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幻覺? 蔣提白是在允許自己……
第47章 第47章 幻覺? 蔣提白是在允許自己……
柳晨銳像是突然被凍僵了, 他的身體在極度的震驚之下,仿佛和那邊的兩具屍體一樣,體內化學成分正在從酸性轉化為堿性, 從他的眼睑、面部肌肉、下颌開始,僵直至四肢百骸。
他原本是想開口喊人的,因為他眼睛看到了對方渾身上下的血跡,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殺人兇手就在眼前!
但哽住的喉嚨幫了他一下, 讓他沒有草率的叫喊, 沒有草率的沖上去——先把這窮兇極惡的變态犯人壓倒在地施以鐵拳。
他在混亂中,意識到了一些多餘的東西。
那人身上,血的量,不對!
血的顏色, 也不對!
還有更多的受害人嗎?
還有另外一個他們沒有發現的現場嗎?
柳晨銳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太陽穴跳的像是要爆炸了, 也像是被寒風吹得徹底凝結了。
他猛地親自提起手電,急喘着打量那富二代、公子哥的身上, 目光如電, 宛如只要抓住毫毛證據,他就要快速将對方判刑。
可……沒有血?對方的衣服上,明明都被黑紅的血浸透,但他的腳邊、雙手、卻連一個血點都沒有?!
相對的,那人的臉和神情,都比白天看起來要慘白、要安靜無數倍。
襯着他外套上的血跡, 如此觸目驚心。
就連柳晨銳在瘋狂的猜測中,都忍不住頻頻看向這公子哥的脖頸,懷疑那上頭, 正有一個割喉傷口,汩汩冒着血。
不然無法解釋,他為何洇成了一個血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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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加起來,都讓眼前這個像是沒嘗過人生苦的富家子弟,不像個殺人犯,倒像是個——
……受害人?!
柳晨銳深吸着氣,懷疑自己是瘋了,因為此刻,他腦海中萬千混亂思緒,最後竟然浮現出了之前趙凱不着調的話:
【……下雪天,是無論如何不接待客人的啊!……下雪了來敲門的,都是困在通靈雪山裏的鬼。】
狗屁!
不想到神神鬼鬼的還好,一想到這些,柳晨銳亂七八糟的想法驟然歸一,在無神論的支持下,他迅速找回了自己。
“別動!!”柳晨銳一聲暴喝,手指着那公子哥的方向,“你,你站着別動!!”
他這一聲怒吼,顯然是驚到了其他人,讓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柳晨銳發現了什麽。
趙凱更是快速的順着柳晨銳手指的方向回過頭,他像是只随時會跟在柳晨銳身後狂奔出去的狼犬,目光裏透出抓捕獵物的本能。
誰知道,柳晨銳只邁出了一步,腳步就深深的紮在雪裏,不動了。
柳晨銳甩甩頭,臉上露出震驚和不敢置信,以及無窮的困惑。
柳晨銳是邁出這一腳才發現,自己先前不知道是中了邪還是怎麽,竟然沒有看到,那邊站着的,其實不止是公子哥一個人,這次自駕游被困那些游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吵醒,全都下來了,此時都在遠處看着他們這邊的情況。
“趙凱?”有個女聲朝他們這邊大喊,聲音裏透着害怕,“出,出什麽事了??”
柳晨銳認出這女孩就是之前趙凱幫忙搬行李的那個,再看這些借宿旅客的一張張面孔,都是不知所措,茫然的朝現場探頭探腦。
柳晨銳發懵的再次看向“艾斯”,結果發現,對方穿着幹淨整潔,外套簡直是嶄新的。那公子哥兒渾身上下,和之前一樣,簡直寫滿了“我的人生極致幸運,我不懂什麽叫罪惡”。
誰知柳晨銳這一眼,猝不及防和那依然青澀的男人對上了視線,哪怕只有一秒鐘,柳晨銳都難以忍受的先轉移了視線。
自己在做什麽?
自己是發神經了嗎?
哪怕現在幻覺已經消除,可他只要稍加回憶,剛才看到的那人渾身是血的畫面,還是無比真實的浮現在他眼前!
