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挂電話 哥哥,你旁邊的人是誰?
第26章 別挂電話 哥哥,你旁邊的人是誰?
季時昱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沒有人哭着問過他‘為什麽不理我’這種問題。
他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陽光迎面照拂,下意識眯起眼睛,“沒有不理你,只是在忙工作。”
“真的嗎?”聞湫明白這是個借口,但他願意順着臺階下。
季時昱:“真的,所以你為什麽不回家?”
聞湫默了幾秒,說:“我打不到車。”
季時昱垂目, “這算不上借口。”
“我怕你以後再也不理我了, ”聞湫不安道:“只有等到你願意和我說話,我才放心。”
這話和告白幾乎沒差別。
季時昱裝作聽不懂, 眸底漾起波瀾,淡聲說:“昨天的事不怪你,是我自己造成的誤會, 你不用那麽自責, 我們就當沒發生過。”
聞湫:“……好, 我都聽你的。”
季時昱知曉聞湫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所有的話術只是為了做戲給他看,無可奈何道:“回家吧,現在應該還有回去的票。”
聞湫聲音很輕:“我想讓你送我去機場。”
季時昱蹙眉, 認真思忖頃刻,答應了:“可以, 你先訂票,我開車去接你。”
他沒有吃早餐,洗漱後換了身衣服,喝杯冰咖提神, 開車去了聞湫那裏。
車開到附近,看到樓下站了個青年,身穿白色薄款羽絨服,黑褲白鞋搭配的很幹淨,左耳戴着耳機,背後背了個偏商務的純黑色書包,轉頭看到他的車,朝這邊走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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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昱在他面前停下車,解鎖了車門。
聞湫拉開後面的車門,把背包放進去,來到副駕開車門坐進來。
季時昱看那個包不像是裝了衣服的樣子,随口問道:“就拿這麽點兒?”
聞湫沉默點頭,摘下了左耳的耳機放進羽絨服兜裏。
離得近了,季時昱透過鼻梁上的鏡片,看清了聞湫的臉色。
聞湫肉眼可見的沒精神,眼睛泛着紅血絲,臉色發白,嘴唇微幹且顏色淺淡,在他看過來時,偏頭捂着嘴巴咳嗽了兩聲。
乍一看,比平常添了些凄楚的破碎感。
“哥哥,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昨晚都沒有睡好覺。”他輕聲說完,又掩着嘴巴咳幾聲。
“我在忙工作,你別亂想。”季時昱猜到聞湫肯定會亂想,停車前就将車窗打開一條縫隙。
昨天發生過那種事,他無法預測聞湫會想多麽離譜的事,還是不聽比較好。
聞湫單手捂緊嘴巴狠咳了幾聲,咳到眼眶發熱,眼尾泛起紅,一副‘我好可憐,快點關心我’的嬌弱模樣。
季時昱直視前方,連餘光都不曾給他。
一個小時後,黑色商務車在機場外停下。
聞湫整個人好像沒得到主人關心的狗狗,若頭上有對耳朵,肯定蔫巴巴的垂了下來。
“哥哥,我走了。”
季時昱輕嗯一聲。
聞湫下車去後座拿了背包,再反回來跟他打招呼,“哥哥,年後再見。”
季時昱看着聞湫進了機場,準備開車離開,突然瞥到個眼熟的人,動作頓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不是說今年過年不回來了嗎。
可惜這裏的車要即停即走,沒辦法下車一探究竟。
季時昱開車回到老宅,看到了季帆嵘的車。他下車碰到林管家,問:“我爸媽今天回來?”
