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暴風血夜 他看到了那安靜立……
第46章 第46章 暴風血夜 他看到了那安靜立……
今天的飯點已經過了, 但趙老師将這群自駕游客安排在空宿舍之後,還是專門為這些落難的旅人在食堂開了次小竈。
柳晨銳全程都在幫忙,看清公子哥兒的臉之後, 他的那種精神恍惚、無法集中的症狀,也奇跡般的消失了,他心裏徹頭徹尾的松了口氣之餘,幹活兒也更積極了,一直把公子哥兒等人送到房間裏。
公子哥兒好像是和他的親戚朋友一起旅的游, 那個像是他姐姐的卷發女人, 護崽子似的,把公子哥兒盯得死緊,柳晨銳就敏銳的發覺,每當自己和公子哥兒說話, 那個女人就會笑眯眯的看向他們, 好像自己不知怎麽會害到他似的。
“你們這條件真好。ace, 你睡那。”卷發女人指着一張房間深處的床,也給公子哥兒安排好了。
艾斯?
還是S?
這是名字還是外號啊?
果然是公子哥兒, 難道有個外國名字?
公子哥兒沒有一句拒絕的話, 甚至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就乖乖抱着行李走到了那張床邊上。
“哇,這豆腐塊,真有生之年啊,”卷發女人說完,又回身把自己床上疊的方方正正的軍綠色被子, 像是抱着炸彈似的捧了下來,慢慢擺在了單層床下邊兒的桌子上。
“帥哥,我放這行嗎?”卷發女人帶着奇怪的笑意、十足佩服的看着眼前有棱有角的被子, 說:“我用自己的睡袋就行了,你們辛苦疊的,別給弄散了……ace?”
柳晨銳轉過頭,就見那小公子哥兒也把被子從床上拿開了,只是沒來得及像卷發女人這樣作為,拿的過程中便出了“意外”,被子散開了一些。
公子哥兒看了卷發女人手下的被子一眼,回應:“恩?”
柳晨銳就見卷發女人粲然一笑:“你可別學我,我看你那個睡袋太薄了,你把被子蓋上吧,我怕你凍僵啊。”
公子哥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他依舊學着卷發女人,把被子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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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晨銳就聽到自己身邊響起一個平淡的聲音,是他們車隊裏那個被所有人都隐隐關注、讨好逢迎、總被其他人視線圍繞的男人,這時第一次開了口,對公子哥兒一本正經的說:“ace,你陳姐這次說的有道理,不然你過來,我們像上次一樣一起睡。”
叫陳姐的卷發女人說:“姓蔣的,你要死啊。”
“我要跟年輕人借點火力,”姓蔣的男人面無表情的說。
“大哥,我也可以。”房間裏剩下的那個年輕男人摸着鼻子毛遂自薦。
卷發女人:“你可以個屁,有本事讓我來。”
“我說的是年輕人。”
“蔣——提——白!”
柳晨銳好不容易才從他們的對話裏找回了自己,趕忙說:“鍋爐房那邊現在只有一個人在忙,說不定什麽時候房間裏就會變冷。這被子本來也是給你們拿出來用的,你們就抖開就可以了,也不用像我們一樣疊,你們随便用。”
“好好好,麻煩你了!你不用擔心,我們開玩笑的,冷了肯定會用的,這不是舍不得嘛。”
卷發女人陳姐,不得不說,長得挺好看的,她的笑容和話都讓人覺得熨帖,柳晨銳看看時間,也準備走了。
轉身之前,他見公子哥兒已經回去鋪床。這公子哥兒一直和這幾人待在一起,雖然在他們之間走來走去,但總顯得過于安靜了。
就好像其他三個人,連帶着把這公子哥兒的話也給說完了似的。
柳晨銳出門時候,忽然聽到身後陳姐驚呼“卧槽”,喊的順溜無比,像是她的口頭禪,接着才說:“這怎麽回事啊,ace,你挺有天分啊?”
“什麽啊陳姐?”摘掉帽子,頭發短的像一頭青茬的年輕男人也跟着出聲,很快倒抽一口涼氣,停頓片刻後說,“我草……我也試試?”
柳晨銳被房間裏的熱鬧吸引,難以控制的回過頭,用餘光掃了一眼,就發現卷發女人一手拿着空水盆,一臉驚奇的看着一張桌子上疊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那是……公子哥兒的被子?
柳晨銳眉頭不自覺挑了挑——對他這樣的軍校生來說,疊被子倒沒什麽大不了的,基本技能罷了。
但他一想到,看着像壓根兒沒做過家務、不沾陽春水的那小子,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就能悄悄的把塌散的被子恢複原狀……
果然像卷發女人,陳姐說的,還真有點這方面的天分?
柳晨銳關上門,撓撓頭,把一屋子的熱鬧關在了裏頭。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他一轉身,和趙凱迎面碰上。
“你又怎麽了?”柳晨銳立即發現趙凱的神情有些奇怪,按理說,趙凱現在應該很興奮很開心才對。
“我也不知道,”趙凱竟然還皺了眉頭,拉着柳晨銳走,邊走邊悄聲說,“我覺得這些人怪怪的,我明明什麽都沒做,他們好像很讨厭我,一個勁兒趕我走,有時候趁我不注意,還會用詭異的眼神看我,真的,你有沒有感覺,這些人陰森森的?”
“……你真什麽都沒做?是不是說錯話了?”