“柳晨銳,怎麽了?”趙凱紅着眼睛低聲問,“怎麽了,你發現什麽了,你從他們身上看出什麽了啊?!”
是柳晨銳突然大喊,又突然停止行動,趙凱心如火焚,恨不得柳晨銳現在就從這些人中指出兇手。
其他人也多少懷着同樣的念頭,結果柳晨銳僵硬的說,“我看錯了,是我看錯了。”
“你說啊!”趙凱低吼,“你怎麽會看錯呢?你不會錯的!”趙凱與其說是在對柳晨銳說話,不如說只想找一個借口,哪怕這個借口根本不夠充分,他充滿暗示的看着柳晨銳。“說啊,柳晨銳,你看到什麽了?!我們這麽多人,你有什麽不敢的?你看誰有問題,誰可疑?我們現在就沖上去,把人抓住,要是有人反抗,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抓起來!”
柳晨銳倒吸口涼氣,“那不行,你瘋了?不,真的是我眼花了……我不該沒确定就出聲,你冷靜點,我們都冷靜點,現在只有冷靜才能解決問題!”
“你放屁!!我怎麽冷靜?!!雪這麽大,我們能幹什麽,拍照?!連像樣的照明都沒有,我們能發現什麽?!”
趙凱環視四周,說出的話讓他自己都絕望。
眼下他們都沒畢業,更不是法醫、司法病理專家,連刑技人員都不是,他們從學校學到的知識,讓他們現在所有人,只能茫無目的的尋找可能的線索,但他們不能破壞現場、不能随意觸動屍體,甚至照課本上說的,他們應該現在就去找掩體,把現場保護起來,直到專業人士到達!
這些柳晨銳早都想過,甚至他比趙凱想的還多,雪一層層的下,可疑的腳印、痕跡,短時間內無從判斷,拍照,拍照,還是拍照!
在雪天取腳印——石膏制模,硫磺制模?手邊什麽都沒有!
暴風雪天呢,又怎麽處理?
死亡時間怎麽判斷,測屍體內溫?極端天氣影響呢,影響有多大,他萬一搞錯呢?會不會反倒将案情引入死胡同?而最準确的判斷死亡時間的辦法,測玻璃體丨液……還是沒有設備器材!
柳晨銳覺得自己就像是小醜,蠢,無知,無能!
“圍起來,”柳晨銳艱難的說,“隔離現場,找東西把屍體掩護起來。”
趙凱:“不行!”
“必須這樣!”柳晨銳說:“我們不能驗屍,我們根本處理不了屍體,只會破壞現場,破壞證據。為了找到真正的兇手,我們不能再給自己添亂了。我們現在……”他抓着趙凱,輕聲說,“我們可以先查在場的人。”
趙凱兩眼通紅的環視周圍——是啊,眼下暴風雪肆虐,無論兇手是誰,都不會輕易離開,兇手只會在他們之中。
“查,現在就開始查!”趙凱咬牙切齒的說。
趙凱的目光狠狠掠過那些外來者。
肯定是這些人……
……
兇案現場很快就被徹底的掩護了起來,另外在刀子般的風雪中,他們誰也無法站立太久,在一一通知所有人、包括那些游客,誰也不準擅自離開其他人視線之後,柳晨銳安排所有人去了食堂。
食堂寬敞空曠、沒有貴重設備,多少人在場一目了然。
等待別人去叫霍亮來的時候,因為現在不允許随意交流,食堂裏安靜的要命,柳晨銳更坐立難安,沒有了風雪的打擾,他腦海中更頻頻的出現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幻覺”。
那真是幻覺嗎?
他忍不住看向那人,而對方,還只是靜靜的坐在餐桌前,臉上看不出絲毫血色,也看不出反抗情緒,但也不算配合,因為那人安靜的過頭了,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和想法。
柳晨銳覺得自己可能是看走眼了。
他心想,一個普普通通的富二代,遇到這樣的事——身邊出現命案,還有人二話不說控制了他們,聲稱所有人、包括他都有嫌疑,竟然會表現的這麽配合?