林管家詫異道:“先生太太沒告訴您嗎,司機已經去機場接他們了。”
季時昱:“我知道了。”
元旦後他專門問過爸媽,得到的答案是今年不回,環游世界是他們盼望多年的共同夢想,在外面早就玩嗨了。
林管家看着季時昱長大,自然了解他,猜到了為什麽這樣問,解釋道:“是闫老先生讓太太回來的。”
季時昱應了聲,往屋裏走,到門口時聽到了裏面小心翼翼讨好的聲音。
“爸,這個力度還行吧。”
“嗯。”
“您看那邊這麽缺人手,過了年就讓我回去吧,我保證不再犯糊塗了。”
季時昱進屋,入眼是季帆嵘單膝跪在地上給老爺子按腿的畫面,他腳步稍作停留,神色淡定的往老爺子那邊走。
季帆嵘背對着門口,不知道有人進來,他低頭仔細按着老爺子的腿,心裏想着季氏集團。
趁着季任烽環游世界,他得好好回來扮演孝子,必須讓老爺子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孝子。說不定等老爺子哪天不行了,他還有機會得到肖想已久的東西。
季帆嵘眼裏浮現出幾分怨毒,恨不得把手轉移到老爺子脖子上緊緊攥住,好好質問一下這個老家夥究竟有沒有把他當兒子看待。
“時昱回來了啊。”季老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季帆嵘一頓,笑着擡起頭,“時昱這次在分部真是出盡了風頭。”
季老皺眉。
季時昱無視他的陰陽怪氣,視線在屋裏掃視一圈,“奶奶呢?”
“和茵茵她們在樓上,季忱昨晚上跟人打架,她們正在上面教訓他呢。”季老拍了拍季帆嵘的手,“別按了,待會兒你哥和你嫂子回來,你去房間換身衣服再下來。”
季帆嵘聽到‘你哥和你嫂子’,臉色微變,問:“大哥不是不回家過年了嗎?”
季老:“問那麽多幹什麽,快去換衣服。”
季帆嵘喜歡賣慘,年少十幾歲時學會的這招,用到中年也不嫌膩,為了博老爺子心軟,大早上去掃院子思過,弄得一身潮,鞋子上沾了挺多混了冰霜的泥土,附近地板上全是他的腳印。
他灰溜溜地站起來,“那我上去了。”
季老嗯一聲。
季帆嵘自以為很小心地瞪季時昱一眼才肯離開。
季老無聲嘆息。
季時昱坐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請大夫來看過嗎?”
老爺子腿不好,天冷時刺骨的疼,平常會請中醫用藥熱敷治療。
“早上藥敷被你叔叔看到了,非要給我按。”季老揉了揉膝蓋,說:“年後讓他在家多待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說吧。”
季時昱去國外一趟,處理了三個高層和兩個中高層,齊遠駿跟季帆嵘走得近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最底層的員工都聽說了,年後幾個月肯定消停不了。
季時昱應了聲,沒反駁老爺子的意思。
在他看來,季帆嵘回去依舊是當害蟲。不過沒有關系,他會在季帆嵘回去之前把人徹底從季氏拉出來。
季時昱計劃許久了,沒有要在老爺子面前透露的意思。關乎到季氏的未來,他不會姑息,況且季帆嵘向來看不慣他和他爸。
季時昱陪老爺子聊了一會兒,季任烽和闫絮回來了。
老爺子好一陣子沒看到親兒子,想念得緊,連忙招呼季任烽坐下陪他說話。
“爸,媽。”季時昱出聲喊道。
闫絮走到季時昱身邊,靠坐着沙發扶手,手搭在兒子肩膀上,“你今天去機場了?”
季時昱颔首,“送個朋友。”
闫絮看向季任烽,“我就說是兒子的車吧,那可是我親自挑選的車,怎麽可能記錯。”
季任烽連忙點頭,完全一副‘你說得對’的态度。
老爺子問他們都去什麽地方玩了。
季任烽說了幾個記憶深刻的城市。
闫絮見他們父子倆聊得還行,低頭跟季時昱說悄悄話。
季帆嵘和季忱下來時正看到這一幕,前者眼裏露出嘲諷,後者笑着跑了過去。
“大伯,大伯母,你們回來了!”
