,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不适合這麽說。太子的優秀衆人有目共睹,自然就得拿太子的嗣子來說事了。
孝文王聽進去了:
“愛卿所言有理,倘若太子承繼了寡人的基業,卻被其子所敗,實在可惜。愛卿是想勸寡人盡早培養公子政?那孩子你看着覺得不錯?”
因秦正是太子舉薦的緣故,孝文王一向默認兩人關系好。
二者也确實來往甚密,聽聞秦卿的府邸就在太子府邸隔壁。
——孝文王并不知道二人在院牆上開了個門,始皇對外宣稱住在隔壁,其實就是住在太子府邸裏。
始皇面不改色地為自己說好話:
“公子政雖然才三歲,卻已經能看出天資十分聰穎了。若不好好培養,恐會耽誤了他。”
孝文王思索片刻:
“愛卿的意思,應當不是僅僅只為他聘請名師吧?”
始皇颔首:
“臣如今空閑,倒可以教導公子政。但他年紀小,常年獨自生活,沒有同齡人,也不妥當。”
小孩子沒有社交是萬萬不行的,況且這還是未來的秦王。可以從小培養他與人交往的能力,以及馭下的能力。
始皇便提議,先開設一個授課的班級,由他來教導。再挑選一些合适的權貴二代,給公子政當伴讀。
等到始皇當上相邦忙碌起來之後,也可以找其他先生頂上。
孝文王斟酌良久,還是點了頭。
雖然這麽做有幫太子聚攏勢力的嫌疑,但孝文王并非那種喜歡猜忌兒子和臣屬的君王。始皇也很懂怎麽把這件事單純塑造成小孩子的交友,不往權力上扯。
回到家中,始皇就見到愛子眼巴巴等着他的模樣。
他頓時失笑:
“已經說服大王了。”
扶蘇眼前一亮:
“我就知道阿父出馬,肯定能成功。”
始皇坐下喝了口水:
“你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回回都是朕替你辦事。”
扶蘇嘴角翹起:
“誰讓阿父就是疼我呢!”
公子政期待地問:
“那我以後可以和蒙恬一起玩了嗎?”
始皇說不止:
“朕與大王挑選了好些個孩子,到時候你們都能一起進學。”
當時始皇許諾的是他來當教導小孩子的名師,可實際上這麽小的孩子也用不上名師來開蒙。
約莫就是安排一些簡單的學習任務,然後叫侍者盯着他們學。學習之餘玩耍活動,主要還是以玩為主。
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和他家阿蘇一樣,小小年紀就能學會深奧的東西。這麽多孩子裏頭,估計也就公子政能達到這個程度了。
始皇告訴公子政:
“他們會來陪你習字玩耍,但等他們歸家之後,朕和扶蘇還會繼續教導你更深奧的東西。”
公子政滿口答應下來:
“我懂的,最近阿蘇在帶我看史書。”
始皇便想起扶蘇小時候也愛看史書自學那些朝堂博弈,頓時來了點興趣。
他于是詢問公子政:
“阿蘇都帶你看了什麽?”
公子政張口就來:
“昔年我大秦獻公為打擊國內舊貴族勢力,将國都由雍城遷往栎陽。由此,舊貴族留在雍城,朝廷地處栎陽,形成東西對峙的局面。”
始皇有些驚訝地問兒子:
“這是你告訴他的?”
扶蘇表示:
“我只說了前半句,東西對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這種對峙狀态一定程度下緩和了彼此間的矛盾,也給大秦改革創造了條件。
這也是為什麽獻公和他兒子孝公前後兩代人搞改革,秦國貴族都沒能怎麽插上手的原因之一。
獻公廢止人殉、編制戶籍、推廣縣制、設立行商用的商市,是個對大秦功勞甚巨的秦君。奈何他兒子秦孝公和孝公的心腹愛臣商鞅太有名了,把獻公襯托得黯淡無光。
說起來,對方能繼位也是挺不容易的。
原本他是秦靈公的兒子,但秦靈公死後卻不是他繼位。
被擁立的反而是秦靈公的叔父簡公,這也是一位頗有建樹的秦王,大秦的私田合法就是在簡公治下開始受到官方承認的。
獻公沒能從父親手裏接手諸侯之位,只能去河西流亡,但大秦內部卻很動蕩。簡公死後傳位給了兒子、兒子死了又傳給孫子,然而孫子只有兩歲。
兩歲的小孩肯定不能執政,所以是母親代為掌權。後因任用宦官專權遭到臣民的怨恨,獻公抓住時機回國奪位。
時隔三十年,秦君之位終于回到了靈公這一脈。
也就是說獻公在外流亡了三十年。
始皇聽公子政說起獻公的往事,沉吟片刻,提問道:
“你可知獻公為何要與舊貴族對峙?”