明明就連其他游客,要麽不耐煩,要麽忐忑不安,多多少少都有些表現。
還有……
柳晨銳不由的揉了揉眉心,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不正常了。
不然為什麽他現在,觀察那些游客的時候,真的由衷的感覺到了一種……詭異?
這些避難者的神态、那種心照不宣的對視,那種焦躁不安——恐怕不是因為此刻被軟禁。
以及這些人俱都黯淡無光、慘白的臉色……
不,不能胡思亂想,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鬼神!
柳晨銳再也忍不住了,豁然起身。
“嘩啦——!!!”
一聲什麽東西倒塌的巨響,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望向窗外。
接下來,一切都安靜了。
隔着窗戶和暴風雪,所有人疑神疑鬼的側耳傾聽。
但那嘩啦的聲音之後,再沒有任何聲音傳進來,還是一名自駕游客先站了起來。
“坐下!”一名警校生對這一幕抵觸情緒極強,呵斥,“誰讓你動彈的?!”
女同學都沉默不語,還是有個男同學隐隐感到了不對,想到現在誰都沒有被定罪,開口圓場,“是,都不用擔心,我看看!”
但柳晨銳聽到那聲呵斥起,莫名的,心中拔涼,擔心有些事最終會脫離控制。
他環視四周,見到不少同學的表情果然都和平時不同——他們看着這些自駕游客,神情就和趙凱一樣,對他們充滿敵意。
柳晨銳暗道不好,他明白,恐怕同學中的大多數,已經認定了,兇手就在這群自駕游客當中。
是啊,不是他們,還能是誰呢?
“讓你們別動,聽不懂嗎?!”
柳晨銳一驚,又見到古怪的場景,竟然有更多的自駕游客,像是沒有聽到學生們的威脅一樣,紛紛起身,到窗邊往下看。
看着看着,自駕游客當中那個漂亮的女孩,渾身簌簌的發起抖,手指在身前畫起了十字。
假如她也是鬼的話,眼前這個場景,柳晨銳真不知道是離奇還是惡搞了。
而且短短數秒之後,柳晨銳發覺,所有這些往下看的自駕游客,都回過頭,慌亂的看向唯一沒有起身的那一桌人,滿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正是姓蔣的——蔣提白、陳姐、青茬短發男,還有“艾斯”,他們聚在一起,趁亂低聲說話。
柳晨銳腳步一擡,朝他們走了過去。
艾斯先看到了柳晨銳,擡起頭來。
柳晨銳快要走到近前時,忽然,陳姐也擡起眼,看看他,又看看艾斯,率先站起身,推了旁邊的公子哥一下,眨眼間,四人都起身,走向了窗邊。
柳晨銳一頓,只能也走向窗邊。
他往下看去,結果,又見到了讓他極度無法理解的一幕——
黯淡的路燈下,基地的伸縮大門,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腳踩倒,栽進了雪裏。
大門徹底敞開了。
數道蜿蜒的行走痕跡,朝着食堂所在的方向延伸過來。
那是人的身體、是人的雙腿趟過雪的痕跡,但那痕跡的末尾,痕跡的中間,以及痕跡的前端,都不見任何人影!
只有一道道正在行動中的雪痕,朝着他們,不斷的伸長,再伸長。
如果只是這樣,柳晨銳還會自欺欺人,是某些動物鑽了進來。
但瘋狂交織相撞的雪,在那不見人影的足跡前端,就這麽生生撞出了一個個邁腿前行的“人”的身體輪廓!
柳晨銳皺起眉,用力眨眨眼,但無論如何,他現在所看到的,都沒有絲毫改變!
這,今晚這一切,是真的嗎?!
……
“ace?”
賀群青聽到蔣提白的聲音,才将目光從窗下詭異的一幕中收回來,轉而看向蔣提白。
蔣提白說:“你有什麽問題嗎,你現在可以問我。”
賀群青看看下邊,又看看蔣提白,下一秒才明白,蔣提白是在允許自己向他提問。
賀群青恍然的點點頭,随即如實回答:“我……沒有問題。”
等待着的蔣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