季忱臉上有幾塊青紫的痕跡,是昨天打架留下來的。
季時昱問他怎麽回事兒,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
闫絮說了幾句關心他的話。
不多時,老太太和季忱的母親尹安玥也下來了,身後跟着季忱的親姐姐季茵。
“大哥,你回來了。”季茵聲音溫柔,眼神含笑。
季時昱對季茵點了下頭。
季茵想起昨天聽朋友講的八卦,張嘴想說什麽,突然意識到這個場面不太合适,便閉上了嘴巴。
季時昱看出季茵有話要跟他說,特意喊人進了書房。
“你想說什麽?”季時昱打開了電腦。
“我這次回來,好多朋友都在跟我打聽你的事。”季茵坐在椅子上,遲疑道:“大哥,你最近在談戀愛嗎?”
季時昱嗓音清冷:“沒有。”
“我朋友昨天看到……”季茵對上季時昱淡漠的眼神,沒有勇氣說接下來的事。
“什麽?”季時昱垂目,拿起一旁的文件夾翻了兩下。
季茵深呼吸,說:“我朋友昨天去了場拍賣會,她看到你帶男朋友一起去的,還、還……”
接下來的話沒好意思說。
季時昱知道她想說什麽了,“你朋友看錯了。”
季茵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她朋友眼神一向很好,而且朋友說了岳裎哥也在場。她問這麽多,終其原因是朋友喜歡她大哥,不然不會多嘴。
季時昱:“別人問什麽,你就說不知道。”
季茵點頭,“我明白了。”
季茵前腳剛走,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季時昱看到來電人是岳裎,拿起接聽。
“你和聞湫昨天背着我接吻了?!”
季時昱:“?”
岳裎咆哮道:“你們倆能不能矜持點兒,那麽多人在都能親上,沒人了還不得翻天啊!!!”
“沒親上,他們看錯了。”季時昱毫不心虛。
只是蹭了下耳朵,哪裏親了。
岳裎聲調降下來,“好多人說你們親了,難道大家都瞎了?而且你們倆昨天太奇怪了,我懷疑聞湫把你惹生氣了都沒懷疑你親了他!”
季時昱聽他不問清楚不罷休的口氣,嘆了聲氣,“當時離太近了,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沒想到會被誤會成這樣。”
岳裎呵呵冷笑:“所以你們為什麽要離那麽近?”
季時昱:“他在看我玩游戲。”
“他自己沒手機嗎,還看你玩游戲。”岳裎笑了:“他心思挺多啊。”
季時昱靠着椅子,道:“真相你也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挂了。”
岳裎加大音量,“別挂,再聊會兒!”
季時昱擡起手指敲着桌子,“聊什麽?”
岳裎:“我覺得你有點過于形容他了。”
季時昱動作停滞,疑惑出聲:“縱容?”
岳裎:“舉個例子,如果我和今需離你太近了,你早把我們推開了,要不然就是換個位置,你這個人看着表面随和,實際上特別有距離感。”
季時昱認同他的話,說:“昨天的事是意外。”
岳裎:“算了,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真有鬧矛盾的那天,我一定站在你這邊,你忙吧,我挂了!”
季時昱放下手機,眉頭微微擰起。
不等他多想,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季茵走了進來。
“大哥,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坐。”季時昱沒問她什麽事。
季茵在他面前坐下,說:“是關于我爸的事。”
季時昱:“你說。”
季茵艱澀開口:“我知道他這些年做的事不可原諒,在公司賬務上沒少動手腳,我不求你放過他,只希望你能給他留一條比較自由的路。”
“等證據收集完畢,他的未來如何是由法院判定的。”季時昱在這種事上不能容忍。
“……好,我不打擾你了。”季茵起身離開。
晚上七點,A市下了場小雪,地面上鋪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踩下去留下個淺淡的腳印。
長輩們待在樓下聊天,季時昱和季忱在樓上玩游戲,一把打完,手機顯出了來電通知,是聞湫的電話。
他關了手機沒接,拿起地毯上的游戲手柄,“再來。”
季忱抓了把果仁送進嘴裏,重開一局,“哥,外面總有人說你帶人回來見家長了,你怎麽不澄清一下?”