公子政想了想:
“他繼位的元年便廢止了人殉,次年提出遷都,可是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
始皇颔首:
“你覺得是什麽聯系?”
公子政認為這個答案很簡單:
“廢止人殉侵害了貴族的利益,他們不高興了。哪怕推行時不會受到阻礙,貴族也肯定會在其他方面故意為難他。所以他要遷都到貴族管不了他的地方,這樣便無人掣肘了。”
扶蘇一臉與有榮焉:
“阿父還說他年紀小可能弄不明白這些,他分明就學得很快。”
天才和尋常人怎可同日而語?
始皇捏捏兒子的臉頰:
“朕幼時在邯鄲,無人教導朕這些東西。當初不曾接觸過,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如此聰慧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
“不過朕倒是記得太子幼時的事情,你五六歲時也這麽聰穎。”
公子政好奇,追問道:
“阿蘇幼時進學是什麽樣子的?”
始皇回憶了一下:
“阿蘇幼時常常自己翻史書看,看到穆公對外塑造仁善的形象,便說自己要同穆公學這個。”
“但不能學穆公搞殉葬,免得辛辛苦苦裝了一輩子,死後功虧一篑,反而成了旁人口中的暴君。”
穆公在此之前,對外一直是個善良到有些聖父的形象。
晉國屢次三番背棄大秦,他卻每逢天災就給晉國送糧草支援,當時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很好的國君。
“後來阿蘇又看到惠文王誅殺商鞅,認為他是榨幹了商鞅的改革價值之後,反手把商鞅推出去給貴族洩憤。”
“等貴族殺了商鞅,便不能對變法再作置喙了。畢竟‘寡人都讓你們把功臣殺了,你還想怎麽樣’。”
先利用商鞅平息衆怒,又拿他當借口堵住貴族的嘴。惠文王什麽都沒付出,卻解決了自己面臨的困境,堪稱空手套白狼。
“不過阿蘇看得最多的還是昭襄王的故事,跟着學會了不少東西,所以昭襄王總誇他像自己。”
昭襄王二號就是這麽養成的。
公子政聽完只有一個感覺:
“我大秦的先王們好像都挺陰險的。”
他怎麽聽着沒一個好人?
始皇沉痛地告訴他:
“所以你不要跟阿蘇學,你要守住秦王最後的風評。”
公子政便問:
“但他們那樣能為國家謀取更多利益,若我不這麽做,而是行事坦蕩的話,豈非對國家不利?”
始皇就教導他:
“無妨,你可以多培養幾個狡詐的臣子,讓他們替你做這些事情。”
扶蘇在旁邊補充:
“還有我,等我出生了,阿父就讓我來學這個。”
公子政:……
公子政:???
公子政沒忍住問道:
“培養狡詐的臣子和兒子,自己維持住光明磊落的形象,這難道不是另一種狡詐嗎?”
他原以為仲父是個很坦蕩的君子,現在看來,全都是僞裝。能教出阿蘇這樣一個兒子的仲父,根本君子不到哪裏去。
始皇挑眉反問:
“朕何時說過朕是君子了?”
秦始皇帝是君子,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公子政:大概,你對外裝得挺像的?
