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華大驚魂(12) 紙人公交車完……
第64章 華大驚魂(12) 紙人公交車完……
謝慈屏住了呼吸, 這個紙人動作僵硬,按照流程不知道從哪個兜裏掏出了黃色的紙錢塞進箱子裏,司機一聲不吭, 它便直直轉過了身子, 朝謝慈他們所站的方向踏來。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謝慈看向旁邊的少年,他似乎面目也凝重了起來, 在那樣一個驕狂少年上出現這種情緒,其實是有點讓他意外的。
“怎麽了……他有詐?”謝慈小聲道。
“是啊,叔叔你看……”祝羲壓低了聲音,尾音都變輕了, 謝慈聽不真切, 不得不湊上前去, 眼睛一直盯着紙人, 堤防他做出什麽別的舉動。
“啊哈哈哈……”少年的聲音突然揚高, 是獨屬于少年的笑聲, 謝慈耳朵癢, 他也不明白祝羲在笑什麽,偏過頭去, 只見祝羲眼睛都眯了起來,“原來你也會緊張。”
謝慈感覺莫名其妙:“什麽叫我也會緊張?”
這紙人剛剛被他們殺掉,按照副本世界的規則,下一刻從紙人到突然有了血肉謝慈都毫不意外。
“嗯,總覺得叔叔你不會怕它。”祝羲道,“感覺你拿起刀的時候,就算發生什麽事情也會輕而易舉解決的樣子。”
他語氣真誠, 謝慈被這話堵的耳朵:“少廢話了,還有誰是你叔叔?你十六歲,我也才十九。”
謝慈的容貌也是标準的少年模樣,只是眉眼間的狠厲往往會讓人忽視他是一個漂亮的不得了的人,進過副本之後,那種狠厲更是變成了生人勿近的冰冷,也難怪更多人會怕他了。
“比我大三歲啊。”少年笑道,“壞叔叔。”
“……”謝慈無話可說。
他覺得這條蛇應該是出了什麽問題,連智商一起退化了,不,謝慈突然想起最開始出租車那段感覺十分不好的體驗,他這是失憶之後演都不演了嗎……
而且不知為何,面對這樣的祝羲,謝慈很難去給他甩什麽臉子,也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還好紙人已經快走到眼前,謝慈看少年不再調笑,目光變得嚴肅後反而松了一口氣。
“就是他!”
紙人突然開口,他舉起手指,跳過祝羲,牢牢指向謝慈:“就是他在公交車上動手,一點都不像一個好同學!”
這句話就像是觸發了什麽關鍵詞,頓時一群沉默不語的紙人紛紛轉過頭來,陰冷的目光釘在謝慈和祝羲身上。
謝慈砸吧出了味兒,宿管查寝也是要求他們是“好學生”,這公交車上也是“好學生”,這個大副本,似乎對逼他們做好學生很有興致。
果然,下一刻,這些紙人就直接從座位上坐起來,聲音陰冷:
“趕他們下去!他們是壞學生!”
“趕走!”
“不能讓他們再待在車上……”
謝慈垂眸,正打算舌戰群儒,打死也不下車之時,祝羲突然幽幽道:“你該不會是想等會兒直接沖上去摔倒在地上碰瓷他們推你,然後大聲哭嚎他們也不是好學生吧?”
“……”
謝慈道:“哈哈哈,怎麽可能,我像這種人嗎?”
面對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祝羲也跟着笑了一下,沒反駁,但目光裏的意思也很明顯:你就是!
“……那不這麽樣能怎麽辦呢?”謝慈破罐子破摔,“你去假摔?”
祝羲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過來,謝慈被這目光看着,突然一陣應激,無他,也許祝羲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像看獵物一樣,冷血動物的眼神。
謝慈壓下那些雞皮疙瘩,勉強控制了落荒而逃的沖動。
實在是祝羲以前給的壓迫感太重。
“你……”
頭頂上的陰影突然消失了,準确來說,是隔了一段距離,謝慈一愣,怔怔地擡起頭來,祝羲拉遠了身位,給出一個舒适的空間,從謝慈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表情也變的霧蒙蒙的。
“……”
謝慈看着兩人的腳尖,若是以前,祝羲只會緊緊黏上來不放手。
異樣的情緒劃過,謝慈只當那是別的原因。
才十六歲,就這麽高……
抿了抿唇,感覺說什麽都尴尬,謝慈剛打算轉身,手腕就再次被攥住,直直地被扯向一個懷抱。
天旋地轉,頭腦昏花。
鼻尖嗅到了草木香氣,并非清新淡雅,而是叢林中緊緊貼着土地,被雨水淋過的陰濕腥氣。
謝慈以前讨厭,現在卻覺得莫名很好聞,于是頭便無意識湊近了一些,鼻尖抵住少年寬闊的胸膛,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手心漸漸用力,指尖嵌入皮肉,他的懷抱并不溫熱,反而是冰冷的,也依舊聽不到心跳。
是他。
“嘶……”少年扣住謝慈的腰不讓亂動,“屬狗的呀!”
謝慈控訴的擡頭,卻見周圍的紙人已經将他們徹底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目光漸漸變得冷峻,甚至自己原來的站立處,竟然有紙人趴在那裏。
看來是之前自己愣神,祝羲才把他撈到懷裏,躲過一劫。
謝慈想:總說來也是他讓我愣神的,所以不需要感謝什麽。
別扭極了。
他嘗試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臉色頭一次變得漲紅,祝羲卻觀察着虎視眈眈的紙人們,不知為何這些東西沒有貿然靠近,他低聲道:“你抽煙嗎?”