“诶柳晨銳,我倆是不是兄弟,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會說錯話?”趙凱真是不吐不快,從剛才帶自駕游這些人到食堂開始,他就有個念頭徘徊在心裏,現在只有他們倆,趙凱立即說:“你記得當地人的鬼故事不,他們可說,到了下雪天,是無論如何不接待客人的啊!說下雪了來敲門的,都是困在通靈雪山裏的鬼,趁着下雪,雪山的範圍擴大了,他們就下山了,不僅要找熱食吃,還要找活人替自己上山!”
“什麽替自己,像水鬼那種?”
“是啊!不是,你能不能認真點,我說的可是真心話,”趙凱眉毛擰的都要連在一起了,“你看他們在餐廳裏,吃東西的時候,湯都快涼透了,他們所有人,都還覺得燙呢!”
柳晨銳腳步一直都沒停,耳旁風似的聽着趙凱說話,這時候卻腳步一頓,奇怪的看了趙凱一眼,說:“不是所有人啊,我一直跟着的那幾個人,他們就很正常啊。可能他們在外邊待的時間太長了吧。”
柳晨銳說着,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張五官立體而精致、明朗清俊,但也嬌貴氣十足的臉,以及那比自己想象的大咧咧、沒有任何保護的雙手和雙耳,柳晨銳自言自語:“用不用給他們拿點凍瘡膏?”
“要……要吧?”趙凱說完,鼻孔裏噴氣,“你真的好吃裏扒外啊你,我在告訴你這些人詭異,你還要給他們帶凍瘡膏?”
“我就沒看出來詭異,我認為,你現在覺得詭異,是你覺悟還不行,覺悟需要提高提高。”
“德性!想單挑就直說啊!哥哥給你提高提高覺悟!”
兩人打鬧着在熄燈前回了自己的房間,晚上,柳晨銳被一聲凄厲的尖叫吵醒了。
被吵醒的不只是他,走廊上瞬間就出現了許多奔波的腳步,但竟然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任何集合的命令,只有學生之間的相互召喚。
柳晨銳隐約聽到了幾個關鍵詞,心跳呼一下就加快了,他跳下床,飛快走出了房門。
“柳晨銳,怎麽了?”
拉住一個同學說話的柳晨銳緩緩的回過頭,喉結滾動了一下,回答趙凱:“出事了。”
暴風雪愈演愈烈,倉促穿上厚衣褲的柳晨銳,跟着其他人連奔下四層樓,一群人迎頭沖進了風雪裏。
等親眼看到現場,柳晨銳頭皮發麻,好像寒風瞬間就帶走了他對身體的感知,涼的連想法都凍結了。
一名穿着單衣的女同學,以一種極其狼狽難堪的姿勢,深深躺在雪地裏,她只有上身穿了衣服,秋褲則被褪在了腳踝,只有一只腳上挂着。
她臉上還殘留着驚恐,淚水在她臉上結成了冰,兩條暴露在風雪裏的腿已經徹底凍成了青白色。
她的腦袋一側有個可怖的傷口,以至于那附近的雪地,都被鮮血染紅了。
而她的身邊,還趴着另外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上穿着冬衣,但他的皮帶被解開,褲子同樣被褪了一半,好像這個男人在死前,正在對女孩施暴。
這個男人整張臉埋在雪裏,後腦勺上的血跡蜿蜒将雪化成了一個淺坑,而他後腦上的血已經被凍結了。
這名女同學,柳晨銳每天都會見到,而這個男人,是趙大海。
柳晨銳心裏冰涼的發顫,但腦袋一熱,他飛快脫下身上的外套,想要蓋在女同學身上。
“柳晨銳!”他立馬被人阻止了。
先來的人都想到保護現場,不敢擅動,同時攔住了嗚嗚大哭的其他幾個女生,但雪越下越大,眼看要把一切都埋住了。
所有人聚齊後,立即有人進行現場勘查留證,他們每個人都上過邢技課,但這時,還是無頭蒼蠅一般。
因為基地并不大,他們都是分批次來的,這一次只有他們30偵查的幾十人在基地裏,而唯一的管理老師,就是趙大海。
“小叔——小叔!!”柳晨銳猛地清醒,攔住了瘋狂的趙凱,大家一齊攔住了他。
“是誰幹的?!!”趙凱平時開朗,誰也沒見過他這種神情,他悲憤的喊着要找到兇手碎屍萬段,還說:“不可能!!他是被誣陷的!!他不可能對何清做這種事!!”
“我們都知道,我們都知道好嗎?!!”柳晨銳也對他喊,“我們都知道趙老師的為人,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靜!!首先要冷靜!!”
趙凱滿臉狼狽的鼻涕眼淚,兩眼通紅的像是冒血,他喘着粗氣,死死盯着柳晨銳,仿佛在判斷他說的真假。
“我們都知道趙老師為人,”柳晨銳篤定的說,他眼眶也通紅,“我們會抓到那個人的,做了這種事的殺人犯,我們肯定會抓到他的。”
兇手不僅殺害了他們,還故意羞辱他們,這樣的惡行,讓所有人都恨得目眦欲裂。
柳晨銳說到這裏,他感覺到了一絲違和,總覺得像是哪裏周圍出現了異常。
但瞬間,他就意識到了異常來自哪裏。
他看到了一個人,就站在不遠處,衆多手電筒光線的邊緣。
那個人和白天一樣穿着羽絨服,一動不動、安靜的立在風雪裏,看着他們這邊的亂子。
對方一張臉慘白慘白,柳晨銳沒有用心分辨對方神情裏的沉靜是來源于哪,而是下一刻,一道光束意外掠過對方,柳晨銳瞳仁驟然緊縮,連呼吸都停了!
他看到了那安靜站着的公子哥的外套上,一片片、一道道、潑灑一般、遍布深重、陳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