“沒必要,随他們傳吧。”季時昱盯着前面的大屏幕,手指操作着游戲鍵。
“哪能随便他們傳呢,你不怕影響你找對象啊?”季忱想談戀愛快想瘋了,他可不允許有人這麽造謠他。
季時昱:“暫時沒有交往的想法,讓他們誤會下去挺好的,省去了很多麻煩。”
“你沒想過把造謠的人揪出來?你以前不這樣啊。”
季忱清楚記得,早兩年有人在傳他哥要跟誰家聯姻了,謠言剛起來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哥迅速把人揪出來給了教訓,還找人放出聲音,表明不認識謠言中的另一個人。
季時昱:“多操心你自己的事。”
他以前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聲,如今也在意,但在酒會上碰到的牽線事件太多了,久而久之不免煩躁,誤會便誤會,能夠在酒會上落個清淨,他不認為這是壞事。
他想得出神,稍不注意就死了。
“哥,我幫你複仇!”季忱像打了雞血一樣坐直身子。
屋裏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季茵端着水果進來。
她走到地毯前,脫了鞋踩上來,跪坐在季時昱身邊,把水果盤放到地毯上的小茶幾桌上,捏着小叉子叉了顆車厘子放進嘴中,扭頭看上面的游戲。
“季忱你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季茵看着弟弟的蠢操作,眼中露出嫌棄。
季忱拿着游戲手柄到她身邊,快速遞給她,“你來你來!”
季茵接過,認真操作起來。
季忱吃着水果,絲毫不說喪氣話,他相信他姐一定能贏。
季時昱擡起頭看向季茵。
季茵在游戲上有格外出色的天賦,手速特別快,對于許多游戲都能迅速研究透徹,如果不是季帆嵘不同意,季茵或許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電競選手。
“姐!那邊那邊!還有那!”季忱在一旁看着,笑意擴散,“還是我姐厲害。”
季時昱盯着前面的屏幕,很贊同季忱的話。
三人在游戲房待到晚上,直到銀安玥敲響房門。
“別玩了,下樓吃飯了。”尹安玥推開門,看到季茵握着游戲手柄,皺起眉頭,“小茵,你少玩這些,被你爸知道了他又要說你。”
房間裏輕松的氛圍霎時散了。
季茵放下游戲手柄,牽強扯着嘴角,“我沒怎麽玩。”
季忱撇了撇嘴,站起來,卻不敢說什麽。
“偶爾玩玩能放松心情。”季時昱捏了顆果盤裏的青提。
尹安玥放緩了語氣:“也對,偶爾玩玩是不錯。”
季忱嘴巴撇得很厲害,就差把‘我不開心’寫在臉上了。
“快下樓吧,大家都等着你們呢。”尹安玥有點怕季時昱,不敢跟他多說話。
樓下,老爺子他們都已經入座了,前面留了個位置是季時昱的,後面的位置随季忱和季茵坐。
季時昱坐在老爺子左手邊,老太太在老爺子右手邊,依次往後是季任烽夫妻倆和季帆嵘夫婦。
今晚是除夕夜,季家的餐桌上沒那麽多嚴肅的規矩,老太太笑着說起了老朋友抱曾孫兒的事,老爺子暗示的眼神多次落在季時昱身上。
季時昱淡定用餐,絲毫不受影響。
季任烽和闫絮負責把季時昱養大,其他的不幹涉,夫妻倆自動忽略老爺子後面遞來的眼神。
闫絮一點都不想抱孫子,雖然用不着她幫忙帶孩子,但輩分增長了,想到以後會有人喊她奶奶,渾身都不舒服。
老爺子算是看出來了,親兒子一家對這方面毫無興趣,冷哼一聲,氣得夾了塊姜吃進嘴裏,辣得臉色一變,不想失态,最後不得不草草嚼幾下咽進腹中。
老爺子沒把眼神往季帆嵘一家身上放,一是想孫女兒在家多留幾年,二是季忱年紀小,用不着現在讨論這些。
季帆嵘沒能等到老爺子暗示,只好自己說了,“爸,我看岑家的二兒子挺不錯的,茵茵上次還跟我提起過他。”
尹安玥面露迷茫,試着回想丈夫口中的人,臉色驟然一變。
季茵握緊筷子,“我……”
剛開口,桌下的腿被尹安玥踹了一腳,她木着臉,心冷到了極致。
季老:“岑家的二兒子?誰啊?”
