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好難受 哥哥,我沒辦法放棄你
第37章 我好難受 哥哥,我沒辦法放棄你
季時昱從書房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他将手機開機,上面彈出了幾十個未接電話和微信消息。
一小部分是老太太的電話, 老爺子沒有聯系他,另外三十多個未接電話全部來自于聞湫,相比之下,微信裏只躺了十條消息。
季時昱劃動着未接電話,滿屏紅色的號碼入眼,一直劃到黑色部分,期間沒有夾雜着任何來自于別人的來電。
他不清楚聞湫現在是什麽情況, 視線落在那串數字上看了一會兒, 手指落下,手機彈出了正在撥打電話的頁面。
沒多久, 聞湫接通了。
“哥哥。”
和他想象中的反應不一樣,聞湫的聲音比較冷靜。
“下午把手機關機了,你找我有事?”季時昱将手機放到床上, 按了下免提。
聞湫:“沒事, 只是想見見你。”
季時昱察覺到聞湫有點不對勁, 不等他多想,聽到聞湫問:“你吃飯了嗎。”
“沒有。”季時昱沒有點私廚,更沒有找人來做飯,他沒有胃口, 什麽都吃不下去。
聞湫一語道破他今天的狀态,“你中午也沒吃吧。”
季時昱沉默。
“哥哥, 這樣是不行的,”隔着手機,聞湫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像罩了一層塑料, 聽得很不真切,“你在哪兒,我買點菜去找你。”
季時昱:“不用,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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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飯對身體不好。”聞湫說,“我做好飯就回來,絕不多留,你不相信我嗎?還是因為我昨天意外睡在你家裏了,你覺得我又在耍小聰明?”
不等季時昱吭聲,聞湫又說話了,聲音有點顫抖,“你不信我是正确的,畢竟我那麽壞,連我爸媽都不相信我,沒有人會信我的話。”
“說多少次了,別亂想,”季時昱皺起眉,對他這種行為感到無可奈何,“我不想吃東西,和我信不信任你沒有任何關系。”
手機裏,聞湫洩露了一絲哭腔,“可我現在想見到你,特別特別想,你都不知道我下午有多擔心你,我好怕季帆嵘□□你,好怕有人對你做什麽事。”
“哥哥,你告訴我地址好不好,不吃東西真的不可以,就這一次,你下次可以再換個地方住,我找不到你的。”
“……”
“你又不理我了,你每次都這樣,我好慌啊,心裏好不安,我怕有一天你再也不理我了,我每天晚上想你想得快瘋了。”
“哥哥……”
季時昱打斷他,給了他一個地址,說:“別告訴其他人我在這兒。”
聞湫:“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季時昱放下手機,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部休息了一會兒。
A市最繁華的地帶內,車輛擁堵不通,聞湫提前看到導航的提示,在前面調頭換了條道。
他眼睫微濕,眼眶周圍泛着紅,剛才哭了一場,眼睛有點幹澀,臉上沒有絲毫難過,唯有眼底深處偏激發狂的執拗讓人心驚,好在車裏只有他一個人,不會有外人看到這一幕。
早在一個月前,他就讓人盯緊了季帆嵘,只要季帆嵘有什麽計劃,他會第一時間知道。他當然也可以找人盯着季時昱,但他不敢那麽做,也不想那樣。
聞湫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欲望,內心被鎖鏈扣着的猛獸瘋狂掙紮,松動的鎖鏈似乎控制不了多久了。
深夜。
臨近十一點,聞湫敲響了純黑色帶着指紋鎖的入戶門,緊接着又去按門鈴。
沒過多久,門開了。
季時昱穿了身深灰色睡衣,襯得皮膚白得發光,側頸有幾道抓痕,看着像是新抓上去的。
“進來。”
聞湫進屋換鞋,提着食材往裏面走,眼睛死死盯着季時昱脖子上的痕跡,不自覺磨了下後槽牙,他深呼吸,攥着塑料袋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慢慢凸起。
“哥哥,你脖子上的痕跡是怎麽回事?”
季時昱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換了一件新睡衣,對布料有點過敏,已經抹過藥了。”
聞湫眸底的風暴逐漸褪去,笑道:“原來是這樣,你也太不小心了。”
他提着食材進了廚房,想起什麽似的,探出頭問:“睡衣你扔了嗎?”
