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
第2章 無
少年本就瘦弱，楚瑤光又是一個成年人，自然很容易就把人給拉了回來。随後也不管少年的震驚，直接摟着人就往回走。
等重新回到院牆邊上，楚瑤光把人放下，小心措辭以後，帶着幾分緊張的口吻道：“我也看出你的日子不好過，但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話剛說完，見少年沒有反應，楚瑤光又一臉嘆息。
旁人都看不見聽不見自己，也不知道少年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話？
被抱回來的少年坐在臺階之上，微微仰頭朝着楚瑤光的方向看去，原本無神的眼神努力聚焦，似乎想要看清楚瑤光的樣子。
“你......”
少年開口，說了一個字便又停頓，似乎連舌頭怎麽放也不知道。
“我？”楚瑤光擡手指着自己，又轉頭看了看周圍，發現周圍除了二人确實沒有其他人，便再次把眼神看向少年。
“希......裏？”
少年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
楚瑤光面露疑惑，少年再說什麽？
想到那兩個太監說的，少年是個話也說不全的啞巴，到現在看來，應該是會說話的，只是語言交流是有幾分障礙。
似乎看出了楚瑤光的疑惑，少年有幾分窘迫，張了張嘴又說了一次。這一次他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慢，終于讓楚瑤光勉強聽清楚。
“你是......仙女嗎？”
楚瑤光聽完之後，不由得噗嗤笑了一下。
她哪裏是什麽仙女，不過只是她在做夢而已。不過屬于自己夢中的她，不就是這個世界之主，是個仙女嘛？
楚瑤光板起臉故作深沉道：“沒錯，我就是仙女！”
少年聽到這話，似乎很激動，想去抓楚瑤光，但是才伸出手又快速收了回來。
他的四肢髒污不堪，可不敢染指了眼前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女。
如此落寞的眼神被楚瑤光看在眼裏，心想自己又不是仙女，萬一少年祈求她為他治眼睛，自己卻無能為力，豈不是讓人家大失所望？
于是楚瑤光清了清嗓子道：“其實我不是仙女，就是個過路人，不過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聽到楚瑤光的實話，少年眼眸似乎有些暗淡。
看着少年的樣子，楚瑤光小心開口：“你......剛才想自盡？因為對世間絕望了？”
少年抿了抿嘴唇，眉頭也輕輕皺了起來。
“你......鬼......接我。”
雖然少年說的語句并不連貫，但是楚瑤光還是聽出少年表達的意思。
“你以為我是鬼差？是來接你去黃泉的？”
少年點點頭。
楚瑤光頓時感覺無奈，她叉着腰道：“我雖然不是仙女，但也不是鬼。”
至于是什麽身份，楚瑤光也沒有說了。
少年似乎察覺自己的話隐約惹到楚瑤光，加上知道自己口舌問題，便不在開口，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二人一時間無話，楚瑤光看了看少年，和他并排而坐，但卻偏着頭過來打量他。
想起那兩個小太監的話，說少年是個啞巴，不過據楚瑤光看，對方不是個啞巴，只是有點兒結巴。
應該是常年無人交流，導致他有些語言障礙。
還說他是個瞎子，但是剛才尋找楚瑤光的視線，眼神明明在聚焦，又不像是個瞎子。
于是楚瑤光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的眼睛......”
少年不說話，擡頭轉向楚瑤光的方向，楚瑤光看着少年的雙眼，終于不似剛才的空洞，而是很明顯聚焦在楚瑤光身上。
“你看得見？”
少年點頭，随後又搖頭，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楚瑤光詫異，有些焦急的撓撓頭，于是放輕了聲音開口。
“我知道你不是啞巴，你會說話，你不用太緊張，慢慢說，像剛才一樣一個字一個字那樣。”
少年抿嘴低頭，神情有些落寞。
楚瑤光見此眼中也有幾分同情。
“若是你一直不說話，長此以往你真的會變成一個啞巴，現在慢慢練習，你還可以恢複的。”
聽到楚瑤光的話，少年終于再次擡頭，看着眸光帶着鼓勵的楚瑤光，他再次張了張嘴，擡手指着楚瑤光。
“看......得見......你！”
看得見你？什麽意思？莫非他和那兩個小太監是反的，其他人看不見楚瑤光，而眼睛有疾的少年看得見。
少年看不見其他人，卻能看得見楚瑤光
這可真是一件奇事。
“看得見我？那其他人呢？你看得見嗎？”
少年再次張嘴，想說什麽，同時臉上出現一抹糾結的表情，似乎在在腦中搜索，應該用什麽樣的詞彙，才能準确的表達出自己眼睛的情況。
