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還是不懂
第98章 “……我還是不懂。”
天際不再是蒙蒙光亮, 朝陽升起,清晨的寂靜在馬路上逐漸密集的車輛,和街上增多的行人中散去。喧嚣聲漸起,城市繁華而忙碌的一面徐徐鋪展開來。
葉珂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陸判不在, 房間裏有另外一個男人——齊翰。
和兩個小時前, 穿着松垮的睡裙, 肩頭綴着兩條細細的帶子, 胸前後背大半皮膚暴露在外不同, 葉珂此時穿着十分得體——灰色短袖T恤, 純棉材質,十分修身, 褲子則是寬松輕薄的束腳長褲。
只是一頭長發仍有點亂,面上表情略顯呆怔,明顯是剛睡醒的模樣。
在陸判決定為阿德爾伯特做事後,葉珂困意來襲, 和他簡單聊了幾句,便快步回了卧室休息。
夜裏因為他奇奇怪怪的問話, 她本就沒有睡好,淩晨四點半醒來後,又一直在客廳等他回來,睡眠嚴重不足, 躺上床, 很快便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 只覺得陸判走進卧室,站在床前, 和她說了什麽。
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應答,甚至不确定這是夢, 還是現實發生的事。
總之,她再次醒來,是兩個小時後,天光大亮,卧室裏沒有陸判的身影,只床頭櫃上的手機壓着一張紙……
“是你勸陸判答應的嗎?”
齊翰詢問的聲音響起。
他原本站在客廳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這時,邁步朝葉珂走來,步伐很大,只幾步便來到葉珂身前。
“嗯。”葉珂應了一聲。
陸判在紙上給她留言,說齊翰在客廳,她醒來看見,一頭霧水,撥打陸判的電話,無人接聽,思忖片刻,還是換了一身能外出見人的衣服。等走出卧室,便見到了齊翰。
不只是齊翰。
當她打開卧室房門,順着走廊朝客廳走去時,有聽見其它的聲響——大門打開,有人提着什麽東西走了進來,随即,陌生的年輕男聲響起,“樓下買的早餐,不知道合不合她胃口。”
下一句是,“隔壁房子被我們占了,物業正在送鑰匙過來。”
葉珂在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響的一瞬,便停下了腳步,直到那人離開,大門咔噠一聲阖上,才再次邁步上前。
“他讓我跟他走,”餐桌前,葉珂沒看齊翰,低下頭,目光落在手上的一次性紙杯豆漿上,說,“但我覺得一味地選擇逃避不是辦法。阿德爾伯特有他的把柄,但要求并不過分……”
她沒有說下去,這事已經解決了,不重要,至少、不是需要她關注的重點。
葉珂雖然低着頭,但齊翰依舊能看見她微微皺着的眉頭。不知道是兩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的緣故,還是如何,總覺得她比印象中要小上* 幾分。頭小、臉小,胳膊細瘦,肩背纖薄,襯的一頭長發格外密實,海藻似的,又因為剛醒,沒來得及打理,帶着點毛躁的感覺,像貓咪背脊處被揉亂的毛發。
他移開目光。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葉珂問。
在看到陸判的留言時,就感到非常疑惑,而在疑惑之上,一種莫名的重壓感覆在心頭,致使她在見到齊翰的前十數分鐘,遲遲無法開口詢問。
問話來的太過突然。
齊翰回眸,神色微訝,“你不知道嗎?”
因為最近一周都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他嗓音和下颌未及修理的胡茬一樣,帶着點粗粝的感覺。
話落,凝眸看着葉珂,眼中帶着思量。
葉珂:“……我該知道什麽?”