戰國時期的衆人很吃賢才的君子人設,所以始皇收斂了鋒芒,做出這副模樣去哄騙孝文王。
公子政看多了,就有點被騙了。
扶蘇和小公子咬耳朵:
“阿父你看到了吧,一個合格的君王要很會演戲才行。”
公子政痛定思痛:
“你說的對,我會好好練習騙人的。”
扶蘇糾正他:
“是演戲,不是騙人。”
公子政從善如流地點頭:
“好,我會好好練習演戲的。”
始皇:……總覺得雖然有朕盯着,但公子政還是被養歪了。
大秦的幼兒班開設之後,始皇的府邸就熱鬧起來。每日都有不少小蘿蔔頭在裏頭吵鬧,扶蘇起初還過去玩過幾回,後來就不去了。
扶蘇發現,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別家小孩。
他實則只喜歡公子政一個,畢竟這是他阿父。其他的,諸如蒙恬蒙毅也還好,都是熟悉的心腹。
不過像一些湊數的孩子,扶蘇就敬謝不敏了。即便阿父說這不是湊數的孩子,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些小孩雖然長大後能力有限,沒在朝堂上特別有建樹。但他們的家族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現階段太子還需要拉攏他們。
扶蘇接受了這個說法,可還是遠離了小孩子們。
反正只要這些孩子加入了學堂,就算是拉攏過了。這些家族要的也只是自家孩子能和太子的嗣子接觸,盡早結下情誼而已。
扶蘇同情地拍拍公子政的肩膀:
“小阿父,辛苦你了。”
公子政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
“阿蘇別怕,這些交給我就好。我是你阿父,肯定要幫你的。”
扶蘇感覺自己在欺騙小孩子,良心有點痛。
但是也就痛了一下。
很快,他就因為無事一身輕而重新快樂了起來。
全家就數他最清閑,因為孝文王沒有分權給太子的意思。扶蘇也沒好心到非要主動湊上去為大王分憂,這又不是他親爹,換成阿父他肯定要過去幫忙處理繁重的政務。
于是扶蘇就有了充足的時間和先祖閑聊。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在群裏炫耀他們家公子政有多優秀,小小年紀進步神速,果然不愧是他阿父。
秦稷又開始羨慕別人家的兒子了:
“子楚你看看你,這麽好的孩子都不珍惜。”
養個神童也太快樂了!超有成就感的!
秦子楚:我那個時候哪兒知道政兒這麽聰明?我跑路那會兒政兒才兩歲,剛剛開始學認字。
早知道兒子如此厲害,說什麽也要一起帶回國的。而且帶回國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再管趙姬了。
扶蘇現在成了秦王太子,按理來說趙王應該會主動把異人的妻兒送回秦國。
可因為扶蘇之前逃跑把公子政帶上、卻丢下了趙姬的緣故,趙王自然認為秦國太子不在意趙姬這個妾侍,也就沒有巴巴地送人過來。
說起來,那些位面趙王會把人送回來,主要也是為了送公子政的吧?要是沒有公子政,誰會在意一個區區妾侍呢?
扶蘇就當沒有趙姬這個人,有人特意詢問他要不要幫忙接回公子政的母親,他都直接拒絕了。
秦稷就埋汰秦子楚:
“這邊沒有趙姬禍害政兒,是因為阿蘇不肯接人回來。換成你,要是有人問你需不需要幫你把趙姬尋回來,你真的會拒絕?”
秦子楚想了想,感覺好像确實不會。
秦稷終于找到了在家族群裏地位比他還低的人了,快樂。
不知道又從哪裏溜達回來的秦武王帶回了最新八卦,他直接忽略了拌嘴的兩人,興致勃勃地和大家分享起來。
以前愛到處溜達的還有秦稷,不過最近秦稷因為很關心扶蘇這頭的情況,連出門的次數都少了。
秦蕩迫不及待地開口:
“你們聽說了嗎?”
宣太後:“你這種問法,誰知道你想讓我們聽說的是什麽?”