季忱咬着牙說:“就是去年跟金四飙車搶人的黃毛。”
老爺子黑了臉:“茵茵以後要嫁給誰,必須得到我首肯才能行。”
季帆嵘:“那孩子早改了,他現在……”
“聽說齊遠駿早幾年惹上過事,是被岑二親自撈出來的。”季時昱淡聲插了句話。
餐桌上的所有人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季帆嵘尬笑道:“是嗎,看來是我眼拙了,茵茵也真是的,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人。”
季老爺子掃了眼季帆嵘,表情不悅。
晚飯後,季時昱回屋休息。
他坐在陽臺,看着後院的枯枝被白雪覆蓋,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還是聞湫的電話。
季時昱看了一會兒,滑動接聽,手機話筒裏傳來呼嘯地風聲,卻沒有人說話。
“聞湫?”
“哥哥。”聞湫的聲音有些不對。
“你找我有事?”季時昱握了握胳膊下的椅子扶手。
聞湫:“我好想回A市。”
季時昱:“家裏人兇你了?”
“是我自己不好,和他們沒關系。”聞湫呼出的氣與風聲融為一體,“哥哥,過了年我還去當你助理吧,我不想留在家裏。”
“你不是說,你家裏讓你開學前再回來。”季時昱沒忘記過聞湫的話。
“我可以偷偷買票回去,只是沒有錢,違抗他們就沒有錢了,我需要兼職賺錢。”
“哥哥,你收留我吧。”
“開學後,我周末也去當你的助理,好不好?”
“聽家裏的話,開學前再回來。”季時昱嗓音冷淡,狹長地眸子微微擡起,盯着外面飄到窗戶上的雪花。
“嗯,我聽哥哥的話,你不要生氣。”聞湫小聲說。
二人之間倏地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季時昱想挂斷電話,對面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着急說道:“別挂電話!”
他動作停下。
聞湫說:“我一個人在外面,有點害怕,能不能等我回家了再挂電話。”
季時昱起身走到窗臺前打開了窗戶,冷風灌進屋裏,吹得他腦門發涼。
“你離家出走了?”他忽略不了那邊的風聲。
聞湫:“……嗯。”
季時昱:“經常這樣?”
聞湫輕輕應一聲。
季時昱:“也給別人打過電話嗎?”
