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兒
第37章 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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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滿和趙華致再回到客廳時, 謝宴遲已經走了。
趙昭兒乖乖巧巧地坐在鄧婕妤旁邊,聽她小聲囑咐着什麽,趙隆琛時不時插幾句話。
注意到他們出來, 幾個人循聲望過來。
趙隆琛交代趙華致:“你留出和謝家吃飯的時間。”
“幾號?”
“還沒定。你提前準備着。”
趙華致點點頭,沒久留:“要下雨了, 我跟春滿先回去。”
鄧婕妤應了聲好,整理臉上的愁容,笑着對春滿說:“小滿有空常來。今天家裏事多,招待不周別見怪。”
春滿跟鄧婕妤客氣了一番,跟趙華致一起離開。
厚重的烏雲在積聚在天邊,不知何時便會翻湧到這邊。
春滿坐在車裏, 盯着那條交界線出神, 趙華致傾身過來幫自己系安全帶,春滿才堪堪回神,佯裝平靜地說:“謝謝。”
趙華致保持着和她面對面的姿勢,沒立刻坐回去, 那眼神仿佛能把人看透一般:“和謝家吃飯的時候, 你一起去。”
春滿猛地抓住安全帶, 有一瞬的心慌:“你們家的正事,我去不合适。你們自己解決就好。”
“沒什麽不合适。”趙華致深深地看她一眼,語氣探究,“還是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 沒奔着結婚去。”
春滿沒辦法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答案肯定是奔着結婚去的,但剛結束彼此磨合的試用期,如今他們的關系仍單薄, 現在聊這個話題太隆重,很容易弄巧成拙。
被趙華致緊盯着, 春滿不得不給一個解釋:“讓我考慮考慮,行嗎?”
“可以。”
趙華致适才坐回主駕,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春滿偏頭盯着車窗外不斷往後倒退的街景,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紮着羊角辮的自己被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舉過頭頂放到肩膀上,容貌清麗的滿郁牽着謝開陽的手,落後幾步,時不時叮囑男人當心一點,別把春滿摔了。
畫面如同泛黃的老照片,無故被蒙上了一層悲傷的濾鏡。
春滿眨了下眼睛,眼前的畫面便消失了。
更清晰映入眼前的是那個暴雨夜,男人帶着謝開陽鑽進豪車,任由春滿悲痛哭嚎,也只能看到越來越遠的車尾燈。
那天在學姐的餐廳裏,春滿沒見到謝揾,遺憾但也慶幸。
只是春滿沒想過,日後會以這樣的關系和謝揾見面。
要去嗎?
直到車子開進小區的地下車庫,緩緩停住,春滿仍舊沒給趙華致答複。
進到電梯,趙華致刷完門禁卡,春滿也刷亮了自己樓層的按鈕。
“有點累了,我想回去休息會兒。”
趙華致取消了八樓的按鈕,見春滿要說什麽,他強勢地表示:“讓我陪你。”
春滿因此沒說什麽。
春滿說累是托詞,她作息一向規律,除了偶爾幾天和趙華致鬧得狠了,睡眠不足,大多時候精神頭兒都很好。
等回到家裏,趙華致提議:“先吃點東西再睡?”
春滿并沒有拒絕。
在廚房的事上不用兩個人操心,阿姨在他們動身回來的路上便做好了吃的,此刻收到趙華致的消息便把飯菜送來了春滿家。
春滿詫異趙華致這一番操作,說:“我到你那裏吃也一樣。”
“已經送下來了,吃吧。”趙華致沒多解釋。他其實敏銳地感知到,雖然在一起,春滿對于個人空間的界限還是很清晰的,要回自己家休息而不去趙華致家,便說明基于他們目前的關系,她在自己家裏更為放松。
吃飯也一樣。
春滿看上去什麽也不在乎,其實并非心大。趙華致安排中的心思,她依稀能察覺到。正因為察覺到,才覺得這份遷就的分量太重了。
簡單吃過飯,阿姨收拾廚餘垃圾時,春滿挪到了沙發上。
趙華致端着水果過來遞給她,春滿吃了兩塊後,才打開話茬:“小的時候,我爸媽感情挺好的,我爸對我也好。”
趙華致沒說什麽,在她旁邊坐下。
“我記得有年冬天,他去隔壁城市出差,不顧距離給我買了一個棉花糖。只因為那個棉花糖造型很可愛,做成了一棵聖誕樹的形狀,他知道我一定喜歡,只是可惜帶回來的路上,被意外擠扁了。”春滿擡起一條腿,壓到他腿上,然後往他的位置挪了一點,上半身斜斜地靠到他的身上。
明明是一些很開心的回憶,她講述起來卻覺得十分委屈,話語裏不受控制地帶上了哭腔:“他對我媽也很好。有一百塊錢,會用90塊給她買漂亮衣服,剩餘的10塊還要給她買巧克力。以前我總是想不明白怎麽就變了,明明那麽深的感情,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他們離婚後,我攢了好久的零用錢才湊夠路費去找他,但是被警衛員攔在大院外。我看着他乘坐的車從面前開過,他連車窗都不降,他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謝開陽說,大人有他們的不得已,可……”春滿的聲音已經哽咽,趙華致揉了揉她的頭發,春滿将臉埋在趙華致肩膀裏,啞着嗓子悶聲道,“我就這麽不重要嗎?”