“扔了。”季時昱感覺脖子又有點癢了,伸手撓了兩下。
聞湫沒問扔在了哪個垃圾桶,轉身進廚房做飯了,他怕季時昱太久不吃飯對身體造成傷害,做了幾道沒那麽浪費時間的家常菜。
季時昱一開始沒多少胃口,随便嘗一口被勾起了食欲,低頭吃了口米飯。
聞湫坐在他對面沒動筷子,專心致志地看他吃飯。
聞湫的目光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灼熱,好似看到了世間最好的……食物。
季時昱眉頭微皺,提醒他,“別一直看我,你不餓?”
聞湫托着腮點頭,“餓呀,但我想先看你吃。”
季時昱停了筷子,腦中浮現出一個不太好的想法,盯着桌上的菜,吐出一句驚人的話。
“你下藥了?”
聞湫眼眸微微睜大,吃驚道:“哥哥,你好聰明啊,這都能猜得到。”
季時昱擡眼,不帶任何表情看着他。
聞湫笑了,拿起筷子夾了塊金黃的炒雞蛋送進嘴裏,滿眼雀躍,“怎麽可能會對你下藥呢,哥哥把我想的太壞了。”
“下次別開玩笑。”季時昱看着桌上的菜,沒有再動筷子。
“哥哥,你別這麽防着我,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你怎麽樣。”聞湫夾了其他菜放進碗中,笑道:“我們一起吃。”
季時昱吃得心不在焉。
飯後,聞湫收拾碗筷放到了洗碗機,等他出來,發現季時昱已經回屋休息了。
他眼神微眯,仿佛被摸了頭的狗狗,心情愉悅極了。
沒有趕他走,豈不是說明他可以住下?
聞湫沒急着去卧室,而是去翻看屋裏的垃圾桶,并未找到那件讓季時昱過敏的衣服。
扔哪了呢?
他轉悠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找到。
屋內。
季時昱坐在落地窗前,茶幾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開着,上面顯示着和別人的聊天框,對方發來了一條又一條消息,上面全是季帆嵘的罪行。
早已過了夜間十二點,他看到了老爺子打來的電話,許是想到他會在晚上開機,專門守在這時候嘗試聯系他。
老爺子很清楚,這件事只要闫家收手,只要季時昱不追究,他有辦法讓季帆嵘所判的年份降到最低。
季帆嵘涉及的金額巨大,進去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改變不了,只能盡量讓季帆嵘在裏面少受幾年罪。
季時昱沒接電話,起身去床頭櫃裏翻出一個取卡針,把主號卡拆卸出來,只留一張副卡用着。岳裎他們知道這個號,關秘書和司機也知道,至于工作上的事情,那些人會第一時間聯系關秘書。
主卡拆了下來,手機還沒有徹底安靜,畢竟微信還登陸在手機裏。
為了圖個清淨,他幹脆把微信卸載了。
這次終于安靜了。
聞湫躺在季時昱隔壁的卧室裏,面朝着季時昱房間的方向,心裏不可說的想法像根嫩芽一般,僅僅一晚上長成了難以拔除的大樹。
早上。
季時昱要參加婚宴,換完衣服出門,看到桌上做好的早餐,早餐還熱着,但昨夜睡在這裏的人已經走了。
他微信卸了,猜想聞湫應該發過消息。
他坐下随便吃了些墊肚子,下樓看見外面停了輛黑色商務車。
季時昱坐進車裏,拿着手機以短信形式回複闫霖的消息。
司機開車去往婚宴的酒店。
沒有人發現,在黑色車輛後的幾十米開外,一直有輛車跟着他們,從住宅區到市區再到酒店,每一次都巧妙的藏在其他車輛後面。
季時昱沒睡好,眼皮跳個不停,兩只眼換着跳,可見昨晚睡得有多差。
今天這場婚宴是合作商邀他而來的,老爺子不知道,他到了酒店,看到了幾個比較眼熟的人。
季家的事只在豪門圈子裏傳開了,許多人暫時不知道,今天到場的熟人不喜歡到處亂說。
季時昱坐在婚宴主人安排的位置上,遇到了上次飯局的林總。
林總和季時昱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成功和那個人換了位置。
“季總,幸虧咱們上次沒和他們去那家私人會所,我聽說當天晚上發生了點事兒,那一屋子人連着好幾天被喊走配合調查。”林總放低聲音,以免其他人聽到。
“配合調查?”季時昱倒是沒聽到絲毫風聲。
林總瞥了眼桌上的其他人,說:“那個從外地來的範總,身上帶了點…毒品,他當初就是在外省被其他人發現了,留在那裏害怕才來了A市,發現過去一個月了都沒事,那天晚上就把東西拿出來了。”
季時昱眼神微涼,“有誰碰了嗎?”