她有點無奈。
見齊翰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只是不住打量她,她低下頭,快速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已知信息,一字字輕聲道:
“我現在知道他其實沒有在那場車禍中受傷。或者說,由于身體具有的強大的複生能力,無論是半年前的車禍,還是年幼時被迫接受的基因手術,都未對他的身體造成永久性損傷。這些年,他一直在僞裝。但阿德爾伯特不知何時識破了他的僞裝,昨天夜裏找來,以這件事為把柄,威脅他替國際警署做事。”
“他最初并沒有答應。”齊翰聲音在頭頂響起。葉珂擡眸,對上他投落的視線,“對。”她道,“是後來,我們就這件事商談了一陣,他才改變了主意。”
“但那之後我太困了,回到卧室睡覺,等再醒來,就是現在。我沒看見他人,只在一張紙上看見他給我的留言,說你在客廳,其餘什麽解釋都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聽。”
葉珂說這些話時,眼睛一直盯着齊翰,面上神情說不出是沮喪還是疑惑。
但話音落下,她看向他的眼神變得直接,那意思是——現在,該你解釋了。
齊翰很快給出回應,“他現在應該在忙。”
秘書長是在兩個小時前接到的陸判電話。在這通電話裏,兩人具體聊了什麽,齊翰并不知情。直到他接到指令,帶人前往陸判住所,與陸判交接時,才隐約明白了什麽。
自從五年前,陸判反殺那幾名綁匪後,阿德爾伯特便一直派人暗中觀察陸判。
在這種情況下,葉珂的存在不是秘密。
如果阿德爾伯特真是一個手段狠辣,為向上爬不折手段之人,無論陸判對葉珂是否真的存有感情,單只是作為陸判女友的身份,就非常值得他關注。
但自始至終,阿德爾伯特都未提及葉珂,仿佛這個在極短時間內與陸判建立親密關系的女生并不存在。
而昨天半夜,在陸判臉色難看地從車上下來,衆人察覺不對勁,快速上前時,只見後排車座,阿德爾伯特面白如紙,額上滿是細汗,彷佛剛遭受了一場精神重壓。
但并未發生流血事件。
阿德爾伯特的精神也在半小時後徹底恢複。
他們都留有餘地。
至于這件事的轉機——
“我知道。”葉珂眉頭不由自主蹙起,她發現齊翰沒有抓住重點,幹脆挑明道,“我是想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合理的答案。
齊翰目光至高處垂落在葉珂面上。
“兩個小時前,陸判聯系秘書長,說這裏需要留人。”
葉珂聞言,沒有說話。
半響,她低下頭,纖長的眼睫在陰影中輕輕眨動,低喃了句,“……我還是不懂。”
……
清晨時分,一輛普通家用SUV行駛在馬路上。
不多時,車停靠在距離星海市國際中心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路邊。
駕駛座上,陳鵬解開安全帶,沒有下車,只擡眸透過中央後視鏡,看向後排車座即使在這種時刻依舊神情冷淡的青年。
他正低頭擺弄手機,似乎在回複消息。
車停靠在路邊樹蔭下,後車廂內光線稍暗,手機屏幕的熒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随着他看向手機消息界面的時間拉長,他面上一以貫之的冷淡神情悄然消減。一眼看去,與普通的年輕男生,沒有任何區別。
陳鵬收回視線,片刻後,再次擡眸。
半小時前,陳鵬接到指令,同齊翰等人一同前往陸判住所。他駕駛着一輛普通的家用suv在路邊等候,在齊翰等人進入小區後不久,身形颀長挺拔的陸判出現在他視野內。
那時,天蒙蒙亮,陸判大步走近,拉開後側車門,坐進車裏。
陳鵬按照指令,啓動車輛,目的地卻不是國際警署第七分局,而是BTPC實驗室總部——星海市國際中心。
