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華大驚魂(11) 紙人公交車
第63章 華大驚魂(11) 紙人公交車
車燈是黃色的。
但掃在地上, 也許有标識牌的緣故,就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華大的校車,只是顏色不太一樣, 呈一陣柔光華順, 仿佛騰着熱氣的紅。
公交車停下來,謝慈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背靠站臺,四處都被霧氣籠罩, 只給了他一個選擇。
謝慈突然很想抽煙。
煙一樣會燃起霧氣,猩紅的火光也像車燈,很适合。
公交車前後門“呲”的發出氣音,門打開了, 沒人下車, 玻璃比較厚, 能看清裏面密密麻麻堆滿了人影, 他們的臉印在窗上, 看不清表情。
謝慈擡起眸, 正對着的前門坐着司機, 他專心致志地看着前路,連一點眼神都沒有分給謝慈。
“要上車快點!”
聲音不鹹不淡。
如果有煙, 謝慈應該這時在吐煙圈,他自然而然地說:“上啊,怎麽不上。”
原因也很簡單,從這輛公交車到達的時候,霧氣就開始往裏收攏了,華大公交車十分鐘一班,他應該撐不到下一輪選擇的機會。
“掃錢!”
擺在面前的是個貨幣箱, 沒有電子的,白色的盒子裏裝着密密麻麻的黃色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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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沒錢。”
“沒錢?沒錢就滾下去!”
“通融一下行嗎?”謝慈無理取鬧。
“沒得商量!”
在謝慈踏上車的一瞬間,車下的站臺就已經被霧氣籠罩,祝羲帶他看過霧裏的東西,下去便是死路一條。
他将目光移向公交車上的其他“人”,這一看,謝慈便徹底愣住了。
并不像傳聞裏說的,密密麻麻都是臉色蒼白的,沒有腳的鬼影,而是謝慈再熟悉不過的紙人。
它們的臉塗抹着花花綠綠劣質顏料,本來應該是只有眼白的眼睛,不知何時點上了漆黑的瞳仁,嘴角咧到耳後根,規規矩矩地坐着、站着,整齊劃一地朝謝慈齊齊行注目禮。
謝慈:……又老熟人了。
對于它們一眨不眨的目光,謝慈表現出熟悉的淡定:“真的沒商量嗎?”
此時唯一長得像個人類的司機便顯得格外親切,就連一張臭嘴也顯得格外和藹可親:“你沒錢坐什麽車?”
“我是學生。”謝慈微笑,“你不載我,我就去投訴你。”
這威脅對于司機來說不痛不癢:“好啊,你去告啊,你去跟學校說啊,看他給不給你這個機會!”
變成厲鬼的就是有持無恐。
謝慈目光一瞬染上狠勁:“行啊,我這就下車,等我死了第一個就變鬼去投訴你,如何呢?”
他碎發下的眸子亮的驚人,盯着司機的工牌:“司機大叔,你不信的話,我們試試看好了。”
演技派的自我修養,實際上謝慈只是掃了一眼,根本沒記住。但毫無疑問,謝慈的表演是成功的,司機被他這行為吓得一愣,一張嘴也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恨恨道:“沒錢就是不可能讓你坐!”
“那用手機吧。”謝慈直接将手機扔進箱子,機器發出“滴”的一聲,公交車的引擎重新啓動發出聲音,司機也是一愣。
他也不管司機的反應,找了個吊環撐着。
紙人擠紙人,謝慈每走一步,它們的頭也會跟着移動,被這樣的視線包圍,一般人早就撐不住發瘋了。
謝慈顯然不是那個一般人,窗外的景象在飛速後退,往日熱鬧活潑的校園陷入死寂。
所以,整個華大還能剩多少人?
謝慈一想到副本結束後寥寥無幾的幸存者,會引起恐慌的吧?
總有種無限輪回在逐漸失控的感覺。
說笑了,自己都不一定活下來,還想這麽多幹什麽呢?
行駛到終點站有一定距離,謝慈幹脆閉目養神,直到公交車驀地停了一下,這些紙人看似巋然不動,卻在急剎車後一個二個砸到謝慈身上,似乎還有手落在了謝慈的腰際。
目光一冷,謝慈反手擒住那只手,擡頭一看,是一個紙人的胳膊,就像無心搭在謝慈身上一樣。
眼睛和其他紙人也沒什麽不同。
一切都很正常。
謝慈冷笑,厲鬼版公交車鹹豬手嗎?
他按兵不動,果然,沒過一會兒,公交車又一次急剎車,這次紙人的手還是落到腰上,卻陡然加重了力道。
一次比一次不适,謝慈突然很肯定,這是打算活活勒死他。
“滾。”謝慈理解了它的意圖,再又一次詭異剎車後,突然将袖中的刀拿在掌心,抵在了背後紙人的眼睛上,“你再敢靠近我,我殺了你。”
“哎呀,又在吵什麽?”
“火氣這麽大幹什麽,大家都是鬼,有什麽話大家可以說鬼話,好好商量~”
一群紙人表情沒有變化,甚至鮮紅的唇都沒有張開,車廂內突然回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
一聲接一聲,排山倒海似的朝謝慈而來。
“你們都是大學生,肯定有什麽誤會。”
誤會?謝慈秉持着笑容,捏他腰的紙人也笑着,仿佛既定好的程序,手放在兩旁,一切都似乎像ai的騙局。
“他要非禮我。”謝慈言簡意赅。
一瞬間周圍的人又不再息事寧人了,它們沉默了一瞬間,謝慈竟然能從他們黑色的瞳孔中看出一種名為“吃瓜的”高漲熱情。
對面的紙人反應也快,即使嘴沒有動,它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反駁:“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至于這麽大反應嗎?”