“抽……”
“打火機。”祝羲低下頭,順理成章去接謝慈遞過來的打火機,目光卻凝滞了。
懷中的謝慈,兩頰染上一層薄紅,這層紅蔓延到他的脖子,在那冷白的皮膚上就極為顯眼。
他這經歷過兩個副本下來變化極大,光說容貌,若不是氣質使然,讓人只會想到“不好招惹”、“生人勿近”,“是個讨人嫌的狠角色”之類的詞,一旦陷入某種別的情緒,那濃墨如油畫般的面容才會被人看到。
唯有“漂亮”二字形容。
謝慈正覺尴尬,頭頂上祝羲便悶笑着:“姑娘別害羞了,救你是舉手之勞啦。”
很輕狂,很嚣張。
一條還沒學會低頭,還不會垂着乞憐,僞裝自己的狗狗。
謝慈眯着眼,剛想說什麽,祝羲便已經點燃了打火機,火苗在車廂內燃起明滅不一的光,只是這一瞬,公交車便剎住了,座位上的司機突然起身,厲聲道:“誰讓你在車上抽煙的!”
看來是觸犯規則了。
謝慈毫不意外,祝羲卻一點都不怕,他仍是笑着的,在司機和紙人們沖上來的一瞬間,打火機和它的火苗便被祝羲精準地扔了出去。
“啪嗒”一聲,然後就是“噼裏啪啦”聲。
公交車上燃起熊熊的濃煙,比外面的霧氣還要濃烈,伴随着明亮燃燒的火光和厲鬼們撕心裂肺的慘叫。
謝慈也劇烈咳嗽着,下一刻,祝羲伸手打碎了公交車的玻璃窗,清脆一響,玻璃便碎成了無數碎片渣子,如同蜘蛛網破裂般,謝慈被他緊緊抱着,頭上一重,原來是那只手扣住了他的腦袋。
餘光中,玻璃如碎光傾瀉,他被抱着破出窗外,火光、濃煙都被關在一輛沒有生命的車上。
時間仿佛在空中靜止。
他只能看見祝羲的流暢的脖頸線條,和小小突起的喉結。
離得這麽近,他也沒聽到心跳。
“咚、咚、咚——”
所以,這又是誰的心跳。
直到祝羲抱着他站好,謝慈才松了口氣,幾乎是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幹嘛突然下來,這周圍全是霧……”
話音剛落,那本來纏着他們的霧氣就散了,留了一個缺口,指引向前方的教學樓。
謝慈:……
他看了看快要燒成焦灰的公交車,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祝羲。
也對,這人是鬼,不可用常理來想。
他剛想不再計較,祝羲卻不依不饒拉着他:“這位哥哥,你怎麽還會抽煙?”
自己的衣角又被拉住,“哥哥”二字從少年口中吐出,毫無違和感。
他跳過了這個稱呼:“就抽煙,怎麽了。”
微揚起下巴,不可一世的感覺。
祝羲捧住臉頰,胡亂點頭:“嗯嗯,哥哥好厲害,也教教我吧。”
“這有什麽難的?”謝慈正要應答,突然義正言辭道,“不行,你是未成年人。”
雖然實際上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但至少外表還是少年。
“哇,哥哥你好嚴格。”祝羲說,“那我不抽,我看哥哥抽。”
謝慈剛要拒絕,祝羲就委屈巴巴道:“我剛才還救了你欸。”
提到這個,謝慈就無語:“你幹嘛提前跳車。”
“因為你呀。”祝羲說,“我本來在睡覺的,随便它開到哪裏,但是一醒來,就發現你被纏上了,除了跳車,就沒有辦法了嘛。”
他說的理所當然,謝慈也一時找不到錯處,只能內心暗自腹诽:華大的學生都不是,卻坐上公交車了,誰看誰離譜,一點都不像人類。
“霧氣給我們指路的這裏是學生會。”謝慈打量了一下夜晚的建築,“走吧,賴着不動也不是個事,霧氣又要聚起來了,估計等不到下一班公交車了。”
蠢蠢欲動的霧氣包圍了他們,祝羲點了點頭,二人很快踏進這棟教學樓,将霧氣擋在門外。
祝羲卻突然攔住他:“再進去就到教學樓了。”
謝慈不明所以:“怎麽了?”
祝羲說:“你還沒抽煙。”
“……無聊。”謝慈摸出煙放在嘴中,還摸到把備用的打火機,一擡眼,祝羲巴巴地看過來。
謝慈無語,祝羲在接過他丢過來的打火機後,眼睛便彎了起來,舉着它朝謝慈俯身。
他身量極高,現在矮下了身,兩個頭逐漸靠近。
“啪嗒——”
火光燃的極小,火芯是幽藍色的,謝慈透過那透明的火,看到了祝羲綠色的眸,火光仿佛是眸中的金線,半邊臉陰翳,半邊臉暖黃,銀發折射着細碎的光芒。
距離太近了,謝慈甚至能數清他的睫毛。
祝羲給他點上了煙。
火星忽明忽暗,謝慈夾着煙,手突然有些不穩,煙霧缭繞的那一刻,謝慈的面容也開始模糊。
突然,手心一重,多了一把打火機。
謝慈身體卻一顫,卻被煙嗆到,于是劇烈咳嗽起來。
祝羲看着他,輕而易舉奪過他的煙,謝慈要去搶,他的手腕也被輕而易舉地擒住,動彈不得。
祝羲沒用多大的力,并不疼,但以謝慈的體質,那裏絕對會變得通紅一圈。
“放開!”
“哥哥得答應我一件事。”祝羲目光認真,“果然抽煙不好,哥哥以後不能抽煙。”
不是“可不可以”,是“不能”。
祝羲就是祝羲。
即使披了一層少年的皮相,看似會撒嬌,很好說話。
控制欲都在骨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