聞湫這次答得很快:“沒有,沒人知道我半夜離家出走,我沒告訴過他們。”
季時昱笑了聲:“那就是不害怕,電話挂了吧。”
聞湫:“我害……”
季時昱挂了通話,聞湫後面的話沒能傳進耳中。
下一秒,聞湫的消息發了過來。
【以前有路燈,今天的路燈壞了。】
【哥哥,我身後好像有腳步聲。】
【越來越近了,好害怕。】
季時昱沒理,聽見屋裏的門被敲響,擡起眼,“進。”
闫絮推門而入,見他站在陽臺,走了過來,“大冷天的開什麽窗戶,不怕凍感冒啊。”
“有點熱,随便吹吹風,不會感冒。”季時昱有分寸。
闫絮把窗戶關好,說:“我這次回來,聽到個傳聞。”
季時昱不用想就知道她聽到了什麽,無奈笑道:“全是假的,有情況我會告訴您和爸。”
“我和你爸初六走,下次回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季帆嵘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闫絮上下打量自己的兒子。
“沒有,但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知您。”季時昱看向闫絮,眼底隐藏着深意。
闫絮明白了,嘴角彎起,“想做什麽就放心做,你爺爺那邊不用管,你外公肯定支持你的決定。”
季帆嵘手腳不幹淨,早該有人教訓他了。
季時昱颔首:“我知道了,再讓他最後蹦跶一段時間。”
“快休息吧,明天上午要早起,下次沒事別站在陽臺吹風。”闫絮叮囑了幾句,走到門口開門出去了。
大年初一,雪還沒停,院子裏掃出一條寬闊的道路,林管家站在老太太身後,得了首肯才接下別人送來的禮。
季家沒有走動過近的親戚,小輩不需要去哪裏拜年,倒是季家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親戚一大早就來拜年套近乎。
有些人得老太太賞識,這兩年能跟季家說上話,有些人來了只能得到季家二老的冷眼。
季帆嵘身為季家的養子,來的人誰也不曾跟他搭話,更何況大家聽說了年底那件事,不會有人傻傻地去找一個犯了錯的養子套近乎。
季任烽與之相反,誰來了都想和他說幾句,但季任烽不是那種愛跟親戚走動的人。
不過比起季任烽,來的這些人更想跟季時昱搭話,可惜從頭到尾沒有見到人。
“姐,剛才來的那個跟咱們家有親戚嗎?”季忱輕聲問。
季茵:“沒有。”
季忱:“臉真大,還好意思問大哥在哪兒,我看他是專門來找大哥的吧。”
“嗯,你別在爸面前提這些事。”季茵瞅着樓下離開的車,聲音很輕。
季忱點頭,“你放心吧,我都懂。”
三樓。
傭人推門而入,将咖啡放到桌上,拿着拖盤默默離開。
季時昱穿了件白色高領毛衣,下身是休閑黑褲和棉拖,鼻梁上架着無框眼鏡,視線盯着電腦屏幕若有所思。
他臨時處理點事,早飯過後一直待在書房,并不知道樓下都有誰來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拔下U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叩叩——
書房的門被敲響。
季時昱擡了下眼睛,“進。”
岳裎推門進來,走近後看了眼電腦,啧了聲,“大過年的還在工作,你給自己放一天假吧。”
季時昱知道岳裎今天要來,沒有很驚訝,“臨時出了點問題,你随便坐。”
岳裎沒坐下,走到陽臺看了兩眼,“今天早上和爸媽吃飯的時候,他們忽然提到了聞湫。”
季時昱神情淡定:“然後呢?”
“聞湫的媽媽知道他寒假在你身邊實習過一陣子,他們不了解你,特意跟我爸媽打聽你。”
岳裎得知了聞湫的真面目,表面不在意,其實心情很複雜,他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聞湫聽話懂事,回想起來都覺得臉上無光。
別人好歹喊他一聲岳總,酒桌上看透了不少老狐貍的計謀,沒想到這次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大學生蒙騙過去了。
他仔細想想,心裏挺不爽的。
季時昱停了手裏的工作,轉動椅子看向岳裎,“你想說什麽一次說完。”
“我媽把你當半個兒子看,肯定說你的各種好啊,聞家那邊聽完後滿意的不得了,想着哪天抽時間來跟你見一面。”
“她跟我媽聊了快兩個小時,看那樣子是打算和我們家長久來往。我爸倒是挺樂意的,畢竟在S市那邊多了個可靠的人脈。”
“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季時昱眼睛有點澀,摘下眼鏡,閉眼舒緩了一下。
岳裎走過來,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晚上有事兒嗎,要不要出去喝點兒?”