秦蕩:“就是那個,有些人已經從任務世界回來了。”
這一下子炸出了所有潛水的人,紛紛詢問他怎麽回事,為什麽回來得那麽快。
之前黃泉府君和玄鳥他們曾經說過,殘缺位面的時間流速是比較飄忽的。經常剛進去一秒鐘,可能下一秒人就出來了,說任務已經做完。
但實際上操作的時候大家發現,遠沒有這麽快。出去打聽一圈,大部分都表示裏頭流速挺慢的。
雖然扶蘇懷疑,是因為第一次開任務,所有人都很關心任務世界的情況。于是他們都試圖和裏面聯絡,這一聯絡,就把內外流速暫時拉平了。
反正根據先祖們的反饋,這段時間兩邊的流速情況是這樣的——
扶蘇開直播和語音的時候,兩邊1:1。
扶蘇只和他們文字聊天的時候,兩邊流速在2:1到12:1不等。
扶蘇什麽都不開的時候,時間流速就很随心所欲了,快的時候地府過去一天,殘缺位面裏頭過去一個月都正常。
所以要是各個接到任務的人都不和外界聯絡,說不準就能飛快做完任務出來了。
秦蕩也是這麽說的:
“他們都分析說,這次出來的那人基本沒和外界聯絡過,所以時間過得很快。”
衆人催促秦蕩說正事。
秦蕩就不賣關子了:
“出來的是趙孝成王,他也運氣好遇到了戰國末年的任務。但他沒有穿成他自己,而是穿成了信陵君。”
扶蘇一下子開了腦洞:
“他不會是借着竊符救趙這次機會,帶着魏國大軍直接投奔趙國去了吧?”
秦蕩誇道:
“阿蘇,還是你了解他啊!”
趙孝成王才不管自己穿的是魏國人呢,他心裏只有趙國。所以帶着魏國的大軍就跑路了,借口都是現成的,怕回到魏國會被魏王處置。
但是他忘了,當前位面的趙王雖然也是趙孝成王,可人家又不知道你信陵君是個冒牌貨。在他的視角裏,就是魏國公子帶着大軍在趙地賴着不走,明顯居心叵測。
趙孝成王為了自己的安全,沒有告訴趙王他的身份。趙王就一直猜忌他,不肯和他合作滅秦。
原本趙孝成王都盤算好了,仗着先機忽悠另一個自己把邯鄲的公子政殺了。這樣秦國就沒了能一統天下的始皇帝,之後要處理秦國會很容易。
沒了公子政,秦子楚就剩成蟜這一個兒子。成蟜繼位後肯定搞不掉呂不韋,到時候秦國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結果趙王根本不聽趙孝成王忽悠,還懷疑信陵君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後來反倒把公子政提前送回秦國了,就是防止信陵君搞死公子政之後嫁禍給他們趙國。
趙王:信陵君不可信,我趙國如今孤立無援,需要休養生息,不能再和秦國生兵戈了。
趙孝成王被氣了個半死。
秦蕩幸災樂禍:
“不過這還沒完呢,魏王怎麽可能坐視他帶着魏軍一直在趙地待着?時間長了魏王就受不了了,開始打壓趙孝成王。”
趙孝成王還想回魏國,盤算着怎麽想法子搞到魏王之位,再聯合趙王滅掉其他國家呢。
他想着自己是趙王,自己和自己聯手,趙國一下子擁有了兩國的實力。說不準這次滅六國的就不是秦國,而是他趙國了。
只能說他想多了。
哪怕他借着信陵君的名頭造反,也沒能成事,魏王早就防備着他了。
而且趙孝成王行事和信陵君不同,時間長了信陵君的擁戴者可不會認他。反倒認為信陵君變了,不再是他們愛戴的信陵君,所以他們選擇了棄趙孝成王而去。
扶蘇若有所思:
“這招妙啊……要是我以後有機會拿到六國之君的身份,我也可以試試幫阿父裏應外合,提前統一天下。”
趙孝成王沒成功是他傻,手腕不行。扶蘇有自信自己不會翻車,而且他才不會藏着掖着,他肯定第一時間聯絡上阿父,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秦渠梁勸說扶蘇悠着點:
“萬一你阿父不相信你呢,也不是所有始皇帝都好相處的。”
扶蘇說不要緊,反正他去哪裏阿父都會跟着,到時候讓阿父去應付始皇帝。
秦渠梁一想也是:
“既然政兒在,那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秦蕩還在說他的八卦:
“總之趙孝成王一敗塗地,沒幹過魏王,被魏王處決了。他這件事現在不少人都知道,魏國那邊氣得不行。”
有的位面已經可以看到魏人去堵門罵趙孝成王不要臉了。
信陵君在魏國風評還是很好的,不少魏國貴族都很愛戴他。趙孝成王這麽一搞,信陵君自己還沒發表意見,他的追随者炸鍋了一片。
秦蕩就問大家,要不要過去看熱鬧。
過去了還能順便嘲諷一波,告訴他們沒事不要異想天開。還一統天下呢,先把諸侯王當明白再肖想其他。
扶蘇倒是憂心忡忡:
“趙孝成王怎麽能這樣?他這次是沒成功,倘若以後有誰成功了,我阿父豈不是要平白無故幼年早夭?”