國際警署安插在BTPC實驗室的唯一內線在向外傳遞出生化改造人在後期外形皆出現不同程度的相似的消息後,便與國際警署失去了聯絡。至今已有七個小時。
雖然阿德爾伯特表示,在陸判潛入BTPC實驗室時,國際警署會配合他行動。但事實上,無論是實驗室內部大致路線圖,還是配合他行動的內應,他們都無法提供。
除去分布在實驗室周邊,經由僞裝,暫時不會引人注意的各式重型武器,以及國際警署內部最精銳的一支百人部隊,他們無法提供任何幫助。
而這是星海市最繁華的地帶,除非必要,輕易無法開火。
否則,阿德爾伯特輕則職位不保,重則入獄。
國際警署無法提供有效幫助,陸判是獨自一人戰鬥,自然……沒有與他們進行商議的必要。
這時,似是察覺到陳鵬視線,年輕而面容英俊的男生從手機上擡頭,目光極為精準地在中央後視鏡中與陳鵬相遇。
陳鵬一怔。
陸判卻在掃過鏡面中陳鵬的神色後,随意收回視線。他将手機靜音,熄屏後,放進牛仔褲袋,推開車門下車,沿着人行道邁步朝前方走去。
陳鵬身體前傾,目光透過汽車前擋風玻璃,緊盯陸判背影。
正前方是星海市國際中心,外形看上去與其它城市的超高層建築沒有太大區別,清晨和煦的陽光下,大樓的玻璃幕牆反射出柔和的光澤。
陸判朝它走去,在陳鵬眼中,像接近一個危險的龐然大物。
駕駛室傳來滴一聲輕響。
陳鵬拿起手機點開,迅速掃了一眼,是齊翰發來的最新消息:
[他進去了嗎?]
一瞬間,陳鵬腦海閃過陸判在後座擺弄手機的畫面,直覺陸判方才回複消息的對象是齊翰。只是不知道,這兩人是誰主動聯系的對方,又具體交談了什麽。
他心思轉動,目光卻仍盯着前方。
陸判在第一道關卡前停下,他沒有員工工牌,無法進入大樓。
安保人員見此上前詢問。
隔的太遠,陳鵬看不清那名年輕而身形精幹的安保人員面色如何,只見陸判微微側頭掃了那人一眼,那人原本擋在陸判身前的手垂落,轉身上前,極其自然地用自己的門禁卡替陸判将關卡打開。
陸判身影消失在陳鵬視線內,他低下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打字,回複齊翰消息:
[剛進大樓。]
……
“我……還是不懂。”餐桌前,葉珂看着齊翰說道。
“不懂什麽?”
見葉珂不說話,只微微抿着嘴唇,眉頭蹙着,面上神色似焦慮又似不安,齊翰眉宇微一下壓,拉過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道:“陸判有向你提過最近幾起發生在星海市的兇殺案嗎?”
“沒有。”葉珂說,“但我同學有告訴我,說是連環殺人案——”
齊翰打斷道:“不是連環殺人案。将這幾起案件并案調查,是我的失誤。”
他眉眼下垂,臉色隐隐有些沉重,但仍是快速且盡量簡潔地将目前的局勢告知葉珂。
“目前可以确定兇手是與BTPC實驗室有密切關聯的生化改造人,并且兇手不是一名,而是數名。不只是星海市,七大洲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大型城市都在近期發生了類似案件。”
“國際警署正全力抓捕兇犯。一旦成功抓捕兇犯,并證明兇手是人類基因工程改造的産物,即使無法叫停實驗,也能以審查方監督不力為名,取得對BTPC實驗室的監督權,順勢插手實驗室相關事務。”
他看向葉珂,“當然,或許不是監管不力,而是實驗室內部有人刻意放出生化改造人。而陸判潛入實驗室的目的就在于此。我們對BTPC實驗室的了解不夠,并不清楚實驗室內部具體發生了什麽,至于實驗進展、與第一例生化改造人XR相比,最新一代生化改造人發展到什麽程度,一無所知。”
“抓捕兇犯遲遲沒有結果,我們只能寄希望于陸判這邊。如果行動順利,他很快會帶來我們需要的消息。只是在此之前,星海市并不安全。”