季時昱想在家歇着,找了個理由拒絕,“雪天容易打滑,不去。”
此時有人推開了書房的門。
“你們談完了嗎?”季老拄着拐杖進屋。
季時昱:“爺爺。”
岳裎下意識站起來,“季爺爺。”
季時昱走過去扶住老爺子,拉了把椅子讓老爺子坐下。
季老笑道:“小岳先坐下。”
岳裎規矩坐下。
季時昱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小岳啊,你爺爺最近怎麽樣?”季老問道。
岳裎:“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我今天來的時間他還讓我跟您問好呢,剛才樓下人多,沒顧得上說。”
季老點點頭,“這樣,我這裏有幾盒不錯的茶葉,你回去給你爺爺捎兩盒。”
老爺子口中不錯的茶葉,一定是頂好的茶葉。
岳裎搖頭,客氣道:“您留着吧,我爺爺不怎麽喝茶。”
“你不用跟我客氣,拿着吧,我跟你爺爺認識大半輩子了,幾盒茶葉算不了什麽。”季老看了眼季時昱。
季時昱順勢接話:“你不拿,我就親自去岳家送了。”
岳裎只好答應了。
老爺子坐在屋裏問着岳老的事,隐秘地問了些關于岳裎感情的事。
岳裎:“爺爺,我跟時昱一樣單着呢,我們倆可約定好了,誰先脫單誰請客吃飯,到時候必須狠狠宰對方一頓。”
得知岳裎也沒對象,季老放心了,笑着點了點頭,“行,行,你們聊吧,我去樓下待着。”
季時昱扶着老爺子站起來,一直送到門口,門外有傭人等着,見狀連忙扶住老爺子。他看着老爺子下樓,回屋關了門。
岳裎黑着臉說:“老爺子好像挺高興的。”
“你看錯了。”季時昱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岳裎嘆道:“我容易嘛我,在家裏被我爸媽爺爺奶奶說,出來了還要被笑。”
季時昱知道岳裎家裏人逼得緊,恨不得綁着人去聯姻,如果不是岳裎這些年能力不錯,可能真的要聽從家裏的安排了,他正想說點安慰的話,聽到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他轉頭看去,不由扶額,另一只手把手機推到岳裎面前,“你來接,跟他說我出去了。”
“好,我開免提你聽着。”岳裎挑了下眉,忍着笑拿起手機接聽,點開免提,沒急着說話。
“哥哥,我感冒了。”聞湫說話的聲音帶着點兒輕微鼻音。
岳裎清了清嗓子,“嚴重嗎?”
他和季時昱的聲音完全不同,手機那邊驟然安靜。
季時昱靠着椅子,等着聽聞湫問他在哪兒。
隔了一會兒,聞湫終于說話,帶着幾分冷意問:“你是誰?”
岳裎:“……”
季時昱轉過頭,無聲笑着。
“我,你表哥。”岳裎加重聲音。
手機那邊靜得不像話。
半分鐘後,聞湫說話的語氣變成了岳裎印象中的乖弟弟,“表哥,我剛才以為昱哥的手機被陌生人撿了,我沒想到會是你。”
岳裎笑了聲,“沒事,時昱出去了,你找他什麽事?”
聞湫:“不是重要的事。”
“跟我說吧,我幫你轉告。”岳裎頓了頓,問:“你不是說感冒了,情況嚴重嗎?”
“沒事,不嚴重,”聞湫冷靜道:“表哥,我爸喊我,我先挂了。”
話落,不給岳裎說話的機會,立馬挂斷。
岳裎看着黑屏的手機,“他主動挂過你電話嗎?”