秦蕩告訴他不用擔心。
搞事的那個趙孝成王還沒成功暗害公子政呢,就因為勸說過趙王被扣了海量功德。畢竟他差點害得那個位面無法大一統,情節十分嚴重。
要不是那裏的趙王及時把公子政遣送回國,讓趙孝成王賺了一筆微薄的“間接促使公子政提前回國”才獎勵的功德,這人現在已經因為功德被扣到負數強制投胎去了。
也就是說,沒成功搞事已經能把他們的功德扣到負數了。在他們成功之前,必然會被法則強行送去投胎、沒機會繼續折騰,所以各界的公子政還是比較安全的。
扶蘇稍稍放心一些:
“可若有人功德深厚,不怕扣負呢?”
到時候還沒扣到負數,他阿父先沒了。之後就算因為始皇帝的死亡給那人一口氣扣個天文數字,已經死了的始皇帝也救不活了啊。
秦蕩頗為無賴地說:
“所以這不是可以發布任務嗎?我問過府君了,府君說到時候會針對始皇帝們發布專屬任務。”
專屬任務就是指定了,只有誰可以接的任務。其他人無法搶這個任務,始皇帝們內部自己競争拼手速。
扶蘇不太高興:
“那樣不還是遇害了?”
正巧始皇教完孩子,放他們自己去玩,回來尋找兒子。
他見愛子不高興,便問起發生了什麽。
扶蘇把事情簡單說了說。
始皇倒是不怎麽介意這個:
“只要朕還好好的,你何須去管他們如何?”
扶蘇有他一個阿父還不夠嗎?用不着整天關心外頭的其他始皇帝。
扶蘇見父親吃醋了,便不再多提。
也對,反正他自己的阿父還好好的就行。那麽多位面那麽多個始皇帝,他哪裏能一一關心得過來。
扶蘇在家中游手好閑,實在是無聊。
朝中有阿父幫他盯着,商道有呂不韋出功出力,就連養小孩都不用他操心。時間一久,他就開始琢磨自己找點事做。
群裏的先祖們給他出了個馊主意,說你可以去外頭偶遇賢才。
現在的大秦還比較流行養門客,所以鹹陽城中來往的六國人才不少。有一些已經依附某位高官了,但還有一些正在觀望。
正常的六國賢才投入誰誰誰門下,操作方法一般都是先在坊間打出名氣,然後托人引薦給目标官員。接着官員邀請對方上門一敘,兩方交談一番,合則來不合則散。
然而扶蘇這位太子,他就沒有養門客的習慣。所以他的門房不會接這些人的拜帖,也沒什麽人為他引薦賢才。
之前蒙骜曾經暗示過:
“臣最近認識了一位巧辯之士,口才極為不錯。”
扶蘇聽完點點頭,好奇地問:
“比之蔡澤如何?”
蒙骜:……
殿下你這麽越級拉踩就有點過分了,這種尋常人才哪兒能跟蔡澤比?
蒙骜以為殿下這是委婉拒絕,看不上不如蔡澤的人才,于是便沒再繼續舉薦,轉移了話題。
實際上扶蘇只是單純的好奇,也沒意識到這是在舉薦。主要他在位的時候,大秦就沒有這種舉薦人才的操作。
那時的秦朝已經有了非常完善的官吏考核體系,想當官的必須先入學宮或者官學學習。學成出師之後,參與選官的考核,然後該去哪兒上任去哪兒上任。
想一步登天直接被推薦到皇帝面前,基本屬于白日做夢。
頂多就是學宮和官學出現了什麽特別優秀的苗子,管理他們的教育司長官就會來禀告給二世陛下。說哪個哪個學子有什麽才能,請陛下定奪。
蒙骜用這種閑聊的口氣提起,扶蘇一下子帶入了聽八卦的狀态。他以前也是這麽和史官等人聊八卦的,誰知道這是舉薦啊。
蒙骜:臣這不是給自己留點面子嘛!