林總:“範總勸其他人試試,他們都沒碰,倒是有兩個被帶過去的人碰了點,據說量小,所以沒事。”
季時昱見範總第一面就覺得不适,事實證明有些第一印象還是很準的。
“誰舉報的?”他更好奇這個問題。
林總笑了聲,說:“是那天想敬酒的小朱,他可立了大功呢。”
季時昱輕輕颔首。
婚宴結束,季時昱一滴酒沒有碰。
他下午去了趟闫家,在闫家待到晚上也沒出來,不知道附近停了一輛車,車裏的人等他等得有些焦慮。
闫老爺子不在,闫舅舅讓季時昱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季時昱和闫霖坐在一起,對面是表姐。
闫老爺子不在,闫舅舅也沒有坐主位,和舅媽表姐一起坐在了對面,吃飯時分析起季帆嵘的情況有多麽嚴重,順便說了季老爺子今天中午來拜訪的事。
季時昱默默聽着,沒有插話。
飯後,闫舅舅看時間太晚了,想讓季時昱留下來住一晚上。
季時昱搖頭,“不了,我回去要辦點事。”
闫舅舅:“那行,闫霖,你送送時昱。”
季時昱婉拒:“不用了。”
闫霖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送到門口而已,走吧。”
闫家的院子比較大,院裏種滿了許多花草,都是舅媽親自照看的,這個季節已然開出了許多翠綠的嫩芽,有些開花比較早的鮮花已經完全綻放,可惜在黑夜裏看不太清楚。
闫霖送季時昱到了闫家門口,看了眼門前亮着燈的商務車,道:“爺爺讓我告訴你,這件事別心軟,不管季老那邊如何勸說,都不要心軟。”
季時昱點頭:“我知道。”
闫霖:“季帆嵘這樣的人一旦出來了,很可能會報複你,當初就敢抱着那麽小的你和人販子交易,真給他機會出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那件事是季家的禁忌,同樣是闫家所有人心裏的一根刺,只要季帆嵘還能潇灑一天,闫老爺子就不放心。
“我都懂,你不用擔心。”季時昱從沒打算在季帆嵘的事情上心軟。
事發到現在,不管是季茵還是季忱都不曾聯系他,顯然是做好了準備。
闫霖見他神情堅決,稍微松了口氣,“你明白就行,快上車吧,晚上有點冷。”
季時昱應了聲,走到車旁,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門關上,車窗下移,他淡聲說:“走了。”
闫霖點點頭,親眼看着他的車離開,剛轉過身,發現遠處照過來一道光,一輛車從門口經過,沒來得及看清那輛車的車牌號,那輛車就開遠了。
他頓了一會兒,拿手機發了個短信。
車上。
季時昱魂不守舍地垂目沉思。
叮——
他拿出手機,看到闫霖的短信。
【好像有輛車在跟蹤你,你注意一下。】
闫家住的大院位置比較特殊,那裏的路不會通向哪裏,附近住的都是鄰居,平常沒有陌生的車輛在周圍轉悠。
闫霖的直覺向來很準,他察覺不對,才會專門提醒一聲。
季時昱收起手機,回頭往後看,看到遠處跟了一輛亮着燈的車,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清。
他暗自思忖一會兒,給聞湫撥去了電話。
聞湫沒有他這個號碼,不知道會不會接聽陌生號碼的電話。
沒過多久,電話通了。
“哥哥,你找我嗎?”
含笑的語氣和稱呼沒有任何變化,電話裏的人顯然知道這是誰打來的。
季時昱眼皮微擡,“你怎麽知道這是我號碼?”
聞湫笑道:“哥哥,你的所有聯系方式我都知道。”
季時昱回頭看了眼那輛車,幽深地眸子微閃,道:“你在跟蹤我?”