季時昱搖頭,“忘了。”
“我之前哪能想到他是沖你來的呢。”岳裎感嘆道:“沒想到啊,我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季時昱但笑不語。
岳裎:“不聊了,我該走了,再晚點要被留下來吃飯了。”
季時昱親自下樓送他到門口。
雪停了,外面的路不好走,他叮囑岳裎開車慢點。
季時昱本以為聞湫今天還會給他打電話,但是并沒有,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再打來電話。
大年初二,道路上的積雪被掃除,天太冷,地面上結了一層霜,街道上的車緩慢前行,每輛車前後保持着一些距離。
季任烽和闫絮坐在後面商量下次去哪兒玩。
季時昱在前面開車,路口輪換到紅燈,前方車輛停下,他到了一定距離後輕輕踩下剎車,擡眸掃了眼後視鏡,視線平靜地轉向車外。
“時昱,你過了年不出去玩幾天嗎?”闫絮突然問道。
季時昱:“公司忙,抽不出時間。”
季任烽:“休息兩三天沒事的,那麽大個公司,沒了你又不會怎麽樣。”
季時昱沒應聲,他對玩沒興趣,閑下來更傾向于在家休息,何況季帆嵘在A市,指不定哪天又出來作妖。
闫絮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嘆道:“時昱,有些事你可以讓你舅舅出面,你不用怕麻煩他。”
季時昱:“我知道,現在還沒到時候。”
前方紅燈變為綠燈,前面的車輛緩緩開動。
季時昱開車跟上。
闫家。
闫霖下了車往屋裏走,進屋後對妹妹闫允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爺爺。”
闫老爺子:“你爸沒跟你一起?”
“路上接了個電話去了安叔那兒,讓我先回來了。”闫霖坐在妹妹身邊,“聽說小姨前天回來了。”
“回來了,待會兒就到咱們家了。”闫老爺子提到女兒,臉上的笑意明顯變多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
闫霖起身,走到門口聽到了他母親和小姨的談笑聲。
季時昱提着禮品走了過來。
闫家院裏打掃的很幹淨,雪堆積在圍牆邊,地面上沒有冰霜,不用擔心走路時滑倒。
闫霖順手接過季時昱手裏的禮品,“年後什麽時候開始忙?”
“初六之後。”季時昱将手放進羽絨服兜裏,正巧聽到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看一眼,快要踏進屋裏的腳步停下。
闫霖站在他身邊,“怎麽了?”
“去外面接個電話。”季時昱握着手機,轉身往外走。
闫絮和嫂子聊着走了過來,看他不進屋反而往外走,下意識問道:“怎麽不進去?”
季時昱:“電話。”
闫絮:“工作的事?”
季時昱颔首,快步往外走,路過後面的季任烽迎來了同樣的問題,他給出一樣的答複。
出了闫家的院子,他朝一個方向走了一段路程,站在路邊接聽剛挂斷不久又打來的電話,低頭看着路邊的雪沒有吭聲。
靜默一陣兒,手機話筒裏傳來聞湫的疑問,“哥哥,是你嗎?”
“是我。”
外面很冷,季時昱身上沒有帶耳機,只好拿着手機,冷風刮在手背上帶着輕微的刺痛。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了。”聞湫說。
季時昱輕嗯一聲,“聽岳裎說了。”
手機話筒裏,聞湫咳了聲,聽着病氣很重:“我本來打算晚上再打給你的,但我昨晚發燒暈過去了,今早醒來的時候在醫院。”
季時昱皺眉,擡眼看到前面走過來的長輩,點颔首示意,聲音放低:“情況怎麽樣?”
他沒有開免提,耳朵貼着手機,清楚聽到聞湫笑了聲,說:“退燒了,沒有大問題,我家裏人走親戚去了,我現在一個人待在醫院,挺自在的。”
闫舅舅走到了季時昱面前,掏出根煙遞過去,“來一根?”
季時昱搖頭,“戒了。”
同一時間,話筒裏的聲音變得冷漠且毫無感情:“哥哥,你身旁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