謝慈微笑,筆尖幾乎要紮進紙人的外殼,将它劃上好幾道口子才作罷:“我這個也是‘玩笑’呢嘛。
紙人被吓得不再用莫名其妙的聲音說話,它的同伴卻肆無忌憚。
“兩個男人能有什麽非禮?”
“就是啊,打人就打人,何必還找個理由呢?”
“還不是他,長得跟個小白臉一樣,才會被騷擾的。”
當男性被放在被凝視的客體上,一樣會遭受言語的侮辱。
三言兩語之下,謝慈便從受害者變成了“狗咬狗,一嘴毛”,那些嘈雜的聲音讓謝慈狠狠皺眉。
他笑了一下:“我突然覺得和你們說話太累了。”
如果有個辦法能毀掉……
謝慈笑意便越發陰沉了,剛想舉起刀進行一場無差別的屠殺,衣角卻被輕輕拉了一下。
謝慈低頭,那雙手是從座位後面伸出來的,就在他以為又和紙人一樣是個“鹹豬手”,刀改變方向要去紮時,卻被那人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輕輕按住刀尖,不能再動分毫。
這又是什麽東西……
怒氣攢的快要直接爆發時,耳畔突然幽幽傳來一道聲音:“太慢了。
“……”
謝慈一怔,慢慢轉過頭,那人早已放開了他的衣角,纖長有力的手,有些病弱蒼白的膚色,隐隐可見青筋突起,而這雙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手之主人,卻是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銀色短發,綠色雙瞳,仔細看去,還有一點金色,像是天生的獸瞳,臉上印着一點紅印子,眸光淺淺,像是剛睡醒的樣子,相貌極為俊美,第一眼卻只讓人覺得鬼氣森森,眼下他又坐在一堆紙人中間,突然勾出一個笑,就更為邪氣了。
謝慈盯着這張臉,表面面無表情,心裏卻掀起波濤駭浪,雖然眼前之人時少年模樣,但不是祝羲又是誰?
說起來,也只是五官更稚嫩了一些,氣質更張揚了一些,山神祝羲更死裝,王子祝羲更儒雅(僞裝的變态)一些。
剎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謝慈脫口而出:“你真是陰魂不散。”
誰知祝羲非但沒像以前一樣蹭上來不走,說些似是而非的瘋話,反而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他:“這位叔叔,好像我們不熟?”
他着重咬了“叔叔”兩個字眼,聲音也是清爽的少年氣,但也可以窺見日後那輕而易舉就能蠱惑人心的磁性。
謝慈有點想捂住耳朵,他忍住了這股莫須有的沖動,還沒來得及反駁“叔叔”這個稱呼,手腕卻被祝羲攥住。
“你!”正以為他還是偷偷藏不住,謝慈剛想用力甩開祝羲,卻被直接拉到了座位上,祝羲卻不知何時奪過他的刀,原來那紙人不知何時攻向了謝慈的後背,祝羲輕而易舉将刀紮入眼睛,貫穿了整個腦袋,紙人便像沒了骨頭,直接癱軟在地。
謝慈目不轉睛,只覺得祝羲的動作不管怎麽看都是幹淨利落,簡單兇猛,情不自禁就将他和之前遇到的蜘蛛人和鼠潮相對比,或許他拿着武器,都不需要像自己一般東躲西竄,估計能直接武力殺穿這種弱智力強跑圖的副本。
一個紙人倒下,其他紙人的目光更灼熱了,謝慈感覺它們的身體都在隐隐晃動,祝羲卻慢條斯理地擦幹淨了刀,将它遞了過來:“叔叔這把刀好用,明顯可以使得更快些。”
“這是一把水果刀。”謝慈道。
從林霖桌子上順手撈……等等,謝慈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什麽,祝羲挑眉:“這可是一把好道具,叔叔不會真把它當普通刀了吧?”
怪不得它能砍牆又能砍怪的,原來不是副本特性啊。
謝慈咳嗽兩聲:“你們鬼很怕這東西麽?”
“好沒意思的話。”祝羲本來是笑着的,表情一瞬垮了下來,“叔叔,你看清楚,我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人類?
謝慈盯着他,銀發,綠眸,還有那眼周藏不住的白色鱗片,嘴角勾出漫不經心的笑。
祝羲好像懂了他的意思,突然擡手,将眼周的鱗片取了下來:“你喜歡這個?”
謝慈:……
?這玩意兒你還能取?
祝羲:“有什麽不能的,一些裝飾品啦。”
謝慈的世界觀遭受到了沖擊。
他盯着祝羲瞧了又瞧,本能告訴他這百分百就是那條蛇沒錯,但看上去的确和人類一模一樣。
祝羲對着他正要笑着說什麽,突然一把拉過謝慈:“叔叔,要小心啦。”
公交車又是一個急剎車,車門再次緩緩打開,一陣白霧中,久久不見人影出現,直到一個紙人的出現。
花綠顏料,紅色嘴唇,漆黑瞳孔,與剛才試圖對謝慈出手的紙人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