可惜他太久沒有有條理的思考過了，腦中詞彙缺乏，想說什麽也些詞不達意。
最後只能勉強開口答：“一點點。”
一點點？楚瑤光微微抿着嘴陷入思索。
她想起才做夢的時候，也是看不清周圍的環境，眼前就像是被什麽東西蒙住一樣，就像是近視一般，只能看個大概得影兒，卻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
楚瑤光大致理解少年說的話，但是覺得眼前的少年年歲這麽小，不可能是近視了吧？
“那這麽說，你能看得見周圍的事務，能感受到光線，只是看不清楚是嗎？”
聽着楚瑤光的描述，少年不為所動。
就像是許久沒人和他說話，他的大腦處理這些信息自然很是遲鈍，所以一直在消化這些信息。
末了，像是終于理解楚瑤光話中的意思，這才輕輕點頭。
“那我呢？你看我也是很模糊的嗎？”
少年眼神努力聚焦，一副認真的模樣打量着楚瑤光。
其實對于楚瑤光，他也看不真切，但是又比其他人和物要清楚許多。因為在少年的眼裏，楚瑤光渾身都籠罩着一層微光，真的就像是話本子說的，從天而降的仙女。
他能看見楚瑤光披散着烏黑的長發，身上穿的衣服和他不一樣，已經她白淨秀氣此刻沾滿泥污的雙腳。
但是對于楚瑤光的臉，他看不怎麽真切，就像眼睛在直視日光一般。
于是少年搖搖頭。
楚瑤光見此不免嘆息，她又不是醫生，對于這個少年的情況，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而且這只是她的夢境，雖然連續三天都夢到這個場景，但是誰知道明天後天還會不會夢到呢？
只是一個夢而已，不用那麽在意吧？
楚瑤光這樣想着，但是餘光看着少年的模樣，心下又是不忍。
就算是個夢，她也不能視而不見。
“行了，以後你別怕，我陪着你，陪你說話，教你如何照顧自己。”
聽到這話，少年明顯很開心，臉上露出天真無害的笑意，他再次伸手想抓住楚瑤光，但是又想到自己髒兮兮的手，明顯又縮了回來，所有自己緊緊的捏着自己的手臂，想用一點兒疼痛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看見少年這個樣子，楚瑤光心下也很開心。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楚瑤光，你叫什麽？”
少年激動之餘，張嘴想說自己的名字，但是因為一着急，嘴裏的話半天都說不出口。
“找......趙......招......”
一直不能清晰表達，少年明顯有些急了，似乎生怕自己口舌太笨引起楚瑤光的嫌棄，急的手掌狠狠握住，沒有修理的指甲直接抓傷了手心。
“你別急，慢慢說！深呼吸，放輕松......”
楚瑤光的話猶如烈日酷暑之下的一縷清風，立刻吹散少年心中的急躁。
根據楚瑤光的引導，少年放緩了呼吸，整個人再次平靜下來。
再次開口，沒有剛才的急促。
“趙。”
這一次少年終于沒有結巴，但是發音有些不對，于是楚瑤光重複了一遍。
“趙？趙錢孫李的趙？”
少年再次疑惑，似乎是在思索。
楚瑤光有些無奈的洩氣，想來眼前的少年沒怎麽讀書，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姓氏是哪一個字呢？
但是楚瑤光猜測應該是這個趙。
“叫什麽名兒呢？”
少年再次開口：“煙......花......”
煙花？趙煙花？
就算少年不得皇帝父親的寵愛，也不可能取這樣一個名字吧？
“煙花？”楚瑤光字正腔圓的開口，而少年搖搖頭。
“顏花？演花？晏花？”
楚瑤光把幾個聲調都說了一遍，少年急的再次搖頭。
最後楚瑤光無奈了，攤手道：“沒關系，等以後你說話沒有障礙了，再把名字重新告訴我也來得及。”
少年一聽明顯有些失落，他耷拉着頭，沮喪自己連個名字也說不清楚。
下一刻，少年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聲。
他餓了。
本來每日就吃不飽，今日的午餐更是已經爬滿了螞蟻，而現在冷宮又傳出鬧鬼的說法，只怕晚上那兩個小太監不會再來。那他又只能餓肚子了。
趙晏華這般想着，只能用力用腰帶勒緊了肚子。
楚瑤光看着趙晏華的行為，瘦弱的雙手滿是淤青，已經很努力的勒緊腰帶，但是不吃東西也沒幾分力氣。
楚瑤光倒是感覺不到餓，她轉頭看向地面那個爬滿螞蟻的饅頭，又看了看趙晏華，擡手制住了他的動作。
“你別勒了，我去給你找吃的。”
趙晏華詫異，張嘴想問你去哪裏找呢？可是他說的慢，才說出第一個字，楚瑤光已經道：“這你就別管了，等我就行了！”
說完就轉身跑出去。
楚瑤光的動作飛快，趙晏華想阻攔卻根本抓不住。視線中楚瑤光越走越遠，趙晏華內心卻湧現出一股恐懼。
別走！
他想大喊，但是焦急的張了張嘴，只發出啊啊的聲音，就這麽簡單的兩個字，趙晏華也說不出來。
你別走，我不餓，你跟我說說話就行了，我真的不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