“好了,都過去了,不想見就不見。”趙華致見她久久不能自我和解,不放心地托住她的臉頰,打量她眼下的一片狼藉,心疼不已,“是我說錯話了,以後都不讓他見你。不哭了。”
春滿仰了仰頭,将眼淚憋回去,露出一個還算輕松的笑,解釋:“不想跟你說這些不開心的,但我今天實在是有些不在狀态。”
“我知道。”趙華致低頭本能地親了親她的嘴角,說,“我之所以想帶你一塊,是覺得你也是我們家的一員,趙趙的終身大事,你也該到場見證。不是有意讓你為難。”
春滿低低地嗯了聲,自然是明白這些的:“如果到了不得不見面的地步,也是可以見的。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不怎麽在意了。可能我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謝開陽身上,對爸爸這個角色的埋怨也好恨意也罷,都沒有那麽強烈。但這次就先不見了。”
趙華致察覺到她情緒好了很多,說了個輕松的話題:“你既然答應去領證了,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吧。”
“什麽啊。”春滿眼睛瞪大了些,坐直身子拉開兩人的距離,哭笑不得。
趙華致一本正經:“我有錄音為證,你想耍賴嗎?”
春滿遞給他一個“你還好意思提錄音”的眼神,說:“太着急了吧。現在不擔心我們的婚姻不純粹了?我說不準是圖你家和謝家的關系,為了刺激我爸呢?”
趙華致抓住她的一雙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鄭重道:“求之不得,你快點利用我。”
這人已經瘋了。
春滿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晚趙華致在春滿這兒睡的,領證的話題被春滿三兩句話糊弄過後,趙華致便沒再提。
誰知第二天一早,趁春滿還在睡的時候,趙華致早早地起床,穿好衣服拿着車鑰匙出門。
幾乎是卡着春滿起床的時間回來,趙華致輕手輕腳地回到卧室,把新買的鑽戒攥在掌心裏焐熱些,才戴到她的無名指上。
剛戴好,春滿眼睫顫了下,似乎有蘇醒的征兆,趙華致急忙撤手,裝作沒事人似的躺回了屬于自己的那半邊床鋪。
春滿翻了個身,合着眼皮摸索到他在哪裏,窸窸窣窣地往他懷裏蹭。
趙華致剛從外面回來,倒是換回了睡衣,但身上溫度不比睡覺時,所以特意隔了段距離躺着,結果沒躲掉,春滿自己湊過來了。
“要起嗎?”趙華致低聲問。
春滿搖搖頭,開始犯懶:“不用上班。”
趙華致:“我得上班啊。”
春滿哦了聲,卻不撒手,眼皮合着,整個人安安靜靜的,好像又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春滿懶夠了時間,雙手已經從剛睡醒時乏力的狀态恢複正常,她伸了個懶腰,微微攥起拳頭,下一秒,猛地睜開眼,朝自己左手看去,先是掌心,然後翻過來看手背,無名指上套着一枚尺寸恰好合适的鑽戒。
“趙華致,見鬼了。”春滿把趙華致推醒,随後将左手伸到他臉前,讓他看那枚鑽戒,“你看!”
趙華致靠在床頭,擡起自己的左手拉住她的,配合地仔細看了看,說:“是挺好看的。”
春滿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也有一枚,不過男款戒指鑽石是內嵌的,小小的一粒。
恍惚明白什麽,春滿推了下趙華致的肩膀:“有你這樣求婚的嗎?我還沒答應呢。”
趙華致緊握住她的手,不給她摘下來的機會,随後輕輕一拉,讓她趴在自己懷裏,說:“那你現在答應。”
春滿低頭看着這枚簡單卻精致的戒指,遲遲移不開眼睛,故意不回答:“我聽不見你說什麽。”
趙華致将空着的手攬上她的腰,不安分地騷擾她:“答不答應?”
春滿怕癢,當即腰肢一軟,被撓出了清脆的笑聲:“趙華致,有你這樣的嗎。”
趙華致動作仍不停,春滿瞅準機會開始反擊,找不到趙華致的弱點,春滿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試,好一番折騰。
兩人鬧着鬧着,春滿被壓在了床踏上,渾身疲憊乏力,投降認輸:“我答應了。”
趙華致得逞,捉過她的兩只手固定在身前,得寸進尺道:“那今天去領證。”
春滿震驚于趙華致的沖動,問:“你不上班了?”
趙華致目光炯炯有神:“這件事重要。”
“色令智昏。”春滿被他壓得喘不過氣,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從他身下掙開。頻頻失敗後,春滿兵出險招,冷不丁地說了句,“我家戶口本好像真在我這裏。”
趙華致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趁這個時間,春滿猛地推開趙華致,掀被下床,趿拉上拖鞋跑進衛生間,把門一鎖。
靠在門上,春滿摘下戒指仔細看了又看,嘴角不自知地翹起來,
“春滿,寶貝,老婆……”趙華致守在門外一通混叫。
“春兒——”又一個新稱呼出現,門板被裏面的人拉開,春滿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刷含含糊糊地評價:“結結結結結,吃完飯就去行了吧。”
趙華致捧着她的臉頰突然湊上來親了口,氣得春滿叫嚣:“牙膏沫!趙總,您是小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