蒙骜自認和太子關系不算多親厚,也擔心直接舉薦被拒絕了丢人。所以先委婉暗示一番,這樣就不會遭遇冷硬的拒絕,大家說話都委婉,彼此之間都能留有體面。
萬萬沒想到太子理解岔了。
舉薦的路子被堵死了,門房又不接這些無官身者的拜帖,于是太子殿下一下子成為了鹹陽裏的清流。
別人都養門客,就他不養。他身邊唯一親厚的還是宗室子弟秦正,人家已經是客卿了也不能算是他的門客。
經歷過門客盛行時代的先祖們覺得扶蘇這樣不行,就指點他做出改變。
秦稷不懷好意地提議道:
“可以出去逛逛,這樣如果有特別想投入你麾下的賢才,就會主動創造機會和你偶遇。”
一般賢才不會玩這招,可誰讓太子殿下油鹽不進呢。
扶蘇也是閑的,明知秦稷在出馊主意,居然還是答應下來。帶上部曲扈從就出門去了,正大光明地朝着商市溜達過去。
在商市裏轉了一圈也沒遇到主動碰瓷他的賢才,想着可能他臨時起意出來閑逛,賢才們還沒得到消息。
為了給他們創造條件,扶蘇就在附近找了家酒肆,進去歇歇腳。
酒肆裏人多熱鬧,正有不少六國來客在高談闊論。扶蘇聽了兩句來了點興致,特意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圍觀。
然後他就聽見隔壁桌有人八卦:
“你們聽說了嗎?聽聞太子殿下以前不受寵,不得大王疼愛。又和二十幾個兄弟都不親密,連個寵溺他的兄長也沒有。”
“太子因此将同宗的秦卿當做長兄,對他言聽計從、十分依賴,許是想補上幼時的缺憾。”
“秦卿手段了得,大秦以前也不是沒出現過旁支奪取王位的事情。長此以往,恐怕國将生亂。”
扶蘇:……
扶蘇忽然意識到什麽,詢問侍者:
“我和阿父的相處方式,是不是被傳出去了?”
怎麽外人都知道他對阿父十分依賴了?他出門在外的時候,好像沒表現得那麽明顯吧?
反倒是在家中時,扶蘇經常沒骨頭一樣靠在阿父身上撒嬌。
時人還是很少見到男子撒嬌的,無論父子還是兄弟之間的相處,大多都比較恪守規矩,十分含蓄。
所以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扶蘇這模樣,難保不會想歪。覺得秦卿是不是拿捏住了太子的軟肋,才把太子訓化得如此聽話乖順。
——沒往南風上面想,都是多虧了兩人同宗同族,皆為嬴秦子孫了。
扶蘇無語地回到家中:
“是誰這麽大嘴巴,将府內的事情往外亂傳?”
呂不韋挑的好仆從,真是什麽話都敢胡亂散播。雖然扶蘇并不介意阿父奪取王位,但這樣的留言傳出去,孝文王忌憚阿父了怎麽辦?
其實仆從還聽到過扶蘇喊“阿父”,不過他們沒往父親上想。只以為這是趙地那邊流行的喊親近之人的昵稱,估計是“父”的同音字,畢竟扶蘇喊公子政也是喊的“小阿父”。
總不能是他喊自己兒子為父親吧?
所以往外傳播的內容裏沒有這一段,不然流言還能更勁爆。畢竟外頭的人比仆從見識廣,當然知道“阿父”不是什麽趙地專有的普通昵稱。
到時候估計就會說:
“太子殿下果然是缺少父愛,居然私底下喊秦卿父親,不知大王聽聞後心裏會怎麽想。”
扶蘇回去就把府內徹查了一遍。
他還同阿父抱怨,說自己現在在外人眼裏都不知道成什麽形象了,一個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傻子嗎?
始皇聽罷沉吟片刻:
“你現在用的是莊襄王的身份。”
扶蘇突然反應了過來:
“對啊,所以被人玩弄的是秦子楚,和我秦扶蘇有什麽關系?”
扶蘇:那沒事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