“啊?”聞湫似乎很驚訝他這麽說,“哥哥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只是在保護你而已。”
季時昱嗓音冷下來,“聞湫,我不喜歡這樣。”
電話裏靜默一陣兒,聞湫笑了一聲,聲音聽不出絲毫笑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季時昱:“你是可以演,可以僞裝,但你沒辦法維持一輩子。”
又一次被拆穿,聞湫好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季時昱看了眼手機,發現電話早就挂了,回頭看,也沒有亮着燈的車輛跟在後面。
一切陷入了平靜。
司機在前面聽得清楚,自覺對聞湫有了防備。
夜裏變了天,不到半個小時便電閃雷鳴,暴風雨來臨,窗戶被雨滴拍打的響個不停。
整整一周過去,季時昱沒回老宅,沒去公司,許多事待在家裏辦公。
這幾天裏,他幾乎沒有出過門,需要簽字的文件都由關秘書送過來,關秘書偶爾會傳達季老爺子的話。
這幾天除了關秘書和家政阿姨以外,季時昱沒有見過其他人,自從那晚拆穿了聞湫,他再也沒有接到過聞湫的電話,更沒有收到任何短信。
清淨了是好事,可他總覺得聞湫在憋什麽壞。
周六日,他難得休息了兩天,期間沒有其他人來打擾,季帆嵘的事全部交給闫霖和律師處理,季時昱從一開始就沒有露面,僅當一個旁觀者來看待這件事。
周日的夜晚,闫霖打來了電話,告訴他會重新翻案二十一年前的事。在闫家調查清楚後,闫老爺子就準備翻案,是季老爺子再三阻止,拿性命保證絕不是季帆嵘做的,闫老氣歸氣,終究是沒有和季老鬧翻。
闫絮剛嫁進季家的時候,對季家二老的态度很尊敬,因為這事兒,說話再也不顧季家的臉面了。
“當年的證據都留着,再加上季帆嵘涉嫌多類犯罪,全部證據充足,他很可能會被判死刑。”闫霖說道,“季老最近幾天頻繁來闫家,我爸複印了一份季帆嵘的犯罪記錄交給他,他看過後應該會有所考量。”
季帆嵘所涉及的不止是挪用公款、偷稅漏稅這些,他還做過很多讓人唏噓的惡事,只不過都瞞得好好的,沒有人發現。
季時昱費力才調查到這些,他确信,老爺子之所以還在勸他,是因為前幾天一直在找關系,沒顧得了解季帆嵘都幹了什麽,一旦看完那幾份調查的資料,老爺子再舍不得,也會狠心做個決定。
季時昱輕應一聲,說:“他不能死,那樣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在裏面待一輩子。季帆嵘很懦弱,他在裏面哪怕看不到出來的希望,都不敢輕易死去,等着他的只會是無盡的折磨。”
那麽貪財自私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只有未來的日子看不到一點希望,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闫霖:“我會給你想要的結果。”
周一下午,關秘書來送文件。
“季總,董事長今天上午又來了。”關秘書吐字清晰,“他希望您不要再躲着他了,他不會再為…季帆嵘求情,他想讓您抽時間回家吃頓飯。”
季時昱微微颔首,知道老爺子是看了季帆嵘的犯罪資料,裏面記錄得太詳細了,如果老爺子看了之後還舍不得季帆嵘,那麽爺孫倆這輩子都沒辦法坐在一起吃飯了。
季老爺子是季氏的董事長,擁有季氏最多的股權,可他不會把家裏的事和公司挂鈎。何況季時昱在季氏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更不會随意拿身份壓人。
季時昱接過文件簽了字,問了點公司裏的事。
關秘書彙報完,拿着文件離開。
季時昱去卧室翻出了前幾天卸下來的手機卡,重新安裝到手機裏,又下載了微信登陸,裏面許多消息電話一湧而進。
最新一條消息來自三天前,是季忱發的,可能是覺得聯系不上他,後面沒有再執着聯系。
他挑了些比較重要的事回複,手指最終停留在聞湫的名字上,最新的消息是他發現聞湫跟蹤他那晚發來的。
【不管我僞裝成什麽樣,哪怕我再聽話、再乖,你都不會喜歡我,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對不對?】
【我好難受,你一直在敷衍我,你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也只是因為不想讓我纏你太緊,每當我開始着急了,你就會說幾句好話來安撫我。】
【可是怎麽辦,我就是吃你這招。】
【哥哥,我沒辦法放棄你。】
【對不起。】
季時昱右眼皮劇烈跳動了幾下,眼皮的肌肉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反複看着那段文字,想起聞湫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心髒不知不覺加速了跳動。
整整心悸了快五分鐘才停下來。
他微抿着唇,內心驚疑不定,還有股陌生的複雜感,卻唯獨沒有惶恐不安。
叮咚——
外面響起了門鈴聲。
這些都是一周前的消息,季時昱不知道聞湫現在如何想的,他放下手機,起身去外面開門。
家政阿姨提着購物袋進來,裏面是剛買的新鮮食材,她打過招呼就去廚房做飯了。
季時昱關門之前,聽到外面響起了手機短信的聲音,轉頭往外看,空蕩的走廊毫無一人,短信聲仿佛是他的錯覺。
“季先生,您吃姜嗎?”
廚房裏傳來家政阿姨的詢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